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湖武俠文

　　“開始吧。”

　　喬煜看著瞬間出現在眼前的白衣男子，不過隨意站在那，一襲簡單至極的白衫，卻讓人不由生出高山仰止之感，只覺世間萬物在他面前皆黯然失色。不甘示弱地輕揚下巴，雙手負于身後，傲然道：“本尊便向江盟主討教一二。”

　　話音剛落，兩人周身氣勢驟然爆發，內力衝撞間，衣衫無風自動，一圈圈無形的波紋向外蕩開。

　　擂臺周圍的人只覺空氣一陣壓抑，武功稍弱的已經無法站直，只能彎著腰勉強支撐，最靠近的一批人只感受到兩人相撞的氣勢就覺喉中腥甜，顯然已受了內傷。幾大武林世家的家主以及各派掌門都不由肅起神情，眼中帶上凝重。沒想到這兩人的武功竟都達到了這般出神入化的境地，江盟主若是敵不過此人，江湖武林怕是要永無寧日了啊！

　　感覺到對方不輸自己的氣勢，江銘羽和喬煜皆心中一沉。兩人之前在夜冥教匆匆交過手，不過幾招江銘羽便將喬煜擊傷。喬煜以為現在實力再次增強一定能敵過江銘羽，沒想到就算變強了也只是和他不相上下。不打敗江銘羽，他永遠無法成為武林第一人！

　　而江銘羽卻是忌憚起喬煜又驟增的實力。雖然知道他的實力是強行提升的，即將到達極限，但這麼迅速增強到如今這般地步並且有可能再進一步，短時間內于他于整個江湖中人皆不利，今日定要除掉此人！

　　思緒不過一瞬，再回神時，目光一對，殺氣凜然，兩人瞬間消失在原地——

　　鏘——

　　半空中出現兩道身影，雙劍相擊，兩人一頓後身影再次消失。眼花繚亂間，眾人只見一白一紫兩道身影交錯變換，留下淡淡虛影，兵器相擊聲不絕於耳。

　　再出現時，儼然已過了幾十招。江銘羽依舊白衣翩翩，神情淡漠，而喬煜雖較之先前無甚差別，但臉色明顯黑了許多。

　　“江盟主，當真好武功！”喬煜神色陰沉，他居然仍比江銘羽稍遜一籌，不是內力，而是在招式方面。

　　江銘羽手中軟劍輕甩，淡漠道：“過獎，承讓。”

　　這副淡然敷衍的模樣讓喬煜的臉色又黑了幾分，他不信招式能起這麼大作用，憑他勝於江銘羽的內力，就算磨也能磨死他！

　　“再來！”

　　喬煜持劍襲去，直指江銘羽面門。江銘羽將內力注於軟劍中，微一側步，軟劍上撩砍向他持劍的手——

　　喬煜將劍勢收回，手臂往上一抬躲過，隨即就見原本上撩的劍在空中劃過一段弧度後以詭異的角度襲向他的胸前，喬煜一驚，腳尖在地上輕點後退幾步，劍尖從他胸前的衣衫劃過，帶著絲絲寒意。

　　心頭怒氣湧現，運起十成內力，周身氣勢一震，長劍受到內力灌注，發出嗡鳴。喬煜死死盯著眼前依舊淡然的人，勾唇冷笑，身形漸漸在原地消失，下一瞬，出現在江銘羽身後，揮劍砍下——

　　長劍從白衣人身體劃過，地上的白色身影漸漸消散——一陣微風拂過，一柄軟劍從身側襲來。電光火石之間，喬煜揮劍擋住，巨大的力量震地他手臂一麻，以更強的力道回過去，兩劍相交，兩人紛紛受力向後飄去，又在下一瞬再次向對方沖去……

　　林沐專注地看著擂臺上激烈的打鬥，手不由抓緊座椅的扶手，以他如今僅次於江銘羽的實力也只能勉強看清兩人的動作，可見臺上兩人的武功在當今武林實屬超絕。雖然他對江銘羽有信心，相信喬煜不會是他的對手，但如今的情況讓他不得不擔心。

　　以巨石鑄就的擂臺早已因兩人的打鬥被破壞，擂臺旁的人紛紛後退數十尺以免被波及。兩人身形變換，劍氣縱橫，一時之間碎石飛沙迸濺開，模糊了擂臺上的場景，卻擋不住凜冽的劍氣以及越來越濃烈的殺意……

　　兩人這一戰直打了一個多時辰還未分出勝負。在場所有人也都專注了一個多時辰卻無人有絲毫放鬆，只直直看著擂臺上的兩道身影。又一道劍氣射出直擊地面，隨後，一人從半空極速墜落——一聲巨響後，地面震動，塵土飛揚……

