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混亂的立場

　　一覺醒來換上了自己原本的衣服，守澤千秋、游城十代帶著法老王跟綠谷引子道別， 然後和綠谷出久回到了海濱公園。

　　清晨的海濱公園， 放眼望去可以看見碧藍的大海。朝陽的光芒打在海浪上，折射出了耀眼的白色波光。

　　鞋襪被脫下來放在一邊， 綠谷出久向前走了幾步，海浪打濕了他的腳。

　　感受著力量在身體中湧動的感覺， 他把拳頭捏緊， 向著眼前的海浪打去一拳。

　　「s-mash——！」

　　海浪從中間分開，一分為二的海水讓中間的地面裸露出來， 就在海水即將重新席捲回來的時候，守澤千秋衝進了那中間。

　　「啪」地一聲清脆的響指聲落下， 火焰之牆驟然升起，阻擋了兩側海水流回來的趨勢。

　　滋滋的聲音下水與火交融間水蒸氣不斷上升， 就在守澤千秋奔跑的方向前方， 那個綠谷出久的攻擊達到的地方，一陣肉眼可見的空間扭曲出現在大家眼前。

　　游城十代衝了上去，法老王搭著他的頭髮抓得緊緊地。守澤千秋的聲音遠遠地從前方傳來：「謝謝你啦， 綠谷！」

　　游城十代也說：「多謝啦！」

　　話音落下，游城十代劉海下的雙眼就閉了起來。不過一秒後睜眼的時候， 那眼睛已經變成了雙色眸。

　　「尤貝爾，上吧！」

　　撕裂空間的力量從守澤千秋的後方抵達至空間扭曲所在的那一個點， 一個肉眼可見的旋轉著宇宙星河的大口就這樣撕裂開來，守澤千秋深吸一口氣堅定地加快了奔跑的速度，一點猶豫也沒有地向著那裡跳了進去。

　　游城十代緊隨其後跳進去， 等綠谷出久再看過去時，不論是被分開的海水還是匪夷所思的空間裂口都消失了。

　　他呼出一口氣，激烈跳動的心臟好一會兒才平息，他對著海平面以及那炫目的初日揮手，帶著笑容大喊道：「游城君、守澤君！加油啊！」

　　……

　　守澤千秋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入目的天花板是雪一般的白色。

　　日光從沒拉上窗簾的窗口直接照射進來，讓他忍不住抬起手遮擋了一下，才適應地微微側過頭去看。

　　第一眼看到的是敞開的窗口以及一旁的牆面。

　　這裡是學校裡的保健室，牆面上掛的時鐘顯示著現在的時間還很早，佐賀美老師還沒來上班。

　　他好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裡認識了同樣嚮往英雄的游城十代和綠谷出久。

　　記得睡著之前是流星隊的大家以及雫石唯在他的身邊，現在時間還那麼早，他們也應該還沒來學校吧……嗯？

　　守澤千秋懷疑自己好像還在夢裡，不然他怎麼會聽到了雫石唯的聲音？

　　「別撒嬌了，來。」

　　溫柔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寵溺，雫石唯是在對誰說這樣親暱的話？

　　守澤千秋轉過頭去看，在他旁邊的床位上，心裡一直掛唸著的那個人就坐在那裡，手裡拿著一塊小曲奇遞給一隻白色的動物，然後輕輕地用指尖揉了揉它的頭。

　　剛醒來，守澤千秋的大腦還有些混沌，意識模糊讓他看東西也有些反應不過來看到的是什麼。

　　那隻動物很親近地享受著食物以及觸摸，然後跳到了雫石唯的懷裡，枕著他的大腿蜷縮起身體。

　　白色的大大的尾巴愜意地搖動著，等守澤千秋終於意識到什麼不對勁的時候，他聽到那隻動物發出了人的聲音。

　　「你還是一如既往地棒呢。」

　　白色的，似貓非貓，像兔子又不像兔子，有著金色的圓環裝飾在兩邊的耳朵上，這不是游城十代跟他描述過的丘比嗎！

　　守澤千秋猛地坐了起來：「啊啊啊阿唯……！」

　　「嗯？」

　　回應他的是雫石唯的聲音以及抬眸看向他的溫柔眼神：「你醒了啊，感覺身體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肚子餓不餓，我有帶便當，用佐賀美老師的微波爐加熱一下就可以吃了。」

