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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刀》第79章
第79章 破繭(五)

  泣血窟裏處處透著邪性。

  顧欺芳一進去,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不僅是腥氣難忍,而是這裏每一塊土石都仿佛成了精,帶著擇人欲噬的氣息,叫人毛骨悚然。

  腳下的地面並不堅硬,反而有些區域的泥土因為混了不少血肉雜碎,顯出了幾分松軟,踩上去就微微下陷,好像在野獸的肚腹裏行走。

  這裏很昏暗,除了鑲嵌在墻上的細碎夜明珠,就只有間或幾個穿透山壁的小窟窿可以勉強照物。在這樣的光源下,任誰也是看人都像三分鬼,更別說……此處有真鬼。

  順著甬道行到末路,眼前有兩條岔路,都被鐵柵欄封著。因著光線昏暗,顧欺芳不得不走近些查看,結果發現了一具白骨,手腳畸形像在生前就被人打斷,身體則被玄鐵鏈死死綁在了鐵柵欄上。

  那雙空洞的眼眶朝著顧欺芳身後,似乎是這人死前還不甘心地看著洞口,拼命想要逃出去,卻又無法掙脫束縛,只能望著生路活活等到死。

  白骨上還有不少撕咬痕跡,像是被野獸生生咬去了血肉,可是有風從洞中吹來,並無動物特有的腥臊味道,看骨上殘留的齒痕也不見尖利牙印,反而像是被人咬出來的。

  顧欺芳沒有細想,因為一旦想了便容易心生惶恐憤慨,失去方寸。

  她看向右邊柵欄,上面還殘留著暗紅血跡,下方泥土的顏色也比周遭看起來略艷,伸手撚了撚,大抵是在這幾天內滴淌下的人血。

  心裏一跳,顧欺芳並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她暗罵自己胡思亂想,顧瀟那小兔崽子從來吉人天相,小時候被不負責任的親娘扔在荒山一天一夜也沒被野狼叼走吃了,還被她坑蒙拐騙般養到這麽大,怎麽也不會是個短命鬼。

  顧欺芳這樣想著,就去打量鐵柵欄上的鎖鏈。這東西牢固,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就算是精鐵刀刃也很難劈開。為免驚動裏面,她沒有拔刀去砍鎖頭,而是雙手各自揪住鐵鏈一端,運氣發力。

  她雖然是女兒家,但天生神力,十歲不到就能扛著百斤重的水缸滿院跑,若是身為男子,定頗有“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膽魄。眼下丹田聚氣,雙手運足力道,眼中精光一閃,嬰兒手臂粗的鐵鏈就伴隨著脆響,被她生生扯斷。

  “吱呀”一聲,鐵柵欄被拉開,顧欺芳身子一矮閃入其中。

  沿途石壁都布滿痕跡,有刀劈斧砍,也有爪牙劃拉,殘留著不少血跡,大部分都暗紅發黑,成了糊在墻上的血塊,輕輕一搓,就往下掉著血粉。

  除此之外,還有指掌拳腳拍打留下的印記,顧欺芳仔細看了看,大抵都是出自一人之手,由淺而深,正如人在武道之上步步而進。

  她心中一驚,已經猜到這是什麽地方了——赫連禦練武閉關之地。

  多年來在生死關頭養成的直覺在此刻發作,告訴她此地危險不可再近,可她還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顧瀟,在裏面。

  走或留之間,顧欺芳只猶豫了片刻,便頭也不回地進去了。

  越往裏走,洞窟就越寬敞,也更幽暗。顧欺芳鼻下那股詭異的腥味越來越濃,她雖然內息綿長,但也不可能一直屏住呼吸,因此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些,頭腦漸漸有些混沌,胸腔裏一股煩躁之意無端升起。

