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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郎》第40章
第40章

  面試通過以後,楊楨即刻就上崗了。

  大開間裏用桌子分成了格子間,坐在裏面的人不是撈著電話在說在罵,就是用筆在紙上劃,這些行為跟仲介所挺像的,就是時不時暴起的粗口讓人有點受驚嚇。

  秦如許領著楊楨穿過半截走道,停下來給他指了個空位,又扯著嗓子喊道:“何兒。”

  空位右邊理著鍋蓋頭劉海的年輕人從紙上抬起頭來,“誒”了一聲,秦如許接著說:“這是新來的,他有不懂的你照應一下,文具衛生紙什麼的,要是前臺忘了送,你就幫他領來,下了班教他認下會宿舍的路,ok?”

  小何敬了個禮,嬉皮笑臉地說:“得咧,保證完成任務。”

  秦如許說完就走了,楊楨坐進位子裏,跟小何打了個斯文的招呼。

  小何眯著眼睛看他,心裏一個勁兒地在說“no no no”,以他這看人神准的眼光來看,這位哥長著一副頂多也就在他們公司能呆7天的樣子,一看就不是個放得開的人。

  “哥啊,”小何趴在扶手上,調侃地挑了下眉毛說,“會罵人嗎?”

  楊楨他哪會罵人哪?而且也不需要,他在中原的時候被人觸怒,基本都是因為牙行裏誤了事,那種情況黑個臉扣錢,比問候對方祖宗十八代管用多了。

  他聞言有點為難,但為了高利貸還是撒了個謊,他違心地說:“會……要是功力不夠的話,我還可以學。”

  小何見他眼帶遲疑,語調又溫溫吞吞的,不是很看好他,但前輩的作用就是給人領進門,他握了個打氣的拳頭說:“加油,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你可以的!”

  楊楨道了謝,接著打開了電腦,螢幕中央赫然有個獨佔一隅的word版“員工規範手冊”,楊楨用滑鼠掃了掃,發現大小有3個多M。

  小何探著頭給他指導工作:“就是這個,我司入門秘笈,你先讀一讀,我處理完這單就去給你領文具哈。”

  他們催債也是有敏感詞庫的,撥打經過公司指定的通話系統,一旦說話踩到地雷,就會被系統自動切斷,省得被債務人錄了音,告上法庭說他們恐嚇。

  楊楨應下了,見他坐回去拿起座機,好聲好氣地說了沒兩句,說著說著也發起火來。

  “x女士,額,我看你職業還是學生,那我叫你同學吧。學生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應該知道有借有還是我們的優良傳統吧,你貸款買的那iphone plus好用不?……沒錢?沒錢你就別用啊!大家都有?那關你屁事啊,你可憐?家裏窮?我再說就是逼你出去賣?誒喲我就操了,您可真逗。

  “我他媽畢業2年了,賺錢靠吼、性福靠手,用的還是xxV9,我不可憐你倒可憐了?把虛榮當可憐,入戲挺深哪姐姐,行啦別哭了,老老實實去籌錢,明天這個時候還一點誠意都沒有,那我就給你爸媽打電話,明天這個點,不見不散……”

  對於這個變臉的絕活,楊楨有點亞歷山大。

  他這個新工作,對外叫做話務員、業務員,對內大家一致追封自己為罵人專員。

  哄哄吵吵到5點半,辦公室裏的聲音慢慢低下來,出現了一種凝固的寂靜。

  小何抄起椅背上的皮夾克,像演電影似的掄到背後穿上了,他抖著領子對楊楨說:“走吧哥,帶你回宿舍,你行李呢?”

  楊楨擰起腳邊的雙肩包說:“在這兒。”

  小何當年來大城市漂也是一個背包,見怪不怪地點了下頭,抬腳離開了工位。

  楊楨跟著他出了公司大門,過馬路走了不到200米遠,進了一間用門衛看守的3層老閉合院,宿舍就在這裏了。

  50多平的宿舍,不算楊楨裏頭已經有了6個人,他的床位還是下了班以後小何擼起袖子在屋裏清出一小塊空地,打開的一個折疊床,90寬2米長,床上用品都是以前離職的人撂下的,加個枕頭楊楨的小腿就騰空了,不過免費得來的條件他也沒有資格挑挑揀揀。

