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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受總是在死》第295章
第295章 魂歸處

  祁席看著莊非, 心中並不好受, 他早料到如此,卻還是這麼做了——要接受自己死了,還成為了一個孤魂野鬼這樣殘酷的事實談何容易, 如果時間允許,他也想用溫和一些的方式,一點一點啟發莊非, 而非現在這樣。

  然而, 想要循序漸進是多麼困難,不可控的因素太多……而其中每一個萬一, 都是自己承擔不起的, 索性快刀斬亂麻, 縱然痛了一些,也有他看著、陪著。祁席心中苦笑, 他何嘗不是怕了呢?已經失去過一次, 知道那是什麼滋味, 再也不想品嘗第二次,所以再有一次機會, 無論如何都想要抓住, 都無法放手。

  “莊非……都想起來了嗎?”小心翼翼的伸手,將莊非從地上攙起來。

  莊非推開祁席的手,轉過身去低頭看著漆黑的湖水,一時間幾乎無所適從,以這般模樣再遇故人, 是多麼不堪啊。如果可以,他寧願永遠不要再看到一個熟悉的人,或者就此從世上消失,也好過現在這樣,可怎麼辦呢?事情都發生了,好不好祁席又救了他一命,他總不能不知好歹,連句感謝的話都不說吧,抱著胳膊,莊非低聲道,“是,我想起來了……祁席,真謝謝你,救了我。”

  祁席心中一歎,他當然不是想要莊非的感謝,“莊非,既然你都想起來了,我們就敞開天窗說亮話,你若是把我當成朋友,就不必如此客氣——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徘徊在花街,又是什麼時候開始……”

  什麼時候開始,在這廣袤的天地之間,擔驚受怕無處可依?

  朋友嗎?莊非一怔,眉目間有了一絲柔和,伸手將頰邊的頭髮撫至耳後,莊非轉過身來,看著祁席的眼睛無奈的搖了搖頭,“我沒有說謊,之前告訴你的都是真的,我只知道那天我、我被箭射中,然後……然後就是現在這樣,你都知道了,中間的所有我都沒有印象。從我死後,我清楚的記得的,只有前天到今天發生的事。”

  這不應該。祁席皺起眉頭,不自覺的左右踱步,思及白日裡所拜讀的佛家著作鬼神雜談,凡鬼靈之物講究因果,留在人間的多為不知所歸的遊魂,或者心有冤憤的怨魂,但凡還有意識,就不該對所經歷的時間是一片空白……如果莊非說的是真,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這十年來,莊非並未以鬼魂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那在十年後的現在,莊非突然“醒來”,定然是有緣由的。前天。前天,祁席以手指敲著自己的額頭,前天有什麼事發生了?一定有什麼特殊的事情,還是與莊非密切有關,究竟是什麼?

  思來想去不得其解,卻突然腦中靈光一現,祁席睜大眼睛——莫不是因為他?!前天他剛好抵達京城,進了城門因著天晚,才沒有立刻進宮去,並非自作多情,而是他身上確實有莊非的東西!

  祁席激動的都有些顫抖了!是了!幾年前他雖也有上京,身上卻未帶那樣東西,站住身子,祁席從腰封中翻出一個錦囊,舉到莊非面前道,“你看看這個。”

  “這是……?”莊非心中一跳,雖不知那是什麼東西,卻本能的覺得那東西十分重要,讓他有種心驚肉跳的緊張感,小心翼翼的接了過來,拿在手裡輕飄飄的,捏著柔軟也看不出是什麼。而且似乎有什麼絲絲縷縷的東西,在他看到這東西的一瞬間,就密切與之的聯繫了起來,非常玄妙的體驗,就像是……這個東西就跟他的身體一樣,讓他那麼有踏實和安心的感覺。

  “這是你的。”祁席頓了一下,看著莊非的臉色,緩聲道,“當初你死了,我把你帶回桑海,放在鋪滿鮮花綢緞的竹筏上河葬,希望你能無拘無束,遊遍山川。只是終究又捨不得一點念想都不留,便齊肩隔斷你的頭髮……供奉在府中祠堂受香火供奉,不想前年鼠患,打翻了油燈差點燒了祠堂,於是……”

