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與北方
說到韋恩,迪羅只記得這個家族算是哥譚世代的掌權者,歷史古老輝煌。但記憶最深刻的韋恩,還是當屬蝙蝠俠。
說對蝙蝠俠先祖沒有一點興趣是不可能的,但是每當迪羅試圖往韋恩那裡走去時,都會發現自己越走越遠,他很快意識到這位韋恩先生只是記憶。
而聰明的薩姆也發現了這點。
「有一部分人本身就是鬼魂,我們可以和對方交流,但如果對方只是鬼魂的記憶,就不能和他們對話。」薩姆說道:「我嘗試了一下,這裡大部分人都是記憶,可鬼魂數量真不少,當年死了很多人。」
「你們查過資料,羅爾特家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迪羅問道。
「這個年代正好是南北戰爭開始之前,雖然黑奴在北方的待遇更好些,但並不是自由的,如果要獲得自由身,就必須出境去加拿大。」學霸薩姆一本正經地解釋,身旁的迪恩打了個呵欠。
薩姆無奈地看了他哥哥一眼,繼續和迪羅解釋:「但在當時幫助黑奴逃跑出境還是違法的,因為黑奴畢竟是別人的財產,加上南北方的矛盾越來越激烈,夾在當中的羅爾特家族就是這麼覆滅的。」
「羅爾特太太有個兄長帕爾,他是做販奴生意的,現在也在宴會上,我沒法和他說話,應該只是一段記憶,但在其他鬼魂嘴中,他就是個十足的混蛋。」
迪羅一針見血地問道:「羅爾特家族裡有廢奴主義者?還參加了秘密結社?」
薩姆驚訝於迪羅的敏銳,回答道:「是的,詹姆斯本人是股東和站長,柯林‧威廉姆斯是代理人,蘿絲羅爾特是售票員,羅爾特大宅是當年的車站之一,這裡是通往加拿大的最後幾站。」
股東、站長、代理人和售票員都是秘密結社「地下鐵路」的術語,地下鐵路(Underground Railroad)是十九世紀美國秘密路線網絡和避難所,用來幫助非裔奴隸逃往加拿大。
「他們被發現了?但以北方的立場是不會幫助奴隸主這方的。」迪羅皺眉,當年南方脫離聯盟的藉口之一,就是北方拒不執行逃奴法案,對逃奴和廢奴者採取縱容的態度。
「時機不對。」薩姆解釋道:「即便是林肯本人,在戰爭最終打響之前,他也是採取平衡兩方的態度,當時南方奴隸主太過憤怒,帕爾也在煽風點火,北方必須找出一個替罪羊,希望讓南方平靜下來,儘管最後戰事還是打響了。」
他嘆息道:「最終羅爾特的罪名是分裂罪,意圖分裂聯邦。」
幫助黑奴逃跑只是小事,但頂著分裂南北的罪名,羅爾特家族必死無疑。即便南北戰爭結束後,也沒有辦法為羅爾特家族正名。
「或許這就是這些鬼魂遲遲無法安息的原因。」迪羅也感嘆,「近兩百年了,他們就是無法離開。」
怎能甘心,如何甘心?當莊園毀於大火,當人們血流成河,當正義無法伸張,當悲劇無人得見……
羅爾特家族成員死得很慘,詹姆斯被判刑死在獄中,柯林在前往南方一次幫助奴隸逃脫的路上,被帕爾所殺。
風言風語遍地,各大家族爭著分割屬於羅爾特的肥肉,和柯林有著婚約,也參與地下鐵路的蘿絲被一夥不明人士綁架,從此下落不明,而瑪麗經受不住這些劇變,自殺身亡。羅爾特家族最後還是落入了帕爾等人之手。
「南北戰爭開始初期,帕爾就變賣了所有的值錢東西,放了一把火脫身,最後逃到了南方,後來就沒有關於他的任何資料。但既然這裡的鬼魂沒有他,說明他確實死在異鄉。」薩姆說道:「這段往事本來是被抹掉的,後來是韋恩家族要求記錄在城市歷史文獻中。」
「嘖,應該花了他們不少錢。」迪恩轉了轉手指,「有錢人。」
「關鍵在於,如果他們是冤死的靈魂,我們該怎麼讓他們放下心結?你們之前怎麼做的?」迪羅好奇道。
迪恩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用手在脖子上割了一下,「哦,我們不會開解鬼魂,我們只會找到他們的墳,挖開,撒上鹽和汽油,點燃火柴——砰。萬事搞定!」
很好,非常簡單粗暴。
「如果我們一直沒法離開,就會餓死渴死在這裡。」迪羅嘆氣。
他想了想,又開啟了鷹眼,鷹眼無法標記死去的靈魂和記憶,所以在鷹眼視角下,輝煌奢華的主宅又不見了,呈現在眼前的還是那個斷壁殘垣的破爛建築。
「我們再放一把火,這次把屍骨都燒乾淨些。」迪羅冷靜說道,「我是跌進一個地道,後來爬到主宅的,我懷疑地下還有別的屍骨。」
