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周末賞臉吃個飯?】
張景看著這條短信,放下手機,又拿起來。過五分鐘又拿起來,又放下了。
“怎麽著?等電話呢?”白奇問他。
張景說:“沒有。”
“那你這魂不守舍的,戀愛了?”
張景搖頭,“沒有沒有。”
“我看你好像就是戀愛了。”
張景看著白奇說:“白媽,快收起你的八卦之魂。”
“艾瑪,景哥竟然是單身嗎?”小美穿著他的人字拖,趿拉趿拉地過來把一疊草圖遞給白奇。
張景問他:“有那麽驚訝嗎?”
小美推推眼鏡,“當然啦,你這麽帥,我有時候看你一眼我都要流鼻血了。你又那麽巧是個1,配我天下無敵。”
張景笑得意味不明,他說:“那行啊,咱倆配。”
小美看了白奇一眼,白奇面無表情。小美撇了下嘴,張景沖他招了招手:“過來。”
小美走過來,張景環著他的肩膀,問玲玲她們:“看我倆配嗎?”
玲玲豎了個拇指:“強攻弱受配一臉。風流酷帥攻乖巧小白兔受。”
小美作小鳥依人狀。
張景開了會玩笑,心情不錯。坐下又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手指動了動,給他回覆:【哦。】他回覆完自己都有點想笑,哦是什麽鬼。不過為了體現出他的高冷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這個字是高冷臉死魚眼的代表。
季東勳很快回覆:【過會兒給你打電話,在開會。】張景看完把手機往桌上一扔,作灑脫狀。
這幾天晚上在家的時候,季東勳偶爾會打電話過來。張景倒是會接,只是語氣淡淡的,也說不上多好。每當這個時候二狗都會很自覺地給他空間,但是耳朵卻支得高高的,聽得非常認真。
張景把電話一掛,二狗會瞬間回到他身邊來,來擺[doge]。
白奇他們這兩個月加班加點,總算把手裏堆的活幹得差不多了。於是最近他們在看心情挑單子,看哪個合眼緣就接哪個,特別任性。
張景剛挑出來一個,打算明天去談。準備收拾收拾要去心理醫生那了,這時候季東勳來了電話。
張景看了眼周圍的人,接起電話去了洗手間。
“小景?”
“嗯。”
季東勳的聲音讓張景聽得入迷,他說:“我很想你。”
張景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說什麽。
好在季東勳知道他不會開口,很快就說了下一句。他問:“在做什麽?”
張景說:“沒做什麽,挑挑廣告。”
“嗯。”季東勳的聲音從聽筒裏傳過來,他語氣輕輕的,聽起來就像他站在自己耳邊說話,張景心情挺好的。
季東勳說:“小景,這周末我們去學校看看吧。”
張景楞在原地。
“我想回去看看了。”
張景發了會呆,然後才說:“行。”
那個地方張景這幾年,甚至連路過都不敢。有一次路過的時候,他看著學校大門,腦子裏全都是和季東勳一起從學校裏走出來的樣子。這讓他情緒低落了很多天。
不過這次季東勳就在身邊,應該會好很多。
下午張景和醫生說了這事,醫生倒是很讚成。他說:“可以啊,怎麽不可以。我們要朝前看,一切都會好的。你和他一起回去走一遍,仔仔細細回憶每個細節,最好能把它說出來,不要讓它在你心裏藏著,這樣很好。和他還能不能在一起是以後考慮的事,現在我們得先把這個治好,讓幻覺消失。”
醫生說話很註意,他從來不會在對張景說話的時候用到“病”這種字眼。
張景點點頭,說:“好的。”
醫生笑了,“你太乖了,很聽話,和你的外表不像。”
張景也笑了笑,他說:“別人可以不聽,但是我必須得聽你的,因為你能治好我。”
醫生搖頭,他說:“不不,治好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每一個患者最後能夠痊愈,都是因為他自己首先態度是積極的,他願意配合治療,心理醫生只能起到引導矯正作用,實際上發揮作用的都是他自己向上的態度。”
張景說:“但是你很重要。”
醫生說:“謝謝,四十三歲的我聽到這句話有點害羞,我愛人很久不對我這樣說了。”
張景笑了,他說:“你真幽默。”
醫生攤了攤手,說道:“好了,我們回到正題。昨天有出現幻覺嗎?”
張景搖頭:“沒有過。”
醫生說:“很好。有夢到他嗎?”
張景非常坦誠地說:“有。”
醫生:“你夢到他什麽?”
