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東西雜七雜八的裝了兩輛馬車, 五天時間也就搞定了, 再將陸福和秋風留下來看家,他們帶著范叔、陸成、玉雪去莘縣。
十天后,一家人就出發了, 在這期間, 陸雋宇每天不是去宮裡聆聽皇帝聖訓, 就是忙著和同窗、同僚聯繫、緊密關係, 早出晚歸的,弄得李荷花好幾天都是半夜才見到他。
等出了京城,陸雋宇才低聲的說:“娘子,辛苦你了,到了莘縣, 我們又要從頭再來了。”
前幾日聖人才和他交了底, 原來莘縣縣令因為貪墨, 一家人自殺,呈上的證據沒有半分漏洞, 刑部也只好以此結案。只是聖人還有疑惑, 也不便用別人, 正好他出孝, 就叫他去徹底徹查一下。
當然聖人的話他最多相信一半, 他早已經以前那個單純的少年了。雖然這三年他遠離了朝廷,可是並不代表他對朝廷一無所知。現在聖人只怕杯弓蛇影了,對朝廷重臣都半信半疑的狀態,更加不要說太子和其他皇子了, 那是嚴防死守了。
他如此說,不過是誇大他對他的重視,讓他更加忠心賣命罷了。不過他本來就沒有後台,也沒有派系,又是以清流功名上進的讀書人,只忠於皇帝是正常的。
而他也太需要這個機會了。所以莘縣他非去不可,只是知道這消息太晚了,要不然就不帶娘子和囡囡去了,長途跋涉不說,在京城肯定比莘縣生活得好多了。
不過轉念一想,在京城要是有事,他鞭長莫及,還不如和他一起。再辛苦,一家人在一起也是好的。
李荷花將他懷裡正在熟睡的囡囡臉上的發絲撩開後,輕聲道:“只要和夫君在一起,不辛苦。對了,夫君,不如先給我說說莘縣的情況,免得去了兩眼一抹黑。”
“好,莘縣地處豐州府………”
馬車悠悠的到了莘縣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而這一個月,經過陸雋宇的科普,她對莘縣已經有了大概的印象了。
總體來說,皇帝對他還是不錯的,莘縣物產豐富,所在的豐州就在京兆府旁邊,又是太/祖起事之地,算是朝廷非常重視的地方,只要不出什麼么蛾子,升遷是沒有問題的。
所謂的么蛾子至少不要像上任縣令那樣,既然有膽子貪墨了,那就至少有膽子能接受審訊,而不是自己自殺還不算,還得連累一大家子。
這個時候,她並不知道這縣令的死是有問題的。陸雋宇也半分不敢透露,一來怕她知道了害怕,二來聖人囑咐他暗地的查訪,也許這其中會牽扯到什麼不得了的人了,他娘子知道了又會擔心。
說話間陸家一行人終於到了莘縣城門口,已經有知道消息的縣丞、縣尉、主薄、典史、巡捕等官員都在等候。
李荷花通過馬車簾子朝外看了一眼,對陸雋宇笑道:“陸大人,面子夠大啊。”
陸雋宇笑了笑,道:“娘子,我先下去應付一下,你照顧一下囡囡。”一下馬車,他微微收斂了笑意,拱手道:“陸某多謝列位大人特地來接。”然後不等他們說話,話鋒一轉,道:“只是各位都來了,縣衙豈不是空了到時候要是百姓要有事,該如何呢?”
