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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扭蛋》第91章
☆、第91章 Necrology

作者有話要說:  Necrology-訃告。

這章真的是巨長了!什麼都不說了,推薦來一首病名為愛愛愛愛愛作為BGM↓

  從中學畢業,大家踏上了各自的路途。

  鹿目唯升學入私立見瀧源市高中, 游城十代去了遠在海上的島嶼學院GX學院, 月永雷歐進入了他早已決定好的私立夢之咲學院。

  月永雷歐提前進行了升學考試,比他們早一個學年升學, 當鹿目唯和游城十代成為一年級的時候,他已經是二年級的前輩了。

  在鹿目唯的選擇中其實還有一個玲明學院, 玲明學院作為貴族學校卻是和夢之咲差不多的, 都是主打偶像科的有名的偶像學院。

  鹿目唯不想去偶像氛圍太過濃烈的學校。

  和市立見瀧源市中學制式相似的制服是淡淡的米白色,深黑色的長褲較為簡潔, 修身。優雅帥氣中給人一種嚴苛律己的感覺。

  一年級的鹿目唯做的第一件事,是奪-權。

  和當初被巴日和長期領導的玲明附中不同, 見瀧原高學生會實力非常弱小,在學校內的威信也很低。

  風紀管理的無力, 讓本該是數一數二的好學校內部腐朽得令人看不下去。

  造成這一盤散沙的狀況的是領導者的無能。儘管如此, 要從擁有不少死忠的原掌權者手裡奪-權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更何況鹿目唯想要的不僅僅是權利,還有人心。

  進行人員整頓, 一切步入正軌後, 重新成為掌權者的鹿目唯坐在學生會辦公室中的會長席上, 看著文件腦袋有些放空。

  明明是自己做的事情,明明每一步都是經過自己親手計畫的無比熟悉的樣子, 卻總讓他有種身處夢境的朦朧感。

  對手的實力沒有想像中的強,所以得到想要的東西的過程也沒有想像中的艱難,心理落差造成了他些許的失落。

  夢之咲的現狀……估計也和他的學校整頓之前差不多吧。

  不知道月永雷歐現在生活得怎樣呢。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月永雷歐了。

  帶上制服包, 鹿目唯離開了學校。

  天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天氣預報有提示,所以鹿目唯身上帶有傘。

  黑色的傘面阻隔了雨水,雨滴啪啪啪地打在傘面上,安靜的氛圍中唯一清脆悅耳的響音令人心情放鬆,也容易勾起想東西的思緒。

  雨水越來越大,地面很快就積累了一層水,水面如同鏡面倒映了地表上的一切。

  包括烏雲,包括雨滴,包括建築物,包括路上行走的人們。

  戀愛中的情侶、結伴同行的朋友、孤身一人的人。

  鹿目唯升入高一,同時地,鹿目圓香也成為了市立見瀧源市中學的二年級生。

  14歲的少女越來越脫去稚嫩,真正的有了青春少女的感覺。妹妹越來越長大,鹿目唯也越來越意識到她終有一天會成為另一個人。

  家人終究會和他分離,朋友也總會走上各自的道路。

  到最後……

  「我還是只有一個人啊。」

  鹿目唯自言自語著,收起了傘,任由清涼的雨滴打在身上掃去心中的焦躁。

  夢之咲離見瀧原高有點遠,需要搭乘地鐵。

  今天的地鐵站沒什麼人。

  走進站口,一個坐在牆角雙手環著膝蓋雙目無光看著地面的少女讓他留意了一眼,但他沒有上前,而是從她面前走過。

  夢之咲的治安不好也不壞,但在攔截校外人士方面還是有好好做到位的。

  鹿目唯在登記入校申請的時候,在進校原因那一欄停頓了些許。

  就在他準備寫下剛思考好的藉口時,手機鈴聲響起的聲音讓他停下了筆。走到一邊拿出手機,看著屏幕上面的名字,鹿目唯按下了接聽。

  「喂喂,鹿目嗎?」

  正打算找的人正在給自己撥打電話。

  從裡面傳來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不對勁,那是隱忍著什麼情緒的聲音,仔細一聽還能聽到貓咪的咪嗚聲,以及什麼人說話的聲音。

  「是我。」

  「給我送一支筆、一個筆記本來吧!」

  無厘頭的要求聽上去有些懷念,鹿目唯應下了,帶著包裡的紙筆去到了月永雷歐指定的地方。

  那是一個醫院。

  再撥打電話過去,接電話的人已經變了。

  按著那個人說的地址,鹿目唯找到了月永雷歐的病房號。

  病房裡只剩下月永雷歐一個人了,聽到敲門的聲音,他說:「進來吧,是鹿目來了嗎?」

  「是我。」

  鹿目唯用了和上次通話的時候同樣的回答。

  他看了看病床上的人,濃烈的藥酒的味道以及到處纏著繃帶的樣子讓他沉下了眸色。

  對熱愛寫樂譜的人來說最重要的手被纏了繃帶夾了固定板吊在脖子上,鹿目唯沒想到再見到月永雷歐的時候,他會是這樣一個渾身是傷的樣子。

  「筆和紙呢,快點拿出來。」月永雷歐催促道,「我來唱譜,你要好好幫我記錄下來啊!」

  「傷怎麼弄的?」

  「這種小事就不要管啦,快點,再過一會兒我會把旋律忘記的。」

  鹿目唯只好如他所願地幫他記錄音符。

  月永雷歐的嗓音很好聽,那是略顯活潑而又帶著些許優雅高貴感覺的聲線。平常說話的時候會因為他的說話語氣總是很電波系而顯得有點欠揍,現在唱起旋律來才真的展露出了聲音的好聽。

  反反覆覆修改了幾遍後,月永雷歐才讓他把本子放下。

  「其實也沒什麼啦……」

  受傷的原因被他慢慢訴說。

  其實也就是一個為了救下被欺負的小貓咪而不小心被混混毆打的故事。

  「說得這麼輕描淡寫。」鹿目唯看著他的傷,心裡有些難受,「如果沒有你們學校的同學,你現在還在路上躺著。」

  「所以說我很幸運~」

  幸運嗎?

