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潛入敵軍
天一教乃是昔年五仙教分裂出來的教派, 如今的五仙教才是正統, 天一教不過是憑藉著《屍典》另立門派罷了。只是天一教折騰出毒屍之禍,又行事毒辣, 為非作歹,而中原各大門派不清楚其中緣由, 漸漸將天一教和五仙教混淆, 便將五仙教稱之為「五毒」了。
天一教本是原本的五仙教長老烏蒙貴惹出來的禍事,只是燭龍殿一戰之後, 他的女兒瑪索奉出治療塔納的方法以求各派掌門人饒恕父親一命,才僥倖脫身。之後瑪索帶著武功俱廢的烏蒙貴隱居山林,不問世事,再不參與江湖紛爭了。
只可惜,天一教尾大難甩,便是五毒教與塔納一族窮追不捨, 也做不到斬盡殺絕的程度。反而這些被逼上絕路的天一教餘孽狗急跳牆,徹底走上了謀逆之路,眼見南詔無山可依,便轉而投靠了安祿山這方勢力,被紅衣教和拜火教一同收編了。
若只是幾位善使蠱毒的餘孽,倒也不足為懼,但若是他們掌握著操控毒屍的方法,可就會成為心頭大患了。
畢竟她拚命為我方拉取盟友,安祿山那方也並不善罷甘休呢。
「狼牙軍勢如破竹,本就是心頭大患了, 再加上天一教餘孽安排毒屍衝鋒前陣,我等大唐將士又該如何是好?」木舒有些憂心忡忡,爬不上城牆還能撞開城門,逼得唐軍不得不出城交戰,屆時兵力懸殊之下傷亡定然慘重,又談何而來的消磨叛軍軍力呢?
「……」唐無樂食指抵唇,欲言又止,最後微微偏首,仍然不發一語地緘默,「……」
「少爺,怎麼了?」木舒本就對人情緒的變化極為敏感,又時時關注著唐無樂,當即便發現了他神情上些許的微妙與不自然。以為唐無樂是在擔憂洛陽城中的弟子,便趕忙安慰道,「少爺莫要擔心,我們先去洛陽一觀,見機行事,總會有辦法的。」
唐無樂低頭看著這個掩不住焦心還要反過來安慰他的矮子,心情五味參雜,半晌,才道:「你可以試試。」
「嗯?」沒有聽懂唐無樂的言下之意,木舒尚且有些茫然,卻立刻被唐無樂揉了揉腦袋瓜子。
「我是說,你可以試試去阻止……他們操控毒屍。」唐無樂神情莫測難辨,半晌,才彷彿咬牙切齒一般從喉嚨裡擠出一聲心虛的解釋,「雖然我不曾跟你細說經過,但是……你以為你的屍蠱是從哪裡來的?」
《屍典》乃是五仙教的不傳之秘,原本是五仙教門下的補天弟子為了研究起死回生之法出現差錯才出現的禁術,但是到底是被認可為醫術的巔峰之境,不過尚未完善,便被封存了起來。流傳至今,五毒弟子中皆無人能完善這本本該造福人間的秘術,漸漸的變為邪崇之流,封存以待,教主也不允許門下弟子修行此術。之後被烏蒙貴奪取,為禍人間,徹底變為了邪魔外道。
唐書雁曾經在烏蒙貴身邊待過數年,一力引動五仙教的分裂,之後在功成身退之時被烏蒙貴察覺,投入毒鼎製成了塔納。之後唐書雁功力大漲,帶領著其他被烏蒙貴定義為失敗品的塔納一同殺出了重圍,在仙蹤林內建立了塔納一族的部落。
唐書雁成為了塔納,卻不代表她懂得屍蠱的製作方法,是以木舒體內的母蠱自然是從天一教手中獲取的了。唐無樂以協助摧毀天一教為代價,讓唐書雁應承替木舒下蠱。塔納除了擁有神智以外與毒屍並無差別,要混入天一教中也是輕而易舉的。天一教以母蠱操控毒屍,以樂曲命令他們行動,便有了戰場上無往不勝的毒屍大軍,但是母蠱與子蠱不同,母蠱的數量是極為稀少的。
