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毒藥
大尾巴狼還是個好叔叔,不越雷池一步。
“你也吃。”伊默把自己啃過的炒米糖遞到季達明唇邊,“還是熱乎的。”
“太甜。”他只嘗了一點點。
於是伊默繼續窩在季達明身後咯吱咯吱地啃,啃完一塊又吃一塊,根本停不下來。
季達明雙手揣在袖籠裡,心想出門前該帶把傘:“回去吧。”
伊默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還沒和季叔叔玩夠呢。”
“忘了咱是來商會的?”季達明替伊默拂去肩頭的雪,“我怕你凍著,雪下得太大。”
伊默眨巴了幾下眼睛,出人意料地點頭。
季達明終於不用做擋風的“牆”,還以為伊默是在心疼自己,心裡美得不行,覺得小狐狸良心發現了,結果剛一進門就聽見伊默在嘀咕:“季叔叔,我來幫你弄。”
季達明裝傻:“弄什麼?”
伊默擦了擦手,撥弄他的腰帶。
“會嗎?”季達明想了一下伊默幫自己弄得場面,熱血沸騰,差點當場就硬了。
“不會。”伊默的聲音軟軟的,讓他想起剛剛吃的炒米糖,嗓子很齁。
“那你要怎麼幫我弄?”季達明坐在沙發上抱著伊默親,“亂摸啊?”
伊默的眼睛時不時往他胯間瞟:“季叔叔,你讓我試一試。”
季達明耳根子軟,經不起伊默撒嬌,由著人把自己的褲子扒下來。
伊默忽然豎起耳朵:“鎖門了嗎?”
季達明摸摸伊默的腦袋:“鎖了。”
“那就好。”伊默放心地低下頭,手指戳了一下大帳篷,然後隔著褲衩握住,還是沒有勇氣直接摸。
季達明喘了一口氣:“小默,你的手挺涼的。”
伊默扭了扭腰,目不斜視:“季叔叔不要說話,揉揉就熱乎了。”
季達明非要說話:“小默,你是不是吃炒米糖的時候就惦記著幫我弄?”
“沒有。”
“小默?”他眯起眼睛,“季叔叔不喜歡撒謊的孩子。”
“季叔叔……”伊默立刻鬆手拱到季達明懷裡,“季叔叔喜歡我的。”
季達明忍笑親吻:“嗯。”
何止是喜歡啊……季大尾巴狼要饞死了。
伊默還是有點怕,摸兩下,抬起頭聽幾分鐘,如果有人從門外經過,立刻鑽進季達明懷裡裝鴕鳥,沒人以後繼續摸。
大帳篷站起來了,在小狐狸的掌心裡彈來彈去。
“季叔叔……”伊默忽然住手,“季叔叔你有沒有背著我弄過?”
季達明欲火焚身,嘴依舊欠,心道天天陪著你哪有空弄,嘴上偏要說:“弄過。”
伊默生氣了,抱著胳膊瞪大帳篷。
“我趁你睡覺時弄的,邊弄邊想你,還叫你的名字。”他睜眼說瞎話,“小默,再摸摸。”
“季叔叔要弄可以叫醒我。”伊默還是氣鼓鼓的,下手的力道重了幾分,不再像撓癢癢。
哦,原來是在氣這個。
季達明好笑地摟伊默的腰:“現在不就是在幫我弄呢嗎?”
伊默的眼皮子抬了抬,眼底有壓抑不住的驕傲與興奮,就像是在幫他做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樣,勁頭十足,雙手輪流滑來滑去,額頭都冒出了幾滴汗。
不得了,確實不得了。季達明想了想以後的日子,口乾舌燥。
“季叔叔,怎麼弄不出來?”伊默摸了半晌,累得氣喘吁吁,跪坐在他腰間嘀咕,“手酸了。”
季達明的狼尾巴露出來:“要邊親邊弄。”
伊默歪著頭回憶,季達明幫自己弄出來的時候似乎都親了,連忙撲過去親嘴。
季達明親得心滿意足,下身又被小手撩撥,沒怎麼忍,等小狐狸累得眼尾都紅了,立刻繳械投降。
伊默趴在書桌上氣喘如牛,卻無比驕傲,嘴裡“季叔叔,季叔叔”叫個沒完。
屋裡的火爐燒得夠旺,季達明脫了弄髒的褲衩擦腿根,擦完直接套了褲子,面不紅心不跳地回到桌邊:“小默,弄得好。”
伊默沒被人這麼誇過,抱著他的腰撒嬌:“季叔叔,我弄得舒服還是你自己弄得舒服?”
