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隽宇逼進了兩步,她後退, 他再前進, 直到角落裏退無可退,他輕佻的擡起她的下巴, 眉目還是那麽清隽,臉龐也是依舊英俊,隻是人卻不再是望山那個用沉默來抗拒生活的少年, 現在的他有足夠的手腕和權勢去改變生活,也包括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
他輕輕道:“我說過了,我不會和離,也不會讓你下堂, 我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說這句話。否則我可能會不高興, 我一不高興就想做點什麽事情。唔,聽說望山的流放所裏查出好多懷王餘孽,不知道和趙家有沒有關系?”
李荷花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竟然威脅她!她娘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真心對待她的趙先生, 要是趙家出事,還是陸隽宇下的手,到時候她娘該如何自處!
她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卑鄙!”深吸一口氣, 平複了一下心緒,道:“妾知道了, 以後不會再說了。”
陸隽宇看着她眼裏跳動的火焰, 不知怎麽的,心剛剛好似有些失序, 再仔細感覺并沒有異常,那就應該是錯覺了。
他垂下頭,啄了一下她的唇,道:“嗯,好娘子。另外我可以解釋一下,我沒有喜歡的女人,除了你也不會再娶别的女人。”
聽到這話,李荷花突然心跳停頓了一下,她竟然有些竊喜,再看向他的眼睛,頓時如同被澆了一身的冷水,他的眼中并沒有溫度。也許這也是他的面具!
她垂下頭,道:“大人,夜很晚了,妾告退。”
“不許,娘子,我們好久沒有在一起,還真是有點想。”陸隽宇用雙臂将她困在牆之間,聲音有些沙啞道。送到嘴邊的獵物不吃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李荷花寒毛都豎起來了,剛想開口就被一個炙熱的唇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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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雪拿着一個請柬進來:“夫人,這是太子妃給您下的請柬,邀請您去太子府賞花呢。”
李荷花看了看請柬,歎了口氣,道:“又來了,算了,這次就去一回吧。”
陸隽宇雖然官位不算高,但是卻深得聖人器重,京城的貴人們都很有眼色的開始拉攏她了。她推了好些個,但是太子府都請了三回了,她要是再不去,就真是得罪人了。他們對付不了陸隽宇,肯定會遷怒她這個小喽喽的。還是去一回吧。
想起陸隽宇,她又開始頭疼,不知道兩人現在是什麽關系,這厮竟然每天回來睡覺。額,雖然她也得到了快樂,但是這也增加了懷孕的風險啊。不知道有沒有不傷身又有效的避孕方法呢?
在她絞盡腦汁之時,太子妃的宴會也到了。不愧是儲君的府上,這次京城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自然也包括了京城第一美人妙娴郡主。
妙娴郡主見到她,神情沒有半分不适,反而親熱的和她交談。不過李荷花卻一直愛理不理,既是有人挑釁,她直接回一句:“行啊,既然你如此熱心,下次讓你家夫君也找一個紅顔知己整日不回家,如何?”
那人立即噤聲,來回了幾次,妙娴郡主即使涵養再好,臉色也不好看了。于是很快李荷花身邊隻剩下奴仆伺候了,當然她半分不在意貴人的有意冷落。
她自己悠閑的坐在湖邊的亭子裏賞花賞湖,聽旁邊不遠處貴婦人們閑嘴,别提多舒服,當然要是能夠聽到避孕的方子,就更舒服了。
風和日麗,昏昏欲睡,她索性靠着亭柱閉上了眼睛。
突然她隻覺得身子一輕,接着水就好似魔鬼瘋狂的湧向她身體每個角落,她想捂住口鼻,可是旁邊竟然有人在拉她,不對,是在用繩子捆住她的手腳,有人要她死!
她不由得恐懼起來,想起五歲那邊溺水的痛苦,不對,明明她忘記了,她怎麽又會記得?