炮製屍蠱本就是要用千百種藥材與蠱蟲飼養許久才能得到蠱王,其中耗費的心血與草藥多不勝數,數量自然不多。
但是……「我媳婦兒!哪怕要用!也得要用最好的!」唐無樂說著說著又變回了矜驕傲慢的模樣,十分理直氣壯地道,「母蠱我們也有,而且媳婦體內的是蠱王,真的在戰場上碰見了,誰砍誰一頭血都還說不準呢?!」
木舒看著唐無樂那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姿態,心情也十分複雜與微妙:「少爺你不提我還想不起來,我們體內都有一隻蟲呢。」
#窩草,一輩子的心理陰影啊。#
#風霜雪雨舟同渡,你一隻來我一隻,好詩,好詩。#
木舒如今這麼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不法分子的模樣,自然是不可能通過正常渠道進入戒嚴的洛陽城的。好在唐無樂輕功極好,又有人內部接應,憑藉著密道的便利,總算是安然無恙地潛進了洛陽城裡。昔日繁華盛景的洛陽街道,如今人跡罕至,清冷蕭條,反倒是前線戰火紛飛,硝煙不絕,天邊紅雲翻滾,似是被鮮血染就暈開的顏色,只是遠遠看著都能感覺出戰況的慘烈與激昂。
只要是戰爭,便定然會有人死去,木舒看著遠方的滾滾濃煙,心情便如從水底撈上來的絲綢布帛,沉甸甸的,瀝著寒涼。
「目前戰場上並沒有窺見天一教的蹤影,如今初次交手,雙方應當都是在互相試探。」唐無樂拿到情報之後就和木舒一起窩起來商量對策,「安祿山雖有狼牙大軍,但始終對天策府存有忌憚之心,不然也不會明裡暗裡地挑撥楊國忠對抗天策府,削弱天策的軍力。是以此次他一改往常的強攻之勢,倘若確認我方軍力不足,便會再次強行進攻洛陽。」
「能調查出如今天一教餘孽的所在地嗎?」安祿山對洛陽勢在必得,倘若當真有毒屍大軍在手,不可能棄之不用。以對方對天策府的忌憚,操控毒屍蠶食天策府的軍力可以說是十拿九穩的事情,「按理來說那麼多毒屍,想要藏匿行蹤應當是不太可能的。」
「你說得對,要找應當是很容易的。」唐無樂將人環在懷裡,壓低了聲音,道,「要潛進去看看嗎?」
木舒被唐無樂言語中那種視千軍萬馬於無物的霸氣給震住了,半晌,才狠狠地點頭道:「潛!」
之後木舒再次為唐無樂的易容術獻出了膝蓋,他果真不愧是個愛玩愛鬧的,當初能潛進寺廟中偽裝高僧還無一人察覺,這份易容以及偽裝的能力便不容小覷。木舒知曉他既然開口詢問,心底自然是有底氣的,但是當看到唐無樂從一身形修長容貌俊美的爺們兒變成貼著白色布帛的巨型毒屍,心裡還是有點崩潰的。等到唐無樂掀了她的斗篷把她往背上一甩,抬步就走時,木舒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少爺,你確定這樣真的能潛進去?」比起唐無樂偽裝出來的巨人體型,木舒小小的一隻簡直跟貓兒沒有多少區別。