  裏面的6個人都比他小,都是剛畢業一兩年,小夥子們白天沒火氣都憋點兒出來撒,下了班就都嘻嘻哈哈的,相處起來比較輕鬆。

  秦如許給了批示,讓小何帶楊楨出去吃一頓,於是楊楨鋪好床,就被幾個小孩么雞兒似的推搡出了門。

  他來這公司的頭一天,過得還是挺美好的,就是第二天正式上班,頭就大了一圈。

  要想催債,首先就得學會罵人。

  楊楨完全沒有接受到任何的培訓,一上班秦如許就給了他幾張印滿了債務人資訊的表格,讓他不要害羞不要慫,就是要勤學好問、嗓門要大、怎麼難聽怎麼來,其他技巧自己領悟。

  可人又不是小雞仔,你要是功力不深去罵別人,被反過來糊一臉口水的可能性更大一點,從被罵和罵,這是每個罵人專員成長的必經之路。

  楊楨催賬生涯的第一單,就運氣不佳地踢到了一塊鐵板,對方是一個無業遊民。

  其實他已經夠機智了,沒有上來就說自己是催債公司,他昨天幹坐了一下午,聽見大家的開場白花樣繁多,就有樣學樣地複製了一種。

  “你好梁先生,我……”楊楨收放了一下手指,接著說,“我是xx律師事務所的律師,6個月之前你在騰躍金融公司借了一筆無抵押貸款,半年前就已經停止了還款,請問是為什麼?”

  對面立刻傳來了一聲譏笑:“律師?嗨喲喂拉幾把倒吧你,我可太瞭解你們這群鳥人了,律師會給我打電話哦~~少放狗屁了!跟你講,說什麼都特麼白搭,錢老子不還,一分都不還,滾!”

  嘟——

  楊楨又打了一通,電子音提示他對方已經關機了,他出師不利,只好曲線救國,去給這老賴的父親打電話。

  誰知道那老頭聽明來意以後,竟然開始在電話裏聲淚俱下:“律師同志啊,我上輩子也不知道是造了什麼孽,養了這麼個畜生,你就送他去坐牢吧,把他關起來,省得還來禍害我和他老娘。”

  可憐天下父母心,楊楨逼不下去,主動把電話掛了。

  話筒剛被他蓋到座機上去,背後就傳來了一道聲音:“你這樣不行。”

  楊楨回過頭,發現秦如許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他的背後,手裏抱著一遝要分發的資料,皺著眉頭地看著他。

  “你要是開不了口,那就早點走,”秦如許嚴厲地說,“在我們這裏,入職一星期之內的不叫同事,這是一份工作,你要是克服不了道德壓力,那就說明你不適合,不應該坐在這裏。”

  罵一個連鼻子眼睛都不知道長什麼樣的普通人,比楊楨想的要更難以開口,他說抱歉,秦如許歎了口氣,態度溫和了不少:“你努力一下,實在不行立刻跟我說。”

  這個世界的女性都很獨立,能自己養活自己,還有很多嚷嚷著不想生孩子,有阿晚的經歷在前,楊楨覺得她們能當家做主真是一件人間盛事。

  但像秦如許這樣當面給他訓一頓的女性,楊楨還是第一次遇到,他心裏“騰”的躥起一股肅然起敬,同時隱隱還有點發怵。

  秦如許不知道自己在他心裏的形象已經變成了800°的純爺們,她靠近了一步,讓楊楨把話筒給她。

  楊楨照做之後,看她按了下重播,又開了擴音,5次都被告知關機,打到第6次,響起來的變成了“嘟”音,緊接著對面的謾駡先聲奪人。

  “x你媽想死啊!煩不煩!要談是吧?要錢是吧,有種就自己來拿,老子在x區x街xx號,咱們當面交錢,砍不死你老子跟你姓!”

  秦如許這回沒發飆,反倒像個挨訓的下級,安靜地聽他喊完了,才開始慢悠悠地評頭論足:“一聽你這都喘上了都還沒釀出點氣場的嘶喊,我就知道你是個沒砍過人的慫逼,你大姐我當年在江湖上挨刀的時候,你可能還在偷你媽的錢當零花。”

  “我實話告訴你,我敢來催你這種爛人還債,那身心都是杠杠的有保障,還有真是笑話,像我這種高級人士,怎麼會去老鼠窩裏找你嘛?我們公司有保安,清一色的特種部隊退伍兵,你的地址我記下了,真的假的我都能查,你備好該還的錢等著吧。”

  她說完撂了聽筒,態度和藹下來,但仍然有點殺氣殘留地說:“以後就這麼說,辭彙量不夠,就拿個小本記一記同事的用語,知道了嗎?”

