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擦,哥兒幾個等你快一個小時!”趙武嘴裏嚼著口香糖,瞇眼看著張景。
張景臉上沒有表情,淡淡說了一句:“下班晚了。”
“這上班兒的就是跟咱不一樣哈?”趙武側頭看了看旁邊幾個,歪嘴笑著說:“看看人家多牛.逼,下個班還能跑個比賽消遣消遣。”
“羨慕啊五哥?”邊上一個禿頭喊了一嗓子,“你羨慕你也找個班兒上啊?”
趙武把嘴裏口香糖隨口吐到一邊:“我他媽能給你找個班兒,當鴨子賣屁股的買賣,你去不去?”
“操,”禿頭嗤笑一聲,“我他媽還真想去,有操的嗎?給我錢我就讓他操,只要他能下得去嘴。”
趙武拍拍坐他身前的美女的屁股,捏了一把,說:“上一邊等我。”
美女摸摸他的臉,笑得很媚。
張景扣上頭盔,後退了一點前輪壓上白線,冷冷地抿著唇。他不太能聽清周圍人說話,他的眼睛裏只能看見前方黑漆漆的柏油路,這條路上沒有路燈,今晚陰天,連月亮都沒有。
幾輛摩托車的車燈歪歪斜斜照得路面有些斑駁,其實有時候燈光背後的黑暗比直接的黑要來的蒼涼得多。
哨聲吹響的時候張景直接給火竄了出去。迎面而來的疾風會讓他有種正在穿破時空的錯覺,就像是要把前方撕開一個洞,然後一頭紮進去。
這是一條已經廢棄了的高速公路。因為位置選的不好,路修的也不是很平整,經常發生交通事故,後來索性修了一條新的,這條路就這麽扔在那,前面是堵死的,後來被人拆了中間綠化帶,又加了些障礙,就變成了賽車專用道。
張景很熟悉這裏。
這種比賽他偶爾會來,獎金不算多,幾千幾萬的都有。這種非正常的比賽就沒什麽規矩可言,不管怎麽跑,贏了才算數。
張景以前有輛哈雷,就是跑比賽的時候跑廢的。不過他除了那次之外沒發生過什麽大事故了,比起那些撞在一起連命都沒了的,他其實一直挺保守的。他對獎金不是很看重,所以跑起來也不玩命。
他只是喜歡這種感覺。
有時候他想如果他生在古代一定好好練輕功,然後天天飛。
後面有輛車一直跟著他很近,感覺有時候都要挨上他的後輪。張景往右邊側了側,那輛車也跟了過來。張景心中冷笑,傻.逼。
他在前面突然減了個速,後面的車頓時懵了,沒這時候減速的,因為撞上的話他們倆都好不了。他馬上減速,同時向左靠了靠,張景這時候卻也向左邊貼過來,他只能再次把車往左掰,有點狼狽地躲了。
只要張景繼續向左靠就能直接把他擠倒,張景沒那心思,沖他比了下中指就提速向前開走了。
那天張景拿了個第二。
拿第一的是趙武,他算是賽車裏比較厲害的,也可以說陰招多,再加上車改裝得好,所以他贏的次數多一些。張景一般情況下不跟他碰,也不能說怕,就是懶得跟他硬碰硬,沒必要。
第二有三千塊錢獎金,這次不知道又是誰讚助的。像他們這種比賽讚助商一般不多,尤其是這黑燈瞎火的,屁都看不著一個。估計又是個不太懂的,以為他們這賽車是電視裏演的那種圍了一圈觀眾的,還能給他們宣傳。
白天或許還能來點人看,晚上壓根看不見。
張景接過錢往兜裏一揣,擰油就走了。二狗還等著他回家吃面條。
張景回家之前去買了一大堆零食和啤酒,還買了好幾大盒冰淇淋。他平時那麽騎車是挺帥的,機車範兒,誰見了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但是手裏要是拎著幾大兜東西的話就可能有些幻滅了。
左邊車把上掛了一堆,頓時感覺開的都不是摩托了,這簡直像騎電瓶車去買菜了。
他回去的時候二狗正蹲椅子上玩遊戲,張景把零食扔給他,問:“要冰淇淋嗎?”
二狗點頭:“要。”
張景給他留了一盒,剩下的放冰箱裏。
二狗沒有勺,又著急吃,直接臉貼上去硬啃了一口,蹭了一鼻子。
“臥槽!太、太奢侈了。”二狗遊戲那頭跟林肯他們正語音著,於是哈哈了一聲,對那邊說:“我景景給我買、買了冰淇淋,就、就一百二一斤的那個,我一吃吃吃就能吃出來,我景景給我買了好幾、幾盒!臥槽劍……劍聖去偷家了!”
林肯在那邊劈裏啪啦按了一頓鍵盤,才倒出嘴來問:“你在那過得挺滋潤啊?你們還有地兒嗎還能擠擠嗎?我自己也挺寂寞的。”
張景剛好走進來,說:“有啊。”
二狗一卜楞腦袋:“沒沒沒。我倆挺、挺好,休要作亂。”
張景剛要再說話,手機響了。他低頭看了一眼,是生號。他挑了挑眉,接起來:“你好我是張景。”
那邊的聲音隔了兩秒傳過來:“是我。”
張景一下子楞在原地。
半晌,張景問:“……有事兒啊?”
那邊嗓音低低沈沈,讓人聽了有些上癮,他說:“沒什麽事兒,你找個時間我們吃個飯吧。”
張景轉身去了外廳,他說:“我感覺我那天說的挺明白了。”
電話那邊的聲音很平靜:“說了什麽?”
“……”
他沈沈地喚了一聲:“小景。”
張景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幾年前,那時候總嫌棄他這麽叫聽著特土。
張景閉了閉眼,“我那天說,我特別希望我從來沒有認識過你。”
電話兩端都是長久無言,只有彼此的呼吸聲傳過來,頻率交錯開,此起彼伏。張景捏著電話的手指發白,睫毛微微有些發抖。
“那麽……”
手機那頭的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帶著一股堅不可摧的力度:“那麽就重新認識一下。”
“你好,我叫季東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