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知道《鏢行風雲》的人越來越多， 這個影視城每天還接待大量的遊客， 經常會有路人和粉絲在酒店門口等著看明星。

　　尤其這些天華昭和殷天朗的真實關係曝光后， 之前黑她的那些言論不攻自破， 接著就有很多粉絲過來探班， 要簽名合影。

　　另一方面， 裴莉雅的存在也越來越尷尬，有關她的負/面評論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

　　也可能是牆倒眾人推， 從前跟她合作過的二三線藝人紛紛出來，含沙射影地暗指她人前一套背後一套，仗著尚承捧她，欺負新人，在鏡頭前虛偽做作。

　　除了拍戲， 裴莉雅現在都避免在收工以後跟劇組的人碰到， 尤其是華昭一行。

　　為了趕戲， 導演也把拍攝分為兩組同時進行，沒有對手戲的時候， 華昭在一組， 裴莉雅在二組。

　　早上，劇組一行人到一樓餐廳吃早飯。

　　裴莉雅現在吃飯也不跟劇組一塊兒，都是讓徐琳打包了給她。

　　徐琳下一樓的時候就看見最近時常看到的日常，華昭在大廳給粉絲簽名合影。

　　一群人簇擁著華昭，角落裡有個二十齣頭的男孩孤零零站著就有點顯眼，徐琳稍稍瞥了一眼也沒有在意，準備上樓。

　　那個男孩卻眼尖地認出徐琳， 準確地叫出她的名字，上前詢問，「裴莉雅在不在？」

　　華昭聽到聲音也轉頭看過去，徐琳的眼神不經意跟她對上，不由尷尬地笑笑，「殷太太。」

　　華昭微點了下頭，眼神掠過那個男孩，她之前就已經注意到他，在角落裡時不時看她兩眼，說不上來的感覺，他的眼神讓她覺得有點不舒服。

　　徐琳懷疑地看著面前的男孩，他背著個黑色雙肩包，膚色有點病態的蒼白，說話聲音尖尖細細，顯得中氣不足，「我是裴莉雅的粉絲，專程從吳城坐了二十幾個小時的火車過來的，很想見她一面，可以跟她合個影嗎？」

　　男孩一臉請求的樣子，徐琳想了想，「要不你再等會兒，她等下吃完早餐會下來路過這兒，到時看她有沒有時間。」

　　男孩興奮地點點頭。

　　華昭瞭然，原來是裴莉雅的粉絲，難怪對她有敵意，也就沒放在心上。

　　秦文仲催她上車，她跟粉絲搖搖手，離開酒店。

　　徐琳上三樓進了裴莉雅房間。

　　把打包的早飯遞給她。

　　裴莉雅打開餐盒看了一下，皺眉，「怎麼又是粥油條包子？就不能有點新花樣？難吃死了！」

　　徐琳心想，早飯不吃這些吃什麼？況且劇組大小演員都是吃的這些。嘴唇動了動沒說話。

　　裴莉雅坐在化妝鏡前看鏡子里的自己，拿梳子梳著劉海，「看見華昭了？」

　　「是，看她在一樓吃了早飯。」

　　裴莉雅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這種早飯她也每天吃得下去真是好養活，看來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出來的，真是好運，能釣到殷天朗這條大魚。」

　　徐琳這次沒附和她，每天的早餐，倒是真沒見過人華昭挑剔，人家跟身邊的經紀人，助理，都是一樣的伙食。

　　還是別提華昭的好，不然莉雅等會又得發脾氣。她想起一樓那個男孩，轉移話題，「樓下有個粉絲從挺遠個地方專門過來看你，想跟你合個影。」

　　裴莉雅沒說話，湊近鏡子，發現劉海有幾根頭髮翹起來，怎麼都弄不服帖。

　　徐琳以為她沒聽見，就又重複了一遍。

　　裴莉雅皺眉，拿著梳子敲梳妝台，不耐煩道，「你沒看我正忙著？哪有空跟他合影！」

　　徐琳噤若寒蟬，不敢再說話。

　　沉默了一會，裴莉雅想起什麼，「那些品牌代言談得怎麼樣了？別拖太久，一線的牌子趕緊都定下來。」

　　徐琳臉上有點緊張，囁喏，「有個文胸的牌子……」

　　裴莉雅一怔，狐疑地看她，「我裴莉雅什麼時候要淪落到接文胸的牌子了？」

　　徐琳忙否認，「沒有接，我之前已經拒絕了，對方還一直打電話，」她看看她神色，小聲加了一句，「他們給的報酬很不錯。」

　　裴莉雅頓時火大，狠狠瞪了她一眼，「我一直以來走什麼路線你不清楚？這是報酬的事？」

　　徐琳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保持沉默。

　　「其他的牌子呢？還有那個雜誌，不是要拍封面？」裴莉雅緊緊盯著她，心裏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他們說……產品計劃臨時有些調整。那個封面下月還得用翁雅銘，已經預告出去，不好再改了。」