「毒屍與狼牙軍不同,想要潛進狼牙軍自然不容易,安祿山整備軍隊稱得上嚴謹有度,每日都更改暗號和口令,我們這般模樣想要混在二十萬大軍裡頭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唐無樂逼音成線,平靜地道,「但是毒屍不同,毒屍沒有神智,自然不可能傳達口令,平民百姓死後被炮製成毒屍,形態千奇百怪,不容易被認出來,而且他們會保留生前的些許執念,天一教定然也不會強行另其更改。」
木舒略有明悟,生前執念莫過七情六慾,一如當初守在荻花宮前的慕容追風。他是塔納,將已經變為毒屍失去理智的妻子困在棺材內,捨不得殺她,又不願讓其為禍人間,便只能一直背著。背著她走過崇山峻嶺,走過紅塵萬千,這便是所謂的執念了。天一教能夠操控毒屍為其而戰,卻不可能命令這些神智已失的毒屍放棄生前所愛,這樣一來,他們兩個人黏在一起,也就不容易惹人懷疑了。
唐無樂帶她離城時恰好是深夜時分,木舒也在自己的臉上貼了一張布帛,看起來更加形如死人。連夜趕路奔至城外,木舒都只是緊摟著唐無樂的脖頸不敢吭聲,直到隱隱約約嗅見了腐臭和毒液的味道,兩人才放慢了腳程,緩速前進。
為了繞過狼牙大軍,唐無樂特地繞了遠路,憑藉著輕功卓絕趕到了敵軍的後側方。讓木舒沒有想到的是,天一教餘孽掌控的毒屍都藏在郊外的樹林裡,密密麻麻如同蝗蟲災變,看著甚是可怖。只是這些毒屍只是無意識地四處徘徊,在沒有母蠱和樂曲的操控之下,他們也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的驅殼罷了。只是木舒放眼望去,發現毒屍竟全是平民百姓的衣著,不由得心口一堵。
唐無樂帶著木舒四處踩點,試圖尋找出敵軍操控毒屍的關鍵,卻忽而間遠處亮起一豆的燈火,似是有人夜巡。
唐無樂立時屏息,步伐無甚規律地緩慢挪動,木舒無需隱藏自身的氣息,只是摟緊唐無樂的脖頸,不敢輕易動彈。
遠處傳來一道女子柔媚低啞的聲線,不同於中原女子清甜悅耳的嗓音,她一開口,便好似唇齒嗔水,酥得人骨頭都化了:「這群廢物!讓他們拿幾名修有武藝的弟子來煉屍,偏偏一無所成,還膽敢拿這些爛泥枯草來糊弄我!就應該把他們填到毒鼎裡去!」
「何必惱怒呢?如今戰事不休,毒屍在燭龍一戰中又被毀去了不少,大門大派,哪個不把自家子弟當寶兒一樣盯著?」另一道女聲冷冽帶媚,木舒目光微微一凝,認出這竟是那日燭龍殿內吩咐人將她扔到地宮裡去的女子,「還是前個兒屠了千餘人,才得了這麼些小玩意兒,不過是戰場上充數的罷了。待得我們拿下洛陽,要多少毒屍沒有?犯得著你羞惱,嗯?」
饒是木舒養氣功底極好,此時聽見這話也是心頭火起,這些心思歹毒的,視人命如草芥,莫怪他們將擁有神智不受控制的塔納視作失敗品,和著是嫌棄塔納不像毒屍一樣可受人操控,為其所用。殺了這麼多無辜百姓,竟還嫌棄他們不會武功,簡直豈有此理。
只是心頭再氣也不能表露出來,木舒那臉頰蹭了蹭唐無樂的耳朵,他便會意似的打算避開去。
「欸!」卻不料,那嗓音酥麻入骨的女子卻忽而將視線投注了過來,言辭帶著三分詫異,「這毒屍倒是好俊的個頭,莫不是那群草包還能尋得好貨?阿琳,讓前頭那毒屍停下,我倒要看看是哪裡挖出來的大寶貝。」
唐.好貨.大寶貝.無樂:「……」
葉.大寶貝的媳婦兒.木舒:「……」
#姑娘你當你在養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