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夜裡溫度降低了不少， 走在街上臉頰很快就變得一片冰涼，念初先前在裡頭嫌熱把圍巾取了下掛在了手臂上， 這會涼風襲來她忍不住輕輕吸了口氣。

　李安然極其順手的從她臂彎把圍巾抽了出來， 接著一圈圈纏繞在她脖子上，嚴嚴實實遮住了大半張臉，念初盯著他認真的神情，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走了」，瞥見她發愣的樣子，李安然輕拍了下她的頭，輕聲道。

　「哦， 好」， 念初回神，目光躲閃， 不敢看他的眼睛。

　兩人一路慢慢走回家裡， 各懷心事。

　寒假過後開學，大家都有了不少變化， 念初頭髮長長了， 齊肩披在身後， 臉也更加飽滿水潤，蘇梨氣色明顯好了很多，臉蛋紅撲撲的格外可愛。

　讓人驚訝的是歐聰，身子拔高了一截，像顆挺拔的小白楊，站在念初身旁竟比她高上了一個頭。

　他上下打量著念初， 頃刻，指著她哈哈大笑：「班長你長胖啦！！！哈哈哈哈哈！」

　「哈你個大頭鬼」，念初拿起桌上的書就往他身上砸：「會不會說話？！會不會說話！」

　「哎呀哎呀我錯了」，歐聰連忙護住頭，繞著教室開始躲避，一邊跑一邊求饒：「胖一點好，胖一點可愛啊，哇哇哇痛！」

　念初雙手叉腰，氣得七竅生煙。

　高一下學期才開學沒多久，班主任就提了文理分班的事情，大致意思是讓他們早做決定，蘇梨忍不住湊過來問她，念初不假思索的選擇了文科。

　這還用說，不用學習物理和化學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況且她是美術生，學文科也更加合適一些。

　聽到她的回答，蘇梨皺眉思考了幾秒，隨後也毫無猶豫的決定了文科。

　下課歐聰幾人過來到她們桌前湊成團討論，得知兩人的選擇之後，歐聰也毅然決然的決定了選擇文科。

　他的理由是——

　反正我哪個都學不好，那乾脆挑一個簡單的。

　是的，歐聰是個不折不扣的學渣，但作為富二代and拆二代的他，這輩子都不愁吃穿，他家裡人也是對他極度放養。

　這讓勉強算是書香門第出生的念初，十分的羨慕嫉妒…恨！

　李安然回來時聽了她的理由倒是無可厚非，只是讓她想好以後要報考的大學，未來的兩年裡就為了這個目標努力。

　兩人在地毯上抱著他當初填專業的資料研究了好久，最後念初在A大和A大附屬美院中糾結了半天，還是選擇了她心心唸唸的專業。

　她決定報考A大附屬美院。

　這座久負盛名，全國第一的美術學院。

　晚上去畫室的時候，念初特意在下課後問了齊銘關於A大美院的事情，因為當初聽聞他也是這個學校畢業的，所以念初很感興趣。

　齊銘知道她的想法之後倒是十分欣慰，這兩年念初也參加了國內各種大大小小的美術比賽，取得了不少名次，畫畫水平也是日益成熟，並且漸漸有了自己的風格。

　她打算一直往這條路發展，是非常難得可貴的。

　畢竟傳統的美術就業門路不算寬敞，而且前期又耗時耗力，如果一直籍籍無名的話，可能連最基本的溫飽都有問題。

　就像他畫室裡的很多學生，其實就是家長送來學點特長，或者陶冶情操提升自身氣質等等，像念初這樣持之以恆並且專注的學生，幾乎鳳毛麟角。

　況且她還是這麼的有天分。

　「A大美院是全國最好的美術學院，裡面的老師也很多都是國內知名的老藝術家，就比如莫凡，成佳這幾位，都是A大教授…」

　齊銘細細的給她講著A大人文事蹟，說著說著，不知不覺時針已經指向了九點半，他看了眼牆上的掛表，話語開始收尾。

　「裡面的油畫專業很不錯，我建議你報考，畢竟你這幾年主攻的也是油畫，以你的水平專業考試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主要是文化課，多上點心。」

