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籠中金雀11
鶴歲還以為季叢薇只是讓他到時候過去待幾天, 他連想也沒有想一下就答應了下來。季叢薇得到滿意的答覆,她又問了些鶴歲的近況,這才扯到了季嘉衍的身上。她問鶴歲:「季嘉衍對你好不好?」
「他天天欺負我。」
鶴歲才起床, 聲音裡還帶著一點鼻音, 聽起來軟綿綿的,根本就不像是真的在抱怨季嘉衍討厭, 只是口是心非的撒嬌。他小聲地咕噥道:「他對我一點也不好。」
季叢薇卻把鶴歲的話當了真,她安慰道:「姑姑過幾天回來了。」
鶴歲乖乖的「嗯」了一聲, 季叢薇那邊還在忙著工作交接, 她只得粗略地與鶴歲交代一遍他名下還有一些季家父母給他留下來的股份, 千萬不要亂簽字,這才將電話掛斷。
系統當然知道季叢薇是想把鶴歲接過去住,但是它看熱鬧不嫌事大, 故意沒有提醒鶴歲。系統把鶴歲的話重複了一遍,「季嘉衍天天欺負你?」
「他老是惹我生氣。」鶴歲稍微睜圓了眼睛,他理直氣壯地說:「就是天天欺負我。」
系統不懷好意地慫恿鶴歲:「你可以欺負回來。」
鶴歲又不傻,他瞟了一眼被他寄予厚望的貓咪, 小傢伙舔完自己的手又開始滿地打滾兒,毛茸茸的小耳朵軟趴趴地貼在腦後,看起來就軟唧唧的, 一點也指望不上。鶴歲撅起嘴巴說:「我打不過他。」
系統假惺惺地安慰道:「但是你可愛呀。」
鶴歲眨了眨眼睛,一點也不心虛地說:「我是吃可愛多長大的。」
系統:「……」
鶴歲成功地讓系統說不出話來,他把貓咪抱起來去找張媽,一人一貓都需要她的投喂。不過鶴歲才下樓就看見了正在和人打視頻電話的季嘉衍, 季嘉衍抬眸示意鶴歲去廚房,貓咪一看見張媽就失去了貓科動物的尊嚴,怎麼也不肯再讓鶴歲抱了,只顧衝著張媽喵喵叫個不停,撒嬌討食。
鶴歲把貓留在廚房,自己抱著他的熱牛奶氣哼哼地走開,他咬著杯沿嘗了一小口,結果被牛奶燙到吐舌頭,只好眼淚汪汪地趴到桌上玩手機。
季嘉衍與投資方談妥價格,指腹按下手機的開關鍵,他才偏過頭就瞥見鶴歲被熱牛奶燙著的樣子,那對烏溜溜的瞳眸氤氳著潮濕的水汽。季嘉衍皺著眉走過去,他伸手捏著鶴歲的兩腮,不容置喙地說:「把舌頭伸出來。」
鶴歲推了推他的手,含糊不清地說:「你不要捏我的臉。」
「舌頭。」
季嘉衍壓根不給任何鶴歲商量的餘地,鶴歲只好乖乖地把舌頭吐出來給季嘉衍看,只有舌尖那裡被燙得有點發紅。
「還疼不疼。」見沒什麼大礙,季嘉衍鬆開了手,他望著鶴歲似笑非笑地說:「哥哥連喝牛奶都能燙著自己。」
「要你管。」就算是自己燙著了自己,那也得怪牛奶。鶴歲垮下一張小臉,不大高興地說:「我放了一小會兒的,誰知道牛奶還沒有涼下來。」
季嘉衍的眉稍微挑,懶洋洋地開口道:「哥哥說的都對。」
他的語氣太過漫不經心,明顯就是在敷衍自己,鶴歲鼓起臉不講道理地說:「而且、而且我燙到舌頭也要怪你,誰讓你不早提醒我。」
「哥哥要我怎麼提醒你?」季嘉衍的手撐到桌上,他緩緩俯下身來,深黑的眼眸緊盯著鶴歲,若有所思地開口:「是這樣……」
他湊到鶴歲的耳邊,輕聲道:「直接告訴哥哥牛奶很燙,還是在哥哥喝下去之前先為哥哥嘗一口。」說著,季嘉衍一隻手拿起鶴歲的瓷杯,他的唇舌仔細地舔過杯沿上的奶漬,季嘉衍意味不明道:「哥哥,真甜。」
鶴歲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要把紅透了的耳朵摀住才對,他又羞又惱地糾正道:「純牛奶沒有味道,一點也不甜。」
「我知道。」季嘉衍低聲一笑,他饒有興趣地看著鶴歲羞紅的小臉,慢條斯理道:「我不是說牛奶的味道甜,我是說哥哥的味道很甜。」
鶴歲的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來,他慌亂地到處亂瞟,頭也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到最後只像是一隻努力想把埋進沙子裡的小鴕鳥,不過就是這樣鶴歲也不忘說季嘉衍的壞話:「你、你好煩。」
「嗯?」季嘉衍的神色散漫,他不緊不慢地追問道:「我哪裡讓哥哥覺得厭煩了?」
「哪裡都煩人。」鶴歲嘟嘟噥噥地說著,就是不肯抬起頭,他捏著自己的手指頭,氣鼓鼓地指責道:「我是你的哥哥,你還天天欺負我。你再這樣的話,我就、我就不要你這個弟弟了。」
「要不要我這個弟弟,不是由哥哥說了算的。」即使鶴歲一再觸及季嘉衍的底線,季嘉衍的面上卻沒有任何不虞,他極為耐心逗弄著鶴歲,字裡行間透出幾分強勢,「只要我想要哥哥,那麼哥哥就只能待在我的身邊。」
