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季東勳也說不明白自己是怎麽個心情,他又一次眼睜睜看著張景被別人親,就在他眼前。
姜凱甚至嘴親在張景臉上的瞬間,眼睛是看著他的。
充滿了挑釁的意思。
打也打過了,姜凱甚至都沒還手。他只是半笑著問了一句:“難受嗎?看著我親他你難受嗎?”
季東勳沈著聲音問:“你想幹什麽?”
“我什麽也不想幹,我就是覺得你生氣挺有意思。”姜凱摸了摸被他打過的嘴角,說:“有潔癖的不是他,是你有潔癖對吧?我記得他以前說過。”
“哎其實我一直想問問你們,跟男的做,什麽感覺啊?”
季東勳握著的拳頭再次一拳招呼在他的臉上。
“你打我沒用,我親都親完了。”姜凱還是不還手,他笑著說:“其實你真挺好的。”
季東勳皺了皺眉,一個字一個字說:“你真惡心。”
“更惡心的還有,”姜凱湊近了,“這人,我跟你搶定了。”
季東勳冷笑了一聲:“你可以試試。”
季東勳當時就跟聽了個笑話似的,是個人就能跟他搶張景?他倆在一起四年了,季東勳就沒想過,別人能從他手裏搶走人。
那晚張景以為自己可能要被季東勳幹死了。
季東勳在床上多數時候都是溫柔的,很少有這種玩命幹的時候,張景好幾次覺得自己要窒息。
他用了很大力氣抱住季東勳,說:“你冷靜啊寶貝兒。”
季東勳捏住他的下巴,粗喘著問:“他說他要跟我搶人,可笑嗎?”
“搶人?”張景被幹得腦子有點不夠用,基本是空白狀態,還有點呆楞地問:“搶誰啊?……我啊?”
季東勳咬了他脖子一口:“嗯。”
“操……”張景其實是不信的:“他是氣話吧,他一個直男。”
季東勳沒再說話,張景後面也沒機會再說話了。
第二天張景基本連路都沒法走。
雖然屁股很疼,但是他還挺慶幸的,至少季東勳沒像上次那樣不搭理人。
但是這種慶幸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過段時間他就發現,雖然這次季東勳沒有上次反應大,但是持久啊。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怪怪的,季東勳話少,張景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怎麽,也不太敢說話。但有的時候他覺得季東勳並沒有什麽變化,似乎都是自己的錯覺。
張景也覺得最近自己有點奇怪,那個莫名其妙心煩和焦慮的毛病又犯了。
事情究竟是怎麽爆發的他們可能都記不清了。好像莫名其妙就吵了起來,等回過味來的時候都吵了半天了。
張景看著季東勳,問:“你是不覺得惡心啊?”
季東勳抿緊了唇,微微皺著眉看他。
“從上次那事兒之後你就不怎麽說話,你心裏有想法你可以說,沒必要這樣。你是惡心勁兒一直沒過吧?”張景激動得眼睛都有點紅。
季東勳捏了捏眉心:“我說了,真的沒有。”
張景按著他肩膀,季東勳被他按著仰在沙發上,嘆了口氣。握住張景的手腕,低聲說:“行了不吵了。”
張景甩開他的手:“你要是覺得我惡心回不過勁兒來,咱倆可以先分開一段時間。”
季東勳一下子停了動作,楞楞地看著他。
張景說:“你總是一副特別無奈的模樣,我都不知道你怎麽了,也不知道是我怎麽了。”
季東勳看著他,沈聲說:“你再說一次。”
張景看著他的眼睛,表情突然有些痛苦。
他站起身來,季東勳攥住他手腕握緊,力氣大得讓張景覺得疼了。他聽見季東勳聲音冷冷地響起:“再說一次。”
張景回頭看了看他,說:“……我是覺得咱倆現在都特別累,你讓我覺得你好像……就特別厭惡我。你怎麽想的你也不說,你要真的心裏過不去,我可以給你時間,等你……”
季東勳打斷了他:“我說了我沒有。”
那天張景被季東勳按著胸口,壓在墻上問:“什麽叫分開一段時間?”
季東勳紅著眼睛,他的眼神讓張景覺得不敢看,他問:“我說什麽了嗎?我說我惡心了?你說我話少,你第一天認識我?我以前話多嗎?”
