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傷亡的氣息一秒比一秒更為逼近。
這就是楊楨所謂的、讓他放心的實力。
權微要是有幸災樂禍的習慣,現在完全可以冷眼嘲諷楊楨no zuo no die,可當下的一切都是他親身經歷,危險都似乎真實到如有實質,跟那種置身于安寧的環境中,邊看新聞邊發感慨的鎮定和悠閒截然不同。誰也沒有時間來讚美或是diss誰,因為誰都惶惶不安。
他看見楊楨躲閃掙扎,臉上也有心驚和害怕,但是沒有特別慌,每一次還擊都很積極,雖然並不是都能奏效。
說實話,這個反應已經很可以了。
權微的愛心大概都給了尖叫雞,他拒絕過多的社交,到處獨來獨往,跟路人不經意對上眼連笑容都不會擠一個,自然也沒有那麼溫柔的情懷去樂於助人。
他看見楊楨被撲倒,也掃見有人抱著籮筐大吼著趕去支援,但作為現場離楊楨最近的人,隔著一條過道,直線距離不超過4米,權微都沒有被煽動起要去救這個二傻子的衝動。
他只是想往下看,旁觀這個他理解不了的人最後要怎麼收場。
然而出於一種無意識地驅動,權微沒察覺到自己在臺子上走動,離那對傷害和反抗的人越來越近,可是當他一腳踏入3、4秒就能趕上的危險範圍之內,渾身的反應機制登時啟動,肌肉緊繃、精神集中,這是權微的條件反射。
眨眼楊楨就被捉住了腳,對方將他往後拖,動作如電地坐在了他的腿上,這是一個被鉗制的信號。
權微心口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兩秒之後他回過過神,自己已經躍過一段淩空,跳到了對面的攤子上,左腳底下的幾條絲瓜被踩成了稀巴爛。
淺綠色的汁液黏在鞋底上,不輕不重地招惹了一下他的神經,他討厭絲瓜。
下一秒提刀的男人開始恐嚇楊楨,他威脅人的口吻、腔調甚至感覺,都讓權微覺得似曾相識,那些他已經放下的記憶被點醒,在腦子裏蠢蠢欲動地翻騰,權微提了下褲子在臺上蹲下來,楊楨在他的視線裏被暫時虛化,那個一臉癲狂的敗類得逞的表情讓他覺得刺眼得要命。
然後好死不死,這人提起了他的名字……的一個諧音。
這個逼裝得權微不愛聽。
在孫少甯還是個中二的白癡,每天調戲完被權微追著打的時候,都會邊逃邊喊“是誰給你的勇氣來調戲我的權微”,他那時候會中這個幼稚的激將法,但是現在完全可以當成一個屁了。
這瞬間他覺得搓火,可能只是因為這男的像記憶裏的一些影子。
電子稱作為菜販子的必備神器,每個攤上都不可或缺,砍人事件來得突然,除了錢和人,幾乎所有的東西都還留在原地。權微搬起手邊這個最稱手的東西,冷笑一聲對準男人的後腦勺跳了下去。
凶徒全心全意地要砍楊楨,對身後毫無防備,權微這牟足了勁的一下差點給他砸到翻白眼。
電子稱被迫當了回兇器,因為硬體實力不足,塑鋼裁就的底板最深處直接凹進了2個多公分。
根據力的相互作用原則,男人慘叫一聲,腦子一瞬間疼懵了,他的身軀保護性地弓起了些許,想要抱頭緩解痛苦,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卷起氣流呼嘯的剔骨刀帶著強勢的衝勁與慣性劈砍而下,落點直取楊楨的脖頸。
這一下要是中了,楊楨就是還有命在,也會變成個歪脖子。
儘管混亂無匹,楊楨還是看見了忽然出現的權微,那人的臉從傾倒掉落的電子稱後面露出來,跟他隔著一個神經病,此刻就在他的頭頂上。
楊楨根本來不及細看權微的臉和神色,也沒時間琢磨內心湧起的情緒,更沒時間回應權微的冷笑話,驚訝、感激、可笑、曖昧等心情一概沒有,非常時間一秒一個突發狀況,下一瞬間在楊楨的瞳孔裏,剔骨刀的存在感碾壓一切,比權微離他更近。
被黑熊撲倒的四肢酥軟感頃刻來襲,楊楨想抬起雙手去格擋,但是胳膊不聽使喚,生死一瞬間他躺在地上,時間在他眼裏主觀意識強烈地慢了下來。
刀刃落下的速度猶如雪花,男人暴跳如雷的表情被分格成恐怖的一幀一幀,而權微在相對靜態下的臉,竟然是一副以前沒怎麼注意過的好皮囊。
也許是在這個世界的體悟還不深,沒有讓他不舍的地方,也沒有讓他留戀的人,甚至連這具身體都不是他的,而且還有一屁股債,按理說應該是死不足惜,但楊楨還是不想死。
憑什麼他要死去呢?該死的不是這個提刀肆意傷人的男人麼?