  搶救回來的就是頭髮,沒救回來的,便成了這錦囊之中的一撮灰塵,這也是他認為莊非醒來的原因,走水之後再沒敢把這東西放在祠堂,只留下牌位。是以以前上京,都未曾帶了,唯有此次。

  而也唯有這次,莊非醒來了。

  除了這錦囊之外,沒燒掉的頭髮則和繡線織錦一起編成了發帶,如今就捆在他的發上。不過這個,就不必告訴莊非了。

  莊非一聽也嚇了一跳,捏著錦囊不知該做如何反應,這個世界上能親眼看到親手捧著自己的骨灰一樣東西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一個了吧,感覺真是相當的怪異,不過祁席專程把這個給他看,恐怕沒那麼簡單,聯繫到自己對這錦囊的感覺,莊非心中浮現出一個猜想,看了祁席一眼後,兩指從錦囊之中拈出一點粉末,走到湖邊鬆開手,清風帶著那輕飄飄的粉塵,無聲無息的落入水面,消失不見。

  眼前驀然一白,隨即便是一陣頭暈眼花,莊非幾乎站立不穩,向後面退了幾步,祁席連忙上前支撐住他,莊非抬起手來,果然他的身影淡薄了些許,似乎昨日那種寒冷又開始蔓延在皮膚之上,伺機就要侵入他的身體,腐蝕他的內裡。

  這難道……這就是……莊非看向手中的錦囊,若是這裡面的東西不小心如何了,他是不是也會跟著煙消雲散?還有那熟悉的寒冷,莫非也是消亡的警鐘嗎?

  “莊非?莊非!”祁席擔心的扶著莊非,“你沒事吧?”

  莊非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將錦囊遞還給祁席,“我沒事,這個還是給你吧。”

  祁席心中有種隱秘的歡喜,眼眸之中似有星光點亮,接過錦囊捏在手心,凝視著莊非語氣溫柔,“為什麼又給我了?”

  “我又沒有實體,說不定哪一天就……拿著有什麼用呢,”莊非歎一口氣,從祁席身邊擦身而過,“人死如燈滅,身後的事情牽掛太過,就會變成孽障。你以後也不要來找我了,就當做沒見過我,再也別管我。”

  說罷便頭也不回,只留下一個堅決的背影。

  早就沒設想過這是莊非把自己交給他的意思,卻還是有著一絲可笑的妄想,而更讓自己感到甜蜜的,也只有自己的想法罷了。祁席看著莊非毫無猶豫的背影,將錦囊珍重的放進腰封,抬起頭時已然冷了面色。

  即便料到沒那麼美好,卻也沒有想到如此冰冷,祁席不動,眼神卻像是利箭一般鎖定莊非,幾大步走到了莊非身前,一把抓住莊非手腕,逼問道,“莊非你這懦夫!你究竟在害怕什麼?我不相信這是你的真實想法!我已經說過了吧,若是把我當做朋友,就別什麼都不說,只憋在自己心裡——”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莊非一甩祁席,抽出自己的手,垂著頭看著枯黃滿地,“莊非現只是一抹遊魂,不必再受任何人挾制,也無需聽任何人的命令!王爺若是不想自尋煩惱,還是離莊非遠些的好!”

  “好!”祁席氣的咬牙切齒,一把捏住莊非下巴,強迫他抬起頭來,一步一步逼近莊非,“你這些話,可敢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

  莊非一噎,眼神四處躲閃,被祁席一步步逼的往後退去。

  “哼,你不是很能說會道嗎?”祁席一眯眼睛,“你不敢說,我幫你說——你害怕物是人非,在你認識到自己是個鬼魂那一刻,你恐怕就已經很明白了,你說你回去過長風樓,那些改變的細節一一浮現,你發現已經過去許多年,你怕自己的存在會破壞現有的寧靜!你還害怕,害怕作為鬼魂的自己,不知何時會魂飛魄散,這種不確定的飄忽感,讓你只想找一個地方安靜的等待消亡。你說,是也不是?!”