張景:“做.愛。”
醫生理解地笑了笑,他說:“年輕氣盛,做這種夢倒是正常。”
張景面對他的時候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毫不隱瞞。這次他沒有再找幾年前治療那次的醫生,是新換的一個。上一次的醫生太嚴肅了,每次交流都讓人很拘謹。
心理治療很累,張景幾乎每天都會在治療室短睡一會兒。
這天他醒來要走的時候醫生對他說:“如果有機會我見到他,我會告訴他要好好愛你。你的愛很濃烈。”
張景笑了笑,他說:“他很好。”
醫生說:“這點我讚同。”
那天回去之後,張景問二狗要不要一起去。二狗一下子躲開很遠,他說:“我、我可不去。”
張景問他:“去唄,我帶你回憶一圈。”
二狗腦袋都要晃下來了,“不去不去不去。你倆憶憶憶吧,我跟著幹啥?”
“出息。”
二狗過會兒賤兮兮自己又湊過來了,問:“那你倆回憶完了之後,是不是就沈浸在過去的甜蜜裏,拔不出來。然後直接去開`房,然後天雷地火,別忘了帶那啥油。”
張景瞥他一眼:“又不磕巴了?”
二狗一楞:“沒、沒磕巴嗎?”
“……”
那晚六點多,張景剛要吃飯。奚南就打了電話過來,他說:“景哥!你陪陪我!”
張景樂了,“你又怎麽了啊?”
奚南的聲音很大,聽起來語氣很沖,他說:“他媽的!我心情不好!煩!景哥你能陪陪我嗎?”
“你想讓我怎麽陪你啊?”
奚南喊著說:“怎麽陪都行!我就是不想自己呆著!”
張景問他:“你吃飯了沒有?”
“沒有!我想喝酒!景哥要不你陪我喝酒吧!我快煩死了啊啊啊!我都不敢去賽車!我怕一抽風撞樹上!”
張景讓他逗笑了,說:“那你等我吧,在哪呢?”
“這他媽是哪!媽的四周都是樓!我他媽不知道這是哪!這哪兒啊!大媽這是哪兒啊!玉啥路?”
張景說:“你看看手機定位啊。”
“啊!操我怎麽不看看定位啊!那我先掛了!”
過會兒張景收到一張他發來的地圖,張景跟二狗說:“我得出去一趟,困了你先睡啊,不用等我。”
二狗點頭:“好的。”
張景到的時候,奚南正坐在馬路牙子上抽煙。小寸頭耷拉著,不太精神。
張景彈了一下他的腦袋,“怎麽了這是。”
奚南擡頭看他一眼,他眼尾有點下垂,像熊貓眼。平時眼睛瞪得亮亮的不覺得,這會兒沒精打采的,看著倒是有點可憐。
他說:“景哥你有媽媽嗎?”
張景笑著說:“別說媽媽了,爸爸我也沒有。”
“啊……”奚南有點歉疚,又把腦袋低下了。
那天走到半路上,奚南突然拍張景肩膀,“景哥景哥!停一下!靠邊靠邊!”
張景莫名其妙,進人行道裏停下了。奚南一下子從車上蹦下去,下去了就往回跑。張景等他一會兒,幾分鐘以後他抱著個盒子跑了回來。
張景問他:“拿的什麽啊?”
奚南呲牙笑:“馬爹利藍帶!上回那酒吧啥啥沒有!我喝啥!”
“……”張景給他豎了個拇指。
到了林洲那,張景沒看見他。奚南拆酒的時候還搖著頭說:“可惜了……”
張景讓他逗樂了:“怎麽可惜了?”
“我本來還想請那個傻.逼喝一杯,他哪個屯子上來的開個酒吧要啥啥沒有。”
張景說:“你點的太貴了,平時又沒人點,其實那天他逗你的,你要真想要的話他一個電話就能給你送來。”
正說著,林洲就從吧台後面那個門出來了,他沒看見張景他倆。張景倒是看見他了,但怕奚南看見林洲又要鬧,於是也沒叫他。
張景吃著東西,看奚南一杯一杯地喝。這酒勁很大,奚南喝得也慢。看得出來他情緒很不好,後來眼睛都是紅紅的。
配上他下垂的眼尾,看著說不出的可憐。
“我去上個廁所。”奚南覺得喝得有點多,有點想尿尿。
“去吧。”
張景拄著頭聽那邊的民謠歌手唱歌,感覺他都唱了好幾首了奚南都沒回來。張景站起來剛要去看看,就見他氣勢洶洶回來了。
“怎麽了?”
奚南滿臉都是怒意,卻不答話,一會兒咬牙一會兒罵人的。
張景弄不懂他,過會兒卻見林洲端著個果盤過來了。他先問張景:“過來怎麽不打聲招呼?”
張景說:“我來的時候沒看見你。”
林洲點點頭,然後把果盤放在奚南面前,沖他笑得似是而非,“多吃點水果,利尿。”
張景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奚南胳膊一揚,整個果然都掀在了林洲身上,然後沖著林洲說:“利你媽逼尿!滾!!!”
林洲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扯唇笑了下。拍了拍褲子上的水,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