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傷
就在氣氛將要到達冰點的時候,一位衣著鮮亮的中年男人從鳳凰台的大門內走出,負手立在台階上,冷冷地環顧了一眼,然後才開口道:「鬥香會馬上就要開始了,王爺請各位進去。」渾厚的聲音緩緩傳來,恰到好處地將眼前的僵局打破。
周圍的權貴們相互看了一眼,即紛紛一笑。能來這裡的人,都不是笨蛋,眼下瞧著這意思,定南王明顯是表了態,如此一看,剛剛之事明面上是就此揭過了。雖大家心裡都很好奇,也都覺得這其中定是藏著什麼貓膩,不過誰心裡都清楚,此時不是打聽消息的時候。
幾位反應快的即走到白澤跟前笑語寒暄幾句,白澤這會也壓下了心頭的怒意,面上亦重新露出笑來。同那幾位上前打招呼的人寒暄過後,他便搖著扇子往田七這邊走過來笑道:「怒髮衝冠為紅顏,兄台好氣魄,在下佩服佩服,來,兄台裡面請!」
那位斷了胳膊的侍衛已經被人帶下去了,田七從鳳凰台的大門那邊收回目光,面無表情地看了白澤一眼,就轉過臉問了唐蘆兒一句:「手臂可感覺有礙?」
「呃……應該還好。」唐蘆兒輕輕揉著手腕愣愣道,她也不知是不是傷到了,疼倒不是很疼,就是整條胳膊有點抬不起來的感覺,手腕也一樣,手掌還麻麻的現在。
這兩人明顯是無視他的存在,白澤手一緊,刷地一下收了扇子,正要開口,卻瞥間剛剛出來的那位中年男人正往這過來。白澤略一頓,那中年男人就已經走上前朝田七道:「田公子,王爺有請。」他說完又看向唐蘆兒接著道,「唐姑娘受驚了,請隨下人到客房內稍作歇息,會有懂醫的嬤嬤幫姑娘查看傷患。」
唐蘆兒微怔,即詢問地看了田七一眼,田七沉吟一會才對她點了點頭:「去吧。」他跟定南王將要談的事,暫時還不想讓旁的人知曉。
唐蘆兒被帶走前,終是忍不住道了一句:「七哥,一會我過去找你啊。」
田七再看她一眼,點了點頭,唐蘆兒這才隨王府的下人往另一邊走去。瞧著那姑娘遠去的背影,白澤再次打開手裡的骨扇,瞇著眼睛對將要走開的田七道了一句:「別忘了你答應的事,否則我會先拿那丫頭開刀。」
「你不敢傷她。」田七扔下這麼一句,就抬步跟上那位中年男人,留下微怔的白澤站在那,一時琢磨不透他那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許久,白澤冷哼一聲,瞧著那些貴客差不多都入了鳳凰台,便將手裡的扇子一收,心裡道了一句,十多年他都等了,也不差這十天半個月。
瞧著田七和唐蘆兒都走開,且身影完全消失後,似被人整個遺忘了的洪大富才終於鬆了口氣,然後小心翼翼上前,躬著身在白澤身後,將那個荷包遞到白澤跟前低聲道了一句:「公,公子,這個,田公子確實開口索取了,不過只拿了一半。」
自剛剛確認後,此時再聽到這事,白澤並不意外。這洪大富本就是他安排去試探田七之人,若他所疑是真,那麼那包種子田七必會取走。
白澤頭都懶得回,收了那個荷包,隨手扔給洪大富一張帖子,便抬步往鳳凰台那走去,一襲白衣在豔陽下帶出一抹刺目的反光。
洪大富顫抖著手接住那張帖子打開一看,即激動得呼吸有些急促起來,這可是香州城香會認證的文書,有這東西在手,就等於是打通了這邊的路,而且他所賣的香料到時還能在一定程度上抬高身價。做他們這一行的,多少人擠破頭,為的不就是這麼一張東西。以前他費了多少心思散了多少錢財,卻總因人脈不夠,以至於每次都無功而返。而如今,他不過是配合著演了一齣戲,分文不花就輕易到了手,這叫他如何不激動。
權勢權勢,讓人如何不為之膜拜!
得到了這大半輩子夢寐以求的東西後,洪大富已然自動忽略自己在這一事件裡所扮演的角色,會不會給他帶來不可預知的變化。剛剛那些事他雖看到,當時也是嚇得屁滾尿流的,只是片刻之後,就瞧見那雙方已然和好,他雖不知緣由,但那顆心到底是放了下去。
只是當白澤走後,他小心放好那張文書,情緒稍稍冷靜了下來,再想剛剛之事,心頭不由又升起許些不安。剛剛那些人,都不是他這一個小小的香料商人能惹得起的,不管那兩人之間有什麼恩怨,單論一直冰著臉的那位,若被此人知道自己曾經算計過他……洪大富忽然想起那個忽然被人從後面一掌碎了骨頭的侍衛,心頭突地就打了個冷戰。
這鳳凰台的鬥香會,他還是別進去了,反正文書已經拿到。洪大富摸了摸胸口,又看了一眼那在豔陽底下傲然而立,展翅欲飛的鳳凰一眼,然後就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
鳳凰台客房內的紫金香爐裡燃著淡淡的凌虛香,一位五十開外,穿著薑黃纏枝蓮紋緞面對襟褙子的老嬤嬤在唐蘆兒胳膊上仔細摸了幾下後,就收了手,道了一句:「沒傷到筋骨,只是肌肉稍稍被拉傷了,休息數日便可。只是明兒會比今日還疼些,姑娘若是受不住,便將這藥膏抹在關節處,用力揉一揉可緩解。」
那老嬤嬤說著便將一個描著八寶吉祥紋樣的青玉色瓷瓶遞給唐蘆兒,唐蘆兒一邊接過,一邊道:「多謝嬤嬤。」
「姑娘現在也可先抹上一些,飛燕你留下幫忙?」那老嬤嬤說著就往旁吩咐了一句,然後又回頭道,「老身還有事,就不再打擾姑娘了。」
「嬤嬤辛苦了,嬤嬤慢走。」唐蘆兒忙起身恭送,瞧著那神色高傲的老嬤嬤板著臉轉身,抬高下巴出了房間後,她心裡總算是鬆了口氣,跟著就卻悄悄道了一句,其實那煞星也是整天板著個臉,但卻不像那位老嬤嬤這般,讓她渾身不舒服的。剛剛被抓著手臂上上下下地擄了幾遍,她只覺自己身上頓時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差點沒掙開。
人走後,唐蘆兒看了看自個手裡的那瓶藥膏,想了想,便收了起來,這玩意兒得先拿去讓老田鑒定鑒定,確定沒問題了她才敢用。
……
鳳凰台三樓,鬥香會已經開始。
唐蘆兒跟著飛燕剛走到三樓大廳門口時,就見白澤從裡頭走出來,兩人忽的打了個照面,唐蘆兒一怔,白澤卻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