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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刀》第94章
第94章 重逢

  楚惜微已經十年沒有回過天京城了。

  當年宮變之後,楚惜微雖然活命,但不管是為了自己的安全還是楚子玉安心,他都沒有再靠近天京一步,本以為這輩子都要跟此地老死不相往來,結果還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本來應該如約帶著陸鳴淵回三昧書院,但是出發沒兩天就收到暗探的線報——天子因阮非譽之死問責禮王,仕途子弟齊往三昧書院。

  阮非譽之死牽涉甚廣,楚惜微早猜到這件事不會善了,只是沒想到會在短時間內鬧得這麽大。

  從北疆到天京,少說也要近十天路程,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鬧大,要說這背後沒人推動,楚惜微怎麽都不信。

  阮非譽之死,禮王難逃幹系,而他勢必會扯端王下水,到時候恐怕誠王也難以獨善其身。

  北疆、天京、東陵三方現在都因此事連成一線,位於南地的三昧書院也是風雲齊聚之地,可謂是牽一發動全身。

  楚惜微思量之後,做下了決定。

  他讓陸鳴淵將信又謄寫了一份,讓心腹手下易容成陸鳴淵的模樣,帶著偽造的信件跟孫憫風等人向三昧書院去,自己則帶秦蘭裳和真正的陸鳴淵,領了另一小隊人改道北上,向天京而去。

  這一路走得果然不容易,哪怕有孫憫風等人吸引目光,還是有各方勢力都在沿途設下暗樁,越接近天京越是舉步維艱。好在他如今掌控百鬼門,最擅長潛蹤秘行、化形入影,總算是有驚無險地帶著陸鳴淵到了天京城。

  天京雖然是楚堯的生養之地,他曾在這裏度過了十三年光陰,但皇家子孫到底還是長在了紅樓青檐下,對市井的了解還不如宮門前的守衛,直到當初顧瀟做了他的師父,三不五時偷偷帶他出宮遛彎兒,勉勉強強把天京城有名的幾個街道鋪子逛了遍。

  但是到如今滄海桑田過,早已物非人也非,他也從風光無兩的小皇孫變成了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對這裏就更沒有歸屬感了。

  有機敏的屬下提前打通好關卡,他們進城並不難,然而楚惜微敏銳地感覺到天京城裏風聲有變。

  市井繁華依舊,卻總讓他有被窺探之感,他不動聲色地按耐住,身邊的手下也很快散入人群,隱沒不見了。

  陸鳴淵到了天京,自有渠道聯系端王。楚惜微在客棧開了房間,就落腳歇息,畢竟連日趕路身上擔子最重的人莫過於他,鐵打的身軀也有些扛不住了。

  秦蘭裳不敢打擾他,又因為人生地不熟不敢隨意亂跑招惹麻煩,就拖著留下暗號歸來的陸鳴淵在房間裏下棋。

  這姑娘是個天生的臭棋簍子,以陸鳴淵的棋力不出半盞茶都能將其打得潰不成軍,然而他是個不溫不火的好脾氣,不多話,只是以棋路引導,折騰了小半天,叫輸棋數次的秦蘭裳都不好意思發火。

  一直到了後晌,緊閉的窗戶忽然被輕輕敲了三下,盤膝而坐的楚惜微睜開眼,掌風揮開木窗,看到外面已經沒了人,只有一朵絲絹制成的金菊擺在了窗台上。

  秦蘭裳上前警惕地查看了一番,這窗外是偏僻巷道,只有一棵大樹,此時無風卻樹枝輕顫,可見剛才順著它攀爬上來的人離去不久。

  “輕功高明。”

  秦蘭裳在百鬼門出生長大,見過的高手不少,在輕功一道上有所造詣的更不缺,不提沈無端和楚惜微,單是二娘的“魅影步”就已經是難得的輕功法門。因此,要讓她稱讚一句“高明”實在不容易,迄今而至她所見輕功最快的人,便是那個跟自家小叔有說不清道不明牽扯的葉浮生了,然而在此之前她是從未聽說過此人名號。

  這天底下藏龍臥虎,可不敢輕慢半分,否則早晚要吃虧。

  她心裏想著,拿手帕把金菊包了進來,從花蕊裏找到了一顆小指甲蓋大的同色蠟丸。

  陸鳴淵將其捏碎,裏面藏了張小紙條,上面寫著蠅頭小字——子時三刻,醉春樓暗香居。

  秦蘭裳看了看落款,並沒有寫名字,只畫了一團小小的火焰。

  “煜者,熠也,取火光明耀之意。”陸鳴淵看到這團火焰,心下定了定,“是端王的人。”

  秦蘭裳是第一次來天京,眨巴著眼問道:“那個醉春樓是什麽地方?酒樓嗎?”

  “醉春樓”三個字一出,楚惜微的眉頭就是一擰,他對天京城其實算不上十分了解,但這個醉春樓卻是例外。

  天京城最有名的青樓,裏面還有不少出自教坊司的官妓,可算是達官貴人最喜歡暴露醜態又佯裝風流的地方了。

  當年顧瀟在天京的時候,沒少往這地方跑,年紀還小的楚堯在第一次時誤打誤撞跟了進去,就被脂粉香艷糊得找不著東南西北,還是那不著四六的家夥回身把他抱出來。

  雖然到後來他知道顧瀟來這裏是為了方便打聽情報和監視官員,但架不住當初鬧了好一陣脾氣。何況那時的醉春樓頭牌娘子與顧瀟交往甚密,哪怕是從樓下路過,她但凡憑欄見了,就要擲個香包下來。

  只是十年已過,那位頭牌估計也粉褪花殘,不曉得身在何處了。

  他這廂胡思亂想,陸鳴淵輕咳一聲,臉上竄起薄紅,支支吾吾道:“很……奇特的酒樓。”

  他語焉不詳,秦蘭裳反而被勾起了興趣:“那我也去長長見識!”

