70 金魚
要開始了嗎?
崇秋瑟瑟地顫著睫毛,卻聽邵湘宇道:“睡吧……”
“……”崇秋轉過臉去,男人棱角分明的俊臉近在咫尺,深邃的眼眸如同平靜的海洋,看不到以往的欲火。
“你……不要嗎?”崇秋怯懦地問。
邵湘宇把崇秋拉到自己身上,讓那具纖瘦的軀體伏在自己胸口,兩人的下巴相互錯開扣在對方的肩膀上。
“我會等你……等你覺得安全了,讓你快快樂樂地享受性愛……而不是責任。我有很多時間,每晚都可以抱著你睡覺,可是以前的我總是不曾考慮過你的感受……”我已經失去過一次,體驗過那樣的痛楚,我沒有第二次機會……
邵湘宇摟著崇秋的手臂收得更加緊了,崇秋遲疑著反抱住他,與對方耳鬢廝磨。
慢慢地,就著這樣的姿勢沉沉睡去。
“晚安,寶貝……”
次日起來後,崇秋為死去的金魚傷心了許久。花兒菜兒雖然蔫了,卻至少還活著。
兩人隨便吃了些早飯,邵湘宇看了看冰箱以及食物櫃裏的儲糧,決定下午去超市進行大型採購。
“你要在家還是……”
崇秋用力搖著頭:“不要。”
“嗯,那一起去。”邵湘宇去牽起他的手,崇秋立刻靠上來。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自從在舅舅家門口相擁而吻後,崇秋在行為上主動了很多。邵湘宇心裏別提有多高興,即使夾了絲絲的疼。
開車到了遠一些人流少的大型超市買年貨,邵湘宇先給霍春山他們選購了禮包,之後他們推著車去食物區。
崇秋在速凍冰櫃附近圍著一干速凍水餃、速凍奶黃包轉悠,邵湘宇見了笑道:“喜歡什麼就拿。”
崇秋小聲說:“湯圓……”
邵湘宇呆住……這個可愛的傢伙,原來一直記著自己的話。
“我們自己做的話,就要去買麵粉,芝麻糊……”不著痕跡地摟住崇秋的腰,邵湘宇道:“過來這邊。”
挑了一包精製麵粉和一大罐優質芝麻粉,邵湘宇沉吟道:“唔,你喜歡甜的,最好買些桂花釀。”
“桂花釀?”
“是桂花和紅糖釀的蜜醬,與芝麻糊攪拌在一起給湯圓做餡兒,用沸水一煮,很香很香。”
“……”崇秋的眼眸閃了閃,露出了嚮往的神色。
“超市里好像沒得賣……”邵湘宇找了一圈,道:“我父親那邊有個親戚是寧波慈城人,慈城的年糕很有名,那個親戚每年都給我們送年糕,還配一罐自製的桂花釀……嗯,桂花釀煎年糕也很好吃,金燦燦的散發著桂花香……”
崇秋咽了咽口水。
邵湘宇撲哧一笑,揉著他的頭髮道:“改日我回家拿一些給你吃。”
崇秋臉色一變,邵湘宇敏銳地問:“怎麼了?”
“……你過年要回家嗎?”
“我好幾年都沒有回家了。今年難得在國內了,過年肯定要回去看看……”邵湘宇把手改摟在崇秋的肩膀上,接著道,“我想帶你一起回去,把你介紹給我父母認識。”
崇秋神色淒涼地看著邵湘宇,仿佛能遇見結果一般,輕輕搖了搖頭表示拒絕。
邵湘宇遞過來安撫的一眼:“我不肯定他們一下子就能接受,但是,我獨立了那麼多年,不會因為他們反對就不跟你在一起了。最多,我也只剩下你一個,我們‘相依為命’……”
“你爸媽都還在……你跟我在一起,我不能給你生寶寶……他們……”
生寶寶?咳……
這種無意識的不安與撒嬌,真正惹人心跳心動。如果不是在超市,邵湘宇會立刻把崇秋抱在懷裏吻上去。
緊握著崇秋的手,他眸中帶著笑意:“已經有一個寶寶了,再要一個,我養不起。”
崇秋猛然抬起頭來,邵湘宇凝視了他一秒,趁旁人不注意飛快低頭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我的寶寶……”
崇秋嚇得呆若木雞,左看一眼右瞄一眼,把臉藏在了邵湘宇的手臂後面,耳根漸漸發紅。
“那天在舅舅家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打算要孩子。”邵湘宇把膽小的情人拉出來摟在身邊,繼續購物,“如果你喜歡孩子,我們日後可以領養一個。”
崇秋垂著頭問:“你這樣,你的父母不會生氣嗎?”
邵湘宇道:“也許會,可是生氣也只是暫時的,他們如果覺得我的做法不符合他們的人生觀,才會反對吧……但是要陪我過下半輩子的是你,不是他們,不管父母親人也好,同學朋友也罷,別人的看法都只是別人的,只要我們覺得快樂,就遵循我們自己的想法過日子。”
“嗯……”
***
又過了兩日,邵湘宇讓宋雲遠安排的老中醫得了空,兩人一早就到了對方引薦的中醫處號脈看診。
執在崇秋的腕上半晌,那老中醫收回手道:“脈象挺穩,就是弱了點,平日飲食怎麼樣?”
