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概沒有什麼是比現在還要尷尬的,路鶴寧飛快的跑過來,在關豫到達之前緊張的大聲喊:“別動別動!你沒事吧?”
陳樓看了眼剛剛的地勢,又看了眼在路鶴寧身後目瞪口呆視線來回轉的關豫,頓了頓說道:“沒事,就是崴了一下。”崴腳不是什麼稀奇事,甚至陳樓由於最近看書太多還習慣性的在腦海裡蹦出了“踝關節扭傷”“運動康復”等關鍵字。他自己動了動腳試了試,估摸著也就是韌帶扭傷了而已。
路鶴寧卻已經很緊張的在他身邊蹲下了,拿手輕輕去拉他的褲腳,見陳樓自己撐著地面要站起來,立刻扭頭急道:“不許動!”
他的臉到脖子上都蒙著汗意,此時目光灼灼又臉色微紅的盯著陳樓,讓人有些不敢對視。陳樓偏開臉,再說話的時候不免輕柔了幾分,安撫道:“真的沒關係,這就是踮腳落地時足部受力不穩,導致的踝關節過度內翻。”
路鶴寧低頭看了看,果然稍稍松了口氣。
陳樓又道:“我現在只是輕微的疼痛和腫脹,現在可以用力,負重也沒有受影響,應該就是i級扭傷,休息兩天就好了。”
他說完抬起頭,發現路鶴寧正看著他,倆人對視的時候都愣了愣,隨後不自覺地笑了。
路鶴寧說:“剛剛你摔那一下嚇我一跳。”
陳樓想了想他剛才的神情,笑道,“至於嗎?”
“……不至於嗎?”路鶴寧看著他,卻話鋒一轉,說,“我以為……你不想聯繫我們了呢?”
陳樓愣了一下。
“我那天一時衝動,說話沒注意場合……後來想給你打電話致謝的時候,才想到這一層。”路鶴寧說道這裡停頓了一下,“我猶豫了兩天,不知道怎麼主動提起合適,便想等這你聯繫珊珊結清費用的時候再聊一下……但是你沒聯繫,我再打電話給你也沒人接。”
陳樓聽的雲裡霧裡,有些茫然地問:“什麼衝動?”
路鶴寧欲言又止,只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陳樓只能挑著能回答的先說了,“我前兩天被人打劫了,手機錢包都被搶了,不知道你打電話的事。”
路鶴寧難以置信的瞪大眼,陳樓這才想起一旁幹站著的關豫。
關豫看著腳底下倆人你來我往的互動,見陳樓終於想起自己的時候,整個人都沒能反應過來,從頭到腳都寫著震驚和茫然。
上一次陳樓的解釋合情合理,畢竟甯珊認識陳樓在先,陳樓這樣負責又體貼的老師受到學生家人的款待算是正常,像是吳嘉嘉和陳樓也是因為家教認識的,且雙方關係不是一般的好。
關豫把上次的事情總結為巧合。
完完全全的巧合,路鶴甯和妹妹的家教老師吃個飯,只是這個老師湊巧是陳樓而已。
可是今天這一出他就有些看不懂了,誰家的哥哥看到妹妹的家教老師能這樣?人家摔一下就急成這樣?還什麼猶豫惶恐不敢聯繫?誰不搭理誰?
路鶴寧也察覺到了關豫的視線,剛剛他心裡著急,松了一口氣之後又不自覺的和陳樓聊了兩句,現在才想起剛剛跑在他前面的是關豫。
而且現在這邊場地測試的……是外語系?
路鶴寧也有些詫異。不過他面上沒顯出來,只拍了拍身上的土,伸手去拉陳樓。陳樓猶豫了一下,把手搭上去,借力一口氣站了起來,只抬著另一隻腳不敢落地。
路鶴寧便也沒鬆手,扶著他的胳膊,轉過臉沖關豫點了點頭,“你好。”
關豫張了張嘴。
路鶴寧想了想又說:“借過一下,我朋友扭傷了,我帶他去醫務室處理一下。”
“不用,我背他過去就行,”關豫哽了半晌:“他是來給我替考的,有事也是我處理才對。”
“給你替考?”路鶴寧看了他一眼。
關豫點了點頭,看了陳樓一眼。路鶴寧也跟著轉過了臉。
陳樓頓時感到頭大,立刻解釋道:“我那天去三清山的時候被搶了,是這位同學的哥哥幫忙把我接出來的。”雖然是關豫先打的電話。但是現在情況複雜總不至於一一解釋,只能挑能說的說了。
路鶴寧恍然大悟,立刻抓住重點問關豫,“所以你就挾恩以報,讓陳老師來替考了?”
關豫:“……”
陳樓:“……”好像總結的很到位。
“也不是挾恩以報,”關豫面對著眼前的倆人壓力倍增,無奈道:“陳樓自己也是願意的。”
他的視線落在倆人交握的手上,一時間心臟像是被人洗乾淨了,正要滾刀片,一會兒又像是被炸油條的扯的七零八落,馬上要下油鍋。
路鶴寧嘖了一聲,果然笑了笑反問道,“欠著你人情,誰還好意思不願意嗎?”