  最重要的手都骨折了。

  「如果傷勢很重,你會再也演奏不了樂器。」

  他坐在病床邊的凳子上,輕輕摸了摸那被繃帶纏住的手指。

  「如果你的手指也受了這樣的傷……」

  「沒有如果。」

  月永雷歐打斷了他的話。

  「我的傷會好起來,我還能夠演奏樂器,還能夠作曲,也還能用喉嚨歌唱。這就是現狀,我是永遠不會被打倒的。我說過的吧?我一定會是在這個腐朽的地方生存到最後的人。」

  鹿目唯安靜地看著他的眼睛。

  「……所以,不要擔心我啦。」月永雷歐笑了笑。

  見瀧原高人員經過整頓後,成為了非常強大的勢力。

  學生會中可以使用的人超乎想像的多,打傷月永雷歐的混混很快就被揪了出來。

  沒有人知道地,同樣的傷勢被還給了這些人。

  「會長,誇獎一下我們吧。」

  手下們帶著笑容與崇敬的目光向他尋求獎勵。

  高中的學生好的有極好,壞的有極壞。鹿目唯收納的人中,不乏有作為混混的人。

  「做得很好。」

  他如此誇獎道。

  一報還一報,剛剛好。

  這天又下雨了。

  鹿目唯沒帶傘,踩著地上的雨水,雨滴很快打濕了他的發。

  走出學校,最近的能躲雨的地方恰好是那個可以去往夢之咲的地鐵的入口。

  鹿目唯抹了抹滑落到唇邊的雨水,走進了入口,他站在台階上躲雨。

  陰雲遮蓋了天空,外面的雨勢開始變大了,可以聽見夏日暴雨中摻雜的滾滾的雷聲。

  有個同樣沒帶傘的人跑了進來,那個人在牆邊坐了下來,拉下了遮蓋住頭髮的衛衣帽子。

  那是一個紅發的女孩子,年齡應該和鹿目圓香差不多。長長的紅發在腦後束起了高高的單馬尾,她穿著墨綠色的長袖連帽衛衣,下-身是牛仔短褲和黑色的帆布鞋。

  她的衣服已經濕了,隨著暴雨而來的還有冷颼颼的涼風,在灌進來的風的吹拂下,她被冷得抖了抖。

  她雙手環抱住了膝蓋,雙目無神地望著雨幕。

  鹿目唯記得她,她是那天他在地鐵裡見到的那個人。

  一個米白色的外套突然被丟了過來蓋在肩膀上,紅發的少女愣了愣,下意識把衣服摟在懷裡。

  「冷就穿上吧。」鹿目唯說,「風還是很冷的。」

  「那、那你呢?」

  脫去了外套的少年身上只有一件長袖的襯衫,襯衫胸口處有著學校的校徽。襯衫下襬收納在黑色的長褲中,穿著學校制服的少年看上去溫和了許多。

  「我沒關係。」

  紅發少女看著懷裡的外套,點點頭,把它展開蓋在了身上。

  那件外套只濕了一點點,大體上還是干燥的。

  明明是男孩子的衣服,問著卻沒有什麼讓人不爽的汗味。

  那種清爽的氣息讓少女慢慢地放鬆了下來。

  「……謝謝你。」

  少女的名字是佐倉杏子,是從另一個城市來到這裡的。

  「家裡出了點事情。」她說,「我現在沒有家了……嗯,就是那種到處流浪的狀態吧。」

  情緒平穩的她,無形中給人一種灰暗的感覺。

  「我只是暫時不想回去哪個城市而已,所以就來到這裡了。」

  下著雨的下午,周圍沒有一個人。這裡除了雨聲,就只有佐倉杏子一個人訴說的聲音。

  陌生的少年無聲的陪伴,讓佐倉杏子突然間有了想要訴說的欲-望。

  她的心裡那塊大洞過了許久都沒有填補上,在那裡放著不斷地發霉,不斷地腐朽。她沒有人可以訴說,於是一直把所有事情都咽在嘴裡。

  她不需要鹿目唯對她回應些什麼,她只是想對這個陌生人說一些自己的話。

  她快要受不住了。

  「平常當然是靠著打工生活下來……哈,沒有學校可以去的我也就只能這樣了。但是啊,打工真的很累啊。」

  她抓緊了搭在肩上的屬於別人的外套。

  「難道就沒有什麼開心的東西能讓我堅持一下嗎。」

  雨聲噠噠噠地,急促而又帶著節奏,那是清脆的響聲。

  鹿目唯走到了佐倉杏子身邊。

  「我是鹿目唯。」他這才自我介紹,然後,拉起了佐倉杏子的手把她帶到了地鐵站入口外。

  雨水打在他們身上。

  佐倉杏子的年齡和鹿目圓香一樣。

  如果是圓香,失去親人的她也會這樣痛苦的吧。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麼開心的事情了嗎?】

  「開心的東西……要不要,試試音樂?」

  鹿目唯鬆開了佐倉杏子的手。

  「音樂?」

  佐倉杏子愣住了。

  她沒想到僅僅是一次傾訴,這個少年會對她提出這樣的提議。

  佐倉杏子的父親是教會的神父。

  她從小到大,聽得最多的教堂的聖歌,以及管風琴的琴音。

  但是沒什麼人到教會來,也沒有人真心在聽父親作為神父所說的話。

  直到有一天,一隻可以實現任何願望的生物出現在她的面前,作為代價地,她成為了需要背負上戰鬥的責任的魔法少女。

  【希望大家都能來聽父親說話。】

  她誠心誠意的希望著。

  信徒越來越多,父親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了。

  直到某天,父親發現了真相。

  他說著她是魔女,然後帶著家人一起自殺了。

  家被火焰焚燒殆盡,親人也去往了另一個世界。被留下的,只有她一個人。

  「音樂……」

  真的能拯救她嗎?

  佐倉杏子把打工賺來的錢湊了起來,她被鹿目唯帶著走進了一家樂器店。

  樂器的氣息讓她的心臟鼓動著,雀躍著,欣喜著。

  自從那件事之後,佐倉杏子第一次感覺到了期待。

  她抱住一把選好的吉他,鹿目唯接過它,坐在了椅子上幫她給吉他調音。

  「你真的會教我吉他嗎?」

  佐倉杏子有些猶豫,「我們才認識沒多久,為什麼要這麼幫助我?」

  「因為我想。」

  雨還在下,鹿目唯很快就調好了音。

  他的指尖摸著琴弦,突然笑了一下,把琴從隨意的姿勢改為好好地抱住。

  流暢而又好聽的旋律從他指下流出,佐倉杏子站在他的前面看著彈著吉他的少年,那旋律觸動了她的心扉,淚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從眼眶流下來了。