鶴歲不講理慣了,這是他第一回遇見比自己還不講理的人,鶴歲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嚷嚷道:「不行。」
季嘉衍掀了掀眼簾,眸底染上幾分勢在必得之意。他的嗓音低沉輕緩,甚至帶著幾分誘哄的意味,「哥哥乖一點。」
「你怎麼還沒有去公司?」季嘉衍總讓自己乖一點,鶴歲有點生氣了,他望著已經沒有在冒煙的牛奶甕聲甕氣地說:「你快點走開,我看見你討厭。」
「我在等哥哥起床。」季嘉衍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他望著鶴歲過於白皙的膚色,嗓音沙啞道:「我記得哥哥以前喜歡待在花園裡畫畫,所以我讓人重新打理了一下花園,在那裡面種滿了……玫瑰。」
鶴歲慢吞吞地把牛奶喝乾淨,他奇怪地問道:「玫瑰花有好多刺,你為什麼要種這個?」
季嘉衍挑了挑眉,含糊其辭地說:「哥哥以後就知道了。」
不說就不說,季嘉衍只會故意賣關子,以後他才不想知道。於是鶴歲趴到桌子上自顧自地生悶氣,一句話也不肯再搭理季嘉衍了,季嘉衍見他又是一副氣呼呼的樣子,兩頰微微鼓起,時不時瞟來的眼神又軟又委屈,他不著痕跡地岔開話題:「哥哥想不想上去看一眼?」
鶴歲眨了幾下眼睛才把頭抬起來,他哼哼唧唧地說:「只有一點想去看。」
季嘉衍一把捉住鶴歲的手,把他帶往花園。
那是一個半開放式的露台花園,位於別墅的頂樓。入目即是一小片玫瑰花海,盛放的玫瑰花色極為穠麗,絲絨一般的柔軟花瓣沾上了幾顆晶瑩剔透的露珠,越發襯得花枝嬌艷欲滴,而那微微蜷起的枝葉一派蒼翠綠意,搖曳不止。
園藝師拿著一把剪刀修建花枝,柔軟的花瓣不堪其擾,撲簌簌地落了一地,鶴歲奪回被季嘉衍抓著的手,興致勃勃地湊近去看園藝師。
「為什麼要把花苞剪掉?」
鶴歲越看越好奇,他睜大了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盯著園藝師手下的動作看。鶴歲一會兒指著這個問為什麼不剪掉,一會兒又指那個問為什麼要剪掉,活脫脫的一個好奇寶寶。
園藝師耐心地為鶴歲解答,鶴歲一臉躍躍欲試地問道:「我可不可以玩、不對。」鶴歲吐了吐舌頭,趕緊改口道:「我可不可以試一下呀?」
園藝師只是被請過來幫忙養玫瑰花的,並不能做主,他猶猶豫豫地望向季嘉衍,見季嘉衍微微頷首,這才把手裡的剪刀遞給鶴歲,說:「當然可以。」
鶴歲存心想搗亂,他才不管哪一枝可以剪哪一隻不可以剪,反正亂剪一通。白生生的小手蹭過顏色綺艷的花朵,絲絨似的花瓣細膩柔軟,愈發將膚色襯得瓷白,一如上好的瓷釉。
季嘉衍低笑道:「哥哥這麼不懂得憐香惜玉。」
鶴歲瞟了他一眼,季嘉衍的眉眼生得極為俊美,卻又不顯女氣。他總是神色散漫,擺出一副懶洋洋的模樣,看似很好說話,實則卻很是強硬。鶴歲看著看著就起了懷心思,他又剪掉一朵玫瑰花拿在手上,然後對著季嘉衍笑出了兩個小酒窩,「給你。」
季嘉衍眉頭一動,「嗯?」
鶴歲抬起手要把玫瑰花放到季嘉衍的耳後,然而腳尖才踮起來,他還沒來得及偷笑,手指就一下子被花刺刺破。鶴歲的小臉一垮,玫瑰花也顧不上了,他扁著嘴巴哭唧唧:「疼。」
季嘉衍抓住鶴歲的手腕,只見白嫩的指尖滲出血跡。他將鶴歲的手指含入口中,唇舌一再掠過傷處,指尖上的癢意大過了痛感,鶴歲縮了縮手,他紅著臉說:「好、好癢。」
舌尖有意無意地向下舔了點,留下一片濕熱,季嘉衍抬起黑沉沉的眸,輕笑著說:「哥哥總是這麼可愛。」
他不說還好,一說鶴歲就又想發脾氣了。鶴歲惱羞成怒地把自己的手被刺傷全賴到季嘉衍的身上,他氣鼓鼓地說:「都怪你非要種玫瑰,要不然我的手指也不會被刺破。」
季嘉衍對此恍若未聞,他輕輕地揉了揉鶴歲的手指,而後垂下眼眸緊盯著鶴歲烏溜溜的瞳眸,語氣輕柔道:「哥哥總是這樣,我會心疼的。」
季嘉衍的目光沉沉,就算鶴歲故意偏過頭想避開他的眼神,也還是能感覺得到季嘉衍正在看著自己。鶴歲不自然地收回手,胡亂地說:「反正是你自己要疼的,不關我的事。」
「當然和哥哥有關係。」季嘉衍俯身拾起鶴歲下意識就丟掉的玫瑰花,他將花刺逐一折去,語氣很輕很輕地說:「我滿心滿眼只看得見哥哥,這顆心裡也只有哥哥一個人,哥哥怎麼能置身事外?」
「又不是我……」鶴歲還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可是他一抬眼卻看見季嘉衍將手裡的玫瑰花遞過來,而花枝上的花刺已盡數除去。
季嘉衍嗓音平穩道:「這樣就不會再把哥哥刺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