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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血》第72章
第72章 啾啾

  喧囂方落,煙塵驟升,室內寂靜了一瞬。

  鴛鴦眼整個呆在原地,木愣愣一動不動,彷彿突然失了魂。

  席歌看著這讓人措手不及的一幕,腦海之中念頭紛迭閃現,突然靈光迸濺!

  他改變了主意,他又一次靜止了妹妹的時間,在妹妹被靜止的那一刹那,將妹妹狠狠朝出口丟去!

  妹妹剛一脫離席歌的手就能夠動彈了。

  但力量的慣性依舊推著她向門口飛去。

  沒有關係。

  妹妹手中的重機槍指准了席歌,她目光冷冷。

  自從醒來以後,她總是這樣,一時瘋狂,一時冷靜。瘋狂之中透著冷靜,冷靜底下又藏滿瘋狂!

  席歌這一回沒有躲,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他大吼一聲:“這只貓只是煉金術師的煉金造物!過去給你姐姐製造孩子煉金術、害死你姐姐的煉金術師正在你家樓上,佔據了你和你姐姐一手佈置的溫馨別墅!”

  妹妹叩向扳機的手指僵住了。

  她瘋狂的神情在這一瞬間變得額外可怖。

  道路就在她身後,她不再理會這間房間中的任何一個人,手扛機槍,逕自往樓上掠去!

  “我們也走。”

  妹妹剛一出去,萊茵就閃到席歌身旁。

  他飛快對席歌說了一句,拉住對方的手同時朝上跑去。

  兩方人前後腳從地下室來回到了一樓的廚房。

  廚房是開放式的,開放式的廚房正對著這棟小別墅的大門。

  此時此刻,大門之後正站著一位頭髮花白的老頭。老頭腦袋尖尖,身子佝僂,穿一身白色連帽斗篷,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腋下還夾著一個大公事包,一副知識老人的打扮。

  他萬分緊張地,伸手去夠門的把手,他握住了門的把手,已經將門拉開了一條縫,光從門縫中射進來——

  然後它們被一條黑色的裙子遮住了。

  妹妹靜靜站在煉金術師之前。

  她的手覆蓋在煉金術師的手上,與煉金術師一同握住門把。

  哢嚓哢嚓。

  室內依稀響起了小小的骨骼被壓迫的聲音。

  她的瞳孔中泛出了絲絲血光。

  她一手扛著重機槍,一手按住大門,將打開了的大門重新按回去。

  “砰”地一聲,大門閉合,光線潮水一樣褪去,室內再度變得昏黃幽暗,與世隔絕。

  然後她動了。她手上的重機槍對準煉金術師,槍口在煉金術師的腦袋、胸膛、胳膊、大腿處來回遊動。

  煉金術師先是條件反射地恐懼與顫抖,但很快,他就冷靜下來。他手中還有一個王牌,有這個王牌在手,他穩操勝券。

  這個王牌可以保護他安然無恙地離開,但他沒有走。

  他還是不甘心這麼多年來的努力付之東流,他一定要抓住妹妹,逼問出那代表煉金術神之領域的嬰孩的下落!

  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煉金術師選擇激怒妹妹。

  他冷冷嘲笑:“……夠了,不要再裝瘋賣傻了,既然你已經醒來,就證明你明白了一切。你明白你姐姐從頭到尾都只愛狼人,無論你做什麼,她都只把你當成妹妹,她不會和你在一起,也不會愛上你的!”

  煉金術師方才說到一半的時候,妹妹就憤怒地按下了扳機!

  能將鋼板撕碎的重機槍子彈馬上就要射出槍口,瘋狂的火力眨眼就要落到煉金術師身上,煉金術師眼中卻猛然迸射出得逞的光彩來!

  他一下低頭,將白色長袍的帽兜戴起遮住腦袋。當斗篷完全遮住煉金術師之後,原本十分普通的白色斗篷突然變得透明,透明的斗篷開始在煉金術師體表蠕動,光澤隱約,那居然是一個巨大的透明水母!