  她晃了晃腦袋,眼看前面有個低矮的門洞,就準備躬身進入,不料一個黑影突然從中竄出,攜著股大力將她撲倒在地,張嘴就向喉嚨咬下來。

  顧欺芳一驚,頓時就清醒了些,她來不及拔刀,便屈腿踹在這東西肚腹上,手掌在地上一拍,借力彈起身來,驚鴻刀鏗鏘出鞘,那被踹飛的黑影剛撲了回來,就恰好撞上這一刀,頓時身首分離,死得不能再死了。

  顧欺芳借著墻壁上細碎的夜明珠微光,凝目看去,腳邊是一顆光禿禿的人頭,地上的屍身裹著幾條襤褸破布,毛發掉了大半,肢體枯瘦、皮肉幹癟,像個畸形怪物。

  門洞裏傳來窸窸窣窣的怪響,顧欺芳退了兩步,看見又有六個同樣的怪人從中爬出。

  的確是爬,他們如野獸般四肢著地,姿勢扭曲到極致,血絲密布的眼睛沒有神采,幾乎要暴突出眼眶,嘴巴無意識地咧開,露出發白的舌頭和惡心的涎水。

  這是失去理智的可憐人,也是被精心調教出來的牲口。

  顧欺芳看得毛骨悚然,她父母去得早,自幼行走江湖,還從沒看到這樣令人發指的場面,直教人毛骨悚然。

  這些人牲手腳上都有特殊繭子,應該俱是練武之人,他們身上都有傷口,有的是他們互相撕咬而成,更多的卻是與洞壁上如出一轍的指掌殘痕,想必赫連禦把他們弄成這樣,多半是做自己習武的陪練。

  她退了兩步,人牲卻不肯放過,他們早已喪失理智,見到活物就會本能上前撕咬,平時就算見到一只老鼠也會爭先恐後地將其啃噬,更何況看到了一個大活人?

  一個人牲當先撲來,顧欺芳手中刀鞘一掃打在他腦袋上,卻只讓其歪了一下頭。這廂去勢未絕,另外五個也不甘寂寞,各自從一個方向圍撲過來,迫不及待要享用大餐。

  顧欺芳身子後仰,一手撐住地面,右腳擡起踹在了當先那名人牲的下巴頦上,將他的嘴都踢歪了去,左腳順勢一勾夾住他的腦袋,生生將其甩了起來,砸向身後另外兩個人牲,讓他們摔成了難兄難弟。

  眼見又一個人牲撲來,她起身揮刀,上手就是一招“白虹”斜劈而上,切肉斷骨,然而這家夥兇悍得很,竟用雙手死死抱住了她的刀。就在這片刻之間,剩下兩個人牲就欺身而近,她閃過一個,剩下的咬在了她左肩上。

  肩頭見血,顧欺芳一皺眉,她也不棄刀,反而加大力道往左一轉,將其掄了出去,砸在山壁上不知死活。

  手上得了空,顧欺芳手肘往後一撞震開人牲,發現肩頭已經發黑,皮肉竟然在慢慢潰爛。

  這些人牲有毒!顧欺芳臉色一變,毫不遲疑地點穴止血,這樣一來,左邊手臂就不能動彈。她咬了咬牙,眼見剩下五個人牲又圍攻過來,身體拔地而起,陡然翻轉,腳在上臂一蹬,上身朝下,腰肢扭轉,右手蓄勢的一招“橫波”便挾殺而出。