當然是你。
“差不多。”話到嘴邊卻又變了味兒。
伊默深受打擊。
季達明安慰似的親過去:“下次努力。”
“好。”伊默用力點頭,“一回生,二回熟。”
季達明輕咳一聲:“二回,就是真的熟了。”
伊默這小碗生米,遲早被他煮得爛熟。
“什麼?”伊默沒聽懂,趴在他懷裡拱,“季叔叔,再說一遍。”
窗外雨雪紛紛,季達明哪敢仔細解釋,直接拎起外套帶伊默回家了。
雪越大路越難走,只有零星幾條行人多的路鏟過雪,陳五開得特別艱難。
季達明和伊默窩在後排,抱在一塊兒說悄悄話。伊默今天特別開心,逢人就想炫耀,可幫季達明弄出來這種事似乎不適合說出口,絞盡腦汁只憋出一句:“季叔叔特別厲害。”
陳五見怪不怪,掏了掏耳朵:“少東家什麼不厲害?”
伊默和他說不出個所以然,繼續抱著季達明膩歪。
“季叔叔……”伊默啃他的脖子,“你沒遇見我的時候怎麼弄的?”
季達明的嘴角彎了彎,伊默開始管他了。
“你說呢?”
伊默的尖牙露出來,憤憤地啃:“季叔叔弄的時候在想誰?”
小狐狸吃醋了。
“你猜。”季達明捏著伊默的後頸曖昧地吹氣。
伊默眼尾紅紅的,又羞又難過,似乎在極力忍耐心中的委屈。季達明有些不忍心了,湊過去親了親。
“我不怪季叔叔。”伊默忽然嗚咽著開口,“如果我能早點遇見季叔叔就好了。”
季達明的心徹底軟了,親著伊默濕軟的唇賠不是:“是我的錯,逗你玩兒呢。”
伊默在他懷裡蔫頭耷腦的,摟著季達明脖子的手越收越緊,像是怕他跑了。
“別怕。”季達明笑了笑,“季叔叔一輩子陪著你。”
這話剛說完,陳五忽然大叫一聲:“小心!”
霎時間天旋地轉,季達明幾乎在車翻的同時張開雙臂,用身體護住了伊默。
刺耳的碰撞聲與呼嘯的雪交纏在一起,汽車在雪地裡翻滾,最後狠狠砸在了路邊的雪堆裡。
季達明頭疼欲裂,臉頰似乎被嶙峋的玻璃劃破了,鼻翼間全是血腥味。
“小默……”他頭暈腦脹,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小默?”
伊默呆呆地趴在他懷裡,嚇壞了。
幾滴血順著季達明的眼角流下,熱得像是辣油。
他說別怕,繼而發現自己的嗓音比風雪還嘶啞。
“季叔叔……”伊默傻愣愣地盯著季達明滿是鮮血的臉,竟沒有哭,反而瞪著佈滿血絲的眼睛喊,“不許死!”
季達明一口氣憋在胸腔裡,想笑。
死的滋味,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季叔叔,季叔叔!”伊默費力地推開半截椅背,看見椅背後破了個大洞的車窗。
“快走……”季達明咳出一口血,“小默聽話,爬出去。”
伊默聽話地爬出去了。
季達明忍著失血的眩暈,頭一回覺得伊默個子小有個子小的好處。
可伊默不肯走,撿了根木棍拼盡全身的力氣翹車門:“季叔叔,我要救你……”這小孩兒終於想起來哭了,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凍得鼻青臉腫。
“笨。”季達明的視線模糊了,疼痛漸漸褪去,轉變為無孔不入的冷,“快走啊……”
雪地裡忽然傳來腳步聲。
“孟澤,孟澤!”伊默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快來救人啊!”
季達明陡然清醒,奮不顧身地往車窗外爬,撕裂般的痛從腿根一下子漫延到脊背,他卻毫不在意,用鮮血淋漓的手攥住伊默的褲腿,咬牙咆哮:“快跑!”
