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籠中金雀17
聞言, 季嘉衍稍微掀起眼簾,他的眸色深深,卻又帶著幾分愉悅, 說話的語調也變得極為輕緩。季嘉衍輕笑著說:「哥哥想丟什麼都可以。只不過哥哥把我的床丟了以後, 我就只能睡到哥哥的床上了。」
「不行。」鶴歲忙不迭地把季嘉衍推開,他瞪圓了眼睛衝著季嘉衍使小性子:「我的床不給你睡, 你自己去睡沙發。」
鶴歲不管生氣還是害羞,臉上都是紅撲撲的一片, 而他發起脾氣來再不講道理, 只要拿那對黑白分明的瞳眸把人一瞟, 烏黑的瞳仁在頃刻間盪開濕漉漉的水跡,本該瓷白的膚色染上玫瑰汁水一般的緋色,更顯得眉眼生輝, 眸光瀲灩,讓人的心也為之軟作一片。
季嘉衍停頓了片刻,他垂眸盯著鶴歲,若有所思地問道:「……吃醋了?」
「我沒有!」醋那麼難吃, 鶴歲才不肯承認,他掰著手指頭算來算去,最後甕聲甕氣地說:「你這麼討厭, 還總喜歡欺負人,一點也不好。除了、除了我不嫌棄你,別人肯定都不要你,我才不會吃你的醋。」
季嘉衍的眉梢微挑, 他似笑非笑地說:「原來在哥哥的心裡,我又討厭又喜歡欺負人,一點也不好?」
鶴歲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完了還鄭重其事地補了一句話:「反正我的床就是不給你睡。」就算快要酸掉牙了他也沒有吃醋。
「你到底從哪兒找來這個活寶的,還有沒有了?」周池在一旁看得快要笑死了,他用手肘撞了一下季嘉衍,眉飛色舞地問道:「要不然也給我介紹一個?你別說在家裡養一個這樣的小東西還挺好玩兒的。」
季嘉衍抬起眸不鹹不淡地掃了他一眼,神色發冷,「周池。」
「好好好,我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別這樣看我了,怪滲人的。」周池是知道季嘉衍的脾氣,別看季嘉衍總是擺出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好似對什麼也不上心,其實心思頗深,真要把他給得罪了那可是連一根骨頭也剩不下來。周池訕訕道:「我這不是開個玩笑。」
「你才是養在家裡的小東西。」鶴歲不喜歡別人這樣說他,他擰起眉尖不滿地咕噥道:「而且我這麼可愛,找不到第二個了。」
鶴歲說著,直拿那對烏溜溜的瞳眸瞟一眼季嘉衍、再瞟一眼季嘉衍,然而等到季嘉衍的沉沉目光再次落回鶴歲的身上時,鶴歲又忙不迭地躲開來。他故意偏過頭哼哼唧唧地威脅道:「你要是對我不好,我也不要你了。」
「哥哥說不要也晚了。」季嘉衍低笑著攬上鶴歲的腰,將人一把抱起來,他湊到鶴歲的耳邊沉聲道:「既想把哥哥放在心尖上疼愛,又想將哥哥捧在手心裡呵護。可是哥哥總是說我討厭,那麼我只好把哥哥緊緊地抱在懷裡,這樣哥哥就算想逃也逃不到哪裡去。」
季嘉衍的嗓音低沉,字裡行間都溫柔至極。鶴歲越聽越臉紅,到最後直接把紅撲撲的小臉埋進季嘉衍的肩膀裡,一如白玉砌成的耳朵也透著粉嫩的顏色,他羞惱不已地咕噥道:「不要就是不要。」
季嘉衍哼笑了一聲,任由鶴歲趴在自己的肩上,他側眸望向還在看好戲的周池,輕飄飄地開口道:「還不走?」
「怎麼不走,當然走。」周池趕緊轉回身來一腳踩下油門,目不斜視道:「你也趕緊過來,要不然今兒個就指著你來灌。」
季嘉衍微微頷首,他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再給周池,只是抱著懷裡難得老實下來了的鶴歲往回走。
周池口中的張公子是市長家的小兒子,才從國外回來不久就又和這邊的狐朋狗友聯絡上了,一夥人整日在外邊廝混,不過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分寸的。季嘉衍之前也與這夥人混在一起,只不過後來沒有時間了才作罷,不過他與這位張公子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交情的,所以生日自然也還是要去一趟。
季嘉衍把鶴歲送回別墅之後才又開車趕到張公子那邊,服務生替他把包廂的門打開,撲面而來的煙酒味幾乎嗆人,季嘉衍動了動眉頭,還未來得及開口就有人嚷嚷道:「季總來得這麼晚,不罰幾杯酒怎麼說得過去?」