  楊楨一副好學上進的樣子:“知道了。”

  包住宿,宿舍離公司近,而且再往前走個上百米,就是出入境辦證大廳,而且網上有人爆過黑幕,說這家公司下面養有打手,這些條件綜合起來,就是楊楨過掉前幾家同行公司,要來這裏上班的原因。

  以暴制暴是種不可取的極端手段,但楊楨目前孤立無援,他沒有其他的方式可選。

  ——

  黃錦搬走以後,權微將幸福花園重新掛上了房產交易平臺,很快就接到了仲介的電話。

  來租房的是4個學表演的年輕人,那兩姑娘一直誇張地捂嘴捂心,說她們在學校裏挑半天才處上的男朋友們,長得還沒有一個房東帥,這天理何在。

  兩個男生性格也跳脫,演得了戲也開得起玩笑,都伸出雙手做抗拒狀,沒個正形地請權微沒事千萬不要來查房。

  權微覺得4人性格都還算大方,就是太能鬧,不如楊……

  楊楨像那次從這裏退房一樣,再次消失了,不過存在感比上次強得多,只要是碰了他沾過的人事物,權微都會想起他。

  不知道這人現在怎麼樣了。

  聽太后說,皮哥又去過一次菜場,不過楊楨人走攤涼,他們撲了個空,凶巴巴地走了。

  孫少甯這個抖M,回家安分了幾天,又開始念叨方思遠,他自己惦記,卻要權微去噓寒問暖。

  權微本來捏個雞就能讓他閉嘴,但自己都沒想到竟然會口不從心,連個盹兒都沒打就應下來了。

  他開車穿過硯山區收費站的時候,內心還在嘴硬地認為,他過來純粹是因為不想讓孫少甯輾轉反側。而不是腦中冒出來的方思遠的那一句,他跟楊楨是室友。

  權微到樓下之後,打電話讓方思遠下來,然而方思遠白天在睡覺,頭臉什麼都沒洗,他變成gay以後講究了太多,拒絕下樓,就讓權微上來說話。

  方思遠的房子快到期了,他這幾天正在打包行李,26存的箱子就立在門口。

  權微掃了一眼,不是很關心地說:“你這是準備去哪兒?”

  方思遠在床上盤起了腿,茫然地聳了下肩,意思是不知道。

  他本來只打算在青山市待一個月,看看他的養父就走,誰知道老頭心血管出了點問題,上周剛住進醫院裏,還在等到消炎和床位手術,方思遠不想揣著一肚子擔心走,已經開始往再等等的打算上傾斜了。

  權微不知道這些內情,還以為是天下之大他難以抉擇,就客氣了一句:“慢慢想,時間多得是。”

  方思遠就笑,因為這是一句大實話。

  權微受老鐵所托,過來慰問曾經的小弟,自然少不了要帶方思遠去吃頓飯。

  等方思遠水啊乳的臭屁完,權微帶著他正要下樓,迎面卻撞上了搬著褥子上樓的房東媳婦兒。

  老闆娘在跟樓下的人做口舌之爭,腿腳往上在爬,但頭是垂直向下的,因此根本沒看見樓梯口冒出來的兩人,自顧自地在抱怨。

  “啊,這也不丟那也不丟,你到底想怎麼樣嘛?你以為你家有十層八層啊,自己的東西也就算了,連個外人的也要放在屋裏!哦,那小夥兒東西是不多,那一點一點地不就堆成山了嗎?以後我們都睡在破爛裏好了!誒喲我不管,我今天就要給他丟掉!”

