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蒙毅立在原地沒有出聲，神色微微動了下，片刻，又成了一位好屬下。

　　「少爺，先生請您回家。」

　　「家？」文郁喃喃，搖頭，「我想冷靜下。」

　　蒙毅抱拳，「少爺，得罪了。」

　　文郁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一黑，再睜眼已經到了明亮溫暖的餐桌旁，趙政正端坐在上位，見了他，跟往常般道：「今天有你愛吃的菜。」

　　說完親手替文郁盛了碗湯，冷聲道：「不要再鬧彆扭了。」

　　文郁盯著面前的湯，聽著趙政的話，氣得渾身發抖，他緊緊的握著拳頭，望向端坐平靜又強勢的趙政，「你從一開始接近我，用謊言欺騙我，讓我全身心的依賴你，現在我只剩下你，只剩下你了，你卻告訴我，你是我父親。」

　　「下去。」趙政一揮手，客廳站著的僕人管家皆數消失。

　　整個空空蕩蕩的房間只有二人，文郁環顧一圈，這才發現，這棟房子太大了，以前不覺得寂寞空洞，是因為有趙政陪他說笑聊天，他完全信任著對方，可現在——

　　趙政對他的照顧只是因為他是他的『兒子』。

　　文郁想笑，「我曾經自作多情想過，你對我千萬般的好，是不是也喜歡我，是不是也留戀著我。」

　　「現在、以後跟以前不會有變化。」趙政不懂文郁的發洩與生氣，「我可以永遠寵著你，讓你過你想要的生活，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

　　文郁回看趙政。

　　「不，我要的不是父子感情，我要的是你的愛。」文郁覺得自己真是無藥可救了，明明被欺騙的是他，知道趙政是只千年的鬼，可到了現在他還祈求著趙政的愛。

　　從開始到現在他要的從來不是什麼父子親情。

　　「愛？」趙政搖頭，道：「你要的所有東西我都可以辦到，不要強求我沒有的。」

　　說完趙政站了起來，走到文郁面前，還是一如既往的摸著文郁的卷毛，「乖乖吃飯，我先上樓了。」

　　整個一樓只剩文郁一人，餐桌上的菜仍舊冒著熱氣，香氣撲鼻，從中午到現在沒有吃任何東西，可現在半分食慾也無。

　　文郁坐在沙發上，捂著眼，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擺在什麼位置。

　　明明應該逃離這裡的，但真的回來了，文郁知道自己還是離不開趙政。他坐在客廳不知多久，渾渾噩噩的睡著了，原本空蕩的沙發突然顯出一人，赫然是剛才消失去二樓的趙政。

　　由始自終趙政都坐在沙發上，坐在文郁的身邊，看著文鬱痛苦難受折磨。

　　他撫著已經睡著文郁的臉，眼裡的困惑不再掩飾，低低歎了口氣，喃喃道：「愛到底是什麼 .......」

　　沉睡千年，永無止境的黑暗，看著自己肉身一點點腐爛散去，卻無能為力，再次甦醒，時隔千年恍惚的已經不認識自己，他到底是誰？活在這個時代又有什麼意義。

　　趙政伸手抱著沉睡的文郁，往二樓去。

　　扶蘇是他第一個孩子，那聲明亮的啼哭聲至今還記在心裡，初為人父的喜悅，那種情緒很特別，之後的胡亥出生，便再也沒有這種感覺。

　　與其說他在找扶蘇體驗父子親情，不如說他只想確定自己，他還是個人。

　　文郁想要的他永遠給不了。

　　趙政將人放好，蓋上了被子，轉身離去。

　　文郁睜開眼，默默的看著離開的背影，眼裡滾落出眼淚，剛剛趙政內心的話他都聽見了，他知道趙政故意的，給他選擇，可他能有什麼選擇，他早都深陷進來了。

　　難道只能乖乖的當所謂的兒子嗎？

　　趙政真是個王八蛋。文郁咬牙切齒的恨著，一切都攤開了，可他沒有任何能選擇的餘地。

　　不捨離開這裡，不捨離開趙政身邊，心裡的愛意一旦說出口，早就沒辦法收回了。

　　而且自己要是真選擇離開，文郁想到今天蒙毅的強硬請他過來，不由冷笑一聲，趙政這樣霸道獨斷，怎麼可能給他『機會』？

　　玩弄人心，他到底是比不過大名鼎鼎的始皇帝。

　　一切都在趙政的掌控中。

　　到頭來文郁只恨自己的不爭氣，哭著哭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

　　第二天眼腫的跟核桃一般大，紅腫厲害，自然不能上班去了，正好機構工作也不是很繁忙，文郁請了假，他下樓，趙政正坐在沙發喝茶，見他下來，如同以往一般，讓他去吃早點，看不到他紅腫的眼，就跟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像是只有他一個人傷心矯情似得。

　　文郁本想窩一天的，現在面對這樣淡定的趙政，發著脾氣說：「不吃了，我要出門。」

　　「蒙毅，送他出去。」趙政也不問去哪吩咐道。

　　被發現了身份，這些『人』也不用掩飾了，蒙毅直接現身，恭敬立在一側。趙政站起，走到文郁面前，低著頭，像是一位脾氣好的長輩，揉著文郁腦袋，以前文郁很享受這份親暱，最初還有些不好意思，但當他愛上趙政時又很迷戀，卻從未認真研究過趙政這時候眼裡的情緒。