  「這首歌叫做《黃昏》。」

  佐倉杏子閉起了眼。

  她看到了橙色的夕陽照在繁忙而又疲憊的城市上,光芒灑落了任何一個角落,黑暗伴隨著它,卻又顯得無比的溫暖。

  在疲憊的歸家時間中,又有著對未來的嚮往,以及暗自鼓勵的細語。

  按著自己的步調,慢慢走。

  旋律溫柔而又帶著不屈不撓的力量,那躍動的音符在告訴她——

  未來還有很長。

  「我想學。」

  佐倉杏子抹了抹眼淚,她的笑容變得肆意,那是鹿目唯在彈奏《黃昏》前突然對她展露的那個肆意、自信而又任性的笑意。

  「唯哥,我叫你哥哥可以吧?」

  ……

  月永雷歐的傷還沒好,但已經可以出院了。

  出院的那天,鹿目唯又突然被他叫到了醫院。

  「快點啦,新的旋律可是很珍貴的!」

  鹿目唯打開了本子,按動了圓珠筆。

  他唱完最後一節旋律,突然說:「那幾個混混住院了,是你做的?」

  「……為什麼會這麼想?」

  鹿目唯面不改色。

  「我怎麼可能會——」

  「就是你了。」

  月永雷歐搶走了他手裡的筆,寫字還有些不利索的他在紙上歪歪扭扭的寫下了一個詞。

  【Leader】。

  「怎麼搞的啊,你不是和我一樣的國王大人嗎,幹嘛變成了像黑-手-黨老大一樣可怕的樣子。」

  「……只是小小的教訓了一下。」

  鹿目唯心虛地移開視線,他沒想到消息居然會被透露到月永雷歐這裡。

  「我說啊,你管理手下的人也不看看都是些什麼人嗎,現在用起來是很好用,但就算是朋友也會變成背叛者的哦。那樣的手下都收,就不怕名聲臭掉?」

  「沒關係,我的管理是完美的。」

  「我之前也是這樣想啊。」

  月永雷歐話中的低落被鹿目唯捕捉到了。

  「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只不過見證到了所謂同伴的不可靠性。」

  把受傷的本子放下,鹿目唯幫月永雷歐收拾著出院的東西。

  同伴……「Knights?」

  「你還記得我的組合的名字啊,我還以為你什麼都不關心。」

  「看過一點。」

  看來是KN的內部出了什麼問題了。

  「也沒什麼啦。」

  有些煩躁地說著,月永雷歐手上的筆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他想要彎腰去撿,卻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傷口。

  「嘶——」

  因為疼痛而發出聲音,月永雷歐緊緊地皺住了眉頭。

  鹿目唯拉上月永雷歐背包的拉鏈,快步上前彎下身替他撿起了筆。

  「別再弄掉了,撿東西很麻煩的。」

  「噢。」

  月永雷歐摸了摸手裡的筆。

  「……其實啊。」

  他有些難以啟齒的開口。

  「如果要成為我的組合成員,就不能再使用我作曲的曲子……我這樣對組合裡的大家要求了。」

  「然後,很丟臉的,大家都離開了。」

  「也對嘛,畢竟大家都是因為利益關係才走到一起的。」

  「所謂的朋友不過是一場玩笑吧?鹿目啊,如果是你的話,站在他們的立場,你會怎麼選擇呢?……啊哈哈,應該也會變成我的對手吧?畢竟像我這樣的天才作出來的曲子價值可是很高的呢!這些朋友真的是過分啊,友誼就是這麼不值一提的存在呢……」

  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月永雷歐愣愣地抬起頭,他因為難堪而微紅的臉,以及眼中小心翼翼藏起的淚花就這樣暴露在了白熾燈的燈光下。

  「我不會。」

  鹿目唯說著,收起了他的筆放進背包裡。

  「走吧,出院了。」

  月永雷歐閉上了眼,點點頭。

  脆弱被他收了回去。

  對啊,鹿目肯定不會這樣的。

  畢竟,他可是和他一樣的天才啊。

  而且……

  他們一起走過的時光,他們的友誼,比起那些背叛者,要漫長得多。

  ……

  鹿目唯收到了見瀧原高的吹奏部的申請表。

  他們和夢之咲的音樂科有交流演出,這次是他們去往夢之咲進行演出,正在對鹿目唯進行社團校外活動的申請。

  夢之咲啊。

  鹿目唯批了,然後在演出當天坐上了載著吹奏部的巴士。

  吹奏部全體表示震驚。

  演出還可以,鹿目唯看完後順便在夢之咲裡轉了轉。光從表面上看不出來這個學校內部的狀況,還是真實的在裡面走一走才能有更多的觀感。

  然後他就和巴日和遇上了。

  「鹿目,幫我個忙吧!」

  巴日和把他拉到一棵樹下,周圍沒什麼人,非常安靜。

  「你見過我妹妹的!可以幫我去看一下我妹妹的狀況嗎,她和朋友在外面出車禍了,本來說是和家人大家一起出去玩的,後來我們有事她就和朋友一起……總之,希望你能先幫我去看一下,我現在實在走不開,但是很快就會趕過去的。」

  巴日和的妹妹。

  鹿目唯記得她,是金發的名為巴麻美的少女。

  「好。」

  接近校外的時候,鹿目唯看到了騎著自行車呼嘯而過的兩個人。

  這個時間還是上課時間。看來逃課的學生不僅僅是他,還有夢之咲的偶像們。

  鹿目唯沒有特意去瞭解過夢之咲的事情,但月永雷歐和巴日和都選擇了這個學校,他也就在好奇這個學校的真面目的時候稍微查過一些相關資料。

  其中就有目前的學院偶像的活動情報。

  以及,被鹿目唯下意識重點關注的學生會。

  那兩人中黑髮的那位正是當前的夢之咲學生會會長朔間零,另一個墨綠色短髮的他就不認識了。

  ……唔,別人的事情他也沒什麼興趣。

  手上拿到的是巴麻美的電話號碼,撥過去後,少女的聲音便傳來了。

  「哥哥嗎。」

  「是我,鹿目。」

  「啊……鹿目哥哥啊,是哥哥叫你來找我的嗎?」

  少女的情緒明顯的不對勁。

  「不要來好嗎,我可以一個人處理的……至少現在,不要來找我。」

  電話被掛斷了。

  出車禍的當時巴麻美正在和巴日和通話,所以巴日和才會這麼快就知道出了事。他從妹妹那裡拿到了地址立即打了急救電話,但還是非常擔心,所以想讓鹿目唯去看看。

  既然還能接電話,就說明巴麻美沒什麼大事。

  但她的情緒實在是奇怪,鹿目唯沒有聽巴麻美的要求,而是招了出租車向著巴麻美出事的地方趕去。

  出車禍的地方不遠,是一個交通路口,兩邊有著許多店面。

  急救車已經來了,鹿目唯趕到的時候巴麻美的朋友剛好被送到了擔架上。

  巴麻美身上有著血跡,但看樣子人沒有出問題,站在一邊的她緊緊握著手機,情緒還有些不安定。

  鹿目唯走了過去。

  「……真是的,不是讓你不要來了嗎。」

  巴麻美雖然說著這樣的話,笑意卻明顯沒那麼勉強了。

  「我該怎麼辦啊。」

  她說著,把手搭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背上。

  鹿目唯注意到那裡有了一枚銀色的指環,指環上刻著一行他看不懂的文字,正中央有著橢圓形的黃色寶石。

  莫名的眼熟感出現的同時,大腦也一陣陣針扎似的疼痛了起來,鹿目唯停止下了思考,疼痛才逐漸的消失。

  怎麼回事?