  透明水母將煉金術師裹在自己的體內,槍械射出的子彈全部轟到了它的身上,它的身體猛然發生劇烈的如同波浪的抖動,被水母保護在體內的煉金術師更是承受不了子彈的推力,猛地被擊飛出去。

  但是子彈畢竟沒有擊破水母的防禦,它們全被水母反射出去,在室內亂飛,其中最大一部分從哪里來回到哪里去,全落到妹妹身上!

  儘管第一時間做出閃避,但依舊來不及,妹妹的身體被許多子彈貫穿了,碩大的鮮血之花一下在室內綻放!

  被子彈的衝勁推倒到房子角落的煉金術師摔到地面了,他摔得七葷八素,恢復的第一時刻就趕忙撫摸著保護自己的水母。

  他摸到水母的身軀只剩下薄薄的一層了,只要妹妹再打兩發子彈,水母就會被擊破,但是他相信妹妹不會再開槍了,他看見妹妹已經被自己打出的子彈射成血葫蘆了,他哈哈大笑,開口招降妹妹:“看到了吧,你無法傷害我,我是神!快告訴我那個孩子的情況,她活下來了嗎,她在哪里?!——”

  屍體有屍體的好處。

  只要不破壞關鍵的骨骼與神經,它們永遠能夠行動;哪怕關鍵的骨骼與神經被破壞,血能也能幫助它們做很多事情。

  妹妹又抬起了槍。

  她神色冷冷,嘴角似乎扭出一個嘲笑的弧度。

  她向前走著,打了一槍。

  “砰——”

  子彈再被反射,打中妹妹的肩膀,一朵小血花綻出。

  水母閃了閃,終於不能再堅持,從煉金術師的肩膀上緩緩滑下。

  煉金術師臉上的得意變成了驚恐:“不——”

  妹妹腳步不停,又抬槍,又設計。

  “砰——”

  又是一聲。

  這一次,血花在正確的位置爆開了。

  妹妹一槍爆頭,煉金術師無頭的屍體靜滯片刻,緩緩倒下……

  這場戰鬥可謂一波三折充滿高潮,席歌看得目不暇接。

  然後他們就和殺了煉金術師的妹妹對上了視線。

  兩人還沒有做出什麼舉動,白霧又一次出現在妹妹手中,將重機槍掩蓋。

  這一次的白霧非常龐大,當它散去的時候,一隻火箭筒出現在了妹妹手中。

  妹妹全身是血,扛著火箭筒站在這裏,像女死神從地獄中走來。

  空氣窒息,房間寂靜。

  席歌和萊茵全部服氣了!

  席歌猛地回頭,看向窗戶,有了那麼丁點安全感,無論如何,還是有逃生通道的。他趁著妹妹還沒有動,朝萊茵靠近一步,又靠近一步,他就差擠在萊茵身上了:“不是說第二天賦很難得出現嗎?”

  萊茵小心拉出一點點距離:“……理論上是這樣的。”

  席歌簡直跪了:“她出現第二天賦就算了,為什麼第二天賦還能厲害!”

  萊茵:“……”他承認,“確實很厲害。”

  席歌內心千瘡百孔:“難道之前碰到的吸血鬼全是廢物本廢?是不是我的天賦也挺廢材的?”

  萊茵這就必須糾正一下了:“你的天賦是很厲害的——只是你本身還比較廢材。”

  席歌悲憤:“皮皮你越來越不可愛了。”

  席歌與萊茵的嘀嘀咕咕之中,妹妹眼中紅光閃爍。

  她流失的血液越來越多,但她好像沒有任何感覺。她朝著兩人走來,幽聲道:“到你們了,所有人,都要死——”

  她手中的兵器再一次指向兩人。

  當火箭炮的炮筒對準兩人之際,席歌寒毛倒豎,種種戰鬥方案從他腦海之中閃過,是衝上去靜止對方,還是翻身衝出窗戶逃跑?

  但衝上去靜止對方,對方是有可能掙脫束縛的。

  而衝出窗戶逃跑,他更不知道自己的速度是否能過快過火箭炮武器。

  無論哪一種,都有危險!