縣丞姓胡大人,已經年逾半百,聽到這話一愣,再一瞧陸雋宇,不由得睜大了眼睛,乖乖,這次朝廷派來的知縣大人竟然如此年輕,如此俊秀,恐怕勸莘縣都找不出來這樣神仙一樣的人物。且聽說是近二十年來第一個三元及第的學子。
只是太年輕了,一來就開始擺譜,裝青天大老爺,呵呵。他抬起頭,正想打個哈哈,讓他想感受一下莘縣的純粹的民風,就撞進了一雙幽深看不到情緒的眼中,脊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反射性的恭敬道:“大人放心,屬下已經提前幾日在縣衙發布告了,百姓會避開的。”
陸雋宇不置可否,道:“各位大人,請,我們直接會縣衙交接吧,百姓的事情最大。”
胡大人此時也反應過來了,不由得唾棄剛剛自己的行為,他在莘縣縣衙幾十年,誰來當縣老爺不用他啊,怕什麼。
心裡雖然這樣想,但卻給足了陸雋宇面子,道:“陸大人,請。”邊走邊給陸雋宇介紹莘縣兩邊的街鋪及風俗、百姓情況,這時到了一個酒樓旁邊,道:“大人,您這一路定是勞累萬分,屬下們已經定了莘縣風味的特色酒席,為大人及夫人接風洗塵。請大人賞光。”
陸雋宇看了他一眼,道:“各位大人,今天也非常辛苦了,各位就隨意吧,不是我不給各位面子,實在旅途艱辛,內人及小女都有些不適,在下想早點讓她們安置一下。”
其實他娘子身體倒是無事,只是囡囡有些嬌氣,在路上沒有多久就開始斷斷續續的不舒服,如今又開始咳嗽了,小臉都瘦了,他都心疼得不行了。
縣丞等人見他堅決,又聽到馬車裡面細細的咳嗽聲,只好拱手道:“是,屬下領大人去縣衙安置吧。”然後轉身對其他的人道:“各位兄台辛苦了,先到裡面稍作休息,明日再一起拜見大人。”
眾人面面相覷,然後立即拱手道:“是。”
陸雋宇看到這一幕,臉色也未變,道:“多謝胡大人。”
知縣都是住在縣衙後院的,布局是京城陸家的兩個大,可見知縣的確是一個肥缺。李荷花抱著囡囡小心的下了馬車,對著胡縣丞笑了笑,然後吩咐玉雪道:“去打聽一下有沒有醫術好的大夫,請他過來給姑娘看看。”
胡縣丞忙接口道:“啟稟夫人,屬下剛剛已經吩咐小廝去請了縣裡最好的王大夫過來了,想必馬上就要到了。”不是說陸子銘的妻子是粗鄙的鄉野村婦嗎?怎麼瞧著像是大家閨秀啊,莫不是京城傳信的人被矇蔽了?或者說他得到了資料好些不真實嗎?不行,他得再多多打聽一下才行。
等大夫到了之後,他很快就提出了告辭。陸雋宇和李荷花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和他聊家常,於是也就順勢說了兩句,就讓范叔送他們走了。然後著急的看大夫給小姑娘號脈,等著結果。
王大夫看起來水平倒是不錯,並不賣弄學識,反而很快給出了處方,陸雋宇看完之後遞給了李荷花,兩人輕輕點點頭,就讓玉雪跟著大夫去抓藥熬藥。
小姑娘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李荷花抱起她,走來走去,讓她舒服點,才輕聲對陸雋宇道:“夫君,你也累了,明天也要早起,先去廂房休息吧,今夜我照顧囡囡。”
陸雋宇走過去接過小姑娘,順手摸摸李荷花的頭,柔聲道:“娘子,我沒事,精神得很,不如你睡,我先看著囡囡,要是有事再叫你,你這些日子也辛苦了。去吧,明天還要靠你帶呢。”小姑娘剛生病的時候,一直纏著娘子,他一抱就哭,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娘子圓臉都瘦尖了,母女倆都讓他心疼。總算這些日子,小姑娘身子好些,他才能接一下手。
李荷花也的確又困又累,想了想,點點頭,道:“好,夫君辛苦了,我先睡一個時辰。”
一夜輪換著照顧,看著小姑娘喝完藥熟睡了,兩人才松了一口氣。天稍亮,陸雋宇就穿上知縣鸂鶒繡紋青袍去了前院的縣衙,而李荷花正摟著小姑娘酣睡呢。
等一醒來,喂小姑娘喝了藥,就讓玉雪帶著她到院子裡放風,而她則親自到內院各處走走看看。
給她當嚮導的是先前縣衙內院的總管事,姓胡,聽縣衙的人都叫她胡婆子,這胡婆子能言會道,口齒伶俐。李荷花也從她口中得知了內院這邊的構成。
廚房有三個廚子,打掃、馭車、倒夜香等末等奴僕五人,奴婢五人。
胡婆子諂媚道:“先秦大人一家不幸先去,伺候的人死了死,散的散也就剩下這些人了,本來老奴是想找牙行補齊的,但是縣丞胡大人說老奴粗手粗腳,到時候選出來的人不符合夫人的要求,也是給夫人添亂,索性等夫人來了,讓夫人親自掌眼。不知夫人什麼時候想挑選?老奴好去通知牙行。”
李荷花笑了笑,並沒有應聲,反而道:“嬤嬤姓胡,莫非是胡大人的本家?”看來這胡縣丞是莘縣的地頭蛇啊,他們夫妻剛來,就想他們按照他的意思辦事啊。有趣,呵呵。
胡婆子聽到這話,頓時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道:“夫人謬讚了,老奴可沒有那福分和胡大人做同族,只是忝姓胡罷了,不敢和胡大人攀親戚。”
“哦那胡嬤嬤夫家在哪裡高就?”
“回稟夫人,老奴夫家是莘城伯府一個跑腿的奴才,當不得夫人稱讚。”
經過陸雋宇的科普,李荷花對莘縣的土豪列強也有了初步的了解,而這莘城伯就是站在莘縣金字塔頂尖的府邸。
她剛想說話,就見一個粗使奴婢在門口跪拜道:“夫人,莘城伯府遞了帖子進來。”
李荷花笑了,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她接過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字:多年不見,故人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