  為什麼,他會覺得自己也應該有一個這樣的指環?

  一閃而過的熟悉中,那上面似乎還有著一個紅色的寶石。

  和巴麻美手上的一模一樣,只不過寶石換了顏色。

  「先去醫院,陪陪你的朋友。」

  巴麻美說好。

  「鹿目哥哥,接下來讓我一個人去吧。」

  她拒絕了鹿目唯的陪同,上了急救車。

  鹿目唯又回歸了一個人的狀態。

  在巴麻美的那輛急救車離開的時候,另一輛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來的急救車也帶著它的病患離開了。

  鹿目唯注意到上了那輛急救車的是一個金發的少年。

  看了看周圍,他隨意地走進了一家店。

  這裡看上去是個小酒吧,環境很好,給人的感覺也比較高雅。

  是比較適合年輕人娛樂休閒的場所。

  鹿目唯剛剛在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就看見從店門裡走進來兩個眼熟的人。

  「這裡就是livehouse了吧,被夢之咲的不良學生佔據的地方。」

  「還要再下去一層,地下才是。地上的這裡只是一個普通的酒吧,無趣至極,根本沒有地下好玩。」

  輕蔑的笑容出現在黑髮少年的臉上,朔間零帶著他的同伴走進了酒吧內的深處,兩人在一個轉角後消失了。

  鹿目唯有些感興趣,跟了上去。

  夢之咲的不良學生,應該就是指那些不學無術仗著是夢之咲學生身份到處惹是生非的學生偶像了吧。

  讓夢之咲風評變差的正是他們,讓月永雷歐的組合四分五裂的那些「同伴」也應該是這類人,鹿目唯有些好奇他們的聚集地,那個深綠色發的戴著眼鏡的少年所說的「livehouse」究竟是什麼地方。

  從名字上聽起來,應該是舉辦地下live的場所。

  走進livehouse,這裡人口的密集程度就讓鹿目唯有了轉身回去的想法。各種各樣的氣味混雜在一起,讓整個空氣都變得渾濁沉悶。

  炫目的燈光在黑暗裡製造出一種迷幻的感覺,音響的聲音放得很大,鼓動著耳膜的鼓點似乎要把人震聾。

  朔間零兩人的身影早就在人群中消失了,鹿目唯從人群裡穿過,正當他想離開的時候,從音響裡傳來的些微瘖啞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站在舞台上拿著話筒的少年有著棕紅色的眸,他棕色的發在黑暗中的燈光下被渲染上了其他的色彩。少年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眸中的棕紅色也被掩蓋得朦朧不清。但那雙眼中不服輸的亮光卻耀眼得如同天邊劃過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流星,隨著他不知道在舞台上唱了多久才稍作休息又繼續歌唱的堅持,愈發讓人被吸引。

  鹿目唯的腳步停頓住了,他就這樣愣著神站在人群中央,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投在了舞台上的少年身上。

  正在演出的少年的穿著不是很顯眼,僅僅是一件普通的灰色外套以及內搭的綠色格子衫,再加上他戴著黑框眼鏡的樣子,看上去就非常普通。

  他一直在唱著,唱到喉嚨沙啞也沒有停止演出。

  「為什麼他一直在舞台上?」

  身邊有人回應了鹿目唯的疑問:「那個小子啊,聽說是為了救出同伴所以正在用表演取悅我們老大,哈哈哈,可是這裡的人可不會那麼輕易繞過他啊。」

  原來如此。

  這個livehouse中的地下live的性質,似乎比想像中惡劣一些。

  鹿目唯穿過了人群,從後台繞到了舞台上。

  那個少年的又一首曲子正好唱完,他體力不支的喘著氣,用衣袖摸了摸臉上的汗。

  當他放下手臂的時候,發現身邊多出了一個人。

  粉色短髮的少年拿過了他手中的話筒加載了話筒架上,搶過觀眾中一人的電吉他,把背帶掛在了身上。

  「你的名字是?」

  鹿目唯問著他,手指撥動了電吉他簡單地適應一下手感,沒過幾秒鐘,一個前奏開始在他的指尖躍動。

  剛剛靠近舞台的朔間零和蓮巳敬人停下了繼續接近的動作,小聲交流著。

  「呃,我?」

  戴著眼鏡的被搶走了話筒的偶像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現狀,說:「我是守澤千秋,你……」

  「那麼,就叫你千秋。」

  鹿目唯對他眨了眨左眼。

  「接下來的演出交給我吧——喂,你們這裡的老大是誰?」

  激烈的前奏在電吉他的演奏中越來越激昂人心,守澤千秋看著站在他身邊的陌生的少年,乾燥的喉嚨有那麼一瞬間失聲。

  【余命數か月ばかりの戀に(將只餘數月生命的戀情)

  點滴で扶養する患者達(用點滴撫養的患者們)

  被害者の甘い期待を弔い(苦惱於被害者甜蜜的期待)

  悔悟の機會を躊躇うドクター(猶豫著悔悟機會的醫生)……】

  你是誰?

  為什麼要幫我?

  這些他都來不及想了。

  「既然是地下live,就來一首比較激烈的曲子吧。」

  守澤千秋的心跳變得越來越激烈。

  粉色發的不知名的少年就像一個英雄,在他快要聲嘶力竭的時候接過了他的話筒,將他拯救。

  【この心に穴が空いたくらいなのに(明明只是這顆心上開了個洞而已)

  たったそれだけの違いなのに(明明只有這點不同)

  貴方の背中に滲んでく涙痕が枯れそうもないのは(滲入你後背的淚痕不會乾涸)

  どうしてなの(是為什麼呢)……】

  「是你……Leader!」

  不良學生們的老大認出了鹿目唯,聲音開始發抖。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想要收服我嗎!?」

  「垃圾沒有回收的必要,」鹿目唯狂氣地笑著說,「小子,好好聽我的曲子,它可是為了愉悅你們這些愚民而在這裡被我彈奏出來的哦!」

  一曲結束,livehouse靜默了數秒。

  鹿目唯拉著守澤千秋走下了舞台。

  「真是……」他嘆了口氣,「沒想到我會做這種事情,被月永傳染了嗎……」

  這首歌不是他們兩人中任何一人作曲的,僅僅是偶爾聽到而已。

  當時聽到這首歌的他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天像這些偶像一樣站在舞台上歌唱。

  鹿目唯從不懼怕表演,但這不代表他喜歡表演。

  「謝謝你。」

  走下了舞台,守澤千秋看著那個抓著自己手腕的手,總覺得心跳還在瘋狂的跳動,一時之間有些激動。

  「你的名字是……?」

  沒等鹿目唯回答,擁擠而來的人群就把他們擠散了。

  「砸了我們的場子還想跑嗎!」

  「Leader!我願意跟從你啊!」

  鹿目唯:「……」

  他上次收服手下的時候用的是武力。

  這次……居然是用演出嗎?