　「好了，你下次來我再給你說說吧，今天有點晚了，先回家吧。」

　「好的，謝謝齊老師。」

　年少的時候就是這樣，渾渾噩噩度日，隨心而動，只想著讓自己過得舒服，不會去考慮任何後果，然而一旦確定了某個目標後，一切都彷彿變得鮮活起來。

　就連上課和寫作業的時候，都像是充滿了某種儀式和使命感，一字一句，一筆一捺，都想認真的把它纂刻在骨子裡，然後在那個最重要的一天，把它們通通都放出來。

　譚敏發現，自家女兒突然變得無比熱愛學習了起來，以前也是乖乖的上學做作業，但從她的眉宇間總是能看出不耐和厭惡。

　但現在只有蓬勃朝氣和神采奕奕。

　高一期末考，念初名次上升了十幾位，由年級前三十名變成了年級前十，她原本底子就好，只不過仗著自己腦子聰明，課後就極少會用心主動去學，這次攢勁一次，倒是讓人大跌眼鏡。

　最高興的莫過於譚敏，一放假就馬上帶她出去買了幾身新衣服。

　夏日炎炎，念初叼著根冰棍坐在李安然房裡，一邊吹空調，一邊和蘇梨他們聊天。

　放假前歐聰特意建了個群，把幾人都拉了進去，說是為了方便在這漫漫長假裡聯絡，念初不以為然，結果第二天一起來就看到了手機99+的消息。

　一群人在裡頭聊得火熱朝天，念初翻完聊天記錄，也頗有興致的插了幾句話，然後幾人愈加興奮，一直從早上說到了中午。

　李安然坐在書桌前，桌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他大部分時間都在認真的敲著鍵盤，只是餘光卻時不時會分神落到那個對著手機屏幕傻笑的人身上。

　小區線路老化，一到夏天便供電不足，李安然家因為李欽工作的原因自己裝了小型發電機，就算停電了設備也都會照常運行。

　念初家裡就變成了一個小火爐，還是不能開電風扇玩手機電腦平板的那種。

　因為沒電。

　譚敏和念清暑期開了個補習班，兩人在外頭倒是沒有太大影響，而念初就只能抱著手機作業往李安然房裡鑽，不然真要被熱死了。

　念初又發出了一連串傻笑，這次還在地毯上打了個滾，白嫩的雙腿彎曲，身子蜷成了一隻小蝦米，李安然忍不住出聲了。

　「唸唸，你笑什麼呢？對著手機一上午了。」

　「啊」，念初從屏幕中抬起頭看他，臉上笑意斐然：「我在和同學聊天呢！」

　「什麼同學聊得這麼開心？」李安然食指輕輕敲擊著鍵盤，不動聲色的問。

　「群聊，就蘇梨，歐聰他們呀~」

　歐聰？李安然眸子縮了縮，沉聲道：「你今天作業寫完了嗎？」

　「哎呀，才放假第一天，時間夠夠的！」念初繼續專心的按著手機，不以為然的回他，李安然頓了幾秒，語氣變得不容置喙。

　「去寫作業。」

　話音落下，他又繼續補充：「再玩就叫阿姨把你手機沒收了。」

　念初被他話語驚到，抬起頭茫然的看著他，李安然面無表情的和她對視，安靜了一瞬，念初才發現他不是開玩笑的。

　「不是吧...哥，你這麼狠？」

　「快去。」

　李安然蹙眉斜睨了她一眼，從小到大刻在骨子裡的順從，讓念初不敢反抗，乖乖的就收起了手機，翻出作業本做到了書桌前。

　安靜的房間，空調風口發出細微的聲音，李安然看著與自己相隔不過十幾釐米的人，終於安心的開始工作。

　暑假過後就是高二，文理分科後班裡多了不少陌生面孔，念初雖然不用再學她討厭的物理和化學，然而依然要承受數學的折磨。

　週五放學，李安然今晚回家，順便過來接她一起，念初背著書包在校門口等他。

　正值高峰期，來往學生猶如絡繹不絕，眼前被一片藍白色淹沒。

　念初百無聊賴的站在那裡，視線隨意的轉動著，驀地，忽然停在了某處。

　五六個少年聚在角落，穿著破洞牛仔褲和T恤，脖子上掛著金飾，頭髮染得五顏六色，劉海長長的即將遮住眼睛。

　旁邊有幾個女孩，正在和他們談笑風生，不知說了什麼，其中一人抬手拍打對方兩下，後者抓住她的手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

　其中那個脫掉了校服外套穿著露臍緊身黑色T恤的女孩，好像是孫莉，念初飛快的在裡頭搜索，果不其然，在另外一人旁邊看到了許薔的身影。

　她一頭黑髮整齊的披在身後，穿著一套藍白校服，看起來十分柔弱乖巧，念初微微鬆了一口氣，卻又倏忽提了上來。

　許薔垂在身側的指尖，夾著一根正在燃燒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