　　「哐！」

　　裴莉雅一氣之下狠狠扔掉手裡的梳子，直接砸在化妝鏡上，鏡面瞬間產生幾道裂紋。

　　恨聲怒罵，「這群見風使舵的小人！」

　　裴莉雅喘著粗氣，看著破鏡裂紋中的自己，橫眉怒目，色厲內荏。

　　她惶恐地搖頭，這不是她，她是優雅的茉莉公主。

　　深呼吸，努力平緩自己的情緒，輕聲問，「他在哪裡？」

　　「誰？」徐琳不明所以。

　　「那個粉絲。」

　　「噢，在一樓大廳。」

　　裴莉雅拿起包主動往外走，「把你打包的早飯帶上。」

　　到了一樓，已經沒什麼人，今天一組的人先拍，看來是出發去片場了。

　　有個瘦弱的男孩坐在沙發角落裡。

　　裴莉雅詢問地看了一眼徐琳，徐琳點點頭。

　　裴莉雅主動走過去，溫柔可親地打招呼，「你好！」

　　男孩受寵若驚，慌忙站起身，神情激動，羞紅了臉，「莉雅……你好！」還伸出了右手。

　　裴莉雅看他一副抖抖索索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嫌棄，微微猶豫了下，還是伸出左手。

　　他的手指冰涼，她驚訝，輕輕碰了下就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那個男孩雖然瘦弱，手勁卻挺大，緊緊抓住她的手不放，語無倫次，「莉雅，我真的很喜歡你，你是我唯一喜歡的明星。不，你是我唯一喜歡的女人！」

　　裴莉雅有點被他的眼神嚇到，更是使勁要抽回自己的手。

　　他抓住她的手，表情情已經有點神經質和癲狂，「你不要怕！是不是那個華昭欺負你？她搶了你喜歡的人對不對？你一定想跟那個男人在一起，就像我想跟你在一起一樣！」

　　裴莉雅心中害怕，氣憤地瞪徐琳，從哪弄來這麼個神經病！

　　徐琳也緊張了，上前要掰他的手指。

　　男孩終於自己鬆開了手，眼睛一直盯著自己夢中的女神，神經質地喃喃自語，「我會幫你，我會成全你。我認識華昭，我剛才看到她了，只要她不存在，你就會開心了對不對？」

　　裴莉雅心中一驚，瞳孔收縮，跟徐琳對視一眼。

　　徐琳心中擂鼓，不由垂下頭避開她灼人的眼神。

　　裴莉雅覺得自己身體里的瘋狂因子在發酵，她撩了撩頭髮看向前台，前台離這邊還有一段距離，兩個工作人員正忙著對賬，已經對明星粉絲見怪不怪，並沒有注意這裏。

　　裴莉雅轉過頭來，睫毛輕顫，對男孩溫柔的笑，聲音輕飄，「你說的對。」

　　「真的嗎？」男孩臉上漾起開心的笑，剛才還陰鷙得像個魔鬼，此刻又天真的像個孩子。

　　「當然！」裴莉雅拿過徐琳手裡的餐盒，遞給男孩，「還沒吃早餐吧？這是特意送給你的。」

　　男孩激動不已，雙手接過餐盒，連連低語，「你是我的天使，我一定會幫你的。」

　　「好，我相信你！」說完，裴莉雅主動上前擁抱了他，小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轉身離開酒店。