  鹿目唯不打算把這些人放進擴大勢力的範圍裡,剛想對不善的傢伙動手就瞥見了朔間零走來的身影。鹿目唯腳步一頓,躲開他們的追尋直接走了。

  這些人大多是夢之咲的學生,再怎麼不良也都是朔間零領地裡的人。

  朔間零是個任性而又有實力的人物,比起巴日和還有難對付,並且非常地狂氣。

  鹿目唯暫時沒有和他對上的打算。

  還好有一個紮著小辮子的金色發的少年幫他阻攔,不然鹿目唯就要用一些手段了。

  那個少年應該是這裡的管理者,在livehouse中玩樂的人大多都聽他的話。

  鹿目家一共有五個人,最小的兒子鹿目達也今年三歲了。

  今天,鹿目唯負責帶他出門玩。

  「遊樂園~游、遊樂~園~」

  能帶三歲小孩子玩的設施也沒有多少,最後,鹿目唯帶著他上了摩天輪。

  天色變晚了,夜幕降臨的同時星星也有不少露出了面孔,一顆顆的讓鹿目達也非常喜歡。

  他把手搭在透明的門窗上,身體也靠在那裡。手胡亂地指著天空,鹿目達也笑得很開心。

  「星星~哥哥~」

  「嗯,星星。」

  摩天輪轉動著,鹿目唯和鹿目達也的車廂也到了最上方。

  「達也,許個願吧,」鹿目唯讓他看向夜色中的月亮,「想要什麼,哥哥會幫你實現的。」

  鹿目達也摸了摸臉,小小的臉皺了起來。

  「想……和爸爸媽媽、還有姐姐、還有哥哥,一起在遊樂園玩。」

  只有兩個人的玩樂還是讓鹿目達也感到寂寞了,是因為他不擅長帶小孩子玩嗎?

  鹿目唯摸摸鹿目達也的軟軟的頭髮,說:「好,全家一起。」

  突然地,一個「咔」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裡發出。

  那扇本應該緊緊關好的門突然敞開了!

  靠在門邊的鹿目達也表情有些呆滯,剛才還開心掛著的笑容還沒有完全撤去就凝固在了臉上,他小小的身體就這樣向著外面倒去。

  「達也!」一雙手抓住他,鹿目唯猛地把鹿目達也牢牢地抱在懷裡,卻沒能止住往下掉落的趨勢。他緊咬著牙,把鹿目達也扔回了車廂裡。鹿目達也緊緊地抓著車廂內部不敢鬆手,頭探向外面呼喚哥哥的名字。

  手臂用力過猛而隱隱作痛,鹿目唯知道鹿目達也安全了,鬆了口氣。

  呼呼的風聲在他耳邊刮著,風颳得他的臉有些疼,顛倒的世界在不斷地移動畫面,他在越來越接近地面。

  重力拉扯著他往下,失重感充斥了全部的神經。

  要就這樣死了嗎?

  「——唯哥!」

  紅色充斥了視線,紅發的少女在空中猛地把他抱住,止住了他的下墜。

  巨大的衝擊力讓少女的身體也往下了些許,很快她又控制住了自己的身體,兩人飛向了空中。

  「怎麼這麼不小心啊!」佐倉杏子哭著責罵他,「要是不小心就死掉了啊!」

  「唔……抱歉。」鹿目唯還有些茫然,他拍了拍佐倉杏子的肩膀,說,「謝謝你。」

  回到車廂把鹿目達也抱在懷裡,鹿目唯開始安撫不斷哭泣的小男孩以及還在抽噎的少女。

  「好啦,這不是沒事嗎。」

  「哼!」

  上摩天輪的時候是兩個人,下來的時候就變成了三個人。

  不過遊樂園裡人很多,也沒有人會注意到這個小細節。摩天輪的工作人員被告知這個車廂的門出了問題都緊張地在設備停下時查探情況,並且和他們道歉。

  佐倉杏子在遊樂園進行商業演出,她的吉他進步非常神速,再加上唱歌也非常好聽,接商演的成功率也就大大提高了。

  「說出來可能有點匪夷所思,其實我是個魔法少女。」

  三人走在離開遊樂園的路上,佐倉杏子說出了她的家庭消失的真正原因。

  「不過……現在的我非常慶幸,還好我是個魔法少女。」

  ——「要和我簽訂契約,成為魔法使嗎?」

  厄運似乎是逃不過的。

  身上的傷口疼得難受,鮮血讓身上都充斥了血腥味。

  鹿目唯推開壓在身上的昏迷的人,撐著地面坐了起來。他捂著腹部,喘息了好一會兒。

  這裡是地鐵站內,鹿目唯一個人乘坐地鐵去往東京。

  因為收到了許久沒有聯繫的朋友的信件,所以他搭上了這個地鐵。

  游城十代已經很久沒有和他聯繫了,就連月永雷歐也沒有他的消息。自從他踏入GX學院的那一刻起,和他們的聯繫就越來越少。

  一開始還會寄些明信片,偶爾通個電話,到後來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了。

  【因為我們是全封閉式的住宿學校嘛……】游城十代在信裡這樣寫道,【不過,接下來的暑假可以從學院島上出來。我打算去一趟童實野市,參加這屆決鬥都市的比賽。】

  總而言之,現在的他在涉谷地區遭遇了地鐵事故。

  身處在一片黑暗裡,鹿目唯在身上找了找,手機還能開機。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三點,發生事故的時間是下午一點,也就是說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喂喂,你能看到我的吧。」

  那隻白色的生物不依不饒地騷擾著他。

  「和我簽訂契約吧,可以讓你實現一個願望哦。」

  傷勢有些重,鹿目唯覺得自己是看到了幻覺。

  出血量不斷增大,再過一段時間,大約會失血過多而死。

  所以說,厄運是逃不過的吧。

  「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丘比。少年,這可不是單純的地鐵事故哦。這裡是某個審判區,如果想要回到屬於你的正常生活裡,只要和我簽訂契約就好了。」

