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終究會離去，不過一場夢境（一）

　　夏目貴志在樓道間跑著，他繞過了轉角， 看到了教學樓的出口。

　　週末的教學樓沒什麼人， 夏目貴志一路上也沒有遇到任何人。

　　對著醫務室窗口的那個地方是在……

　　有了！

　　夏目貴志往著心想的地方跑去，然而才剛剛走出教學樓， 他在視線中就猛然看見了那個他正在尋找的身影。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夏目貴志站在簷下都能被從外面隨著風飄進來的雨水淋到。

　　巨大的黑色妖怪站在門口， 它的身體是一個毛茸茸的球體， 此刻已經渾身都被雨打濕了。兩隻白色的眼睛睜著直盯盯地看著夏目貴志，它的腳是鳥的爪子的樣子， 長在雙手處的是能把身體抱起來的巨大雙翅。

　　它應該是一個鳥類妖怪，卻沒有鳥的嘴巴——喙。

　　夏目貴志試探著向它走近一步， 那隻妖怪沒有做出什麼舉動，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它靠近。

　　「你……你是之前在我住的地方敲打窗戶的那隻妖怪吧？」

　　夏目貴志的問話沒有得到回答， 那隻妖怪不能發出聲音。看著他， 它突然地撲棱著翅膀拔腿越過夏目貴志向著教學樓內跑去。

　　「喂！等一等啊！」

　　夏目貴志只好跟上去，妖怪帶著他跑到了一處樓道口，一人一妖怪從樓下往上跑著， 一直到四樓才停了下來。妖怪四處張望著， 最後很滿意的樣子用翅膀扇了扇， 跳到樓道的窗口上用翅尖拍打著窗口。

　　那個拍打聲很有節奏，輕重、間隔都是有規律的， 夏目貴志卻聽不懂，因此也不能得知妖怪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夏目貴志無奈地揉了揉額頭，他發現了這只妖怪對他沒有惡意， 卻也因此更加弄不清楚了。

　　既然沒有惡意，又為什麼要在那幾天一直在他住的房子徘徊，每到晚上就拍打窗戶來騷擾他們？

　　妖怪很在意夏目貴志一臉迷茫的樣子，反覆敲了很多遍訊號。

　　「這樣我也聽不懂啊。」夏目貴志說，「你會寫字嗎？」

　　妖怪又敲了敲，似乎是在回答。

　　「會？……不，看樣子是不會了。」

　　這樣即使是問它雫石唯的同伴是不是因為它才突然倒下的，得到的答案也無法聽懂啊。

　　「之前在那個很多人的地方，有個人類倒下了……是你做了什麼嗎？」

　　妖怪的動作頓了頓，隨後敲了與之前不一樣的節奏。

　　夏目貴志根本聽不懂，他想了想，說：「先不要敲了，既然你能聽得懂我說的話，那……我問一個問題，是的話就拍一下玻璃，不是的話就拍兩下，可以嗎？」

　　妖怪歪了歪頭，拍了一下玻璃算作是回答了。

　　夏目貴志又問了一遍之前那個問題，妖怪的回答是兩下拍玻璃的聲音。

　　夏目貴志意外了：「什麼？原來不是你嗎……那我那個時候看到你，只是偶然嗎？」

　　妖怪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它突然間渾身顫抖起來，繼續在玻璃上拍打著夏目貴志很熟悉的那一段節奏。

　　緊張的氣氛突然間襲來，讓即使不明白妖怪在說什麼的夏目貴志也感受到了一絲不妙的氣息。

　　從上層的樓層中，越來越清晰地傳來了「砰、砰」的撞擊聲，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撞到了堅硬的牆壁上，那個聲音有些沉悶，卻離的很近。

　　夏目貴志心神緊張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應該上去看看那上面發生了什麼。就在他試探著往通往上層的階梯邁步時，那隻妖怪從窗口落下來站在他的身前張開雙翼攔住了他的去路。

　　它焦急不安的用翅膀拍打著牆壁，打出那熟悉的節奏。

　　夏目貴志突然間感悟到了什麼，問它：「你是不是想說……有危險，不要去？」

　　回應他的，是妖怪肯定的一聲「啪」地羽翼拍打在牆上的聲音。

　　……

　　雫石唯蹲在牆角，掌心捂著的臉龐熱得發燙。

　　啊啊，為什麼會被發現？

　　視線相對得太猝不及防，雫石唯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第一次這樣親吻別人，第一次與人如此親密接觸。即使本意不是為了親吻別人，出發點也不是喜歡或者愛情這樣的心情，但從表面上來看，的確就是他親了別人沒有錯。