別管我,走得越遠越好。
季達明來不及再說些什麼,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大雨滂沱。
公館院裡的銀杏樹被澆得落了滿地的樹葉,還是綠的,沒枯。
屋裡滿滿都是苦澀的藥味,床上躺著的人影骨瘦嶙峋。
不過一月未見,伊默已經瘦得不成人形,季達明恍恍惚惚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卻依稀明白這不是他重生後的公館。
他又夢到了過去,他未曾親眼見證的某段過去。
孟澤坐在床邊撫摸伊默的臉,指尖拂過脖頸時,忽然用力。
伊默咳嗽著醒了,趴在床頭幹嘔。
“哥,你的身子……”
“達明……”伊默攥住被角,眼裡滑下一滴淚,“達明……”
“季達明還沒回來。”孟澤不著痕跡地將手收進袖籠,“哥,你的病好不了了。”
伊默沒什麼反應,只說:“我曉得。”
床頭擱著一碗涼透的藥,伊默熱也不熱,仰頭喝了:“我……我要等達明回來。”
那麼苦的藥,為了活下去,伊默喝得眉頭都不皺一下。
孟澤站起來,端著碗出門了。
公館門前點著兩盞慘白的燈籠,映出陰森的水潭,門廳的倒影鬼氣森森地搖曳,像是隨時準備撲進屋的惡鬼。
孟澤舉著傘,不緊不慢地走到門前學狗叫。
黑夜分裂出一道身影,像是暗影的分身。
“差不多了。”孟澤將藥渣倒在地上,苦味立刻被雨水沖散,“再用一副藥,人就沒了。”
“……你確定季達明不會懷疑?”這聲音刻意壓低,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裡聽見過。
“不會。”孟澤轉著傘,冷笑不已,“不僅他不會懷疑,伊默也不會,他倆隻會覺得命不好,情深緣淺。”
“只要不懷疑,下藥的事就可以瞞天過海。”
孟澤輕輕“嗯”了一聲:“我會催季達明把伊默儘快下葬,至於他是中毒而死的這件事,除你我以外,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一陣狂風刮過,燈火劇烈晃動起來,隱藏在暗處的人緩緩抬頭……
“季叔叔啊……”
季達明被伊默的嚎啕大哭吵醒,費力地扭頭,看見這小孩兒拱在被單裡,被子鼓起一個小包。
他動了動手指,覺得臂彎有些潮。
“季叔叔!”伊默察覺到了,騰地爬出來,眼睛腫得像桃子,“季叔叔你醒了!”喊完接著哭,幹嚎。
“小默……”季達明苦惱地清嗓子,“你把我的手臂哭潮了。”
伊默慌忙掀開被子,抱著他被紗布纏住的手臂費力地瞧。
“少東家!”李嬸進門了,見他醒,喜出望外,又跑出去,“少東家醒了!”
屋裡立刻烏泱泱湧進來一堆人,季達明看著頭疼,閉上眼睛抱伊默。
他沒看清夢裡與孟澤接頭的人是誰。
亂哄哄的人圍在床邊七嘴八舌地講話,季達明聽了個大概,原來雪地裡埋了塊削尖的石頭,陳五開車沒看見,直接撞上去,汽車在雪地裡翻了五個個兒,砸進雪堆才停下。
季達明吃力地抬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伊默揉著眼睛替他說話:“季叔叔問陳五的傷。”
李嬸說陳五受的是皮外傷,早就活蹦亂跳了,就剩季達明,一門心思護著伊默,從頭傷到腳,後背還被玻璃割出半條胳膊那麼長的口子。
季達明又晃了晃手指。
“季叔叔問路上的石頭哪兒來的。”伊默不假思索地開口。
沒人回答。
季達明懶得睜眼,抱著伊默親了親嘴,然後又一次豎起手指。
“季叔叔要休息。”伊默頭也不抬地喊,“你們都出去。”
屋裡瞬間安靜了,季達明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伊默:“還有句話呢,怎麼不說?”
伊默淚汪汪地看他,咬著嘴角抽抽搭搭。
季達明說,為小默受傷,我樂意。
“不過……我晃晃手指你就能懂什麼意思?”他頑劣心起,“那你應該知道我看你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吧?”
伊默抹了把淚:“季叔叔壞。”
“怎麼壞了?”
“季叔叔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伊默眼裡又有了淚,“受了那麼重的傷,還亂動!”
小狐狸把話岔開了。
季達明用臉頰蹭蹭伊默:“讓叔叔看看,有沒有受傷。”
伊默脫掉小馬褂,撩起衣服露出白肚皮:“蹭紅了。”
季達明瞧著伊默白嫩嫩的腰側,終於安心地笑了,有他不要命地護著,伊默就蹭掉了指甲蓋那麼小的一塊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