　　「不對，不是這個問題啊！」

　　懷著準備好戰鬥了的認真心情回來，雖然剛醒過來的時候有點茫然，但是現在的守澤千秋已經完全回憶起來了所有的事情。

　　帶著這樣的心情醒來，結果看到的竟然是擔心了很久的對象在跟放在了敵人立場上的對象友好相處的畫面？！

　　「千秋，怎麼了？一大早就這麼激動……」雫石唯回憶起了什麼，瞭然道，「是那個嗎，熱血少年特有的亢奮反應？」

　　「不對！阿唯你身邊的那個是，是丘比啊，是敵人啊！」

　　守澤千秋激動地站了起來，突然間一陣目眩，他扶著額頭感覺有些頭暈。

　　白色的動物識趣地從雫石唯腿上跳了下來，坐在病床上用著那副似笑非笑的可愛面孔看著守澤千秋：「哦呀，你和朋友介紹過我嗎？」

　　雫石唯沒有回應它，而是走過去扶住了守澤千秋，用手背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高燒已經退下了啊，你再躺一會兒吧。」

　　難受的感覺的確很真實，守澤千秋順從地躺了回去，然後緊抿著唇拉住雫石唯的手不許他走。

　　他看過周圍了，游城十代不在這邊，看來是到了不知道哪裡的地方去了。

　　「我只是低血壓，早上起來沒精神而已。」他簡單地解釋了一下，表示自己的病已經好了，「阿唯，那個是外星人吧？是敵人吧？明明是動物居然會說話，果然是不同尋常的傢伙，就這樣讓它待在你身邊真的很危險啊！」

　　「你先冷靜一下。」

　　雫石唯看了一眼身後的丘比，它歪了歪頭，說：「我沒有惡意的哦。」

　　守澤千秋從醒來後就有些奇怪，雫石唯聽著他說的話，大概理解了什麼。

　　「丘比，這就是你說的驚喜？」

　　丘比的尾巴輕輕地擺了擺，說：「是的，相似的人會相互吸引，你的朋友在那個世界裡應該有了不少奇遇。現在看來，他知道了的事情遠比我想像的多呢。」

　　保健室裡只有守澤千秋和雫石唯兩人，以及不請自來的丘比。

　　遇見丘比是在今天的清晨，一縷陽光從窗外投入叫醒了雫石唯的同時，丘比也搖晃著大尾巴出現在了窗棱上。

　　「好久不見，我終於找到你了。」丘比的心情很愉悅，「不枉費我花了那麼多的功夫。」

　　雫石唯知道丘比找他的原因，他勾勾手指，丘比跳到了病床上坐了下來。

　　「作為奇蹟實現的代價，結束的時候終究會到你手上的吧。」注意著不吵醒還睡著的守澤千秋，雫石唯小聲地說，「不論以任何方式，即使是我破壞了靈魂寶石，你也能收到由於死亡帶來的絕望而誕生的情感能源。只不過我選擇我自己的方式能讓我好受一點，你應該不是捨不得這點小小的損失的傢伙。說吧，這裡有什麼你想要的東西？」

　　少年紅色的眸與外星生物同樣紅色的眸對視著，丘比苦惱地唔了一聲，抖了抖耳朵。

　　「真是瞞不過你。」

　　它說道：「不用擔心，那個少年還不會這麼快地醒來。託了他的福我才能來到這裡，說起來也應該好好感謝一下他。」

　　「託了他的福？說明一下。」

　　既然雫石唯要求要說明，那麼丘比就當然是全盤托出。

　　「你死掉以後，我們所在的世界就被改寫融入了現在的這個世界。」它說，「我調查了一下，平行世界的我惹到了不得了的傢伙，她創造出一個叫做銀之庭的世界然後將這個世界和我們的世界以及其他世界融合完善，最終形成了現在的擁有完整的世界體系，一切都可以自我運行管理的完整的世界。」