  他指的儼然就是楊楨,方思遠連忙摸出手機打了一排字,邊打就要往樓下走。

  [姐,楊哥的東西你給我吧,我喊快遞來寄走。]

  權微個子高,瞟一眼就看見了,他反應了幾秒,看見方思遠下去交涉了。

  楊楨的東西在樓梯下面,被房東媳婦兒用帶拉鏈的大塑膠袋打成了一個包,東西不多,只用掉了一個中號袋子。

  老闆娘其實也就是嘴硬心軟,她口口聲聲說要丟掉,但楊楨的鋪蓋和衣服都疊的整整齊齊。

  方思遠截了個胡,又有一點小為難,他在青山市沒有居所,楊楨的東西只能寄到他養父那裏去,但他養父的伴侶特別愛占小便宜,楊楨的東西寄過去,說不定要回來的時候就所剩無幾了。

  可要讓他寄給孫少甯,方思遠寧願選他養父家。

  權微看他蹲在行李跟前愁眉苦臉,就知道他是沒地方寄,方思遠的家庭情況他有所耳聞。他看了那包行李幾眼,分別之前楊楨的最後一句話就躍入了腦海。

  “別愁了,楊楨的行李給我吧,”權微透支未來地說,“他在我這兒租了房子的。”

  ——

  適應了一個月之後,楊楨的表現仍然捉襟見肘,論罵人他是戰五渣。

  好在不斷有職場新人誤入這個披著高大上諮詢公司羊皮的催債公司,他的表現雖然墊底,但也沒有太引起注意。

  就像秦如許所說,這是一份工作,靠過硬的心理素質和彪悍的口才吃飯,楊楨並不喜歡,但他身在其中也不想評判,他只知道這裏是一個負能量滿溢的戰場。

  他們唾駡威脅債務人,債務人個個也是滿口謊言,被罵被騙,尊嚴都在心火上煎。

  楊楨沒走,唯一的原因就是高利貸。

  秦如許上周休了年假,消失了一個星期,再出現的一個地方就是在朋友圈,說是急需用錢,要賣房。

  領導的微信楊楨加了,因為有時候他們會在微信群裏開會,在仲介待過一段時間的他一看秦如許的房子照片,登時就在心裏打了個“優選”。

  優選就是房源裏的精品,一般仲介會推薦給自己比較青睞的客戶。

  只是楊楨當仲介那會兒,青睞的客戶沒培養出來,坑過的倒是有一個。

  楊楨離開菜場的前幾天,權詩詩在菜場抱怨過權微的職業,他知道權微是倒賣房子的,看見秦如許的房子登時就想起了這個人。

  這會兒正好下班,小何邀他們去下館子,楊楨沒顧得上聯繫權微,被同事拽出公司大門,過了馬路沒走幾步,就看見宿舍的大院門口,一溜兒蹲了一排混混。

  小何等人沒察覺到異常,還在邊走邊吹牛,楊楨卻是轉身就跑,橫穿著躥過了馬路,然後他站在路邊上轉過身來,對著梁丕軍做了個勾手的動作。

  皮哥找這狗日的,找的是心神俱疲。

  楊楨東西不要、人也不聯繫,想逮他就得上公安去走關係,得看人臉色不說,關鍵是麻煩得要命。

  查到這人在投資公司貓著在的時候,皮哥簡直要被楊楨的藝高人膽大給折服了,都是差一步就被泡死的人,竟然對這個城市一點陰影都沒有,找了個二環內的公司,養的是油光水滑,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兒……

  高捷投資因為要避嫌,所以留在網上的資訊基本都在招聘網站,梁丕軍一輩子沒務過正業,那些消息根本沒點過,高捷的業務他並不清楚。

  他只是被楊楨挑釁得鼻子都氣歪了,招呼著人就往馬路對面衝了過去。

  楊楨等他們到馬路對面了,才開始接著往前跑,但他故意放了水,沒有跑得很快,正好在快到公司門口的時候被梁丕軍的人追上,然後按在地上揍了幾輪。

  催債的文員都不是什麼善茬,小何等人看見楊楨被打,立刻也折返了回來,加上公司門口就有兩武力值超強的保安,架很快就被拉了下來。

  秦如許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家裏當鹹魚。

  她這7天假裏什麼也沒幹,就在家裏後悔和惶恐了,怪自己這些年不重視健康。

  她遵照醫囑去做了個復查,得到的結果有點嚇人。左邊頸部的甲狀腺結節在她忽視的這半年,已經從鵪鶉蛋長到了兵乓球大小,醫生說再也不能拖了,得立刻做手術切除了,再去化驗是良性還是惡性。

  秦如許摸了摸她從外表看起來沒什麼異常的脖子,難以置信裏面竟然藏了個兵乓球大的……瘤子?

