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李安然洗完澡頭髮吹得半乾就迫不及待的下去， 念清見他來了便放心的回家繼續寫報告，念初臉湊過來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

　「真香啊…」她仰著臉笑得十分燦爛。

　心情一瞬間變得晴朗起來， 就和她臉上此刻的笑意一般明亮， 李安然勾起嘴角，「來，讓我看看你學的怎麼樣了？」

　「啊」，念初皺了皺臉，嘟囔抱怨：「還沒學會，一踩踏板就倒了。」

　「沒事，我在後頭幫你扶著。」

　「好吧。」念初說著開始踩動車子， 還沒走幾步， 車頭又歪斜了下來，「啊」， 她小小叫了一聲， 伸直腳撐地。

　「手心要用力，掌控住方向」， 李安然見狀從後頭過來給她示範， 握緊她雙手帶她感受著力度：「要這樣用力抓緊， 不是輕飄飄的扶著就可以了。」

　「身子稍微往前傾，腿直接踩就可以了，不要怕，我在後面給你扶著不會摔。」

　這句話像是給念初打了定心丸，在接下來的幾次嘗試中，她都克制著自己不伸腳去踩地面， 車子歪歪扭扭的前進，不知不覺，念初順利的騎出去一大段路。

　「哥！——」她興奮大叫，回頭欲和李安然分享心中喜悅，結果一回首，發現李安然站在幾米遠正靜靜的望著她微笑。

　念初連忙穩住心神，歪歪扭扭踩著車朝他靠近，到他面前時飛快的捏緊剎車，腳撐住地一臉驚恐。

　「你怎麼放開了呀，嚇死我了…」念初聲音染上了哭腔，可見嚇得不輕。

　「別怕，你這不是會騎了嗎？」李安然笑著解釋，看著那張鼓起的臉頰又忍不住捏了捏，「走，再去騎一圈。」

　一下午的時候，念初已經能熟練地轉彎騎行，李安然推出自己的那輛自行車，帶著她去外面馬路上熟悉實時路況。

　兩人慢悠悠騎到學校，夕陽下的建築格外美麗，在薄紗般橘紅色陽光的籠罩下，溫柔又安謐，念初突然有些感慨。

　「哥，你以後，就再也不會回到這裡了。」

　「嗯，還挺捨不得的。」

　「我以後也不能每天見到你了呀」，念初側頭，靜靜的看著他，眼裡有些難過。

　李安然心頭一梗，又飛快松開，他揚起一個笑容，輕輕的說：「我報考的學校都在B市，放假我就會回來的。」

　「唉」，念初聞言重重嘆了口氣，眉頭緊皺，李安然以為她還是不捨，連忙湊過去擔憂的問：「怎麼了？」

　「以後每天都要自己騎車上下學了，好累。」

　「……」

　沒過幾天，高考分數出來，李安然正常發揮，超出第一志願A大錄取線二十分，為此李欽特意辦了場酒席。

　A大是全國排名第一的學校，從裡面出來的人就像帶著層光環一樣，逢人便會被稱讚，李欽自覺臉上有光，把商業上的合作夥伴全部通知了一遍。

　當天，念初幫著舒佳一起在門口迎賓，李欽訂的是一家很高級的五星級酒店，整個宴席辦得十分正規有排場。

　念初原本是穿了簡單的T恤短褲，過來時被舒佳帶著去新買了一件抹胸小禮服裙，還把過肩的黑髮燙了幾個弧度，紮成了一個俏皮又有氣質的公主頭。

　清麗可人，像朵沾著露水的小薔薇，來往客人見了都在紛紛詢問，這是誰家的女兒，李總好像只有一位獨生子來著。

　席間，李安然被李欽帶著四處應酬，叔叔伯伯認識了一大堆，他報考的是A大的金融系，畢業肯定是要繼承李欽的公司，提前疏通這些人際關係也是百利而無一害。

　念初坐在桌前，杵著腮，看著那個眾人圍繞中掛著得體微笑遊刃有餘的人，眨巴著眼，感覺…哥哥好像和他平時有些不一樣。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李安然。

　有一絲絲異樣，還沒等念初消化完這份異樣時，李安然已經從人群中抽身而出，帶著淡淡的酒意坐到了她旁邊。

　念初側頭望過去，他正閉著眼睛，手指在眉心處輕揉著。

　「頭痛嗎？」她湊過去輕聲問道，李安然緩慢的掀開眼皮瞥了她一眼，又疲憊的合上，然後頭一歪，靠在了她的頸間。

　炙熱的呼吸噴灑在光裸的肌膚上，念初忍不住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肩頭不容忽視的重量，讓她有些坐立難安。

　「哥，你喝醉了嗎？」念初小聲叫道。

　「嗯…有點暈」，李安然像是從鼻息間哼出了幾個字，眉頭一直沒有鬆開，念初見他這幅難受的模樣，心疼的伸出雙手幫他輕輕揉著額角。

　他似是舒服的喟嘆了一聲，然後低低的感嘆道：「真乖…」

　念初聞言，忍不住抿唇淺淺的笑著，手下動作越發賣力。

　暑假過得愜意又舒適，然後轉眼即逝，李安然提前去了A大報到，沒過幾天，念初也正是開學，成為了一名初三生。

　霍景，阮書和宮菀都考上了A大，乍然間學校不見了他們一群人的身影，念初好幾天沒適應過來。

　放學時再也沒有人推著自行車等她，校門口也再見不到那台黑色機車呼嘯而過，還有每日掛著笑容的霍景，像阿狸一樣可愛的阮書。

　「唉…」念初重重的嘆了口氣，把下巴抵在桌子上滿臉失落。

　「別嘆氣了，你都嘆了一個上午了」，蘇梨見狀不滿的拍著書本，恨鐵不成鋼的數落著：「這不是還有我們嗎？！用得著這樣天天長吁短嘆的！」

　「可是…」念初呆呆的望著前方，一臉惆悵：「未來的四年，我都不能和哥哥他們一起玩了嗚嗚嗚…」

　「……」蘇梨不理她了，顧自翻開書本開始背誦課文。

　小孩的情緒總是來得快去的快，不過一週時間，念初就恢復了往日的生龍活虎，每天和蘇梨打打鬧鬧，和歐聰鬥嘴，和作業鬥智鬥勇，依舊過得十分滋潤，不知不覺，一個月時間轉眼即逝。