  血花噴濺,五個人牲喉間都橫過血線,幾可見骨,然而卻還有半點余力,仍不死心地向她抓來。顧欺芳落在地上,矮身又照腿補了一刀,這才算是消停了。

  她急促地喘了口氣,背後衣衫已被冷汗濕透,凝神打量過人牲屍體,忽然發現了端倪。

  這些人牲身上都有刀傷,除了她剛才所為,還有的已經結痂,其中不少都與她刀術相似,只是功力不足,留招也顯稚嫩。

  赫連禦不用刀,而天底下會《驚鴻訣》的人,算上她老爹,也不過三個而已。

  眼神一凜,顧欺芳再不遲疑,扭身就鉆進門洞,這裏面先是狹窄,過了一段便寬敞起來,但眼前已黑暗得只能看到些許輪廓。

  她腳踏實地,看不清周圍環境,卻聽到右側傳來粗重呼吸,就像剛才那些人牲,帶著壓抑不住的癲狂。

  心頭一橫,眼見黑影閃動,勁風破空而至,顧欺芳長刀出手,迅如奔雷閃電,直刺對方胸膛,正是《驚鴻訣》中最不留手的殺招之一——驚雷。

  然而這黑影並不似之前人牲那般動用爪牙,他手裏也有一把刀,同樣是聚力於一點,所向無回,帶著雷霆裂天似的霸道鋒芒。

  微弱光線被寒刃照亮,映出雙方眉睫,一者目如霜雪,一者眼含癲狂。

  剎那間,顧欺芳瞳孔緊縮,眼中殺意冰消雪融,她撤招已然來不及,只得在間不容發之際松手棄刀。

  然而面前之人,手中長刀如風雷呼嘯而至,雖然顧欺芳勉強側開心口,可是她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輕功,又能比她慢多少?

  刀刃穿透胸膛,伴隨骨裂之聲,勢如破竹般刺入血肉之軀,余力未絕,步步緊逼,將她釘在了背後洞壁上!

  她疼,疼得不能呼吸,冰冷刀刃就像長在血肉裏的鬼魅,飛快吸走她體內熱血。

  顧欺芳張開嘴,想說什麽,可是喉嚨被血流堵塞,她咳得渾身打顫,一個字也說不出。

  可就是這咳嗽聲,讓陷入瘋狂的人清醒了片刻。

  熱血順著刀柄流在手上,顧瀟渾身一震,他先是看著自己的手,昏暗中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一只手,帶著粘稠溫熱的血液,顫抖著落在他臉上,輕輕摸了摸他的眼角。

  他恍惚間想起,在自己很小的時候曾問過顧欺芳,為什麽別人都有爹娘,自己只有師父?

  那個時候,女子爽朗一笑,就這樣輕輕擡手拭去他眼角的淚花子,說:“不哭,師父疼你。”

  顧瀟如遭雷擊,他頭疼欲裂,眼前也發花,什麽都看不清楚,只能握著那只手,艱澀地開了口:“師……父?”

  端清一路披星戴月,終於在這天夜裏趕到迷蹤嶺。

  他到嶺外的時候,馬就因為力竭而倒下,自己整個人也差點摔了。強行提起的內力眼下撐得經脈生疼,丹田也想要裂開一樣,令他本就沒什麽血色的臉,更加蒼白如鬼了。

  端清來得巧,也不巧。

  巧的是山中忽起大火,崗哨都亂成了一鍋粥,再適合渾水摸魚不過;不巧的是他下馬之時,迎面又有兩匹駿馬攜風踏塵而來,似乎剛自遠方回歸,打頭那人紫衣銀面,背後負著流雲古劍。

  赫連禦似乎對於在此地見到他十分驚訝,楞怔了片刻才揮手讓身後的玄武殿主魏長筠先行退下,

  他勒馬在原地踱了幾步,語氣裏有不加掩飾的歡喜,哪怕隔著面具也絲毫不減:“端清……道長,怎麽會來迷蹤嶺?”

  端清冷冷看著他,袖中雙手慢慢緊握,手背上青筋畢露,而後又松開。

  他不答,赫連禦就自己接了話:“總不會是想我了吧……自我接任宮主以來,道長別說賀喜,連來看我一眼也不曾。”

  這話裏透著無限哀怨,端清都當了耳旁風,開門見山地問道:“顧瀟如何?欺芳在哪兒?”

  “道長說的什麽笑話,你的妻子自己不看好,如今卻來問我?”赫連禦只手托腮,“道長也看到了,我剛從外面辦完事回來,怎麽會曉得?”