　　守澤千秋會怎麼想他？在這之後他要如何跟守澤千秋相處才好？

　　雫石唯的心跳撲通撲通的，鼓動著耳膜，整個世界都好像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聲了似的讓他感到非常地……害羞。

　　一向冷靜的他被這意外的局面擾亂了心，沉浸在剛才的意外中，雫石唯一時間沒能在危機來臨時躲開。

　　黑色的霧氣不知從哪裡延伸進來，從霧氣中伸出了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腳踝。雫石唯扶著牆角站起，試圖把那隻手掙脫開來。

　　惡意順著腳踝爬上心頭，讓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雫石唯蹲下了身，以手為刃向著那隻手砍去。一層薄薄的紅光附在他的手上，讓手刃在觸及霧氣中的那隻手時變成了真正的利刃。

　　一陣刺耳的尖叫中，霧氣中伸出來的手被與手腕斬斷落在一旁，融入了霧氣裡消失。

　　雫石唯毫不猶豫跑開了這片瀰漫著黑色霧氣的區域。

　　他環顧四周，探索著那霧氣的源頭，最後順著樓道爬上了六樓。

　　那霧氣的源頭在更深處，雫石唯卻注意到了另外的一股氣息，那個氣息較為溫暖，存在感卻很強烈，讓人無法忽視地想要走近。

　　六樓的教室裡有不少人，有相當多的社團會選擇把週末的其中一天定為社團活動日。在六樓也有一個社團教室，雫石唯路過那裡時為了不打擾裡面的人故意放輕了腳步，從敞開了窗簾的窗口看進去時卻發現裡面居然是空無一人的。

　　沒有人類，卻有其他東西在活動著。

　　雫石唯看著裡面擺放的物件以及正在活動的那些東西，抬頭看了看這間教室的門牌。

　　手工藝部。

　　今天是週六，也的確是手工藝部的社團活動日……

　　他思索著，還是大膽地走到門口敲了敲門，說：「不好意思，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可愛的女孩子的聲音從教室內傳來。

　　「當然可以呀。」

　　推開教室門，精心佈置的教室內正是一幅熱鬧的景象。在美麗的花、草、桌椅、蕾絲組合成的歐式庭院中，人偶們圍聚在一起氣氛溫馨，音樂從一旁的留聲機中傳出，唱片在轉台的唱針下轉動著。

　　優雅的小提琴曲中，穿著藍色小洋裙的金發人偶少女從手工製作的精美座椅上站起，捻起裙角對走進教室的雫石唯行了一禮。

　　「歡迎光臨我們的茶會，我親愛的唯。」

　　和往常聽到的由齋宮宗為她發音的腹語不同，人偶少女真正的聲音溫柔而又優雅，非常悅耳好聽。

　　她是瑪朵莫塞爾，齋宮宗最愛的人偶。

　　許久以前的一個猜想成真，雫石唯心裡一點也不驚訝。他對人偶少女回禮，問她：「小瑪朵，這所學校裡是不是混進了什麼東西？」

　　瑪朵莫塞爾輕輕笑了：「是呀，正因為如此，我才要召開這場茶會。」

　　人偶們也一起發出了輕笑的聲音，隨後，細細的話語吟唱著奇妙的調子，歌詞與曲調交織著傳入耳中。

　　「要小心，有很可怕的惡魔在這裡微笑。

　　要注意，有很危險的黑暗在這裡嬉鬧。

　　要警惕，有很針對的惡意在這裡狂叫。

　　啊啊，多麼美好的夢之咲，多麼美麗的夢之咲。

　　啊啊，多麼可怕的夢之咲，多麼冰冷的夢之咲。

　　希望與絕望交替，未來的合奏早已響起。

　　利刃與蜜糖共舞，啟明的星光不再迷離。」

　　人偶們唱著歌謠，瑪朵莫塞爾在背後展開了屬於精靈的流轉著光華的潔白的羽翼飛到雫石唯的眼前，人偶少女在人類少年的臉側輕輕一吻。

　　「為了調查夢之咲的秘密，你來到這裡。

　　為了探索精靈們的真相，你與我相遇。

　　我是時間的守護者，我是真正的夢之咲。」

　　瑪朵莫塞爾唱完，才低聲說……

　　「除非危機解除，不然宗君、以及夢之咲的所有三年級學生都永遠不能畢業。我們的世界在不遠的未來將會有一場滅世的大災難，在我所經歷過的未來中，災難就曾經降臨過一次……那個未來的我將時間回溯到了現在，而現在的我失去了再來一次的力量。」