　　臺上沒了動靜，良久，塵土散開，顯露出裡面的人——地面出現道道裂縫，紫衣男子衣衫破碎，臉上的面具早已碎裂，露出一張遍佈傷痕的臉，長劍落於遠處，躺在地上似乎已經不省人事。男子身側站著個白衣人，他手中持劍，依舊站得筆直，除了白衫稍顯淩亂，染上點點血色外似乎並無大礙。然而，很快男子踉蹌一步，臉色一下子白了許多，嘴角滲出一絲血痕。

　　林沐一下子從座椅站起，向前走了幾步，扶手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被捏碎。正準備上臺去就見躺在地上的人動了下，接著白衣男子擦去嘴角的血跡，持劍向地上的人走去，走至那人身前，毫不猶豫直接揮劍向胸口刺去——

　　地上那個看似已經不省人事的人一下子睜開眼，側身一滾躲過襲擊。劍招繼續襲來，那人只能再次躲避……

　　江銘羽看著明明已經受了重傷卻依舊可以不斷躲避的人，察覺體力漸漸下降，眉頭微擰，也不再用劍攻擊，直接走去一腳踩中他胸口，彎腰用另一隻手掐上他的脖子。

　　喬煜再次感受到被掐住脖子後窒息又無力的感覺，滿是恨意和不甘地看著眼前這個第二次準備殺他的人。

　　第一次是他實力不足被廢了丹田像垃圾一樣被扔進河裡，那次他僥倖活下來並見到了那扇門。門裡的人幫了他，將他丹田恢復並助他增長實力。門裡那人他雖然從未見過，但僅憑那扇他怎麼都打不開的門以及那人一手出神入化的隔空傳功手段，就讓他不得不佩服。

　　在喬煜看來，那人是一個隱世不出的高人，等待有緣人給予幫助，而他喬煜作為主角自然就是這個有緣人。不過，主角總會有諸多磨難，為此他就算在恢復功力沒多久後被連家追殺，再次被廢、被毀容，被人欺辱，他都沒有怨言，只將這些仇恨一一記在心上。等他憑著高人的幫助實力更進一步，將一個小小的三流教派發展成讓人聞之變色的夜冥教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把連家滅了。連家滅了之後，他最大的仇人就是那個武林盟主。他原本還準備看在江暮梓的面子上饒江銘羽一命，只是沒想到江暮梓居然也背叛他！他恨，他不甘，他要將那些欺他、辱他、看不起他的人一一踩在腳下，讓他們俯首臣稱！

　　可是，他現在就要被他的仇人殺了……在眾目睽睽之下毫無尊嚴地被殺死，日後估計也只能成為那些人的笑談。他不甘！明明他才是主角，憑什麼這個人永遠比他強！憑什麼他的仇人可以擁有一切而他只能一點點失去！他穿越而來是為了成為最強者而不是被人踩在腳底下的！

　　然而，一切的不甘怨恨都只能隨空氣的漸漸消失一起消散……

　　你，想對付他嗎？

　　毫無感情的聲音在喬煜耳邊響起，他漸漸失去意識的大腦清醒一瞬，忙驚喜道：想！高人您幫我！我不想死！

　　好，把你的身體交給我，我替你對付他。

　　喬煜現在已經沒時間考慮其他了，窒息讓他胸腔內氣體越來越稀少，他已經感覺到死亡的來臨。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連連點頭：可以。

　　江銘羽看著手下已經失去氣息的人，暗中松了口氣，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坐在地上。抬眼環顧四周，擂臺外的武林人士似乎都未回過神來。將視線投向右側，一個藍衣少年站在擂臺幾尺外擔憂地看著他，心裡一暖，對他露出個安撫的笑容。少年微愣，回他一笑，卻在瞬間笑容凝固——“小心！”

　　聽到驚呼的同時，江銘羽感覺到身側傳來的掌風，顧不上其他，就地一滾，躲過一擊，隨即卻是又一道掌風襲來——

　　眼見一掌即將擊中，一道藍影閃過，擋在江銘羽身前接下這掌。兩掌相擊，氣勁動盪，一人後退幾步，另一人直接倒飛出去，從空中摔落，直在地上滑了一大段距離才撞上邊側的石柱停下，趴在地上沒了動靜……

　　在場所有人皆被這場突變驚住了，看向上方那個早該失去氣息，如今卻神情冷酷、傲然挺立的邪教教主，再看向坐於地上明顯已經呆住的武林盟主以及不遠處那個不知生死的少莊主……一股寒意湧上心頭，連盟主都無法戰勝那個邪教教主，日後武林還會有安寧之日嗎？難道真要奉他為主？

　　江銘羽已經將周圍的一切完全隔離，眼裡心裡只剩下那個倒在地上沒有動靜的人。他呆呆地看著，忘了身旁的敵人，忘了在場諸多武林人士，甚至忘了要去查看一下那人的情況……只是這麼看著，看著這似曾相識的一幕……似乎在很久之前就經歷過這種場景，只是藍袍換成白衫，一樣的人，一樣的受了傷染了血，最後……漸漸失去氣息……