　李安然中途回來過幾次，都是週末，念初白天忙著去畫室，傍晚就去他家蹭個晚飯，然後相互聊著近況。

　念初還是無論什麼都一股腦的倒給他聽，李安然時不時附和兩句，和她說著大學生活。

　念初聽他說了社團和課程表之後十分羨慕，恨不得自己立刻長大然後飛到大學去讀書。

　舒佳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聽著一大一小在旁邊聊得火熱朝天，她就想不明白了，一個大學生和初中生怎麼能有這麼多話聊！

　春去秋來，念初踏上了大學的前一段旅途，充滿荊棘和汗水的高中，南禮中學設有初高中部，只要成績不是太差，大部分學生都是可以直升上去。

　近幾年教育制度更改，很多地方明令不能分重點班和普通班，通通要一視同仁，因此高中大部分分班都是按照初中時候的來。

　開學當天，念初環顧了教室一圈，除了幾個轉學的，成績差的，還有家庭原因選擇讀職中的人，幾乎都是初中的原班人馬。

　而且更重要的是，班主任不是譚敏。

　再也不用活在自己媽媽的眼皮子底下了，念初興奮的幾乎要原地轉圈圈，骨子裡埋藏已久的叛逆因子終於冒了出來。

　有興趣的課會認真聽講，一到討厭的數學和物理就在下面低頭塗鴉，人物肖像，卡通漫畫，風景靜物通通信手拈來。

　班裡一部分人都被她贈送過人物小像，紛紛驚喜興奮不已，其中最為誇張的就是歐聰，他特意過來表演了一段真情告白。

　「班長，我實在是太感動了，生平第一次收到自畫像，還是這麼傳神這麼逼真的」，歐聰拽著她的衣袖感動的淚眼汪汪，念初毫不在意。

　「我那是隨手畫的，如果你想要，我下次專門給你畫一幅肖像。」

　「真的嗎？」還未等歐聰開口，身旁的趙宇已經激動地衝了過來：「班長，我不要肖像，你給我畫副櫻木花道可以嗎？！」

　「哎！我要流川楓！」

　「我要工藤新一！」

　「我要月野兔！」

　「我要周杰倫！」

　「滾！」歐聰怒吼，看著那群過來湊熱鬧的人，氣得火冒三丈，「你當人家整天沒事做啊！給你們畫這個畫那個，誠心想要的話…」

　他頓了頓滿臉認真：「五十塊錢一張了！」

　「滾」一群人齊聲怒吼：「你搶劫呢！」

　「嘿！那你們去外面找啊，收的還更貴呢…」歐聰據理力爭，頗有不罷休的架勢，念初頭疼，連連擺手。

　「好了好了，大家有想要的到我這裡登記，我有空就給你們畫，但是說好了，不准催，誰催就撤單！」

　念初想反正當練手，於是上課下課有空就會埋頭苦畫，然後，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之後，分數低到令人震驚。

　譚敏大怒，一通訓斥，念初被罵得眼圈通紅，毫無反抗之力，晚上飯也沒吃，就把自己關在房裡了，譚敏此時有些後悔，又拉不開面子，恰好週末，李安然在家，於是就只好過去搬救兵。

　夕陽已經完全泯滅，房間裡頭漆黑一片，念初把自己裹在被子裡小聲抽泣，心裡又悔又恨又有些不甘，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無可自拔。

　門口突然傳來一聲細微的咔嚓聲，接著牆上開關被打開，一室通明，腳步聲響起，漸漸蔓延到床邊，念初攥緊了手裡的被子，把自己裹得越發嚴實。

　「唸唸…」頭頂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接著被子被一點點掀開，光亮透了進來，念初吸了吸鼻子，越發委屈。

　李安然看著那張哭花了的小臉，又是心疼又是無奈，他從床頭抽出紙巾，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一點點輕輕的擦乾上面的淚珠和汗水。

　「哭什麼，誰叫你上課貪玩，怎麼這麼不乖，恩？」李安然一邊擦一邊柔聲說道。

　來的時候就聽譚敏說了，因為她成績下降的太離譜，譚敏特意給她的任課老師和班主任一個個打了電話，才得知她這段時間經常上課開小差。

　這才把她氣得這麼厲害。

　李安然當時也是恨不得把她抓過來打一頓，可一看到被子裡這張可憐兮兮的臉，又瞬間沒有脾氣，只好好生哄著，聲音也是柔軟的嚇人，生怕再讓她哭。

　「我…」念初有些哽咽，一開口眼裡又冒出了淚花，她吸了吸鼻子抽搭說道：「我就是煩，不想聽那些數學物理課…煩死了！」

　她像個小孩一樣無理取鬧，發洩似的朝他低聲抱怨，眉頭緊緊皺著，臉上都是仇大苦深，李安然忍不住輕笑一聲，看著她眼裡都是寵溺。

　「我知道了…」他點點頭，一臉的高深莫測，念初止住抽泣，抬頭看著他，紅紅的眼睛裡水霧朦朧，像只嬌嬌的貓兒。

　「唸唸的青春叛逆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