  白色的動物似貓非貓,又有著大大的像兔子一樣的長耳朵,它跳到了鹿目唯的腿上,一雙紅色的眼睛無害純潔。

  「再不簽訂契約,你就要死了。」

  「你會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你珍視的人再也見不到你,你的未來將會化為虛無,這樣真的可以嗎?」

  「……再說,這根本就不是你應該經歷的故事呀。」

  損壞的地鐵外突然發生了一陣騷動,有許多人跑過的聲音在那裡響起,鹿目唯看到周圍倒下的人們手中的手機突然地綻放出了紅色的魔法陣,紅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在魔法陣中,由數據組成的怪物就這樣出現了。

  「那些是這個世界的惡魔,如果你是這裡的人,你會收到他們的召喚式。」丘比跳下他的腿,一個結界被它展開,「這樣真的可以嗎?要在這裡死去嗎?」

  死者的屍體被惡魔肆意玩弄、吞噬。

  鹿目唯瞪大了眼睛。

  他抬起手摀住了嘴,掌心下的唇咬得裂開了一道傷口,血液順著他的唇滴下。

  顛覆世界觀的事情正在他的眼前上映。

  這裡是這個樣子的,那麼,見瀧原市那邊呢?!

  「安心吧,說不定會有人願意拯救世界。」丘比嘆了口氣,「被審判的只有指定的人類,有超能力的人是會被自動排除的。你很不幸,恰好被捲入了呢……」

  丘比說的話是一段又一段煩亂的信息。

  鹿目唯在失血過多的狀態下思緒有些混沌,但好歹能分辨出丘比的話裡的意思。

  「……我來到了我不該來的地方?」

  「是這樣的。」

  「這裡發生了什麼?」

  「這裡的人類會在接下來的審判日裡被審判。」

  「有超能力的人……會被自動排除……?」

  鹿目唯眼前開始變得模糊,他的意識還在支撐著他看向丘比那與自己相同的紅色眼眸。

  「嗯,能力強大的人會幫助人類,就會擾亂審判者的計畫。」

  「……簽訂契約,必須有一個願望嗎。」

  「是的。」丘比的尾巴甩了甩,那是非常愉悅的模樣,「那麼——要和我簽訂契約,成為魔法使嗎?」

  ……

  回到原來的世界的感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僅僅是睜開眼睛,就坐在了前往東京的地鐵上。

  這次的地鐵沒有發生事故,鹿目唯平安的在到站的時候走出了車廂。

  一個穿著藍白色兔耳外套的黑髮少年與他擦身而過,那個少年一直望著行駛而來的地鐵,似乎在尋找什麼。

  「響希,在看什麼?」

  那個少年身邊的人和他說著話,名為響希的少年笑著回應,不經意間視線和鹿目唯有一瞬的接觸。

  鹿目唯沒有在意,向著出口離開。

  游城十代果然只是來玩一下,比賽才參加到一半就在迷路中不了了之了,他也沒有洩氣,反而興致勃勃地說著下次再來玩。

  臨近分別的時候,游城十代說:「唯,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

  游城十代的心思很敏銳,但鹿目唯不知道他察覺到了什麼。

  「總覺得你有點不對勁……唔,沒事就好啦。」

  船即將出航,游城十代上了甲板,站在船上對他揮手。

  鹿目唯回到了見瀧原市。

  這兩天是市立見瀧源市中學的校運會活動日,鹿目唯和家人一起來到了鹿目圓香的學校為她應援。

  在鹿目圓香的學校,鹿目唯見到了上條恭介。

  他所在的管絃樂團正在做應援團演奏活動,休息的時候上條恭介就迫不及待地收起了小提琴跑到注意已久的鹿目唯這邊找他說話。

  「看到我的演奏了嗎!」顧慮著旁邊還有別人,上條恭介收起了過分的激動,但優雅的姿態還是沒能讓他語氣中的激動被按捺下來。

  「看到了,很不錯。」

  上條恭介自信地點頭,「嗯嗯~那是當然,我是上條恭介啊!」

  少年得意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心情愉悅,鹿目圓香身邊的一個藍色短髮的女孩子突然摀住了臉,藏在掌心後的臉是羞澀的紅。

  鹿目圓香貼心地擋住了美樹沙耶香,讓鹿目唯和上條恭介繼續說話。

  從最開始的請求開始,上條恭介就經常得到鹿目唯的伴奏。他在演出的時候也就越來越賣力,努力加上天賦使得他在圈子裡已經小有名氣。

  「唯哥哥,我們一起成為業界的頂點吧,好嗎?」

  上條恭介認真道。

  「成為最閃亮的星星,讓所有人都只能抬頭看著我們。」

  這是鹿目唯第一次被這樣邀請。

  他在圈內的名氣是上條恭介暫時無法追到的,但也許過不了多久,這個努力的少年就會和他站在同一條線上平視著他。

  鹿目唯倒是對這樣的未來很有興趣。

  上條恭介對他的憧憬和濡慕他都看在眼裡,但至今為止,他都還在把他當成一個需要照顧的孩子而不是能夠競爭的對手。

  他有些期待上條恭介成為對手的那天。

  「好。」他應下了,給出自己的承諾,「到那時候,我會為你作曲。」

  ……

  厄運降臨在了上條恭介的身上。

  一場車禍讓他的手再也無法演奏小提琴,這對上條恭介來說,無異於奪取了他的生命。

  鹿目唯趕到了醫院,和他一起的還有上次見過的那個藍色短髮的少女。

  美樹沙耶香和上條恭介是青梅竹馬,和鹿目圓香也是好朋友。

  「很遺憾……除非說有奇蹟,不然不可能恢復到他原來的狀態。不過我們會積極治療的,治療過後,簡單的演奏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醫生離開,留下讓他們單獨相處的空間。

