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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缘到》第77章
第077章 三救

  「四妹剛剛碰到安遠王了!」陳易傑剛回船上,就聽到這個令他有些意外的消息,即道,「那為何不請安遠王到船上來一坐?」

  「我也是提了一下,但明德哥哥只讓我給二哥問個好的,並未有要上船與二哥敘話的意思。」陳嫣紅看著波光點點的江面,幽幽一嘆,「只是沒想到唐蘆兒竟跟在明德哥哥身邊,也不知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陳易傑一時沒想起唐蘆兒是誰,只是聽著妹妹的語氣有些落寞,便寬慰道:「男人嘛,總少不了要有幾個紅粉知己,他又是王爺,身邊帶著幾個姬妾也是正常。再說這一趟上京,太后不是都應允了會給你做主的嗎,四妹只管放寬心就是。」

  「二哥!」陳嫣紅面上微赧,微微瞪了陳易傑一眼,他二哥也太口沒遮攔了,趙公子還在旁邊呢,怎麼就提起這事。

  陳易傑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馬上呵呵一笑,轉頭對趙品良道:「這一趟回柳州,趙兄的職務該是定下了,恭喜恭喜。」

  「不過是個校尉的閒職,又駐於星棋島,何喜之有。」趙品良淡淡道了一句,眼中隱有陰霾。他本是京城貴胄,又是太后親外甥,這一生本來是可以平步青雲的,偏天有不測風雲。攝政王眼見倒台,羽翼日漸豐滿的皇帝開始雷厲風行,新舊兩黨之爭愈加激烈,竟連他家都差點遭了殃,幸得有太后求情,免去這一災。只是他卻不得不辭去兵部員外郎之位,暫時離京去那星棋島當一個小小的校尉。

  若是德武年間,或是三四十年前,校尉還算是個能拿的上檯面的中等軍職,而今,校尉不過是低級軍官的職位,勉強夠個七品,比起他之前在京兵部員外郎的身份,簡直是天上地下。

  陳易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趙兄何須煩惱,這也是太后一番苦心,先避開這一陣風頭要緊。趙兄是個聰明人,眼下不過是韜光養晦,他日自有起來之時。」

  趙品良不欲多說此事,敷衍般地點了點頭,然後就別有深意的看了陳嫣紅一眼。陳嫣紅自是注意到那邊傳過來的目光,即含蓄地低頭避開,忽而又一陣夜風拂過,她即習慣性地抬手將耳鬢邊的髮絲輕輕往後一勾。因那抬手的動作,使得衣袖微微往下一滑,露出一截凝霜皓腕,腕上戴著一只白玉鐲,只見鐲上溫潤的水光襯著雪膚,配上那一番柔美含羞的動作,以及那楚楚動人的風姿,就是不遠處畫舫上的客人,都往這邊注意過來了。

  陳嫣紅知道不好在船外待太長時間,就要欠身回屋,趙品良卻忽然道了一句:「剛剛四姑娘說的唐蘆兒,在下似乎在哪聽過這個名。」

  陳嫣紅一怔,便回頭看了趙品良一眼,趙品良在他們這一輩的皇親貴胄裡,算得上是年輕才俊,加上其平日裡亦很注意自身的著裝,衣服腰帶髮冠等無一不是精搭細配好的。故無論走到哪,他往人群中一站,也是人中龍鳳。

  只是,同那個人相比,還是差了太多,無論身份還是地位,都不及……陳嫣紅心頭惋惜一嘆,然後才開口問:「難道趙公子認識唐姑娘?」

  趙品良未應,只是在心裡念了兩遍那個名字,隨後總算想了起來,眉頭即輕輕一皺:「那姑娘是不是會西洋畫?」

  「沒錯。」陳嫣紅微詫,心頭更是不解,「趙公子真認識?」

  「曾見過一面。」趙品良搖了搖頭,隨口一道,「算不上認識,只是剛剛忽然聽到那個名字,覺得耳熟罷了。」

  「怎麼,那個叫唐蘆兒的是什麼人?」一旁的陳易傑聽他們這麼說,也有些奇了。

  「就是住在旮旯胡同裡的那位,父親最愛喝的百日醉就是她奶奶釀的,她還進過咱府裡找過我幾次,二哥似乎也見過。」陳嫣紅解釋了一句,陳易傑微怔,手裡拿著扇子拍了幾拍,總算想了起來,便道:「哦,就是那位頭上總梳著兩個包,長得挺可愛,笑起來很甜的那位小姑娘。」