　　那種不知何時存在於腦中的場景不停在眼前上演，兩個白衣人，一人持劍，劍上在滴血，劍下是另一個漸漸被血染紅的人……江銘羽雙目一閉，再睜開時眼中沒了呆滯與茫然，只剩刻骨銘心的痛苦和幾近瘋狂的思念。隨手化去身側的攻擊，瞬間出現在擂臺邊緣，小心地將地上的人扶起，探查一番後松了口氣，幸好沒什麼大礙。將他有些散亂的長髮理順，滿懷眷戀地在他額間親吻，“寶貝兒，我們又見面了，我好想你。抱歉，又讓你受傷了，我這就去把那人解決，你等我一會，很快就好。”

　　將人抱起，瞬間出現在觀看台處，動作輕柔地把人放在椅子上，替他擺了個舒適的姿勢，瞥了眼坐在一旁的人，吩咐了句，“好好照看他。”說罷，沒管那人回答，一個轉身又出現在擂臺上。被吩咐的莫家主這才感覺到寒意，方才那個眼神……神情微變，看向一旁仍在昏迷的人，輕歎一下。

　　擂臺上的人在之前的攻擊被化解後就負手立在那沒動，似乎早已胸有成竹，現在又見江銘羽上來，也只是略有些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瞬就向他襲去。江銘羽冷笑，也沒什麼動作，在他到達眼前時，右手似緩實快地伸出，直接從他胸口穿過。紫衣人被迫停下，看著胸前的手，似乎更加困惑。

　　“呵，不過小小天道，也敢傷害我的人！當真以為我不敢滅了你嗎？！”江銘羽右手攪動，攥著一顆早已停止跳動的心臟出來，“為了那人的命令，居然還奪了自己命運之子的性命，果然是走狗嗎？”

　　紫衣人緩緩抬頭，聲音毫無波動，“你是……無上要找的人？你果然跟著他一起了嗎？”

　　“他已經知道了？呵，知道了也好，不用我再躲著。”江銘羽把玩著手中的心臟，輕輕一捏，化為齏粉，“回去告訴他，到時間了我自會回去。還有，別以為我的忍耐有限度，他若再敢打沐的主意，我不介意把他拉下來，大不了把大千世界全毀了！現在可以滾了。”

　　話音剛落，眼前的人漸漸消散，如同蒸發般不留一絲痕跡……

　　江銘羽居高臨下睨視眾人，“今日武林大會就此結束。本盟主在此下達劍令，夜冥教所有人均格殺勿論，違此令者，武林眾人見而諸之！”

　　眾人皆大驚，劍令由每任盟主所有，每位盟主都只能使用一次，劍令一出，武林中人莫敢不從！不用說是剿滅一個邪教，就算是幹其他事情都可以，若是不怕整個武林的追殺，只管違令。

　　拋下命令後的武林盟主在眾人震驚時已經抱著他家寶貝回了山莊房間。剛進屋，懷裡的人就有了動靜。驚喜地低頭，對上略有些迷茫的黑眸，

　　“寶貝兒，醒了，還好吧？”

　　林沐記得剛還是極其驚險的場景，怎麼這就到了屋裡，耳邊還是久違的稱呼。眨了眨眼，疑惑道：“我怎麼在這兒？那個喬煜呢？”

　　江銘羽在床邊坐下，將人置於膝上，埋頭在他脖頸悶聲道：“我把他殺了。寶貝兒你為我受了傷，還疼不疼？”

　　男主這就死了？林沐有些奇怪，聽他的擔憂，感受一下身體，沒什麼感覺，搖頭道：“沒事。”

　　“沒事就好，你真的又嚇到我了，以後可不准再這樣了。”江銘羽抬頭注視著他。

　　“好，不會了。”林沐順從的應下，然後才對之前的稱呼反應過來，驚喜問：“你又想起來了？”

　　“嗯，想起來了，以後也不會忘了，這麼久委屈你了。”江銘羽在他唇上一點點啄著，不帶任何情欲，只有滿懷憐惜。

　　“那你……名字是什麼？我還不知道。”

　　江銘羽微頓，捧起他的臉，認真道：“無，吾名葉無，隨你姓。”

　　“我？”林沐疑問：“我們以前認識？”

　　“對，我們認識，你是葉沐，我的沐。”

　　林沐一下子便信了他的話，並且莫名覺得這兩個名字有點耳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看到眼前這人希冀的神色，歉意道：“對不起，我不記得。”

　　“沒事。”江銘羽或者說是葉無抱住他，輕聲道：“也許，你想不起來會更好。”

　　林沐聽出他話中的苦澀，任由他抱著，窩在他懷裡默默無語……

　　後來，由於喬煜的死亡，夜冥教被武林中人輕鬆覆滅，隨著時間流逝漸漸被人遺忘。葉無將盟主之位傳于瞿泠，帶著林沐出去度蜜月。在探索遊玩過各個地方後，葉無最後將穿界門收起，兩人一起離開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