  萊茵的目光同妹妹一樣幽深,他將手向後一撤,握住了席歌的手。

  席歌微微一怔,隨即他就了悟了萊茵的意思。

  在這一刻,冰冷的溫度竟然這麼讓人安心。

  萊茵讓席歌放心之後就放了手,他繼續動作,將手輕輕一擺。

  廚房中水管冒出了脈脈的水聲,但未免引起妹妹的注意,這道水聲極其細微。

  它還需要一點點的時間,才能夠積累出足夠對抗的數量。

  妹妹沒有注意到這點聲音。但她同樣不會給他們那麼多的時間。

  她手中的武器源自於她的夢境,只能在現實中存在一分中的時間,每一次白霧出現的武器都是隨機的。

  但是,只要消耗更多更多更多的血能,就能夠讓隨機出現的武器變得更加更加更加的強大。

  妹妹體內的血能越來越少了,她漸漸有些支撐不住。

  但……也足夠了。

  妹妹臉色蒼白,她用火箭筒指著這些人。

  姐姐死了……

  那個孩子……姐姐唯一的遺物……也被她丟在了安全的地方。

  剩下的所有人……所有人……都要死!

  妹妹按著火箭炮,她手指真正用力的前一刹那,和萊茵緊緊挨著的席歌也必須做決定了!

  他沒有將希望全部壓在萊茵身上,無論如何,他也應該為兩個人的生存做出最大的努力。

  這一刻,他的思維速度突破極限,思維邏輯更是無比清晰:

  皮皮需要一點時間來儲備水流。

  我需要幫皮皮拖延一點時間。

  我要做一件會讓妹妹百分百停頓的事情,但我的時間靜止不能讓妹妹百分百停頓。我無法從能力入手,就要從她的心靈入手,就像剛才我和皮皮假裝打鬥,就讓她愣了片刻,一陣思考!

  席歌做出了這場戰鬥中最重要的一個決定!

  他行動了,不是向著妹妹,也不是向著窗戶之外,他撲向萊茵,將萊茵重重撞向廚房的流理台,“砰”地一聲悶響之中,他在萊茵驚訝的目光裏狠狠吻上對方的嘴唇。

  雙唇相碰,席歌都沒來得及有什麼感覺,只知道自己彷彿因為巨大的緊張靈魂出竅飄在半空中,他如同旁觀者一樣,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理直氣壯地大喊:

  “對著我們幹什麼,我和他是GAY佬,在夢境之中就特別同情你的遭遇,千方百計地幫助你和你姐姐在一起了,我們從身到心到立場都是一夥的!”

  妹妹果然愣住了。

  她真的停了下來。

  同個刹那,碰撞聲和席歌的大喊聲掩蓋了水流的聲音。

  萊茵的手按在了水管上。

  洶湧的水流如銀蛇如長龍,咆哮著衝出水管!

  萊茵再于同時抓住席歌的手腕,向後一躍。

  一切發生得太快,席歌只見玻璃在眼前炸開,從萊茵身畔四下濺射,每一瓣都反射五彩天光;大水同時凝為咆哮巨龍,頭角崢嶸,須發怒張,冰涼凜冽自他身側一飛而過,轟隆前行。

  妹妹回過了神。

  她帶著濃濃的被愚弄的惱怒,發射火箭炮!

  當最後的開關按下,她看著迎面而來的水龍,竟然露出寧靜的笑意。

  一如夢境最後,她與姐姐緊握雙手。

  姐姐,我來了——

  “轟隆隆隆隆——”

  水聲,火聲。

  水影,火光。

  一同在這廢棄的房屋之中爆發。

  萊茵抱著席歌落地了,他們落在枯褐的土地上,前方的爆炸讓整棟房子都跟著晃了一晃,幾瓣乾枯的玫瑰花瓣正從天空之上悠悠飛下,一路飄到萊茵和席歌臉畔。

  萊茵按著席歌的腦袋。

  後裔沒有受傷。

  他發自內心地呼出一口氣。

  一口氣之後,他才想起在方才的那一刹那究竟發生了什麼。

  火焰猛然躥上嘴角,舔舐臉頰。

  萊茵將趴在自己胸口的席歌推開了,他心頭小鹿亂躥:“你剛才幹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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