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許錐兒遲鈍地睜著眼睛,那麼近,看得清大爺垂下的每一根睫毛,點滴的光打上去,長長的,隨著呼吸微微顫動。
“嗯……”他揪著大爺肩上的衣料,想說話,剛一張嘴,什麼東西就濕漉漉鑽進嘴裡,蛇一樣,從齒齦上滑過,“唔唔!”
他往後縮,嘴裡像是開鍋了,熱騰騰火辣辣的,對面大爺好像比他還熱,哼著喘著,拿燙人的額頭蹭他圓潤的眉骨。
他倆是不是親嘴兒了?許錐兒驚恐地想,手緊緊攥著糖猴兒,哆哆嗦嗦,被大爺大口大口吃得發麻,親嘴兒是這樣的嗎?唾沫混著唾沫,舌頭勾著舌頭,後脊樑像要斷了似地涼颼颼的,太羞人了!
他推他,勁兒不大,從腕子到指尖沒一點力氣,大爺真像他說的,沒碰他衣裳,只執拗地吸著他的小舌頭,沒命地舔。
咋辦呀,許錐兒淌著口水乾著急,他和他幹了男女才能幹的事兒,明明亂了人倫,可為啥,為啥自己還渾身打顫,輕飄飄的,像是成了仙?
“丫兒……”大爺陶醉地叫他,一點點把他放開,放開了,仍目不轉睛地看著,“你嘴裡……真甜。”
許錐兒也看著他,那種眼神,像是看一個勾搭了他的壞人,又像看一個拋舍不下的情郎,然後,他羞澀地捂住嘴,深深低下了頭。
大爺徐徐捋他汗濕的頭髮,邊捋,邊在他額角上密密地吻,沒一會兒,把他的臉蛋又抬起來,第二次親上去。
這次許錐兒沒有躲,他覺得自己太下賤了,居然有些期待地揚起頭,閉著眼,乖乖張開嘴巴。
啪嗒啪嗒的口水聲,亂七八糟的喘息聲,糖人化了,糖水滴下來,落在他的腳丫上,腳趾頭勾勾著,懵懂地,在褥子上蹭。
大爺抓住他揪著自己的手,那麼小,那麼熱,他捏了又捏,揉了又揉,把粗指頭往他稚嫩的指縫裡插,很慢,很慢,然後狠狠攥緊了。
“老、老大……”許錐兒濕淋淋地叫,可能是被他攥疼了,也可能是被他撩撥得暈眩,情不自禁。
“嗯?”大爺停下來,用懶懶的鼻音詢問,許錐兒下巴上濕亮,可憐地抿著嘴唇,死閉著眼:“俺學壞了,”他囁嚅,“俺沒臉見人了。”
大爺玩弄他那只無助的手,手腕上的鐲子還沒取下,冰涼的,硌著了他的胳膊:“德笙他……和你差不多大。”
許錐兒倏地睜開眼,看大爺正用一根指頭勾著老三那只綠鐲子,若有所思地瞧。
“俺跟他說了……”他心虛地往回縮手,“俺不要。”
大爺這時轉過頭,輕輕地問他:“他什麼意思,你明白嗎?”
那雙眼睛晶晶亮,亮得許錐兒不敢看:“俺……”他惴惴的,沒法不臉紅,“知道……一點兒……”
他知道,他哪能不知道呢,就是知道,才一溜煙跑了,大爺扣著那只鐲子,一寸一寸給他往下脫:“那是我親弟弟。”
許錐兒覺得他生氣了,心裡一急,搶下鐲子就要往地上扔,被大爺一把捉住:“還給他去,”想了想,又搖頭,“不,給老太太。”
許錐兒不懂為啥給老太太,可他男人說了,他就點頭,拱著屁股要下床,大爺卻又拉住他,不說話,光盯著他的嘴看。
許錐兒已經開竅了,被他這樣一盯,就赧得臉熱,羞羞躲了一陣,慢慢蹭回來,和他靠在一處,不聲不響的,把頭歪向他。
整個下午,他們就偷偷躲在床上,一口接著一口,不堪地吃嘴。
17
許錐兒到的時候,老太太正在屋裡吃糖水,看見他,不像和別人那樣端著架子,而是很隨便的,招招手,讓大娘給他也盛一碗。
糖水裡有蓮子、紅棗和銀耳,許錐兒心不靜,沒動勺子,正要往外掏鐲子,老太太瞧了他一眼,親娘似地端著他下巴:“嘴怎麼了,腫成這樣?”