  醫生讓她別瞎想,可越這麼說她就越覺得自己好像沒幾天好活了,她心想反正都快死了,還還個屁的房貸,反正她的骨灰也住不了,於是在家放肆的刷劇吃零食。

  她現在最不想提的就是工作和房貸,小何偏偏要來觸黴頭,秦如許一聽楊楨被混混打了,素著顏、穿著休閒服就出了門。

  她是恨工作,可累死累活也杠了這麼多年,吹個牛逼都能說那是她打下的江山,誰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公司門口打她的下級?

  高捷的保安一出手,梁丕軍就知道碰到了硬茬。

  特種部隊雖然沒有電視裏演的那麼神,但鍛煉下來的體魄普通人也比不了,肌肉像他媽鐵塊似的。

  皮哥一夥人說好聽點是請,其實就是逼著進了一層的會議室。

  楊楨被掄到了鼻樑,鼻血如注看著特別嚴重,小何氣死了,把對債務人的挖苦伎倆都往梁丕軍等人身上砸。

  梁丕軍冷笑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欠了我的錢,活該被打。”

  小何作為同行,整天不是要砍人就是要發傳票,但實際上就是胡謅,楊楨比較會做人,人緣到哪兒都不錯,而且梁丕軍一看就不像好人,小何傾向於相信自己。

  僵持了沒多久,秦如許就到了。

  梁丕軍出來教訓楊楨,身上沒帶合同,就是他帶了,楊楨也能說他們是騙貸,因為合同什麼都能偽造,但他的腦部病史卻是貨真價實。

  梁丕軍一聽他這樣無恥地顛倒黑白,氣得躥起來就要扇他:“好小子,挺賊啊,找了個靠山要上天了是吧?老子告訴你,你誰都靠不住!”

  楊楨沒動,保安替他擋住了攻擊。

  秦如許覺得梁丕軍獐頭鼠目的,橫豎看他不順眼,她身心上都有傷,這個醜人說話還不堪入耳,她根本沒怎麼聽梁丕軍在說什麼,只想讓他趕緊消失。

  她等皮哥噴完,什麼表示都沒有,只是轉頭說:“小何,報警吧,就說有一夥流氓,在我們公司門口聚眾打人,把我們同事打得腦震盪了,渾身多處骨折啊、精神還出現了異常,門口的監控都拍到了,就按……能判個7年以上的傷殘程度報好了。”

  楊楨就流了點鼻血,梁丕軍根本不怕她血口噴人。

  可是秦如許接著又說:“楊楨你就吃點苦頭,我們保安下手很有數的,等出了這個會議室的門,7年之內都清淨了,你願不願意?”

  楊楨心裏豁然一空,他點了下頭。

  皮哥目眥欲裂地罵道:“婊子養的賤人,我x你……啊!”

  保安立刻重新教他做了一回人。

  皮哥在裏頭挨打,秦如許目光複雜地忽然說:“楊楨,你出來一下。”

  楊楨跟著這個女人走出會議室,被她回過身目光如炬地問道:“你是欠了高利貸,對不對?”

  秦如許在這個人性淬煉的行業裏呆了不少年,直覺准得可怕。

  楊楨還沒說話,她又自顧自地說:“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重頭再來的,你人不錯,苦衷我不想聽,這次我幫你,但你不適合我們公司,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算是清你那次在地鐵上替我遮擋的人情。

  將楊楨的東西搬進家裏的第二天,權微夜裏踢了被子,次天早起就加入了感冒大軍。

  他以前傷了肺,咳起來就難得停下來,一直折騰到中秋節才好。期間又是換房高峰期,他的租客去了又來了一波。

  夜幕裏的月亮從缺到盈,月餅開始在大街小巷開攤,中秋佳節這天,權詩詩喊他回去團圓,權微上午去看了孫少甯,下午才去菜場,微信裏都在曬月餅,也有很多人給他發祝福消息。

  權微複製了一條弄了個群發,被喊進廚房刷螃蟹去了。等他吃完飯回來,發現手機裏多了一條短信。

  錦程三期.仲介:[謝謝,也祝你中秋節快樂。我今天找你租房子,是不是很煞風景?]

  風景倒是煞不掉,問題是除了他目前在住的套二,權微手裏其他的房子不是出租就是賣了。

  但88折是他自己承諾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尖叫雞:本尊的歌喉已經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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