「怪不得。」薩姆低聲,「你還記得地道的位置嗎?」
迪羅點頭,就算他不記得,他還有可以開鷹眼,鷹眼之下,任何隱藏的空間和生物都無所遁形,不得不說是很實用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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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恩和薩姆去準備了,迪羅在花園角落等待。
然後,他聽見了一對男女的爭吵聲。
「我們必須和瑪麗說明白。」男人低聲道。
另一個較柔和的女聲:「不,她不能知道,柯林,你也知道她的脾氣。」
「我們沒法一直瞞下去,蘿絲。」柯林嘆息,左右為難。
「除非她自己發現……你應該離她遠點。」蘿絲嚴肅道。
「……」
「你要當心,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蘿絲說完後,便離開了。
柯林在原地沒有說話,羅爾特的玫瑰花園極為漂亮,即便在夜色中也難掩鮮血般紅豔的嬌嫩花瓣,他又一次深沉嘆氣,也離開了花園。
迪羅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喊道:「瑪麗?」
瑪麗‧羅爾特站在玫瑰花從的陰影中,神色看不清楚,但戴著絲綢手套的雙手緊緊抓住裙子,她似乎在輕輕啜泣。
迪羅往前走了一步,她像受驚一般,立刻轉頭跑開。
地上落下一個銀色十字架,上面的基督痛苦地蜷縮著身體,雙手雙腳被死死釘在上面,面部側轉,閉眼隱忍。
迪羅撿起瑪麗無意掉落的飾品,轉過去,十字架的背面印著一行字:信仰,然後行動。
「你們有信仰嗎?作為獵魔人,信仰上帝什麼的。」和溫切斯特匯合的時候,迪羅突然問道。
綠眼睛獵魔人翻了個白眼,給槍上膛道:「知道嗎,兄弟?如果上帝真的在管事,這個世界就不會是這個樣子,而我們也不用四處追著惡魔,拯救人類。」
迪羅摸了摸鼻子,好大的怨念。
薩姆無奈地看了他哥哥一眼,溫和地補充道:「Well,我以前算是信仰上帝,但通常情況下,他確實不回應任何人的祈禱。」
迪羅點點頭,把玩著手裡的十字架,撫摸著基督痛苦的臉部。
什麼是信仰?信仰不是去相信,而是相信之後該做什麼。每天向上帝祈禱不是信仰,圍繞著聖山磕頭一磕就是三年也不是信仰。因為信仰本身就不代表宗教,那太小看「信仰」這個詞語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神靈或是地方能淨化你的心靈,三百六十五天的禱詞只是三百六十五段話而已,三萬步的繞山不過是三萬個磕頭而已,信仰並不能賦予這種簡單的人類行為任何其它崇高的意義。
重要的,是你相信之後,所做的事情……以神之名,做對的事情,以自己之名,做應做的事情。
迪羅對著溫切斯特的長兄笑了笑,誰又說實幹派的迪恩不是個真正的信徒呢?
他們帶著找到的汽油摸索向地道,地道下潮濕極了,霉味很重,而且地形就像個迷宮,還有老鼠在亂竄。
「我們脫離了幻境?」迪恩後知後覺道。
薩姆和迪羅掩鼻,腐爛的味道越來越重,地上還有老鼠的糞便屍體,每一腳踩下去都是污泥。薩姆有點擔心一會兒汽油燒不燒得起來。
「每個歷史悠久的家族老宅都會有密室和密道。」薩姆說道,「但願不是每個家族的密道都是這樣的景象。」
他們已經在迪羅的指引下轉過又一個塌方的彎道,來到一個小型的囚室,裡面撒著七八具被暴力折磨致死的白骨,塵土之下依舊可以看見骨頭上的斑斑痕跡。
「帕爾有虐待黑奴的習慣,他掌管這棟老宅一年多。」迪羅解釋道,翻了翻屍骨下的東西,「這裡原來是武器庫。」
溫切斯特長兄也受到了衝擊,他揉了揉額頭,聲音隱隱含著怒意,抓緊手裡的刀說道:「那個混蛋真該慶幸他早死了兩百年,否則我就把他的皮給剝了。」
薩姆一聲不吭已經開始灑汽油了,扔下一根點燃的火柴,看著陰冷的牢房裡升騰起明亮灼熱的火焰,將一切骯髒和悲傷吞噬。
「走吧,還有更多的地方要去。」迪羅打開鷹眼看了一下,聲音低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