她使勁的掙紮,但怎麽能掙脫無邊無際的水?她好累,支撐不住了。是的,她一直都是強撐着。
等待的時間,真的好長好長;一個人的愛戀真的好累好累;還有針對她的層出不窮的刺殺和陷害。
真的好累,好苦!
她從來都是一個人在塵世掙紮,沒有親情,沒有愛情,沒有人救贖。活着真是沒有意思,還要經曆不知道多少次的臨死痛苦,索性一了百了吧。
陸隽宇接到太子府的消息之後,整個人都懵住了,明明今天早上走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麽就一會的功夫,就和他……陰陽兩隔了?
他連皇帝都來不及當面禀告,直接沖出了宮門。到了太子府,看着安靜的躺在湖邊的李荷花,她真的死?她的臉色雖然蒼白,可是嘴角還翹起,明明在笑,會不會睡着了?
他顫抖的将手放在她的鼻息,好半天都沒有動。然後沉默的抱起她,離開了太子府,留下衆人面面相觑。
蘇氏倒是很高興,連辦喪事的時候都遮掩不住喜悅。
她娘家有人看不過眼,說了兩句,她還振振有詞道:“我兒不是爲她報仇了嗎?推她的丫頭九族都被殺了,還要怎樣?說起說來還不是她自己沒有福氣。”
話傳到陸隽宇的耳朵裏,他發了一頓脾氣,蘇氏才消停了。
李荷花的喪事辦完了,範松就提出要回望山養老,陸隽宇疲憊的說:“範叔,你是不是在怪我?”
範松沉默了一會,道:“主子,夫人是好孩子,她,她不該是這麽的結局?您知道當初在望山她有多苦嗎?你從來都沒有問過。來到京城,您也吝啬您的笑容,您的關心,您知道嗎?夫人很久沒有真心笑過了。”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抹了一下眼角,繼續道:“婆婆不喜,夫君不愛,親娘老子又不是靠譜的,可是她卻還是努力的生活,在望山,陸家能逃脫匪賊,還能有吃有喝,可以說都是夫人的功勞。好不容易來京,卻受了傷,結果隔壁卻是夫君在陪伴别的女子,您說,她心裏會怎麽樣?”要是他的女兒被這麽對待,他早就打上門去了。
想到這裏,他也無比後悔,早知道他送回老夫人,就趕回皇覺寺伺候的,再不然當夜就叫主子趕過去接人,也不至于涼了夫人的心。
陸隽宇垂下頭,沉默不語。
範松見狀也無奈,到底是他當做兒子養,他也舍不得他忙得不顧自己,于是道:“算了,老奴剛剛說的也是氣話,除非主子不要老奴,老奴才會回去。主子有事先忙,老奴先告退。”
陸隽宇起身,從櫃子裏找出一個荷包,放在案桌上,呆呆的盯着它。荷包邊有些脫線了,可見時日已經很久了。他想了想,這是他來京之前,李氏繡給他荷包中的一個。當時她好像給了他好多個,但是他從沒有戴過。有好些也因爲各種各樣的理由丢失了。
隻剩下這一個,還是昨天他無意中翻出來的。
李氏不是他心裏重要的人和事,他的确沒有花心思在她身上。可是他卻忘了,李氏嫁給他的時候,也是一朵美麗的花,需要人的呵護的。
經過莘縣秋風貪墨之事,他就決定要好好的和李氏過,爲她争更高的诰命,而且他發現李氏也是很有意思的,她的眼睛雖然極力僞裝淡漠,可是卻總會不經意的洩露出她的愛慕。
都說她粗鄙,他覺得她很聰明,學得很快,甚至他都喜歡上了當先生的氣氛。他都在幻想兩人生幾個孩子,白頭到老,如此下去,也許有一天他會真的愛上她了。
可這一切計劃突然就戛然而止了。
想到這裏,他的心竟然有些疼了。不,不,他還沒有愛上她,隻是有些同情她罷了。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要陸家重新榮耀,他要權傾天下。
深吸一口氣,他把荷包丢在一旁,片刻後,他小心的拿起放在了櫃子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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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山陸家村。
