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所以我們現在到底要怎麼辦啊？！」

　　曾經站在阿堯身邊，暴躁地抓著自己已經為數不多的頭髮，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從地上蹦起來。

　　阿堯倒很淡定地翻開放在自己面前桌上的國外名籍，回復道：「只能實話實說了。」

　　看到書上的某一段落時，阿堯皺起眉頭，抽出筆筒中的紅色中性筆，再把自己弄不懂的地方勾畫出來。

　　「說什麼？就直接說咱們實驗失敗了，結果連一個數據也沒記錄？……你能不能別老是看那本書不理我，現在不是商量對策更重要嗎？」一把拽出室友手中攥著的紅筆，曾經氣洶洶地說道。

　　但在阿堯抬起頭後，一對上他那平靜無波的目光後，曾經瞬間好像洩了氣的皮球，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他將手垂下來搭在了書桌上，整個人往後面靠，小聲地嘀咕道：「不管怎麼樣，總得過眼前這關吧……」

　　這屆地球人太毛躁。

　　阿堯在心裡長歎一口氣，微微搖了搖頭。

　　想起學長在自己臨走前激動地拉著自己的手，說什麼地球人冷靜自持，不管有什麼麻煩他們都可以輕鬆解決這類的話，阿堯心中產生了懷疑，我該不會是到了一個假地球吧？

　　阿堯在畢業考試中抽籤抽到了來地球殲滅逃脫的蟲族餘黨的任務，本來因為學長的話還一反常態地暗暗興奮了些許，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已經徹底不再相信那些言論了。

　　地球人智商超凡？

　　在經歷了三年高考五年模擬和堆成山的試卷洗禮後，阿堯明白了什麼叫「熟能生巧」。

　　地球人冷靜自持？

　　在見識過了機場追星的盛況和商場大酬賓的週末之後，阿堯覺得這個「有待商榷」。

　　曾經低著頭偷瞄著阿堯的臉色，心裡卻在奇怪，阿堯平時從來不發脾氣，總是和和氣氣的，自己怎麼突然之間就那麼怕他呢？不行，這樣實在太有損我寢室老大的形象！

　　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曾經正要說些什麼來挽救自己的高大形象時突然靈光一閃，「我知道了！」

　　五年的同寢生活，從一開始的毫無防備被嚇到，到現在的面不改色緩抬頭，阿堯早就習慣了這個地球同學的一驚一乍。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反正不管我做了什麼違背常理的事，最後你都能自己編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阿堯臉上繃住了表情，默默在心裡吐槽，十八年來，自己唯一認可的，就是這些地球人突破天際的想像力。

　　如果讓他們穿越到星系去，再給一個光腦，相信他們可以就憑此而生活的非常好。

　　自己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曾經疑惑地撓了撓腦殼，「誒？你怎麼知道我想說什麼？」

　　阿堯噎住，總不能說我是相信你的腦補能力吧？

　　「哦~我明白了，好兄弟，肯定是咱倆心意相通，所以我想什麼你下一秒立刻就知道了！」

　　這話聽著怎麼那麼彆扭呢……

　　阿堯無奈地曲起一隻手指抵住太陽穴，緩緩地揉動，尚還抱著一絲幻想，希望腦袋可以不再這麼抽抽著疼。

　　曾經站直身體，手重重地拍在阿堯的肩膀上，語重心長道：「阿堯，什麼都別說了，我都懂。之後的事就交給你了，我不會再過來打擾你了，我也不會告訴導師。那你做完了之後……」

　　「等我做完就拍下來，給你在手機上發過去。」曾經話說一半，故意拉長尾音，等著阿堯反應。如果是剛到地球的阿堯可能尚還不知道曾經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在人類社會中浸染多年後，阿堯不過轉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無奈地回復道。

