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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郎》第30章
第30章

  權微幫了他好幾次忙,而且還都不是小忙,有這些重如泰山的恩情壓在頭頂上,楊楨還是跟著他走了。

  不過出發之前他站在路牙子上問目的地,權微一臉公事公辦地說我家,然後催他上車。

  權微雖然沒幾個朋友,但他的房子買來賣去,仲介和客戶時常關顧,所以這次帶楊楨串門,他一點榮譽都沒給別人頒發,你是第一個來我家的路人甲什麼的。

  楊楨坐小車的次數不多,也不是很懂現代坐車的禮儀,中原只有馬車,在前頭趕車的都是僕人,他可不敢把權微當僕人,於是按照自己的理解,拉開副駕門就坐了進去。

  不喜歡生人坐旁邊的權微瞥了他一眼,倒是沒什麼表示,一回生二回熟,這都是第二次了,就假裝他是個熟人吧,權微面無波瀾地打火點燃了機動車。

  楊楨還可以,坐旁邊跟截木頭似的。

  說到木頭,權微登時就想起了正事。

  下個月羅家儀過50大壽,這位老爺是高嶺之花,不懂什麼叫雅俗共賞,買這個他說俗,送那個他說沒有觀賞價值,權微這次懶得跟他扯淡,就準備投其所好,給他做點書房裏的東西。

  老木匠估計都不會上網,真正揣著手藝的木匠群是沒有,但木雕群裏權微加過一個,權微平時萬年潛水,也不看別人的聊天消息,有需求了才會冒個泡,可以說是十分的功利,幸虧這是小眾愛好,不然他可能會被t出群。

  上上個月他在群裏求塊木頭,什麼木頭都行,只要有年頭,然後上個月群裏有個收老傢俱的老闆私聊他,說收了塊厚瓣烏木,但原來是一條梁上的牛腿,還斷了一截,體積小到不值得費功夫,說要就便宜出給他。

  權微看了他發的圖片,一尺多長,成人手長的寬高,確實刨一刨就沒了,不過他挺中意那個烏漆墨黑的顏色,低調又霸氣,看來看去還是買了。

  買回來之後過了半個月,才靈機一動覺得可以刨一對鎮紙,這物件其實羅家儀有一堆,但手工是種新鮮的心意,而且這塊木頭也做不了其他的東西。

  開料、倒角、開磨、潤色,零零碎碎地費了小半個月,烏沉沉的一個細長條,上了漆色澤應該會更溫柔細膩,權微一邊滿意,一邊又覺得好像有點單調。

  他一直在琢磨刻點什麼,但網上多如繁星的仿古字帖權微都用不了,因為他是個半罐子,下下刀還行,上手描畫就歪七扭八。

  微博上其實有很多字寫得好的牛人,但真去約字不知道得到猴年馬月,最主要是權微嫌麻煩。

  眼看8月日漸逼近,權微心想不行就光溜溜的送了,也不是拿不出手,然後楊楨一個電話,叫他得來全不費工夫的發現了一個新大陸。

  楊楨沒吃飯就被他拉來了,權微就是沒點人情意識,他自己也是要吃飯的,早中飯還沒吃上,菜場這邊就出了么蛾子,這會兒也餓了,他不愛在外面吃,但是又不想請楊楨去家裏吃。

  抱著這種初衷,權微轉了兩個彎,看見路邊林立的商場就將車速踩下來,停在了路邊的臨時停車帶裏,他從頭頂的後視鏡裏看著楊楨說:“我找你幫忙,該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麼?”

  楊楨來到這裏以後,黃錦第一次發工資,請他到商場裏吃過一頓,那回吃的什麼、味道怎麼樣楊楨的印象都很淺,感受最深的就是等位時間比正經吃飯要久。

  黃錦外向,一起幹等還沒那麼煎熬,要是換成權微,楊楨想了想那個沉默是金的畫面,覺得還是心領比較好。他有一點餓,然而嘴上不老實地說:“不用不用,我早飯吃的多,現在還沒餓。”

  權微看見他不聽擺動的手,忽然福至心靈地意識到一件事,就是楊楨這個貨,好像從來沒有哪一次是直接爽快就答應他的要求的,每回一上來,不是擺手就是婉拒,雖然最後都還應下來著。

  權微的手按在方向盤上,握緊又放開,對於腦中剛做出來的總結簡直是耿耿於懷。

  “他不想跟你一起吃飯”想法一冒頭,權微就生理性的有點反骨,他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在心裏涼颼颼地想道:現在不餓,那一會兒餓了,也沒得吃了。

  兩人沒聊頭,楊楨的困意很快就上來了,他每天起得早,收攤了吃一點就要睡覺,這會兒雖然還餓著肚子,但小車微微的顛簸催生睡意,他將眉心揉了又揉,又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才不至於原地睡著。

  但周公之力不可小覷,楊楨慢慢地委頓下來,權微的車速稍微降得急一點,他的頭就會猛的往下紮一下。

  權微就是不看兩邊的後視鏡,空間裏多出一個人,他也會無意識地看幾眼,旁邊那位困的昏天黑地,眼神已經懵了,哈欠打得眼底直發亮,卻愣是頑強的清醒著,將頭斜靠在開了一半的窗戶邊吹風。

  然後權微的人品也是絕了,瞟過去的5眼裏楊楨就打了4個哈欠,看別人打閉眼張大嘴的打哈欠可不是什麼賞心悅目的體驗,他看不下去地說:“你睡覺打不打呼?”