　　雫石唯摸了摸它的頭，嘉獎它的誠實一面。

　　「繼續說。」他說道，「我死去以後發生了什麼？現在的世界裡，魔女體系都一起變得不一樣了。」

　　「接下來的話會惹你生氣哦。」丘比用著平淡而又因為聲線甜膩顯得可愛的聲音說道，「那邊的我把圓香給契約了呢，然後發生了很多很多的麻煩事情，平行世界變得越來越多，最後，就連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的圓香也被……」

　　它的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一隻手抓住了他的尾巴把它倒吊提了起來。

　　雫石唯挑著眉，笑意冷冷的，「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能對圓香出手嗎？」

　　雫石唯簽下契約後擁有的能力很特殊，即使是丘比也不太想和他交戰，所以對他的要求一般都是接受的。

　　丘比眨了眨圓圓的紅眸：「無數個平行世界的因果線纏繞在圓香的身上，造成她擁有極為罕見的絕對完美的資質。這樣的她一旦契約了，到最後產生的能量是超乎想像龐大的。無論哪個世界的我都不可能放過這樣一個甜美的果實……哎呀，不過你現在可以不用生氣了，因為現在的圓香不僅好好地活著，還沒什麼事了哦。」

　　「怎麼？」

　　雫石唯和丘比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早就清楚了它只要別人不問就什麼也不會說，而一旦別人問了就會什麼都說的尿性。

　　「嗯，原因當然是我之前說的那個被惹到的不得了的傢伙。」丘比說，「她是圓香的朋友，簽訂契約後的她能回溯時間，也就是因為她的每次不同的舉動才會讓平行世界變得越來越多。魔女體系改變，是因為最後一次圓香簽訂契約時許下的願望。擔任，她許願的時候你已經死了……或者說來到了這裡，所以你不知道這件事情。她讓世間的一切魔女都消失了，過去、現在、未來的魔女都不存在了，而她也因為這個願望抹消了自己，讓自己變成了一個宇宙間的概念的存在，可以稱呼那個她為『圓環之理』。」

　　這麼大膽而又不顧一切的願望，以及自我犧牲的精神……聽著妹妹變成這個樣子，雫石唯的心很疼。

　　他耐著性子聽丘比接下來的話。

　　「那個人是圓香的朋友，按照你們人類的動機來思考的話，她就是因為太看重圓香了，所以才會讓世界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而圓環之理也被分成了人類的圓香以及作為概念的圓環之理。」

　　「所以月永找到我的時候說圓香很傷心，現在跟他認識的那個圓香是人類的那一半？」

　　「月永啊，你的朋友呢。本來也是打開我從別的世界進入這個世界的鑰匙，沒想到小焰發現了我把我又擋住了。」丘比點點頭，「圓環之理的圓香可以看做是神這一等級的存在，神不允許魔女存在。那個人作為魔法少女的時候能力不足，成為魔女又會變成不被允許的存在，最後就只好成為更加強大的和神同等級的魔了。魔的力量很強，她做了我都沒有想像到的事情。概念的那一部分裡屬於圓香的部分也在漸漸地被抽出來，最後應該會只剩下一點點能夠維持體系的概念存在吧。所以我說你可以不用生氣，你重要的妹妹平安無事。」

　　「既然這樣，你又為什麼要來這裡？」

　　雫石唯提問後鬆了手，把丘比放了下來，摸著它的頭。溫柔的動作帶著丘比熟悉的壓力感，丘比作為沒有感情的生物既不會生氣也不會過於喜悅，對於雫石唯一時暴力一時溫柔的動作完全沒有意見，並且當做兩人之間的互動來欣然接受。