  「抱歉,沙耶香。」

  上條恭介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容。

  「你可以出去一下嗎?我想和唯哥哥說一些話。」

  美樹沙耶香當然聽從他的話,把給他買的CD交給他,她便走到了門邊。

  「恭介,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加油啊。」

  美樹沙耶香用自己所能想到的話語鼓勵著他,便戀戀不捨地合上了門。

  她才一出去,上條恭介便冷下了臉色。

  他痛苦地摀住了頭:「一定會好起來?你又不是神,憑什麼能說的那麼肯定啊!」

  發洩著自己情緒的少年嘶吼著,喘息著,鹿目唯第一次看見他這麼崩潰的樣子。

  「恭介,沙耶香沒有做錯事情。」

  「……我知道的啊。我只是……」

  安撫似的輕輕拍著少年的背部,鹿目唯等他平靜下來。

  「我等你好的那天。」

  上條恭介猛地抓住了他。

  「唯哥哥……唯……」少年如同抓到了浮木那般緊緊地將頭靠在了鹿目唯的胸前,把自己塞進了那能讓他感到溫暖的懷抱,「怎麼辦,我再也不能演奏了。」

  如果有奇蹟存在的話。

  鹿目唯抱住了他。

  他的許願已經用掉了,現在的他能用的就只有……

  「時間,這是我的能力吧。」

  在醫院外,鹿目唯找來了丘比。

  他的指上帶著那枚曾經在巴麻美手上見過的戒指,但他的不太一樣,那上面沒有寶石。

  他啟動了能力,靈魂寶石在魔力下變成的武器是一根指揮棒。

  鹿目唯的許願是【讓世界恢復正常】,但丘比表示這個是它一人無法辦到的事情,需要等待一個契機來促成。

  隨後,名為久世響希的少年與名為峰津院大和的少年在審判的北極星前會面,由久世響希得到最後的勝利。

  丘比在背後默默地推動著,讓久世響希的路變得異常順利。

  鹿目唯加速了自己的時間,對他來說審判日轉瞬就過去了,他只需要一個好的結果,其他都與他無關。

  指揮棒揮舞著。

  「時間靜止,時間加速。」

  這是他目前可以使用的能力。

  他還需要一個可以直接造成擊殺的武器,因此又用魔力製作出了劍。

  如果想要治療上條恭介,用時間加速可不可行呢?

  「這個……就算是加速了時間,也只會讓他的傷勢好轉而已,但是不好的地方仍舊不會變好。打個比方,一個手被砍掉的人就算用時間加速的方式治療了,也只會讓他的傷口癒合而不是讓手長出來。」

  「時間倒退呢?」

  時間倒退可不可行?絕對是可行的,只要倒退到上條恭介車禍之前的時間就好了。

  丘比眨了眨眼睛。

  「不行啊,時間倒退不是小唯你的能力呢。」

  鹿目唯試了試……還真的不是。

  那麼,治療上條恭介的辦法就只剩下最後一個了。

  ——用魔力。

  丘比打算阻止他:「契約者的魔力可是很珍貴的,除了戰鬥使用外還要用來維持身體的日常機能活動,除非得到悲嘆之種,不然會一直積累污穢的。這個地方除了你以外還有別的契約者作為競爭對手,在這種情況下就不要把魔力平白地供給給那個少年用來治療了吧……」

