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皮膚與色狼

　　沈則木不喜歡現在的感受。他之所以希望把向暖拉入隊，也是想借此答謝她的幫忙。如果這次回報的嘗試失敗，那就意味著，他還是欠著她一個人情。

　　他不喜歡欠錢或者欠人情。有來有往，兩不相欠，是他最認可的狀態，也是最能讓他感覺到安全的狀態。

　　從這個角度來看，他可以算強迫症晚期了。

　　沈則木提著那套cos服回到寢室，看到歪歪正在和同班男生打麻將。

　　「你不是有事嗎？」沈則木問他。

　　「這不是事兒嗎。」歪歪答，摸了張二筒打出去，然後說，「我覺得我們電競比賽可以再加一個打麻將分項。」

　　沈則木將衣服放在他桌上。

　　歪歪提到電競比賽，立刻又想起另一件事，氣道：「我說沈則木你什麼意思，要踢我出隊？」

　　「開玩笑的。」

　　「……什麼鬼？」

　　「我是說，你現在可以歸隊了。」

　　「沈則木你特麼吃錯藥了吧？！……臥槽九萬我要，等等等等！」

　　沈則木坐下來，登錄王者榮耀，從好友列表裡找到向暖，查看她最近的遊戲資料。

　　向暖最近的常用英雄……呃，張飛？

　　這女孩，口味還蠻獨特的……

　　——

　　向暖收到來自沈則木贈送的皮膚時，心情著實有些複雜。

　　男神送她皮膚了，這本來應該是件振奮人心的事，然而，張飛的皮膚……真的不是很感興趣耶……雖然這款皮膚還挺貴的……

　　她寧願要個小喬的，就算沒機會用，放在包裹裡欣賞也好啊。

　　真的不是很能理解男神的品味。ㄟ(▔，▔)ㄏ

　　不管怎麼說男神的面子是要賣的，所以向暖把那個亂世虎臣的皮膚裝備上了。王者榮耀所有的皮膚都有微量的屬性加成，這個加成也就是個聊勝於無，不影響遊戲平衡。大多數人買皮膚的目的都是要好看的外觀。就像是人喜歡穿漂亮的衣服上街，一個道理。