　　淡淡的，帶著寵意，包容，唯獨沒有愛意。

　　「早點回來，等你一起吃飯。」趙政收回手道。

　　直到坐在車上，文郁沮喪的發現，趙政不愛任何人，包括扶蘇這個兒子，他沒有愛的，而自己現在能讓趙政寵他包容他，一切的前提都在他是扶蘇這個身份。

　　如果他不是扶蘇，文郁打了個冷顫，不敢想像沒有價值的自己，趙政會如何對待他。

　　文郁現在又糾結又痛恨這個身份，是兒子就無法讓趙政以戀人的身份愛上他，如果不是兒子，他就一文不值。

　　他陷入無限的痛苦中。

　　「少爺去哪裡？」

　　蒙毅透過後車鏡，看到文鬱痛苦的神色，低聲又問了遍。

　　文郁緩過神，但胸口壓抑緊緊地像是透不過氣來，他白著臉，悶悶不樂道：「我也不知——去找高揚。」他見前面蒙毅不說話了，嘲笑了聲，「你跟他都是一樣的，不過你比他好，你知道怕了，他連怕都不怕 ........」

　　說到這裡心口又開始疼了。

　　蒙毅會怕，那是因為愛著高揚，因愛生怕。

　　而趙政不在乎不愛他，所以不會害怕他知道真相，不會害怕他逃走，因為趙政有手段能找到他，『請』他回去，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因為他太『弱』了，一直站在被動的地位，只能苦苦哀求趙政看他、愛他。

　　文郁想到這裡自嘲笑了下，什麼時候自己竟然成了這副樣子，像是深閨怨婦似得。

　　「少爺，我的身份我會親自告訴高揚，請您別透露出去。」蒙毅請求道，語氣誠懇。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密。」文郁喃喃道。他現在急需一位傾聽者，再憋下去，他會瘋的。

　　蒙毅便沒有再說話，履行職責的將車開到高揚家樓下，發了通短信，沒五分鐘，高揚頂著一頭炸毛，揉著眼睛穿著棉襖沒什麼形象的到了車旁，拉開副駕駛車門，撲上去就衝著蒙毅脖子咬了口。

　　含糊著道：「我腰疼死了，兩條腿合不攏，我妹笑我是只鴨子，都怪你。」

　　蒙毅剛硬般的臉柔和了，摟著高揚，下巴蹭了蹭高揚的雞窩頭，說：「少爺在後面，你確定要這麼熱情？」

　　高揚這才發現後座的文郁，尷尬的打了招呼，解釋說：「我就是修理修理蒙將。」說完才發現文郁神色不對勁，眼睛腫的厲害，不由火了，「怎麼了？誰欺負你了？」直接爬到了後面，屁股被拍了下，下意識的縮了下菊花，頓時呲牙咧嘴的想幸好穿著褲子蒙將看不見。

　　「找個能說話的地方。」

　　高揚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他第一次見到文郁這副痛苦難受的樣子。

　　車子停穩，高揚看到地方，頓時氣呼呼的，蒙將這個老1色1鬼竟然開到了酒店門口，就是他們第一次做的那家。正要開口罵蒙將禽獸不知道找個咖啡館什麼的，便眼前一黑，下一秒出現在房間裡。

　　高揚站在原地，看著四周熟悉的房間內設，「臥槽。」

　　蒙毅看了眼文郁，與其讓文郁說出來，他寧願自己開口。高揚看到蒙將的眼神，來回在蒙將和文郁身上瞟了下，頓時氣得臉紅了，罵道：「他媽的你們倆攪合在一起了？」

　　文郁：.......

　　要不是沒心情，現在他想誇高揚腦補牛批了。

　　蒙毅笑了，一把摟著蹦躂跳起來的高揚在懷裡，說：「你腦袋到底是怎麼構造的。」頓了頓，放開了高揚，語氣嚴肅認真：「我是個鬼，叫蒙毅，秦朝人。」

　　文郁也好奇高揚的反應，不錯過高揚表情。

　　只見高揚愣了很久，然後上手扯著蒙毅的臉頰，然後慢慢嘴巴裂開，大大的笑，「哈哈哈哈，我他媽的老牛批了，竟然上了個秦朝人。」顯然是不信。

　　蒙毅就在高揚面前表現了一秒換裝成古人，「還需要我把我的腦袋摘下來給你嗎？」

　　高揚的嘴巴合不起來，連忙擺手：「別、別我信了。」

　　過了會又團團圍著蒙毅打轉，撐著下巴性質昂揚，八卦道：「你跟秦始皇的老婆那個叫麗妃的到底有沒有一腿？」又擠眉示意文郁，「就是神話裡拍的。」

　　蒙毅摟著高揚打轉不停的身體，固定在面前，說：「我只愛你一人，沒有別人。」

　　文郁在旁神色默然。

　　高揚性格跳脫，直爽義氣，一旦接受了一個人，即便是鬼怪離奇的身份也會堅持下去的，最重要的是，高揚的愛沒有白白付出。

　　思及自己，文郁心裡難受，便聽蒙毅說：「你和少爺好好聊聊，我先出去了。」

　　一眨眼蒙毅離開，高揚這才想起來剛剛文郁的神色顯然是找自己有事情說，一向粗線條的高揚，這一刻敏銳的不像話。

　　「你喜歡你哪位趙叔叔？他拒絕了你？」

　　「他是秦皇，他說我是扶蘇。」文郁直接道。

　　高揚的下巴就沒合起來過。

　　「臥槽，這麼刺激。」

　　作者有話要說：

　　蒙家兄弟我搞錯大小了，對不起大家啊，蒙毅是小弟和高揚在一起了。

　　我現在去修改前面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