　　它舔了舔爪子，撒嬌著要雫石唯帶來的曲奇餅乾——即使它實際上沒有進食的需要，然後啃著餅乾，說：「原因很簡單，確認了你的存活後又發現了這個世界，意識到竟然會有如此奇妙的事情發生，我才會迫切地想要來到這裡進行確認。」

　　接下來，就是守澤千秋醒來後的事情了。

　　「你說丘比是敵人？」

　　雫石唯沒有拉開守澤千秋緊緊抓著自己的手，他直接拉了椅子在守澤千秋的病床邊坐下來，說：「和我說說你在那個世界裡遇見的事情，得到的信息吧。」

　　看了看一點也沒有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自覺，並且自然地待在這個空間裡的丘比，守澤千秋一邊提起精神警惕著丘比，一邊用最精煉的語言說完了雫石唯想知道的一切事情。

　　丘比在守澤千秋危險的目光中跳下了床跳上雫石唯的大腿，坐在上面和守澤千秋平視。

　　「這樣說來，小焰要是發現了我一定會生氣呢。」它說著舔了舔雫石唯的手，「不過，我沒有惡意也不會做什麼麻煩的事情，不打算我要就這樣離開這裡哦。」

　　雫石唯用沒有被守澤千秋抓著的手揉揉丘比的頭。

　　「好奇心會害死貓的，要不是圓香沒事，你已經死過無數次了。」

　　「沒關係嘛，我有很多備用的身體。再說了，我可不是貓咪哦？」

　　這兩個人的對話讓守澤千秋感到一陣頭疼。

　　「真是……這到底是什麼混亂的立場啊……」

　　現在的局勢，簡直讓守澤千秋越來越看不清楚了。

　　丘比算作一方，雫石唯以及他們算作一方，魔女那邊又算作一方。

　　丘比和魔女的關係應該是對立的了，魔女和雫石唯這邊應該是同伴，丘比和雫石唯又也像是同伴。

　　但是丘比又不能完全看作是同伴。

　　「總而言之，我只要保護好阿唯就可以了。」他認真道，「丘比，既然你說你沒有惡意，那……能不能解決一下他的靈魂寶石被污染的問題？」

　　守澤千秋的話裡帶著小心翼翼以及希望。

　　丘比仰頭和雫石唯對視，它注意到雫石唯平靜的神色，眼睛眨了眨：「沒有悲嘆之種的條件下就是我也無能為力。」

　　守澤千秋的表情一下子僵了。

　　然後，丘比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上去真的像是在笑一般地，它說道：「不過，好在我這裡還有最後一個。」

　　漆黑的悲嘆之種從丘比背部的紅色圓環所打開的漆黑的口子裡取出，它把悲嘆之種塞到了雫石唯手裡，說：「這所學校裡有一個精靈吧？那位瑪朵莫塞爾小姐重回現在，還對你唱過警示的歌謠。我在找你之前和她交流了一下，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事情。」

　　丘比居然會主動說這種事，雫石唯不由得提起了精神。

　　瑪朵莫塞爾的警示一直藏在他的心裡，直到現在也沒有弄清楚接下來究竟會出現什麼事情。

　　「被拋棄的平行世界怨念所凝聚的惡魔要來復仇了，這裡的小焰還什麼都沒察覺到呢。」丘比幸災樂禍似的說道，「唯，在貢獻出能源之前稍微玩一玩怎麼樣？說不定會是一場很有趣的玩樂哦。當然，那位惡魔失敗後的絕望我就收下了。」

　　雫石唯聽到這裡，算是明白丘比的目的了。

　　「你還是老樣子啊。」

　　丘比說：「我一直都是這樣的。那麼，對我的惡意可以暫時放下了嗎？我親愛的契約者？」

　　雫石唯笑了笑，「當然。」

　　守澤千秋這才意識到，讓自己不知道為什麼一直繃緊神經的從醒來的那一刻就存在的，散發在空氣中的微妙的緊張感……竟然是來源於雫石唯的惡意。

　　他是真心想要丘比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