季東勳抓著他的手,擡到他面前來,張景讓倆人手上的戒指刺得眼睛疼。
“分開一段時間嗎?”季東勳的臉越來越近,張景覺得兩個人的鼻子要碰到一起了。
他還沒搖頭,就聽見季東勳的聲音沈沈響起,他說:“好。”
然後季東勳放開了他,也拿開了按著他胸口的手。他的眼神讓張景心裏猛地一疼。
那天季東勳走的時候眼睛是紅的,他死都想不到張景能跟他說出這樣的話。
兩人之間第一次說這種話,以前不管怎麽樣也沒說過分開。
都疼,都傷著了。
張景回去上班,季東勳也有工作,生活裏也不是只有吵架。
季東勳被張景傷得狠了,以為張景沒幾天就會回過頭認個錯,但這次他一直也沒等到。
張景周末要參加個婚禮,大學同學有個結婚的。季東勳以為他晚上會回來,但他一直等到十點,沒等到人。季東勳嘆了口氣,還是拿出手機打了電話。
但他沒想到電話那邊是姜凱。
“喲,有事兒啊?”姜凱的聲音在季東勳聽來特別刺耳。
季東勳冷聲問:“他人呢?”
“人?人睡了啊,”姜凱笑了一聲,“當初我就跟你說過,這人我搶定了。”
季東勳呼吸一窒,問道:“你什麽意思?”
姜凱笑得意味不明:“掛了吧,給你看個東西。”
他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三秒鐘之後季東勳手機響了幾聲,都是彩信。
他突然手有點抖,有種不敢打開看的感覺。
季東勳看到照片的時候,呼吸停頓了幾秒。窒息的感覺排山倒海襲過來,他攥著手機的手指發白,眼睛瞬間變得猩紅。
照片裏的張景趴在陌生的床上,閉著眼睛睡得很熟。他身上的痕跡很清楚地表明了剛剛發生了什麽,甚至他後背上還有著斑駁的白色液體。
季東勳無法形容當時的感覺,二十多年了,沒那麽疼過。
從頭到腳每個細胞都在疼,照片裏是他最熟悉的人,哪怕閉著眼睛都能畫得絲毫不差。絕對不會認錯,他不只認識這張臉,這個身體的每一寸他都熟悉。
腰窩那塊很小的胎記,季東勳曾經無數次吻過。
電話再響起來的時候,季東勳第一時間接了起來。
“我現在問你,這人你還要嗎?”姜凱的聲音裏帶著嘲諷。
季東勳幾乎是咬著牙在說:“他人呢?”
“我`操`你也真是真愛了啊?你不潔癖嗎?都這樣了你還要?”姜凱的聲音很可恨,但季東勳卻沒法掛電話。
“讓他接電話。”季東勳一個字一個字咬著說。
“睡了啊,累著了,”姜凱沖著話筒吐了口煙,“怪不得你們都去同性戀了,真他媽爽,的確跟女的不一樣。”
季東勳狠狠閉了閉眼。
那邊斷了電話。
季東勳保持著聽電話的姿勢很久,後來手機扔在沙發上,他閉著眼仰靠著坐,一直到天亮。
季東勳等了三天張景的電話,會不會原諒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需要一個解釋。
要說張景喜歡姜凱,季東勳死也不信。
在一起四年,季東勳知道張景對自己感情不是假的。如果非要讓他給自己一個解釋,季東勳會認為這是張景故意做的,為了氣自己。
但是這個做法超出了季東勳能接受的範圍,他接受不來這個。哪怕張景回過頭跟他說喝多了認錯了人,季東勳也很難原諒。
他走之前給張景打過最後一個電話。
兩個人對著電話都是沈默,還是季東勳先開了口:“真睡了?”
“嗯。”張景說。
“沒什麽要解釋的?”季東勳問。
張景頓了一下,然後說:“沒有。”
季東勳以為自己會很憤怒,會發狂。但真正聽到的時候竟然也還好。他長長地嘆了口氣說:“你照顧好自己吧,我去我媽那邊了。”
張景的聲音聽起來也挺平靜的:“嗯。”
季東勳走的那天一直在下雨,他什麽都沒帶,就隨身穿著的一身衣服,和兜裏一個錢包,連手機都沒有。
在機場走到一半,他突然回頭走了幾步,摘下手裏的戒指,隨手扔進了垃圾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