　　雖然不喜歡這個皮膚，向暖的心情還是有點小蕩漾的。她給沈則木發消息：學長，皮膚收到了，好喜歡。\\(^o^)/~

　　澤木：嗯，喜歡就好。

　　是暖暖啊：謝謝學長！

　　澤木：不客氣。

　　是暖暖啊：學長怎麼突然想起送我皮膚呢？

　　澤木：答謝。

　　向暖一愣。還以為沈則木想撩她呢，原來只是答謝之前的幫忙嗎……嗚，有點小失望。

　　——

　　向暖問閔離離：「你說，一個聲音特別好聽的人，性格有點賤……會長得什麼樣呢？」

　　閔離離答：「根據我的經驗，聲音越好聽的人，長得越醜。畢竟上帝是公平的。」

　　「真的是這樣嗎？」向暖好吃驚，「可是你看那些新聞主播……」

　　「新聞主播是從十幾億人裡挑出來的，當然好看啦。」

　　「也對哦。」

　　晚上，向暖更新了一條朋友圈：以貌取人是膚淺的，我這人比較注重內涵。

　　林初宴看到是暖暖啊更新的朋友圈，更加肯定他的猜測了——這個女孩大概長得比較醜，對外貌沒什麼自信，所以才要求「見面時不要笑話她」。

　　嗯，他需要向她傳遞一點安撫的資訊。

　　於是向暖在發完朋友圈二十分鐘後，收到了來自初晏的點贊。

　　我這麼善良，不管你多醜，我都不會嫌棄你的……他們不約而同地想。

　　彷彿達成了什麼神秘契約，兩人都挺滿意的，互道晚安和明天見。

　　……

　　星期四下午，向暖給初晏發語音：「你怎麼過來呀？」

　　林初宴查了一下路況資訊。雖然不是晚高峰，但路上有幾段紅色擁堵，保險起見，他決定乘公車。

　　公車有專用車道。

　　初晏的語音：「公交。」

　　向暖：「嗯嗯，那挺方便的，直達。」

　　初晏：「在做什麼？」

　　向暖：「做頭髮。」

　　初晏發來一個「嗯」，淡淡的，語調輕快。

　　向暖感覺他可能誤會了，以為她特意為了面基而打扮。其實這麼理解也沒錯，但她不是想打扮漂亮，而是……正在嘗試變換造型。

　　萬一初晏就因此臉盲認不出她了呢……

　　「我可不是為了和你見面才做造型的。」向暖辯解了一句。

　　那邊明顯不信，回了一句悠長的「哦」。

　　向暖只好說：「初晏，我祝你在公車上遇到色狼哦。」

　　向暖的髮質很好。頭皮健康，髮絲濃密烏黑，飽滿油亮，沒有分叉。理髮師摸著她的頭髮，特別喜歡，加上姑娘臉蛋漂亮，他好捨不得她走……所以，雖然向暖只要求修剪劉海，理髮師卻免費幫她剪了好半天髮梢。

　　向暖一臉狐疑：「你不會是想給我推銷辦卡吧？」

　　「不是。」

　　「推銷燙頭染髮？」

　　「不是……」

　　「推銷美容美體？頭髮保養？頭部spa？紋眉？脫毛？」

　　理髮師被雷到了：「小姑娘，你很懂啊……」

　　向暖哈哈一笑：「你們這些套路我都知道，我趕時間，你先給我剪頭。」

　　「好，」理髮師點了點頭，又委屈地小聲說，「我沒想給你推銷東西。」

　　「安啦安啦。」

　　理髮師總算給她弄好了。向暖看著鏡中的自己，劉海放下來擋著額頭，黑長髮披在肩上，有幾綹垂到胸前，擋著臉的邊緣……和那天的李白判若兩人。不錯不錯，她自己都快認不出了呢。

　　出了理髮店，看到路邊有擺地攤賣墨鏡和襪子的，她花二十塊買了個大墨鏡戴上。

　　完美！

　　看看時間，還很充裕，所以她沒打車，上了公車。

　　向暖今天和初晏約的是在鳶池校區的校內咖啡廳見面。這會兒她從理髮店附近坐公車回去只有兩站地。也是她運氣好，等了五分鐘就把公車等來了，上去還有座位。

　　她坐下後，又上來一個老太太。

　　向暖想給老太太讓座，她身體都快離開座位了，哪知道坐在她前面的一個男生動作更快，站起來示意老太太坐他的座位。

　　老太太坐得那叫一個穩准狠，動作敏捷異常，坐下後也沒道個謝。

　　男生似乎也沒怎麼在意。他個子高高的，胳膊輕輕一抬，抓住頂部的扶手，公車啟動時晃了晃，他卻站得很穩。

　　他距離向暖挺近的，近到向暖平視的時候視線正好落在他的腰部上。

　　他穿著一件半舊的白色T恤，T恤上印著一些圖案。可能因為洗的次數太多了，圖案都有些脫落，像敗壞的牆皮。視線朝上移，本想看看他的臉，但是視野被他握著手機的手擋住了。

　　他的手有些大，那麼大個的手機，都被他完完全全地拿在手裡。然後，手也很好看，手掌清瘦，手指修長而均勻，指甲底部有小小的月牙。向暖好像聽媽媽講過，有小月牙就代表這個人身體很健康。