  頓了頓,他補充道:“至於顧瀟,若道長說的是先壞我大事、又在飛雲峰下攔截我的那小崽,倒的確是知道。”

  端清眉目一寒:“將他交我。”

  “道長何必如此冷淡,我又沒虧待他什麽,只是用他做個讓你來找我的名頭,現在如願以償,當然是不難為的。”赫連禦笑了笑,“多年不見,道長陪我走一路,我帶你去接他,如何?”

  端清轉頭看了眼山中火光,不置可否:“你不著急?”

  “倘若我的手下連這些雜魚都處理不好,我還不如換條狗來看門。”赫連禦翻身下馬,只手虛引,“請吧。”

  端清也不遲疑,擡步跟上了他,一路上赫連禦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可他一句話也沒應,饒是如此,赫連禦也高興得很,絲毫不覺乏味。

  直至他們到了泣血窟。

  赫連禦帶著端清避開崗哨,從山中密道直達泣血窟內,沒把人牲之類的傑作呈現在端清眼前,只帶他進了那最後的密室。

  聞到新鮮的血腥味,端清眉頭擰緊,赫連禦輕笑一聲,從懷中摸出火折子吹燃,照亮眼前一隅。

  下一刻,端清看到了滿地狼藉,和面前洞壁上的半截刀刃,因為這把刀生了些鐵銹,因此離體之時還蹭刮了些許肉屑殘留,未幹的鮮血還順著刀刃涓滴淌下,在壁上蜿蜒出猩紅一線。

  他不知道這些血是誰的,也不知道這把刀穿過誰的身體,只是在這剎那間渾身發涼,胸腔裏一團血肉像被只冰冷的手用力攥住,隨時可能捏碎。

  端清的身體微不可及地一晃,就聽見赫連禦“咦”了一聲:“奇怪,他原本是在這裏的,怎麽會不見了?”

  說罷,他舉著火折子細細查看了一番,沿地上血線看去,恍然大悟:“了不得,竟然是往這邊去了。”

  端清看去,只見赫連禦說的乃是一道暗門,由巨石鑄成,約莫有千斤之重,以顧瀟的武功氣力,是無論如何也推不開的。

  但是,還有一個人可以。

  他借著火光,看到石門上有兩只血淋淋的手印,比起男子來說小了不少,五指也纖細,分明是女子才有的手。

  端清忽然就慌了。

  他半生縱橫又倏然退隱,從來沒有這樣六神無主的時候,甚至於落在石門上的手都有些發抖。

  赫連禦只是無聲微笑,他看著端清,如看著已經踏入陷阱、勢在必得的獵物。

  他運力雙手推開了這扇門,就像一個天真孩童迫不及待地拆開禮物盒封。

  山風呼嘯而來,暗門之後是一處並不十分寬敞的平台,下面是斷崖,雖有長河流水,暗流卻急。

  平台上血跡斑駁,順著這些血往前看去,崖邊有兩個人,一站一跪。

  跪著的女子氣力將竭,站著的少年卻身形不穩。

  他手裏握著從地上撿起的驚鴻刀,顫巍巍地指著顧欺芳,眼裏時而閃過清明,時而又陷入瘋狂,仿佛魂靈都被撕扯成兩半,以自身為戰場,開始了一場你死我活的廝殺。

  顧欺芳想喊他一聲,可惜是在喊不出來,只能捂著胸前傷口咳血,聽到背後暗門啟動,她和顧瀟都本能回頭,兩人俱是瞳孔一縮。

  顧欺芳是驚怒,顧瀟卻像是忽然發了瘋,提刀就像她頭頸砍去。

  “住手!”端清瞳孔緊縮,一掌淩空而去打在顧瀟手上,這一刀失了準頭,他整個人也跪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赫連禦的一掌也破空而至,將顧瀟擊得向後一倒,若非本能地用驚鴻刀插入山石吊在邊緣,恐怕整個人都要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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