  陸鳴淵目瞪口呆,恨不能變身為猴抓耳撓腮,好打消大小姐這個想法。然而在他絞盡腦汁之前,楚惜微開口道:“你留下。”

  秦蘭裳大為不滿,楚惜微冷聲道:“我將招魂令留給你,如果我和陸鳴淵醜時尚未歸來,你就召集門人離開天京。”

  眼下天京城暗流疾湧,楚惜微勢必要一探虎穴,卻不能把自己人都折進去。秦蘭裳雖然刁蠻,好在也是曉得輕重的,聞言就不在辯駁,接過令牌乖乖應了。

  沒滋沒味地用過飯食,又稍作休息,秦蘭裳就出了門,佯裝在街上閑逛,很快就在手下的掩護之下改頭換面,徹底將自己藏起來了。

  楚惜微則一直等到子時,才帶著坐立不安的陸鳴淵出了門。

  大楚建國以來,唯有高祖時期設立“宵禁”,後來被先皇廢除,開始發展夜市,到了楚子玉登基之後,也沒加以扼制,只設立了市管司進行秩序維護,可謂是“繁華如晝,夜色生花”。因此哪怕現在已經是深夜,十裏長街依然燈火明媚,大大小小的店門前都掛著燈籠,各聲吆喝、各色物品層出不窮,夜遊玩耍的人就更多了。

  然而醉春樓在這一片繁華炫目裏依然能讓人一眼分明。

  它只有三層高,應是翻新不久,欄桿柱子也都換了新,紗幔隨風,隱約可見內裏燈火憧憧,門前高掛兩只做工精細的紅燈籠,上面也沒有附庸風雅的詩詞題字,只有紅布裏罩著的一團曖昧火光。

  與其他青樓不同,醉春樓門前並沒有倚門拉客的嬌柔女子,它大門半敞,用紗帳半真不急地掩著,耳中偶爾能捕捉到隨風而來的歡聲笑語,眼前依稀看見人影靡靡,但聽不真也望不清,反能撩起心底最深的癢意。

  楚惜微掀簾而入,果然見到廳中一派酒色財氣,二樓也有歡客伶人嬉笑打鬧,唯獨三樓看著不見端倪,可謂是這裏面的清流之地了。

  他皺著眉不說話,陸鳴淵知機地擋住迎上來的女子,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對方半敞的肩衣,遞出那朵金菊,磕磕絆絆地說道:“這位姑娘,煩、煩請帶我們上暗香居去。”

  三樓是專門招待貴人的雅地,共十二個廂房各取一花為名,所謂“暗香”代指便是秋菊。後來者若是受邀進入已經被定下的廂房,需得出示醉春樓特制的相應花朵為信物。

  女子接了他手裏金菊,順手摸了把書生手背,陸鳴淵就跟被燙到的兔子一樣縮回楚惜微背後,頭也不冒了。

  楚惜微深感這貨丟份,好在女子看得出他面冷不好惹,知情識趣地檢查了信物,道:“請二位貴客隨奴家上樓吧。”

  兩人跟著她上去,一路無話,直到在暗香居前站定,楚惜微的眼睛飛快一掃四周,明面上只有四個普普通通的侍從守在外面,可他屏息一聽,能察覺到的氣息卻起碼還有四人。

  這等匿形掩蹤的功夫,在百鬼門也不多見,在這天京城,怕是只有……

  眼睛一瞇,楚惜微下意識就想拂袖而去,但到底還是忍了,陸鳴淵沒註意到他這片刻間的眼神變化,在侍從通報之後,便進去了。

  楚惜微落後一步,暗香居裏沒有濃烈的脂粉香,只有淡淡的木樨香縈繞其中,屏風後有清倌彈著小曲,除此就再無女妓了。

  寬大軟榻上有一方楠木小桌,上首是黃衣玉冠的年輕男子正自斟自飲,左側的錦衣男人則閉目傾聽著曲調,直到他們上前才轉過頭。

  楚煜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三十多年前的秦公案把他最好的年華就賠了進去,自那以後深居簡出,有人說他是藏鋒斂羽,也有人說他根本就是廢了。

  藏鋒也好,荒廢也罷,他如今已經是五十來歲的人,當年的殺伐冷厲早被歲月磋磨,沈澱成不動如山的穩重。

  陸鳴淵一見他,便生出如望蒼山之感,當即行了一禮。

  然而楚煜的目光只在他身上打了個轉,就落在了楚惜微身上,眼裏流露出一絲飛快的疑惑。

  陸鳴淵會意,他剛要為楚惜微做介紹,就聽見那上首的黃衣男子開了口。

  “惜微,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黃衣男子輕輕放下酒杯,眼裏掠過一道驚色,定定看向楚惜微,“我還以為,你這一生都不會再踏足天京半步。”

  這話出口,楚煜和陸鳴淵都臉色一變,任誰都能聽出這黃衣男子語氣中的熟稔,

  楚煜不知道楚惜微的身份,但陸鳴淵猜出了這黃衣男子究竟是何人——能與端王共處一室,並位於上首,普天之下唯有當今聖上一人有此尊榮。

  然而他本以為楚惜微是不該與對方有任何牽扯的。

  一個是神秘的新任百鬼門主。

  一個是大楚皇朝的當今帝王。

  兩個人之間不僅是江湖廟堂的差異,還有八竿子都該打不到一起的鴻溝。

  楚惜微聽了他這句,面色不改,袖子裏的手卻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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