　　因為有墨鏡的阻擋，她不擔心被人發現，所以就有點肆無忌憚，老盯著人家的手看。

　　男生似乎察覺到什麼，手機放低，看了她一眼。

　　向暖一陣心虛，連忙轉開頭。

　　她的表情平靜得像個性冷淡，但心裡活動卻彷彿太陽黑子一樣活躍：哦謔謔謔！這個男生長得很好看嘛！

　　由於自己本身就長得好看，所以她對於「好看」的標準是高於常人的。

　　即便是以她的高標準來說，即便只是那驚鴻一瞥，即便還隔著一層大墨鏡……但方才那一瞬間足以使她認定，他真的好好看。

　　哦，不止好看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氣質。

　　一般來說，長得過於精緻的男生，不管他自己願不願意，總難免會有些女氣。但是這個男生不是，他雖然也是面孔精緻，但他的氣質很乾淨很陽光，與脂粉氣是絕緣的。

　　他給人一種清秀又挺拔、純淨又磊落的感覺。

　　向暖忍不住又扭過頭偷偷看他。這次她注意到他的髮型——竟然是中分。-_-

　　中分對男生的臉要求比較高，一不小心就可能成為漢奸頭子，或者鬱鬱不得志的公務員大叔。

　　男生再次察覺到，視線又落下來。

　　向暖再轉頭。

　　如此重複了好幾次。

　　向暖心裡吐槽道：別人也在看你，怎麼你就抓我一個人啊……

　　好吧，不看了，不看了還不行嗎？不就是顏值嗎，誰還沒有啊？

　　賭氣一樣地把腦袋轉了九十度，看向過道那邊。

　　這一看不要緊，天，她看到了什麼？

　　有個色狼在非禮一個姑娘？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膽子好大！

　　色狼的爪子在姑娘身上肆無忌憚地摸，那姑娘看來是很膽小的，不敢反抗，往旁邊挪了挪，可惜這會兒車上有點擠，她只能挪開不太遠的距離，然後色狼又黏上來。

　　向暖氣得心臟直哆嗦。她看不得這種事。她從包裡翻了翻，想找把兇器，但是只找到一個指甲鉗。

　　沒關係，正義就是我最大的武器……她這樣給自己鼓舞士氣，起身。

　　再一次地，那個男生的動作再次比她快了一步。她剛站起來，就看到他已經走過去，走到色狼的身後。

　　長臂一抬，牢牢握住上方的扶手。另一手收起手機，然後……搭在色狼的腰上。

　　色狼好像有點反應不及，扭頭看了他一眼。

　　從向暖的角度可以看到色狼的大部分臉，和男生的一小部分側臉。

　　這會兒她看到男生微微偏著頭，輕輕勾著嘴角，好像笑得很邪惡的樣子。

　　邪惡得連好看的臉部線條都有點扭曲了。

　　他落在色狼腰間的手繼續向下，輕輕拍了一下色狼的屁股。

　　色狼也顧不得非禮別人了，他自己此刻正遭受水深火熱的非禮呢。於是色狼躲到一邊，嘴裡輕輕罵了一句。

　　不敢罵太大聲，畢竟……對方比他高大，一看就打不過。

　　男生追著色狼，又去拍人家屁股。

　　色狼忍無可忍：「你個死變態！」

　　由於男生的無限騷擾，公車停下時，色狼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向暖偷偷看那個男生，發現他從包裡拿出一包濕巾，開始仔仔細細地擦手。

　　擦了好幾分鐘，還在擦，看來他的心理陰影也蠻大的。

　　擦著擦著，男生的視線又飄過來。

　　向暖連忙扭回頭正襟危坐。

　　公車到最後一站，所有乘客都要下車，車站就在她學校西門。向暖跟著人群下車，走進學校時，發現那個男生跟她順路。

　　難道是校友？

　　她挺好奇的，但不想跟他搭訕。剛才偷看他屢次被發現，讓她覺得好沒面子。

　　於是各走各的。

　　男生好像也不太願意和她一起走，於是兩人很默契地，拉開一段距離。她在前他在後。

　　然而今天順的路太巧了，直接順到了目的地。

　　向暖站在咖啡廳門口，掏出手機，給初晏發了個語音：「你到哪兒了？」

　　然後，她從身後那個漸行漸近的男生的手機裡，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你到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