　　曾經得了肯定的答覆，立刻做了個感激的手勢，步伐輕快地出了阿堯的房間，臨走時還貼心地幫著拉上了房門。

　　整個過程中，阿堯一直盯著曾經，看著轉身走出，看著他關上房門……

　　「光腦，啟動。」

　　雖說以人類的身份做的實驗失敗了，但自己可以憑借光腦在虛擬世界中重新再做一次。

　　閉上眼睛再睜開之後，在阿堯面前出現的就是一個純白的虛空世界了。在腦海中構想了一遍整個實驗過程，回過神來後他便已經穿著白大褂戴好手套口罩，站在培養箱前面。

　　這樣才對嘛。

　　手下不停動作，阿堯覺得在光腦中進行的實驗，比起上午在實驗室中的那一次要舒服不少，心情也小小地雀躍起來，嘴裡不自覺地哼起了家鄉的小調。

　　什麼快到發情期，什麼畢業任務，此刻通通都被阿堯拋在了腦後。

　　絕對的無菌條件，絕對精確的溫度調整和溶液量取，最關鍵的是沒有同伴給自己添亂干擾幫倒忙，perfect！

　　……「這就是你們交上來的實驗報告？」

　　窗外的白雲悠悠地飄，偶然被高樓某一層房間內傳出的呵斥嚇到，快速變換形狀跑到了別處，不小心有一角擋住了正在與古樹交流感情的太陽，刺激得他又亮了幾分。

　　阿堯瞇起眼睛，目光從外面轉回屋內。

　　坐在桌後面的導師看上去似乎心情並不是很好，阿堯心道，或許是因為他太累了？

　　畢竟他的身體機能已經下降到了及格線以下，光腦都開始嘟嘟嘟地響起了警報。阿堯淡定地強制關掉它之後，頓時覺得世界清淨了不少。

　　並不覺得自己的實驗報告哪裡出了問題的他下意識忽視了曾經不停在底下拉他衣角的小動作，向前一步走後站定在桌前，非常耿直地點了點頭。

　　「對，這是我經過一百零八次實驗後取得的絕對正確的結果。」

　　……哈？簡鳴一口氣沒上來，連著咳了半天。拒絕了自己的學生要給自己倒杯水的舉動，他開始思索是不是自己最近太好說話，所以讓他們開始得意忘形了。

　　剛剛從手術台上下來，已經連續十二個小時沒有好好休息過的簡鳴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在叫囂著疲累，而這個時候自己的這兩個研究生還給他準備了這麼一個……「大驚喜」。

　　現在還沒有爆發的我脾氣果然是好了不少啊。簡鳴這麼感慨著，仰起頭深吸一口氣。

　　「你們知道近期國外醫學界的一位重量級的老教授數據造假的事嗎？好像還鬧得沸沸揚揚的。」簡鳴皺著眉頭不停翻動著自己的學生交上來的這薄薄的幾頁紙，突兀的話題轉換好像只是在和他們兩個閒聊。

　　阿堯不明白自己的這位導師的思路怎麼就跑到了那個地方去，頓了頓沒有立刻接話。不過轉念一想，人類嘛，都是這麼思維跳躍的。

　　「知道的，好像還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實驗，他通過各種數據圖的翻轉和重複，將實驗數據變成了自己想要的樣子，而並沒有如實地去記錄。」阿堯說著說著，感覺有些累了，轉頭看到一邊有一把椅子，便拉過來坐下。

　　熟練的動作，理所當然的表情。

　　簡鳴完全忘了自己下一句想要說什麼。

　　霍，可以啊，上一次在自己面前還敢這麼囂張的學生還不知道畢沒畢業呢。

　　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努力讓情緒穩定下來後，簡鳴微笑著說道：「既然你都知道，那你應該也明白我接下來要說什麼吧。」

　　明白什麼？阿堯有點煩躁，地球人怎麼總是這樣，一副「你當然知道我接下來要說什麼」的樣子，就不能好好地和人交流嗎？

　　察覺到自己的體溫正在不正常地上升，臉也開始發燙後，阿堯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是發情期的前兆到了。

　　「實驗報告上面都是整數，和理論數值一模一樣，我說你這編都不帶過腦子的嗎？還有，兩份報告一模一樣？我可是特意拜託了大學同學分組的時候給你們倆分開的，真當我啥也不知道呢？」

　　前兆來勢洶洶，阿堯滿腦子亂糟糟的，男人的話嘰裡咕嚕地進了左耳，又排著隊匆匆忙忙地從右耳出去。

　　「你怎麼回事？我問你話……」

　　「老師對不起！我們知道錯了，求別掛我們！」撲通一聲，阿堯轉過頭的時候，只看到曾經那稀薄的頭髮和上面零零星星掛著的白色皮屑。

　　……這麼一來，阿堯精神倒是清醒了不少，他勉強撐著椅子站起來。

　　「我說過，這是我通過一百零……」

　　話沒說完，阿堯就被身後的一隻手死死地抓住了衣角，差點沒翻過去。

　　簡鳴歎了口氣，本來就因為過分勞累而頭疼，這一陣「兵荒馬亂」之後，他只覺得自己更難受了，揮了揮手道：「行了，看在你們之前表現還不錯的份上這次就先算了，你們再回去好好做一次，明天交給我！」

　　著重咬了「好好」兩個字，簡鳴剛要示意他們兩個出去，卻看到了阿堯額頭上細密的汗珠。

　　進來的時候好像還沒有呢，屋子裡有這麼熱嗎？簡鳴在心裡吐槽道。

　　「謝謝老師，謝謝老師！」

　　曾經朝著簡鳴深深鞠了一躬，連連道謝，不過害怕阿堯再說出什麼奇怪的話來，焦急地把他拉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