「罰幾杯太輕了,必須得幾瓶才行。」周池唯恐天下不亂,手裡的酒杯「啪」的一聲丟到桌子上,他笑嘻嘻地說:「今天堵車堵得厲害,我就琢磨著繞個道算了,結果一繞就看見咱們季少抱著一個人親了半天,我問了幾句還趕我走,連人都不給看上一眼,咱們這可是多少年的兄弟了,還不如一個認識沒多久的安安。」
「季嘉衍,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張公子給季嘉衍遞過去一根煙,「兄弟們可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怎麼連看一眼你那個安安都不許了?」
「怎麼不是。」周池一不跟季嘉衍獨處就有了底氣,他連忙起哄道:「趕緊趁著我們還沒開始,把你家安安也叫過來,要不然他一個人待家裡得多沒勁兒啊。」
季嘉衍咬著煙嘴,漫不經心地說:「安安不喜歡。」
周池的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季嘉衍也不鬆口,再糾纏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了,周池乾脆東扯西扯,最後扯到自己家裡給他相中的那個大小姐,不禁悲從中來,「天天說我直男審美,拿一堆色號來考我,分不清還說我對她不夠關注,好不容易記下來了又質問我外邊是不是有了別人,說話大點聲扭頭電話就達過來,扯著嗓子吼我一通。」
張公子大笑道:「也就是她這個脾氣能治住你了。」
不管怎麼樣,儘管在場的公子哥們一個個不是游手好閒就是混吃等死,但是耐不住家裡的來頭一個比一個大。酒桌上的閒談總有人得了趣還不夠,還非得再回頭和旁人說上幾句,沒過幾天周公子對教育局局長的女兒頗為不滿就傳得眾人皆知,連帶著季家的養子在外邊兒養了個小情兒也被當成笑話傳了出去,聽說這小情兒長得漂亮不說,性格也乖巧,季公子被迷得七葷八素,見也不捨得給人見上一面,當成了一隻金絲雀養在家裡。
這些閒談說的人大多只是隨口一說,聽的人至多也是笑一笑就過去了,可偏偏季叢薇才回國就有人湊到她的面前說給她聽,而季叢薇自然不能笑一笑就放過去,因為季嘉衍的那個小情兒叫做安安。
此時季叢薇才下飛機,幾年前在拍賣會上認識的闊太太一手挽著她的胳膊,一手摀住嘴巴笑得花枝亂顫。闊太太揩去眼角的淚花,她知道季叢薇與季嘉衍向來不合,又特意說道:「到底不是親生的,這個季嘉衍可真是上不得檯面。私底下養著一個小情兒,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還非得擺到明面上來,往後哪裡還有人肯把女兒嫁過來。叢薇,你說是不是?」
季叢薇敷衍地笑了幾下,卻沒有吭聲。直到兩個人在機場門口分別,季叢薇揣著一肚子火氣坐上車,她面無表情地拿出手機,然而季嘉衍的電話怎麼撥不通,她抿了抿唇,冷著聲音對司機說:「掉頭去公司。」
過去的時候季嘉衍還在與公司的董事們開會,季叢薇就坐在季嘉衍的辦公室裡等著。她心煩意亂地在手機裡翻來翻去,正想先給鶴歲打一個電話過去,季嘉衍就緩步從會議室裡走出來,他懶洋洋地問道:「姑姑找我有事?」
季叢薇冷笑道:「季嘉衍,你簡直就是個畜生。」
季嘉衍不鹹不淡地瞥了季叢薇一眼,他望過去的目光極為幽深晦暗,而漆黑的瞳眸深不見底。季嘉衍輕描淡寫道:「姑姑才從國外回來就急急忙忙地趕來公司,難道只是為了罵我一句畜生?」
「你到底是怎麼照顧安安的?」季嘉衍越是擺出一幅漫不經心的模樣,季叢薇就越是惱怒。她差點沒有控制住自己直接將手機砸到季嘉衍的臉上,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季叢薇咬牙切齒地問道:「安安不僅被你照顧到了床上,還被所有人誤以為他是你養在家裡的小情兒?」
季嘉衍的眉頭一皺,季叢薇咄咄逼人的態度讓他不悅,他不打算與季叢薇多做解釋,只是抬起眼眸,嗓音平穩道:「那又如何?」
「季嘉衍,我們季家究竟哪裡對不起你了?」季叢薇忍無可忍,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還有點顫,「難怪當初我問安安你對他好不好,他說你總是欺負他。我還以為你只是把他丟著不管,我便說等我回國就把他接回來,原來你就是這樣對他的,怪不得安安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季嘉衍的眸色一沉,「他不想和我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