  陳嫣紅心裡微皺了皺眉,面上則是一笑:「就是她。」

  「不說我還差點忘了,那姑娘今年也有十四五了吧,不知許了人沒。」陳易傑來了興趣,又問上一句,只是想了想,即道,「怎麼,四妹剛剛就是看到她跟安遠王走到一塊?」

  「嗯。」陳嫣紅微垂下臉。

  「這倒是奇怪了,難不成被安遠王看中了?」陳易傑沉吟。

  「二哥回去打聽打聽不就知道了。」陳嫣紅輕輕道了一句,就欠了欠身,「晚了,妹妹該進去歇著了,二哥和趙公子請自便。」

  ……

  那一晚,翠玉軒內的燭光一直到下半夜才熄。

  翌日一早,唐蘆兒痛苦地蠕動著身子,從床上爬起來後,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後就管飛燕要了包裹,將昨晚自己花了大半夜準備的東西小心包好,然後才開始梳洗。

  臨走前,唐蘆兒抱著一早準備的那個包裹,站在王府角門那,再回頭,往書房那看了一眼,許久,才又問向旁邊負責送她的趙雲:「王爺這會真抽不出身嗎?」

  「原本王爺是要親自送姑娘去碼頭的,只是不想京州那邊忽然來了人,所以……」趙雲看著那姑娘滿是失望的臉,一時不忍,就道,「要不,要不唐姑娘等一會,我再過去看看?」

  「算了,不用了。」唐蘆兒抱著那包裹一笑,「走吧,時間也不早了,奶奶等得久了會生氣的。」

  她說完,就先行轉身,從王府的角門那出去了,外頭的馬車已等候多時。

  天還早,有的店鋪甚至還沒開門,街上也沒她之前與他過來時那麼喧鬧繁華,就連車輪壓在青石板上發出的聲響,也聽得很清楚。

  唐蘆兒嘆了口氣,就挑開車窗簾子,然後趴在那,睜著一雙無神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瞅著外面。

  才走到半道,趙雲心裡正算著時間呢,不料唐蘆兒忽然就喊他停車。趙雲嚇一跳,忙讓車夫停下,然後回頭問道:「姑娘怎麼了?可是是忘了什麼東西?」

  只是他話還沒說完呢,就見那姑娘竟忽的一下就跳下車。

  「唐姑娘!?」趙雲大驚,忙也跳下跟上,只是正待要喊住她時,卻見那姑娘竟是往路邊一個挑著籠子賣野物的男人走去。

  「喲,姑娘可是看中什麼了?」那男人本要往市場那去的,忽見一位姑娘往自己這行來,眼睛還直直盯著自個籠子裡的野物,便知道生意上門了,忙就放下擔子笑著招呼。

  「這隻貓兒……」唐蘆兒跟著蹲下,瞅著籠子裡那隻瞧著自己後,馬上撓著鐵絲網,不停左右亂著的小狸貓怔怔道。

  「呵,姑娘好眼光,這是隻純種的香狸。嘿,瞧,這貓兒跟姑娘可是看對眼了!」那男人正說著,即發現那香狸自這姑娘過來後,竟馬上一改之前病怏怏的模樣,忽的變得活潑起來,於是跟著就道,「這香狸最是有靈性,看來跟姑娘有緣呢!」

  竟又碰到了它!

  「每次看到你,都是一副倒霉相呢,而且還一次不如一次!」唐蘆兒瞧著籠子裡那急如熱鍋上螞蟻的小狸貓嘆笑一聲,然後就抬起頭問道,「這貓兒,賣多少錢?」

  那男人打量了一眼唐蘆兒身上的衣著,就一臉憨厚地笑道:「這等純種香狸一般都賣八吊錢,不過今兒開市,姑娘給七吊錢就成了,拿走吧。」

  「七吊錢!」唐蘆兒瞪大了眼,「一吊錢能買四五隻狗仔,七吊錢都上人市那隨便挑了,大叔,你當我不知道行情呢!」

  「姑娘,這人是最不值錢的。」那男人嘿嘿一笑,「但咱這可是香狸呐,可遇不可求,七吊錢可是賤賣了。」

  「你先拿出來我瞧瞧,有沒有受傷。」唐蘆兒撇了撇嘴,心裡卻是極贊同他前面那句話,人確實不值錢,把她拉到人市那去賣,指定還賣不到七吊錢!