  鹿目唯聽到了一個信息,提起了丘比的後頸。

  「用魔力來維持身體機能?一直積累污穢又會怎麼樣?」

  丘比用著平靜的語氣懊惱地嗚了一聲。

  鹿目唯就這樣知道了契約者的真相。

  他回到上條恭介的病房,上條恭介已經入睡了。

  紅色的光從轉變為寶石模樣的靈魂寶石中散發,魔力源源不斷地從寶石傳輸到了緊貼著的少年的手臂上。

  沒過一會兒,鹿目唯就不得不收起了靈魂寶石。

  從那以後,他開始積極地戰鬥,戰鬥過後便去給上條恭介治療。

  上條恭介的傷勢在逐漸變好,但手上的傷勢要等鹿目唯送給他的魔力達到一個臨界點後才能完全轉變,因此上條恭介仍然處於失落的狀態。

  美樹沙耶香仍舊想要為他加油打氣,於是選擇了送給他喜歡聽的CD的方式。

  但對上條恭介來說是一次次的刺激他,讓他意識到自己不可能像CD裡的歌手們、演奏著們那樣演奏。

  他的思考在逐漸地變得陰暗,只有鹿目唯來見他的時候才會開心起來。

  美樹沙耶香又一次送來了CD,驕傲的少年用平靜的微笑來偽裝了自己。

  「我沒事,過段時間就能出院了,到時候我的傷應該也會好起來的。」

  他這樣說著,心裡卻是完全不同的想法。

  等到美樹沙耶香離開,他看著放在腿上的碟片,抬起了手。

  然後……

  重重地砸下——

  「啪」地,一隻手抓住了他即將砸到碟片上的手。

  「恭介。」

  冷冷的唸著少年的名字,鹿目唯收起了他腿上的碟片放在一邊。

  情緒失控下做的事情被最不想被看到的人看到了。

  上條恭介緊閉著唇,一言不發。

  鹿目唯也不說話,兩人沉默了許久。

  上條恭介要是這麼傷害自己,鹿目唯之前做的事情得失效一大半。

  「再等一段時間……」他說,「我保證,再等一段時間就好了。」

  回到家,鹿目唯開始進行譜曲。

  他想要寫出一首能安慰上條恭介的曲子。

  曲子的完成進度很快,沒過幾天就做好了。在進行最後的調整之前,鹿目唯又去看了上條恭介。

  上條恭介拉住了他,聲音軟軟地,又帶著些沙啞。

  「唯,在我好之前,你可以不要彈奏了嗎?」

  他乞求道,「我很快就能好的,一定能很快就好的,等我好了,我們一起在舞台上演出,作為慶祝……」

  如此渺小的乞求,鹿目唯把上條恭介當成鹿目圓香、佐倉杏子那樣需要保護的弟弟妹妹來對待,是不可能拒絕的。也正如上條恭介想的那樣,痊癒的日子其實不遠了。

  「好。」

  ——但鹿目唯沒能等到那天。

  在離開醫院後的回家路上,他接到了佐倉杏子的電話。

  以美術館為原型的迷宮展現在眼前。

  這裡道路繁雜,無數的支路上是無數個陷阱。迷宮中是大膽而又異想天開的各類彩色石塊,畫風迥異的畫作掛在空中。有石膏雕塑扭曲了形狀和面容,手揮武器追趕著他們。

  「對不起,突然把你扯進這裡來……圓香在裡面,我把她帶出來然後你帶著她出去!你們都是普通人,這裡對你們來說太危險了。」

  紅發少女奔跑在他身側,手中長-槍揮舞著擊退追趕上來的雕塑,語氣中是著急的情緒。

  躺在一個畫框上的鹿目圓香很快就被佐倉杏子找到並且帶出來,她用武器打開了想要靠近的一個石像,刺破了它的頭。

  碎石滾落一地。

  「這裡敵人太多了,我恐怕應付不過來。」展開了鎖鏈困住想要靠進的其他石像,佐倉杏子把沉睡著的鹿目圓香放到了鹿目唯身邊。

  這天是週末,鹿目圓香被魔女之吻引誘的時候正在家裡午睡,因此才會穿著睡衣就來到這個地方走進結界裡。

  「快走吧,我先護送你們過去再來解決這傢伙。」

  「你先帶她走。」

  鹿目唯這麼說著,將懷裡沉睡著的穿著睡衣的粉發少女塞進她懷裡。

  「欸,為什麼?!」

  在另一個角落,兩個穿著夢之咲校服的少年躺倒在那裡。

  一個是有著橘色發的月永雷歐,另一個則是戴著眼鏡的有過一面之緣的守澤千秋。

  鹿目唯啟動了靈魂寶石,魔裝瞬間覆蓋在身上,尚未更改過的魔裝是黑白色的燕尾服。

  指揮棒被他捏在手中,鹿目唯說:「杏子,我和丘比簽訂契約了。所以……這裡可以放心地交給我。」

  「不對,這樣的話我們應該一起戰鬥啊!」

  明明對打倒敵人一點自信也沒有,少女卻仍舊堅定地站著。

  鹿目唯只好讓她現在這裡等一下,而自己快速地跑向了那個地方把月永雷歐和守澤千秋兩人帶回來。

  身上帶著兩個人,行動力也就大打折扣了。佐倉杏子身邊還有鹿目圓香要照顧,一時之間也沒辦法過來幫他。

  好在鹿目唯能力不弱,很快就回到了佐倉杏子身邊。

  「人太多了,先把他們帶出去再說……」佐倉杏子和鹿目唯一起跑動著,佐倉杏子開始使用鎖鏈,鹿目唯也沒有再攻擊而是用指令禁錮住身邊的敵人。

  出口近在眼前,鹿目唯先把月永雷歐和守澤千秋兩人扔了出去,然後轉身為佐倉杏子掃除壓力。

  佐倉杏子越來越接近入口,就在她即將跳出去的時候,一個地底上冒出的大手啪地堵住了出口。

  這個迷宮的魔女不想放他們離開。

  鹿目唯取出了劍握在手中,魔力灌輸在劍尖上,劍也微微顫抖著回應著他。迷宮內的色彩太過於斑斕絢麗,顯得那隻黑色的大手分外顯眼。

  鹿目唯刺了過去,加大了魔力的輸出量將那隻手一刀毀壞。

  「先帶圓香出去!」

  掛在半空中的掛畫裡,花、鳥、人物全都動了,它們順著畫框爬出來跌落在地面上,掙紮著猙獰的面孔衝了過來。鹿目唯轉身砍向向著佐倉杏子圍來的敵人,擋在她們身前。

  「可是你……」佐倉杏子不同意,但她也知道帶著鹿目圓香只會成為鹿目唯的累贅。

  「我很快就出去,聽話,杏子。」

  佐倉杏子咬住了下唇。

  「那我送圓香出去,然後就回來幫你!」

  那入口還是敞開的,佐倉杏子抱著鹿目圓香站了起來,用盡全力地向著那裡跑去。

  迷宮內只剩下鹿目唯一個人了。

  在剛才的戰鬥中,這個迷宮的主人一直沒有站在明面上,要想毀壞這個迷宮不擊敗魔女是不行的。迷宮內沒有會讓他分心的存在了,鹿目唯卻也沒有離開。

  通向外界的入口被摧毀了。

  這樣一來,只能戰鬥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劍刺穿魔女的胸膛後鹿目唯才稍微放鬆了心神。

  他把劍抽出,等待魔女化為悲嘆之種。

  ……然而卻沒有。

  察覺到不對勁的那一刻已經晚了,從四周向他刺來的巨大的黑色巨刺躲無可躲,在劇烈的疼痛中,鹿目唯握著劍的手力道鬆了。

  劍落在地面上的聲音非常清脆。

  黑色巨刺消失,他的身體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嗚……!」

  控制不住地發出了悲鳴,他的手指觸摸到了腹部。

  張大的嘴只能用來喘息,疼痛的感覺太過於瘋狂,讓他有些無法思考。

  毫無預兆地,鹿目唯回憶起了許多被他遺忘的東西。

  回憶中滿滿的,都是他的人生。

  從鹿目唯到雫石唯,再回到鹿目唯,一路上他收穫了許多珍貴的寶物。

  原來……他不是第一次見到守澤千秋了。

  不過這個一年前模樣的守澤千秋,倒是真的第一次見到。

  這樣一來,那如同生了病一樣的,喜悅而又迷醉地跳躍著心跳的心情,也就能夠解釋了。

  那的確是一種病。

  病名為愛。

  身上不知道被開了多少個洞,鮮血沒一會兒就潤濕了地面,他的臉頰緊貼著的地方都能嗅到自己鮮血的味道。

  紅色刺目而又溫暖地佔據了他的視線。

  【紅色的火焰是正義的證明……】

  與守澤千秋有關的畫面在意識裡沉浮。

  【我喜歡你哦。】

  謝謝,我也喜歡你。

  魔女沒有死亡,它看著鹿目唯淒慘的模樣笑出了聲。

  鹿目唯拿起了指揮棒,顫抖著手指向上方。

  在那裡,穿著紅色裙子的黑髮小女孩正是這個迷宮的主人。

  「你……的……名字……是……?」

  斷斷續續的聲音被艱難地發出。

  小女孩的嘴巴一張一合,聲音嘶啞難聽。

  【I……b……伊布……】

  伊布。

  既然是魔女,之前也是一個魔法少女吧?

  更之前,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吧?

  紅色的玫瑰花花瓣突然被伊布抓住灑下來,鹿目唯的視線變得朦朧模糊,他看到了從天而降的數把刀刃。

  花瓣灑在了身上、臉上,那花瓣並不是清香的氣息,而是刺鼻的顏料味道。

  在刀刃將身體變得四分五裂之前,鹿目唯的指揮棒宛若被射出的箭矢,飛向了小女孩的眉心。

  安息吧。

  ……

  月永雷歐在一陣女孩子的哭泣聲中醒來。

  他皺著眉坐起身,捂著額頭,意識還不太通暢。

  他轉過頭,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句話,看到的景象就讓他大腦一片空白。

  「……喂。」

  屬於友人的屍體四散在眼前。

  那雙紅色的眼睛半眯著,沒能合上。

  「騙人的吧?」

  月永雷歐爬了過去,他的手指搭在了地面上的那一大灘血裡,整隻手的掌心都變得一片通紅。

  「什麼啊……」

  他的大腦在顫抖,手指抹在友人的臉上,無意間讓那蒼白的臉也被血跡髒污。

  月永雷歐合上了鹿目唯的眼睛。

  他的手指在顫抖,臉上卻強行地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這是噩夢嗎?」

  所以,眼前的一切全都是假的,他會醒來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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