提到嘴,許錐兒臉一下紅得不行,下晌,他和大爺頭對著頭,說幾句話就親一會兒嘴,黏黏糊糊,廝磨了很久。
老太太是過來人,一看就明白了,沒怪他不檢點,倒有些好笑:“老話兒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你真行,自己的樹自己用上了。”
許錐兒讓她說得臊,低頭把鐲子從懷裡掏出來,那東西一路貼著他的裡衣,焐得熱乎乎的:“老三……把這個落俺屋了,俺不好去還,”他扭捏著,有點撒嬌的意思,“娘,你替俺還一下唄。”
這樣的丫頭誰不喜歡,老太太接過鐲子,一臉嫌麻煩的樣子,口氣卻很寵溺:“好,我替你去還,哎喲,老胳膊老腿兒了,還不得閒。”
許錐兒一口氣松下來,憨憨地笑:“那娘,”他搬過小板凳,在她炕底下坐好,“俺給你揉揉腿吧。”
老太太最喜歡他揉腿,手有勁兒,邊揉,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忽然,外頭呼啦啦有腳步聲,是二屋、三屋的,小丫頭們扶著,款款地進來了。
“喲,大屋也在哪,”二奶奶看見許錐兒,回頭朝三奶奶挑了挑眉,“真是巧!”
許錐兒看她們來,起身就想走,被老太太拉住:“走什麼走,”她給他撐腰,“都是我兒媳婦,坐下,一起說說話。”
許錐兒不好太拗,就坐了,這時三奶奶看見老太太擱在炕頭上的玉鐲子,眼睛一亮:“哎娘,這和我們三爺腰上新掛的那個一樣,”她稍有些笑模樣,昂著頭,吊著臉,有大家戶姑娘的傲慢,“他孝敬您的?”
老太太愣了一下,立刻去瞧許錐兒,許錐兒不會裝假,紅著臉巴巴看她,模樣怪可憐人了,老太太心裡有了數,怔一怔,對三奶奶說:“明兒你讓他上我這兒來,我有話和他說。”
打這兒開始,許錐兒就有點渾渾噩噩,埋頭給老太太揉著腿,聽那兩個奶奶你一句我一句地閒話:“……可凶了,周邊幾個鎮子都遭搶了!”
“不會搶到我們這兒吧,”三奶奶顯得憂心忡忡,“我娘舅教人捎信兒來說,他們領頭的使兩把匣子槍,百發百中,綽號雙槍將。”
“哎我聽人說啊,這個土匪頭子……”二奶奶挺不好意思的,左右看看,拿花帕子捂著嘴,“不碰姑娘,專糟蹋小子!”
許錐兒捏腿的手陡地停下,從小板凳上直起身,驚愕地看著她。
“真不要臉,”三奶奶隨著說,像是厭惡,又好像有那麼點兒興奮,“作孽哦!”
許錐兒心裡頭有把火在燒,燒得他口乾舌燥:“那啥……”他把嘴唇抿了又抿,“男的和男的……咋糟蹋?”
一屋子女眷全往他這兒瞟,靜了片刻,哄堂大笑,老太太皺起眉頭,仿佛這是多汙糟一件事:“你不懂,別亂問!”
許錐兒被她嚇住了,噤著聲,惶惑地揪著衣角,二奶奶性子直、敢說話,沒深沒淺的,跑到他耳邊灌了一串小話兒:“兩個男的把褲子脫了,一個趴著,一個騎上去,把那玩意兒往屁股裡……”
後頭她聲兒太小,許錐兒沒聽清,老太太拿剪刀使勁兒拍打炕桌,不讓講,大夥就嘻嘻哈哈了一陣,各自散了。
許錐兒回到大屋,正是掌燈的時候,他一手擎著燭臺,一手攏著火,胡思亂想地往床上爬,爬上去大爺頭一句就問他:“還了?”
許錐兒點點頭,張口想說什麼,想了想,到底沒出聲,大爺以為是鐲子的事兒,一把攥住他的手:“你有事,不許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