丞相大人突然回鄉,讓陸家村的人又喜又驚,喜的是丞相大人到了陸家村,對陸家人是多麽光榮的一件事;驚的是就這麽不打招呼的突然回來了,他們還沒有把丞相大人的老宅修葺呢。
幸好丞相大人人非常和藹,并沒有生氣,隻是不讓人打擾,他們自然不會不識趣了,很快就退下了。
陸隽宇看着陳舊的陸宅,問陸劍:“那邊的牆上放了很多尖鐵,當時她……們吓住了吧。”
陸劍眼睛都濕潤了,卻還是笑道:“是啊,當時護院都死得差不多了,夫人……先夫人貌似爬上去親自插上去的。那日之後,夫人的手半個月才好。”
陸隽宇繼續往裏走,老宅真好,處處都是她的痕迹,不像京城,什麽都沒有。這裏是她常吃飯的地方,這裏是她常洗衣服的衣服,還有這牆上的印記,一道,兩道……足足有一千一百零五道。
他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來,正是他離開陸家到她進京的日子,一千一百零五天,這一道道的痕迹都是她的等待,她的期盼。
而他做了什麽?他将她的心傷得遍體鱗傷,直至絕望。她死前的微笑,是因爲解脫了吧,終于解脫了漫長的等待。
難怪範叔因爲她和他有了隔閡,他是把她當閨女的心疼啊!就像此時他的心好似被利器劃破,卻不敢去撫摸,這是他活該!
他的手指扣緊了印記,好似他和她又相逢了。再相逢的時候,她會不會願意認得他?
他想應該不會。
大齊皇帝和丞相都癡迷于修仙問道,大齊人民還能有什麽辦法?隻能反抗吧。可是義軍打入皇宮,老皇帝死了,丞相大人卻不見了。于是大齊有了丞相大人修仙得道的傳言了。
但傳言也僅僅的傳言,生活還是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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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何,你醒醒,在古墓裏也能睡着,真是厲害啊。”
李何猛的起身,看向身邊的師兄,終于記起來了自己挖着墓竟然睡着了,哂笑道:“對不起,王師兄,我們繼續。”
王師兄笑道:“不用挖了,李老師和何老師說裏面可能有機關,需要一些技術手段,免得破壞了墓地。走吧,我們可以出去了,兩位老師正等着你呢。”
他的這位小師妹也是很有意思,父母都是考古學家,自己卻偏偏去學中文,然後又經常跟着父母考古,知識都快趕上他這個考古研究生了。
兩人說笑着就出了墓,李何看向王師兄,她的父母正興奮的讨論論文呢,什麽時候在等她了?
王師兄讪笑了一下,道:“兩位老師學識嚴謹,佩服佩服。”說完找借口溜走了。
回到城市,李何美美的睡了一覺,隻是照例好似做了一個很激烈的夢,但醒來還是什麽都不記得。如此來回一個月,她都覺得自己要神經質了。
見她這樣,李老師和何老師這次就沒有帶她下墓了,讓她自己安排自己。她無聊了,決定聽從大姨的話,去相親長長見識。
她剛準備打開咖啡門,手臂被抓住了,擡起頭就看到一張俊美無俦的臉,啧啧,身高身材都很不錯啊,可這不是她的相親對象啊。
她笑道:“這位先生,你認錯人了。”
美男微微一笑,哇,更美了,隻是好奇怪,她怎麽沒有半分心動?甚至還有些不耐煩?明明她這人最顔控了。
美男看着她皺起的眉,并不放手,道:“李何,我沒有認錯人,我是陸隽宇,我找你九生九世了。”
終于在他最後能活的一世,他找到了她。這一世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他都會在她身邊。
他願九生九世痛苦相思,隻求一世的相遇,這是他在佛前發過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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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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