  那狸貓一到唐蘆兒手裡,馬上就乖順下來,且還睜著一雙寶石般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瞅著她喵喵叫。

  這能不買嗎,光是看在這緣分上,她也得買下啊。

  只是,手往身上一掏,她才發現自己有個屁錢。糟了,果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才養尊處優了這幾天,她竟就視金錢如糞土起來,臨走了,這就揮一揮衣袖,連片雲彩都沒帶上!

  尷尬的沉默……

  「姑娘,七吊錢真的很便宜了,您要是不買,就把我的香狸放下吧。」

  「我……」唐蘆兒抱著那隻貓,為難中,習慣性地轉頭找那個人,只是旁邊哪還有那個人的身影。

  看著自己旁邊空空的位置,唐蘆兒心頭忽的一陣茫然。直到那男人第二次催了,她才想起自己髮上還戴了支小金釵,正要拔下,卻就在這會,站在另一邊的趙雲將一錠銀子遞給那男人,然後朝唐蘆兒道了一句:「姑娘,走吧。」

  「謝謝!」她的七哥,真的不再了,唐蘆兒回過神,抱著那隻小狸貓站起身,燦爛的笑容裡,隱隱帶著幾分落寞。

  只是上馬車之前,唐蘆兒想了想,就對那小狸貓道了一句:「你要跟我走,就跟我上車,要不走,我就拜託人送你回山裡。」她說完,便將那貓兒放到地上,然後自己上了車。那貓兒面對這一番變化,似愣了愣,毛茸茸的腦袋晃了晃,四隻小腿在原地轉了轉,後瞧著唐蘆兒快要放下車簾子了,它才縱身一跳,往唐蘆兒懷裡撲去!

  「好吧,走了一個,又送來一個,也算不錯。」唐蘆兒抱著那貓兒開心一笑,然後揉著它的小腦袋琢磨道,「嗯,為你破了那麼多錢,得給你取個好名字才行,叫什麼呢?」

  「咪咪?太俗!」

  「小花?不好聽!」

  「花花?太普通!」

  ……

  馬車不急不緩地往碼頭那行去,車廂裡不時傳出幾聲喵喵的聲音,伴著年輕女子輕快的笑,清靈靈地灑了一路。

  太陽慢慢升起,等候多時的船在唐蘆兒「奶奶奶奶,招財招財」的清脆聲中,終於起航,碼頭上漸漸熱鬧起來。有人遠走,有人歸來的,趙雲站碼頭上看著漸行漸遠的船隻,那姑娘還站在甲板上不停地朝自己招手,他不由又跟著抬起手往那招了招。

  直到那船看不見了,他才慢慢放下,然後輕輕嘆了口氣。

  該回去覆命了,只是一轉身,忽然就瞧著後面急急駛來一輛馬車。須臾間,那馬車就在自己跟前停下,只是還不及停穩,就見身著紫色蟒袍的安遠王已從車裡下來。

  「王,王爺!」趙雲一驚,忙上前行禮,再抬頭,又見趙力也跟著從那車裡下來,然後朝他打了個眼色。

  「已經走了?」上官鈺往河道上一看,問了一句,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

  「是,剛剛才走的。」趙雲說著,就將手中的包裹遞上道,「這是唐姑娘讓我轉交給王爺。」

  上官鈺一怔,伸手接過那包裹。趙雲再一行禮,然後就往後一退,站到趙力身邊。

  上官鈺站在碼頭那看了許久,河風將他的袍子揚起,他身上發出冷冽孤寂的氣息,帶著一股難言的威壓,將周圍的人慢慢逼開。

  不知過了多會,他才轉身,淡著臉,一言不發地上了馬車。

  直到馬車緩緩行了一會後,他才將那包裹打開,卻見裡面包著的,竟是他初見她時,她一直斜掛在身上的那個布包。當然,這布包現在已經洗乾淨了,且上面還比原先多了個小人,是畫上去的,只周圍用了黑線勾邊,餘下的都是用顏色來添。

  他記得那丫頭說過,她女紅不好,卻不想會差成這樣,竟連那些勾邊的針腳都大小不一。

  不過那小人倒是被她畫得很討喜,大眼睛,圓臉蛋,短四肢,頭上頂著個紅葫蘆,脖子上也掛著個葫蘆墜兒,腰上還繫著葫蘆葉。那小人正兩手叉著腰,對著他咧著嘴憨笑。旁邊歪歪扭扭的繡著「金剛葫蘆娃」五個大字。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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