任何感情強到極致,都會迸發出一種如有神助的潛力,楊楨用盡全力吼了一聲,面部瞬間被刻意的蓄力憋到發紅,他猛地舉起雙手去捉男人的手腕,準備不惜一切代價去掰折這敗類的這條胳膊。
然而說那遲那時快,他的雙手在空中撲了個空。
孫少甯以前常說,權微長了一身蛇的肌肉,是瘦子裏面的大力士,嬌花隊中的扛把子。
這個比喻雖然有誇張的成分,但基本的事實不容忽視,權微跑得快、跳得遠,孫少甯還誇他是天生神力,權微比較謙虛,說他只是從小奶粉喝得多,然而誰也不知道喝奶跟爆發力之間還能成正比關係。
權微有著豐富的鬥毆經驗,深知要打人不打頭、制人先卸刀,他就衝著這把刀來的,所以先給提刀的男人來了這麼懵逼的一下,降低在各種停不下來的狀況下誤傷楊楨的概率。
電子稱砸到目標之後,權微立刻就騰出雙手,左臂繞前去箍男人的脖子,右手從下往上去絞他的右大臂。
這一套背後偷襲他本來進行得十分順利,就是正要發力收緊的瞬間,楊楨不知道發什麼神經忽然大吼一聲,權微被嚇一跳不說,被電子稱砸到失神的暴徒也被驚醒了過來。
他恨透了這些層出不窮的蒼蠅,一個比一個更煩人,男人的怒氣值更上一層樓,抵抗的力道繼而又是一輪不科學的暴漲,他的攻擊性目前是無差別,就是誰干擾他最深就砍誰。
楊楨只是耽誤了他的一點時間,權微卻是差點將他的後腦勺砸成平底鍋,兇手立刻又捨棄了楊楨,改道掄刀往後,想要去劈權微。
只可惜不是他有完美殺機,就能為恨轉身。
權微察覺到對方肌肉上的變化,在男人的力道凝聚之前,就一腳踩著水泥臺子的側壁猛然借力,神色發狠地咬著牙,死勒對方的脖子。
要勒死一個大活人絕不像電視劇裏演得那樣輕鬆,絕對的碾壓力量和窒息時間缺一不可,權微根本沒異想天開地覺得自己能把這敗類勒成死狗,他只是知道這樣的痛苦來得最快,最容易讓人放棄進攻轉為自保。
輕微的鎖喉都會讓人難以呼吸,權微牟足了力氣,男人被迫揚起臉,面色迅速染上醬色,他蹬著四肢到處打擊,反抗力掀得權微踩不住水泥臺子,被頂到得壓在了地上,楊楨也在混亂中被狠踹了幾腳。
權微後背著地,加上一個瘋狂撲騰男人的重量,肋排都感覺要被壓斷了,可是他沒鬆勁,不僅如此還立刻上了腳,絞住男人的大腿腿,接著他迅速去看楊楨,對別人發號施令道:“踹他襠,趕緊的!”
男人後倒著壓住了權微,楊楨腿上的重擔變輕,不太艱難就抽身而出了,緊接著那兩人絞成一團,他在尺寸之外,定了定神正準備爬起來去奪剔骨刀,然後他才將手撐在地上,權微石破天驚的下一句又來了。
作為一個發乎情、止乎禮的古代人,楊楨狠狠地猶豫了一下。
他上輩子加這陣子再世為人,別說幹,連想都沒想過會有這麼猥瑣的行為。但這個將別人的血沾了滿身的人形不是人,而且求死求活這麼狼狽,誰還顧什麼禮義廉恥?
楊楨爬起來,表情森冷地擺出了一個踢足球的架勢。
男人目眥欲裂地噴著髒話,眼神恨不得將楊楨千刀萬剮,他拼勁吃奶的力氣將手臂、腿腳抬起又砸下,作為肉墊,權微的腿倒是還好,跟地面的接觸面比較大,就是有點麻疼,就是手肘沒那麼幸運,一個點在地上搗杵,沒接下就砸得開始淤血了。
權微疼得直皺眉,但男人話音外的恐懼又讓他覺得很爽,為了虐傻逼這點傷害他還扛得起,但因為支援的大隊已經到了跟前,權微就坡下驢地準備偷懶了,他將眼睛一閉,躺在地上開始演戲。
“楊……小……小黃你快點,我、我堅持不住了……”
叫楊楨不行,叫小楊也有暴露的嫌疑,權微急中生智,把他的愛寵尖叫雞的小名先借給楊楨用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