　　徐琳不敢亂看，也不敢亂說一句話，跟著離開。

　　《鏢行風雲》的拍攝已經進入倒計時，華昭的戲份也所剩不多。

　　她和裴莉雅兩人也算相安無事，並沒有因為個人恩怨影響到拍攝進度。

　　晚上拍攝完，華昭帶著身邊幾個人一起上了一組的車。

　　裴莉雅沒有上二組的車，反而帶著徐琳也鑽進了這輛車。

　　車上其他人一時面色都有點詫異。

　　華昭坐在裏面靠窗的位置，旁邊坐著春麗。

　　裴莉雅走到春麗邊上，客氣地問：「小妹妹，可以跟你換個座位嗎？」

　　春麗看看她，指指窗外邊另一輛車，好心提醒她，「你上錯車了。」

　　裴莉雅有點尷尬，依舊保持微笑，「沒有上錯車，我就是想跟你昭姐說幾句話。」

　　春麗轉頭看看從上車就在閉目養神的華昭，一臉遺憾地對裴雅莉說：「可是她不想跟你說話啊。」

　　裴莉雅心中惱火，又不能對她發脾氣，因為誰都看出這個小姑娘話中的真誠，絕對沒有要奚落她的意思。否則，就是她演技太好。

　　她以後還得在這個圈混，本來過來想要向華昭示個好，當面表表姿態，之前的事有些誤會，必要的時候道個歉也行。

　　量華昭這個老闆夫人當著一車人的面，怎麼也得裝大度原諒她，可現在在全車人的注視下，她竟然在那裝睡，瞧都不瞧她一眼。

　　她轉頭看看後排的秦文仲，叫了聲「仲哥。」他帽子蓋著臉正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

　　她勉強維持表情沒發作，明明剛才還看見他滴溜溜轉著雙眼在注意這邊的動靜。

　　司機是本地雇的，可不管什麼大明星小明星，有點不耐煩地嘀咕一句，「走不走啊，等著放飯呢！」

　　沒辦法，裴莉雅看下最後排還有位置，打算坐到後面。

　　雲姐很應景地扶著腰，「哎喲，我這老毛病又犯了，瑤瑤你坐過去一點，我得躺下來。」

　　瑤瑤立即配合地扶著雲姐躺下來，自己挪到邊上。

　　裴莉雅氣得立即轉身下車，徐琳也忙跳了下來。

　　兩人繃著臉準備上二組的車，沒想到車已經發動，不知是沒看到她們還是故意的，一溜煙開走了。

　　一組的車也緊跟其後出發了。

　　一地塵煙里，裴莉雅臉色陰沉，握緊雙拳，再不是嬌柔清新的小茉莉形象。

　　拍了一天的戲，劇組人回酒店吃了飯，都各回各屋休息了。

　　華昭也累得很，這幾天打戲拍的比較多，需要吊威亞。

　　還好她身體還算柔韌，不過一下子打戲密集，有時候導演覺得可以過了，她自己還是覺得不滿意，又要求重來，就免不了一些磕磕碰碰，胳膊、腿上、腰上還是留下了一些青青紫紫。

　　在片場還覺得都是小傷小痕，沒什麼大不了。回房間一躺下，才覺得這也疼那也疼，全身像被拆散架了。

　　就覺得有點委屈，要找某人撒嬌了。

　　剛想打電話，殷天朗發視頻請求過來了。

　　接聽視頻通話，殷天朗看她癟著嘴，忙問怎麼了。

　　她就把手機對準這幾天的一處處傷痕給他看。

　　殷天朗半晌沒說話。

　　華昭看看手機，自語，「嗯？卡這了？信號怎麼這麼差？」

　　「愔愔，我們不拍了，我現在就去接你回來。」殷天朗說著就站起身走出書房。

　　華昭感覺到他急速的步伐，傻眼，「你現在幹嘛？」

　　殷天朗已經下了樓梯，「我讓張叔送我去機場，買最快的航班去你那。」

　　華昭失笑，罵了一句，「大傻子。」心裏卻又覺得窩心，他從來都把她捧在手心裏。

　　殷天朗的聲音卻是充滿了急切，「愔愔！」

　　華昭也急了，怕他真不管不顧連夜飛過來，「我真的沒事，就是有點想你，想跟你撒撒嬌，其實一點也不疼。真的。」

　　「小騙子。怎麼會不疼！」殷天朗稍稍冷靜下來。

　　剛才看著那些青青紫紫，他真是心疼得不行。她雖然從小家中發生變故，卻一直是嬌生慣養長大，到他手裡，更是寵著順著，哪裡受過這些苦。

　　華昭反過來安慰他，「別擔心我，既然做了，就做好。更何況再有兩天就殺青了。」

　　「我知道，不用太拼。」他放不下心叮囑她。

　　「篤篤篤！」

　　傳來敲門聲，華昭穿鞋下地，對著手機，「可能是春麗過來，我開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