  楊楨的腦子現在是一團漿糊,他聽見問話坐起來了一點,茫然地看著權微反應了得有10秒,接著才用雙手揉著眼睛,邊醒覺邊說:“不知道,沒人跟我說這個。”

  權微見他回句話都這麼難,感覺一會兒寫字鐵定更加遲鈍,寫出來的字要是醜到跟自己的水準差不多,那還要他何用?權微看著燈拐了個彎,乾脆將“不知道”當成“不打”聽了。

  他不冷不熱地說:“還得有個四五十分鐘,你困了就睡吧,別一會兒糊裏糊塗地給我瞎寫一通。”

  既然車主都發話了,楊楨真是困得厲害,就坡下驢地閉了眼,抿著嘴角輕輕地笑了起來:“不會亂寫的,放心吧。”

  這人真有意思,楊楨昏昏沉沉地想道,明明心不壞,卻非要把自己裝得像個惡人,像他這種凡事都想給人留好印象的人不是很能理解,與人為善,人與我善,其樂融融的不是更好嗎?

  城市裏道路平,權微開車也穩,楊楨帶著一點愉快的思緒,很快就陷入了睡眠。不過他沒有睡夠50分鐘,心裏繃著一根弦,打了個二十多分鐘的盹兒就醒了。

  權微省了一道簡單粗暴的叫醒服務,覺得楊楨挺自覺,他喜歡這種省心的人。然後他也不問人還睡不睡,只是見楊楨睜著眼睛沒打哈欠了,就伸手按開了車載音樂,一陣BGM在車廂裏彌漫開來。

  楊楨昔年耳濡目染,多是琵琶玉笛和胡琴,加上他本身是那種安靜的性格,所以現代的歌曲他聽不習慣,有的鬧,有的感覺是為賦新詞強說愁,哭著唱的他都聽不出感情,楊楨很少聽歌,也不知道音樂的天空有多廣闊。

  但是權微放的這個曲調很柔和,哀傷也輕快,聽起來讓人放鬆,特別不像是權微會聽的歌。

  然後楊楨聽得正陶醉,旋律忽然就中斷了,車裏安靜下來,他愣了一下,不懂車地轉頭去問權微:“車壞了嗎?”

  權微開得好好的,聞言露出了一張冰凍的黑人問號臉:“沒有,怎麼了?”

  他話音剛落,音樂切換的時間正好到了,下一首開始緩緩傾瀉,楊楨反應過來自己鬧了個烏龍,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下音箱,笑著說:“剛剛那首歌結束得太突然了,接著又沒有聲音,我以為這個出了故障。”

  突然嗎?

  權微第一次聽到這首純音樂的時候,也覺得結尾很突然,後來知道了曲子名字,才覺得突兀的結束才是它的靈魂所在。

  best moments,最好的時光,就是會戛然而止。

  “還聽嗎,剛剛那首?”權微忽然說。

  楊楨猶豫了一下,眨了下眼睛,說:“還聽。”

  在放的這一首是個女聲的美式唱法,“啊”得高一聲低一聲的,讓他覺得有點緊張。

  權微目不斜視地往上調了一首,又在螢幕上點了一下,這首歌就一路放到了家門口。

  他自住的這套是個小兩居,從門口入戶以後就是客廳,楊楨進門後在玄關門口站了一下。戶主沒發現他的小動作,自顧自地進了客廳,一頭紮進了冰箱裏。

  權微最近愛上了罐頭瓶裝的酸梅湯,他拿出一瓶來剛要關櫃門,又才想起還有個客人,於是又帶了一瓶。

  到了遞飲料的環節,他才回頭發現楊楨還杵在門口,看起來特別見外,於是他又有了“不想跟他一起吃飯”的類似感覺,他催道:“進來啊,你打算就站在那兒給我寫嗎?”

  楊楨正在環顧室內,權微的房子裝修風格都差不多,現代簡約風,就是戶型上有所區別。

  不過這個客廳方正,大小也跟幸福花園那個差不多,當那些鮮黃色的玩具躍入眼簾的瞬間,楊楨陡然生出了一種像是久居過後的熟悉感。

  他聽見權微叫他,就立刻對上視線說:“我不需要換鞋什麼的嗎?”

  權微揣著兩瓶冰鎮的飲料,再次被他的禮節震了一下,他用一種難得和藹的神情說:“沒那麼講究,直接進來吧。”

  楊楨進來以後,立刻被塞了一瓶冷飲,他是喝慣熱茶的人,對冷飲不太感冒,於是一直拿在手裏,跟著權微進了工作室。

  工作室是跟客廳截然不同的一方天地,跟整潔沾不上邊,但也許是裏頭全是木作的原因,充斥著一種懷舊的氛圍。

  楊楨還沒完全踏進來,就知道自己喜歡這裏。而權微在他前面,很隨便地用腳撥著木屑,動手清理起堆滿雜物的工作臺。

  面上全是鑿痕的高腳長條凳橫在中央,凳子腳邊是無數卷木屑,錘子、錐子、刻花刀碼得到處都是,還有很多零碎掛在牆上,木板、弩、砂輪、折疊小板凳……

  在角落上,還有一把中號的老算盤,舊到漆光盡數褪去,露出風化過的滄桑木裏。

  巨大的悲傷如同巨輪碾壓而來,楊楨情不自禁地走向角落,雙手顫抖地去摸他熟悉到骨髓裏的東西。

  權微清了會兒東西,感覺身後沒動靜,然後他一抬頭,臉都差點氣大一圈,那個算盤是他爺爺的遺物,他剛要提氣呵斥,劈裏啪啦地珠算聲先響了起來。

  然後權微就只剩一個感覺了,快。

  楊楨失魂落魄地撥著算盤,驀然想起了一位游方詩人為卑賤的牙商寫下的一句詩。

  七子之家隔兩行,十全歸一道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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