邵湘宇替崇秋答道:“這兩天一日三餐還正常,前段日子……吃得比較少。”
“有過厭食情緒麼?”
崇秋搖頭:“只是心情不好,所以吃不下。”
邵湘宇想起自己剛剛與崇秋在一起時,時常帶他去各種餐館吃飯,他對什麼食物都充滿好奇,每次光看著他吃,自己就胃口大增。此時又聽崇秋說心情不好所以吃不下飯,邵湘宇再次隱隱內疚。
“人是鐵飯是鋼,一日不吃虛得慌。心情不好也要逼著自己吃東西,否則一日虧,則日日虧。”老中醫像訓孩子一般對崇秋嚴肅叮囑,崇秋乖乖地點頭。
“你身體底子虛,營養有些失調,飲食上多配些五穀雜糧,豆蛋肉類,宜清淡……直接糖類攝取過多不長精神,只長虛肉,並非長久的養身之道。”
“……能吃蛋糕嗎?”
“你很愛吃甜食是吧?”
崇秋又點點頭。
醫生道:“多吃甜食易怠倦,身乏體困,力不支心不沉,最好少吃。”
這一次輪到邵湘宇點頭了,他面色凝重,聽得比崇秋還認真。
那醫生斜了邵湘宇一眼,忽然笑問:“你們平日房事多麼?”
崇秋的臉刷一下燒了起來。
邵湘宇頓了頓,搖頭道:“這一個月我外出,所以基本沒有。不過之前……”
老中醫坐在椅子上邊寫藥單邊開玩笑說:“年紀這麼輕就氣血不足,記住,腎乃先天之本,養身體先養腎……算是來得早,先開兩副方子調理調理,養養元氣吧。”
邵湘宇連連點頭。
“另外有副偏方,專門是開給同性床事裏做下方那位元的,需要熬藥浸玉置入後處……”老醫師面不改色地說著,“同性本沒有承納器官,時間一長對身體並沒有好處……看你們能不能接受,能的話我也把這方子開給你們。”
崇秋臉一陣紅一陣白,這一刻簡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邵湘宇把手搭在崇秋不安顫動的肩膀上,只說:“嗯,開。”
老醫生寫完方子遞過來:“第一方服四十九日,每日晨起煎煮後服用。第二方一週一次就夠了,五十天後來復診吧。”
邵湘宇點頭道謝,順便遞上紅包。
出了診室,宋雲遠迎了上來,邵湘宇道:“開了方子,現在去配藥。”
“嗯。”宋雲遠帶著他們出去:“虧你們年底來,明天開始中醫院這一塊就全體放假了。”
三個人坐上了車,宋雲遠開車,邵湘宇和崇秋坐在後面。
“哦對了,你送的那些金魚死了。”
宋雲遠輕笑一聲:“也沒指望你們能養多久。前幾日我又得了個活的,備著給你們當新年禮物呢。”
崇秋一直以來對宋雲遠就沒有什麼特別的好感,也許是因為對方的眼神太過陰森邪氣,此時聽了他說的話,心裏更是一顫。
邵湘宇時刻留意著崇秋的動態,便安撫說:“你別被他嚇到了,他是面冷心軟,除了人,別的什麼都養不活,又不忍心看動植物在自己眼皮底下死掉,才不喜歡養那些。”
到了中藥鋪,邵湘宇按著方上的藥依樣配好,之後與宋雲遠道了別。回去路上,崇秋忽然拉住邵湘宇的袖子問:“如果我死掉了,你會難過嗎?”
邵湘宇臉色一黑:“胡說什麼!”
崇秋收回手:“……我只是打個比方。”
邵湘宇知道崇秋不是那種無緣無故會提這種話題的人,穩下狂跳的心臟,耐心問道:“為什麼會這麼想?”
“因為覺得自己很沒用……”崇秋懊惱地低著頭,“跟那些金魚差不多,沒有人照顧,就會死掉。”以前的我是蝌蚪,在水窪裏也能活,可現在你把我當成了金魚,這麼小心翼翼地呵護起來,所以我怕自己沒有你,會死掉。
邵湘宇一愣,轉而笑了,崇秋這是在恐慌……對自己的依賴麼?
“傻瓜,聽過相濡以沫的典故麼?”崇秋看向邵湘宇,又聽對方道:“這個成語是從《莊子》裏來的,意思是說,泉水幹了,兩條魚為了保住生命,互相吐沫互相濕潤,所以叫做相濡以沫。”
“嗯。”
“如果你是金魚,那麼我也是金魚,還是與你相濡以沫的那一條……”邵湘宇揉了揉他的後頸,“所以,你不會一個人死去,我們是一起的。你可以放肆地依靠我,我也一樣,我的這裏……”邵湘宇指了指自己的心臟,“這裏,很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