前任和前前任手拉手同仇敵愾,關豫滿心緊張的過來關心人,被噎了一臉,簡直不知道氣該怎麼喘了。
他對著陳樓說也不對,對著路鶴寧更是說不通。
可是明明他才是最懵逼最需要解釋的那一個啊?
關豫擋在路上不走,路鶴寧皺了皺眉頭,就要扶著陳樓從一邊繞過去。
陳樓跟著瘸著腿蹦了一步,見關豫也挪了一步擋住去路,無奈的歎了口氣。
“那……誰,”陳樓始終喊不出“小路”這倆字,之前他和路鶴寧說話的時候一直都是你來你去,現在頓了頓,莫名的有些尷尬。
路鶴寧轉過臉看著他。
陳樓道:“能不能麻煩你去幫我買個冰棍,我先冷敷一下。”
——
關豫的神情十分複雜,簡單總結下,應該是屬於極度的不滿和不解。他等路鶴寧走遠後,才收回目光,有些氣憤地看著陳樓。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在氣憤什麼。
陳樓也無力解釋了,聳了聳肩提示他說:“有話快說,你問我答。”
人在情緒極端的時候很容易犯傻事,關豫一腦門官司,心情又相當不悅,於是立刻問道:“你們倆怎麼認識的?”
陳樓用看傻逼的眼神上上下下掃了他一眼。
關豫也覺得自己傻逼了,搓了下臉重新問道:“你們倆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只解釋這一次,”陳樓就知道他對這個有疑問,無奈又不耐煩道:“我是寧珊的家教老師,僅此而已。”
關豫似乎也料到他會這麼回答了,擰著眉說,“陳樓,你能不能跟我說次實話。”
陳樓反問:“你覺得這不是實話?”
關豫:“呵呵。”
陳樓:“……”
“你說什麼我信什麼,所以你就拿我當傻逼糊弄嗎?”關豫看陳樓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胸口的火氣一撮一撮的往上搓,忍不住冷笑道,“傻逼都沒有我好糊弄!你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陳樓看他的表情,忍不住驚奇道:“你都知道什麼?”
關豫一言不發的盯著他,眼睛裡像是裝了兩個皮卡丘,正電閃雷鳴的想要發功。
陳樓上一次看到這樣的表情,還是自己第一次去酒吧買醉的時候。那次他和關豫大吵一架,自己打車去了酒吧,一杯酒下肚就天旋地轉了。關豫不知道怎麼回事,幾乎後腳就找到了他,那時候陳樓被一個十分養眼的帥哥扶住,正半扶半抱著往包廂走。陳樓見關豫的神情就知道他氣瘋了,於是趁著還有一絲清明,看著關豫冷笑著威脅道:“你敢多說一句話,我跟他立刻睡給你看。”
關豫果真沒動,也沒說話。只是一雙眼睛跟裝了皮卡丘似的,電閃雷鳴了半晚上,一直把帥哥看的熬不住自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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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樓此時想起來多少覺得有些好笑,不過想想現在的場景,又有些笑不出來了。
果然,關豫一臉陰鬱,見他沒有任何的補充說明之意,冷笑道:“你們倆什麼時候開始的?”
陳樓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岔的眼珠子都直了!
關豫呵呵兩聲,怒然道:“想不到吧?想不到我竟然能看出來?!陳樓,我早就納悶了,為什麼一回來你就性情大變?之前我們吵過多少次,什麼難聽的話沒說過?哪次不好好的?呵,怎麼一回來你就立馬跟我劃的這麼清楚!”
他見陳樓震驚的目瞪口呆,頓了頓,又咬牙一字一句道:“當初那個小鹿你是故意的吧?你他媽壓根就不是為了我!你是為了他!為了路鶴寧!我就說你怎麼自己的手機多少年不捨得換,給那小孩買新款?!你不就是為了讓小孩說你好話嗎?當初你攔著我不讓我借錢,可是你呢?你從哪弄了二十萬給他!”
陳樓簡直要震碎三觀了,他不知道關豫的腦回路怎麼轉的,竟然還轉的有頭有尾?!
可是那二十萬是怎麼回事?
“你怎麼知道的?”陳樓下意識地問:“你去醫院的時候不就是為了責問我的嗎?”他記得沒錯的話,關豫冒著雨去醫院找他,問他當年為什麼把路鶴寧的電話拉黑,還責怪他為此耽誤了別人救命的錢。
也就是那次,陳樓堅持多年的最後一點希望終於消失殆盡,他知道路鶴寧回來了,而他也知道,不管是他的錯還是關豫的錯,終究都把彼此的感情和信任都消磨乾淨,再也經不起一點風浪了。
當時的那一段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陳樓心累,終於認清了自己多年的支撐不過是一場妄想。
“我當時是去求證的,”關豫說:“我第一是想問你為什麼攔著我借那份錢,那是他家救命的錢,後來得知他家出事,我為此一直內疚自責。”
他頓了頓,又說道:“但是我想求證的第二件事就是,你後來為什麼自己借了二十萬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