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回到最初

　　聞溪醒來的時候， 看見白茫茫一片天花板。

　　他僵硬地轉過頭環視四周，雪白牆壁上的壁燈開著， 紅櫻桃似的燈罩，映著暖融融的光， 聞溪伸手揉揉眉心， 卻感覺手腳發軟， 沒什麼力氣，好像睡了很久。

　　門吱呀一聲推開， 朦朧中聞溪瞧見一個女人的身影，頭髮盤起， 面容溫婉， 他愣了愣， 聲音微啞。

　　“媽？”

　　他都想起來了。

　　今年是2109年， 他在出差的時候被一次爆炸輻射所傷， 昏迷失去意識， 根據家人所說， 他昏迷不醒， 失去意識， 身體卻無礙，只是醫生用盡方法也無法喚醒他，只好讓他嘗試最新研發的夢境治療法。

　　這種方法會在病人的大腦中構造一個夢境，讓他在夢境裡完成一些指定任務，給他緊迫感，從而激發病人的意識， 讓他逐漸蘇醒。

　　家人也不大懂這些東西，說得模模糊糊，語焉不詳。

　　聞溪坐在輪椅上，被推到門外的草坪上曬太陽，陽光暖暖地灑在他露出來的手臂上，消瘦了一些，卻又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真實感。

　　周圍的一切都是熱熱鬧鬧的，喧喧嚷嚷的，鮮活而有生氣的。

　　確實和以往很不相同，聞溪靠著輪椅的被墊，都覺得踏實許多，可是一顆心卻漸漸往下沉。

　　如果那是夢境，那麼楚瀾……會不會是自己幻想出來陪著他的呢？

　　他心中忐忑不安，他明明記得楚瀾和他說，睜開眼睛就能看見他，可是楚瀾現在並不在這裡……

　　這個世界，確實有一個人叫楚瀾。

　　是他的……暗戀對象。

　　楚瀾是他的學長，早在大學時代聞溪就對他萌生了好感，只是礙于臉皮薄，告白的話還沒說出口，學長便出國留學了，直到一年前……楚瀾被調到國內公司上班，是他的直屬上司。

　　兩人告別於校園，又一身西裝相遇，楚瀾竟然還記得他。

　　他和楚瀾在公司幾乎同進同出，關係很好，只是摸不准楚瀾是不是喜歡他，縱然兩人之間有幾分曖昧，他也還未將喜歡的話說出口。

　　總想著，再等一等，再等一等，等一等他就說，沒想到天災人禍就在一瞬間，他差點就見不到他了。

　　可是楚瀾不在他身邊……那夢裡的楚瀾，是他自己編出來騙自己的嗎？

　　夢境，居然能那麼逼真。

　　聞溪垂眸看陽光透過枝葉茂盛的樹木，灑落在他的腳背上，他睡了太久，身上沒什麼力氣，手上使力試探性地去推動輪椅，不料車軲轆一歪，拐進旁邊的臺階下，輪椅重心失衡，卡在臺階上搖搖欲墜。

　　聞溪慌亂地去扶正輪椅，卻毫無用處，已經感受到墜落的失重感，聞溪乾脆閉上眼睛。

　　他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聞溪一愣，呆了呆，悄悄睜開眼，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

　　他嘴唇囁嚅，小聲道：“師兄。”

　　楚瀾笑了笑，他白襯衫的袖子挽起，露出好看的小臂線條，襯衫下隱隱能看見他的胸肌輪廓，他和聞溪不同，個子很高，將從前的聞溪抱起來可能都不費勁，更別提現在因病消瘦了許多的聞溪。

　　聞溪抿了抿唇，嘴角上揚，心中甜而忐忑。

　　是他嗎？

　　很快他心中甜蜜的憧憬又被打破，師兄什麼也沒說，是不是意味他根本什麼也不知道……

　　楚瀾瞧見聞溪垂著眸，長而卷翹的睫毛微微垂下，籠罩出一小片陰翳，心中也酸軟，用力抱緊聞溪，往屋子裡走。

　　聞溪心中如擂鼓，見楚瀾不說話，又開始發慌，環顧左右拼命找話題。

　　他支吾道：“我以為……以為師兄會教訓我的。”

　　楚瀾失笑：“你好不容易醒了，我開心哄你還來不及，教訓你做什麼？”

　　“哄”字實在太過曖昧，聞溪臉頰微紅，心裡甜甜的，牽唇笑道：“和以前一樣，叫我下次要小心之類的……”

　　楚瀾揉揉他的頭，笑了笑，沒說話。

　　哪有什麼下次小心？

　　他會一直在聞溪身邊，自然會好好照顧他，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多嘴一句叫聞溪小心幹嘛？

　　退一步說，他也應該教訓自己，若不是他來遲了，聞溪也不會笨拙地推著輪椅滾下臺階。

　　“小楚來看溪溪了啊。”

　　“嗯，叔叔阿姨我抱他去陽臺曬太陽。”楚瀾噙著笑同聞溪父母打過招呼，鬆開一隻手推開玻璃門，抱得卻還是穩穩當當的。

　　楚瀾皺著眉：“你瘦了好多。”

　　聞溪一愣，笑道：“是啊，想吃油潑面了。”

　　楚瀾聲音出奇的溫柔：“好啊，等你身體恢復了，每天都帶你去吃。”

　　聞溪頷首，他還在訝異于楚瀾竟與他父母相熟，好像見過許多次似的，便試探性地問道：“師兄，你常來看我嗎？”

　　楚瀾：“每天都來。”

　　聞溪心中猛地一跳，抬頭看他。

　　楚瀾替他蓋上一層小毯子，笑道：“騙你的，我被安排去國外出差了一段時間，最近才常來看你，今天聽說你出院，我就來了。”

　　聞溪的臉色顯而易見地失落下去。

　　楚瀾存心逗他：“怎麼，這麼希望我來？”

　　聞溪揮開他伸過來吃自己豆腐的爪子：“那你回去吧，我想自己待著。”

　　楚瀾哦了一聲，懶洋洋地站起來，推開半邊玻璃門，又轉身看他：“我回屋歇會兒，你有事叫我。”

　　聞溪沒好氣道：“你回哪屋？”

　　他家哪有楚瀾住的屋子。

　　楚瀾挑眉：“我們的新房啊，就在你樓上，他們沒告訴你？”

　　聞溪瞪大眼睛，伸手去夠楚瀾的衣服，揪住他的腰帶把他往身邊拖，楚瀾怕他摔，非常自覺地走了回去。

　　聞溪心中緊張感還餘存，他語氣中夾雜著些委屈：“你還記得？”

　　楚瀾明知故問：“記得什麼”

　　聞溪用力抓了一把他的腰帶，急迫道：“你到底記不記得？”

　　楚瀾笑著不說話，捏著他的下巴來了一個深吻，吻完後饜足地舔了舔唇，低聲問聞溪：“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