  以莊非的聰明,見微知著根本不是難事。

  不知不覺,莊非已無路可退,後背抵上了湖邊的柳樹樹幹。

  祁席看著這樣的莊非,只覺得自己糟了,是無藥可救了,明明這樣逃避的莊非,聽不進人言的莊非,是讓人心中煩悶鬱卒的,是讓人牙癢癢的固執,無必要庸人自擾式的堅持,可是這樣褪去花魁外衣的莊非,說話大聲小聲的莊非,眼神游離心虛的莊非,都讓他覺得無比可愛。

  可愛的,想要不顧一切,一口吃掉。這是魔怔了吧?這是魔怔了啊……所以,怎麼會因為這樣的事真的生氣呢?能夠再次接觸到,已經是最值得高興的事了啊。何況莊非這樣說,絕不是無情無義。

  “以前我尊敬你,哪怕只是花街賤籍之人,膽色忠義不輸任何人,”祁席一手抓著莊非胸前衣襟將他壓在樹幹上,一手卡著他的下巴,令他無法回避他質問的目光,“你在逃避!你還是我認識的莊非嗎?他即便是面對無數的未知,哪怕是死亡,也未曾有過半點退縮!難道死了一次,你就要變成一個膽怯者嗎?別讓我瞧不起你!”

  “祁席!你發什麼瘋,就是人鬼殊途,我才——”莊非皺起雙眉喝道,伸手抓住祁席的手用力一推,抬眼之時卻發現祁席身上籠罩著一種奇異的紫色雲氣,心中驚詫一瞬卻很快恢復過來,也就這一瞬,讓被怒火吞噬的理智回籠,冷冷的看了祁席一眼,整理一下衣襟抬腳就走,只留下薄涼的話,“你怎麼看我,與我有什麼關係?”

  祁席被那冰涼驚了一下,看著莊非的背影,“被我說穿了心思,你都說出了心裡話,還裝出一副無情的樣子給誰看?就算你不把我當朋友,莊輕鴻呢?十年了,他為你的死未嘗好過,你放得下心嗎?你魂困人世,為的不久情之一字?現在好不容易有雲開月明之望,你就要先行卻步?”

  莊非頓住腳步,猛地回身走到祁席面前,“你不是我!別把話說的那麼輕鬆,你昨天救了我,做了什麼自己不知道嗎?”骨灰飄散後虛弱的冰冷,與昨日一模一樣,而祁席靠過來時的熱氣,是那麼熟悉,甚至讓他心中有種錯覺,腦中甚至有畫面,有方法,如何去吸取那些讓自己感覺很好的東西,莊非不相信都這樣了,昨天的祁席沒對他做什麼了不起的事,莊非眼睛之中有兩團火焰,低吼著道,“和鬼搞在一起有甚麼好?不想死的話就別阻止我,難道你想試試,試試那種生氣從身體之中一點點被我奪走的滋味——”

  “唔——”嘴唇突然被封住,莊非驚詫的睜大眼睛,一時也忘了抵抗。

  唇舌相交,津液交換,祁席越發吻得入迷,欣喜不能自抑,這感覺,果然比親沒有意識的莊非要好一萬倍。

  有什麼東西,絲絲縷縷般從那溫暖的身體之中,通過交纏的鼻息唇齒傳過來,叫莊非的身體一陣一陣酥麻,大腦之中全是震顫的快感,冰冷的感覺褪去,溫暖如同溫水一般從口中汲進灌滿,虛無的身體也漸漸變得瓷實,讓他理智越發沉醉,口中溫軟的舌越發靈活,向著更深處游走,莊非突然一顫,恢復了點神智,猛地一把推開祁席。

  “想。”祁席喘著粗氣,伸手抹去唇邊溢出的津液,勾出一抹邪肆的笑,眼神卻無比認真,“我做夢都想,莊非,你感受不到嗎?”

  “我愛你。”

  我愛你,無論是十年前,還是現在。無論你是花魁,亦或平民。無論你是人,還是鬼。我愛你,而且這一次,我絕不會再放開你。

  “我沒有你,就是死了卻活著的行屍走肉,感受不到生命有意義。”

  莊非睜大眼睛,頹然退後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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