　　雫石唯輕輕地用指尖撫摸她的頭髮。

　　「我以前就發現了宗老師還有美伽身上都有很奇怪的感覺，那時候就注意到了你，後來才決定來到這個學校看看究竟是為了什麼。那時候還想著不弄清楚就不去找宗老師他們呢……因為擔心你是什麼不好的存在，怕打草驚蛇。沒想到結論我還沒得出，你就告訴我了啊。」

　　瑪朵莫塞爾頷首：「因為我觀察了在這裡出現了作為異數的你，也發現了我們的世界不僅僅是我們的世界。」

　　瑪朵莫塞爾的話雫石唯聽明白了，她知道了他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後面的那句也隱約有了一個猜想，他抿了抿唇，說：「你們的世界是沒有這個存在的吧？」

　　他把戒指取出戴在手上，靈魂寶石解除了戒指形態以紅色寶石的形態浮在掌心。　「是的。」

　　瑪朵莫塞爾點點頭，她接近寶石，閉著眼感受了一會兒寶石的力量。

　　「看似希望，卻是絕望的不祥之物啊，為什麼會是你擁有著它呢。」

　　她悲傷地說著，臉頰輕輕蹭著寶石。

　　「這下可以判斷了，來到夢之咲的惡魔是與你的世界有關係的存在。你的世界……恐怕在向著我們的世界靠近、甚至已經融合。」

　　「世界？」

　　瑪朵莫塞爾的話讓雫石唯想到了雫石賢戈給他用過的，用來穿越到黑子哲也所在的世界時所用的那一顆石頭，那個石頭上的魔力正是與他們契約者使用的魔力同源。

　　他深思著收起靈魂寶石，突然感受到了教室外不祥的氣息增加了，似乎有敵人來到了這裡。

　　雫石唯眸色沉了沉。

　　「小瑪朵，如果有一天你察覺到我要……如果到了那時候，請一定要把朔間前輩叫來。」

　　雫石唯匆匆告別了瑪朵莫塞爾，離開手工藝部的社團教室。

　　心裡有些遺憾，但雫石唯早已經接受了自己終有一天會離去的這個既定的結局。

　　朔間零是唯一一個可以達成他最後的心願的人，因此瑪朵莫塞爾收到了這麼一句囑咐。

　　但在離去之前，要做的事情雫石唯一件事也不會少做，儘管這會加快……的速度。

　　又或者，他的內心其實已經在隱隱期待著結局快些到來了。

　　靈魂寶石在雫石唯手中變為一柄長劍，劍柄處是每個靈魂寶石武器化時都會殘留的一部分寶石形態。

　　在惡意的源頭，雫石唯見到了數個魔女使徒。除了魔女使徒以外這裡什麼也沒有，由於是初次見面的魔女使徒，雫石唯也無法判斷這些魔女使徒是屬於哪一個魔女的使徒。

　　他已經不確定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魔女到底有多少，是只有那個與自己相似的存在，還是說有更多。

　　魔女使徒們身體如同貼紙般輕薄，看上去宛若從平面中走出來的二維人物。雫石唯在它們攻擊來之前搶先一步下手，魔力流暢地在身體中流轉著，刀尖劃破空氣發出唰唰破空聲。

　　這裡不是結界內，雫石唯在戰鬥時要小心不能被其他學生發現。他一路引導著魔女使徒們跟著他躲在不易被人察覺的樓梯口，腳下踹著一個企圖偷襲的使徒將它擊到了牆面上，一不小心發出了聲音巨大的轟聲。

　　有人好奇說著怎麼了探出頭來看，雫石唯在他們注意到之前殺死了出現在面前的所有魔女使徒，然後收起了劍迅速順著台階向著樓下跑去。

　　才到五樓，雫石唯就聽到樓下傳了一陣激烈的拍打聲。那聲音似乎是……

　　「嗚！」

　　才想著，雫石唯就和一個同時從三樓跑上來的人撞了個正著。

　　他吃痛地捂著鼻尖，抹了抹眼中疼出來的眼淚才去看是誰跟自己撞在了一起，以及那個拍打聲究竟是什麼發出的。

　　然而才抬起頭去看，他就被一個懷抱緊緊地抱在懷裡。

　　「哼哼，終於找到你了，你是逃不掉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