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章
把齊習送回家,樂維立刻將人安頓在了床上,有心想扒了褲子幫忙上藥,可又怕齊習抹不開面子。畢竟兩人才剛剛互通了心意,昨晚上那一場肉搏戰他全程被酒精燒得大腦當機,連句好聽的都沒顧上說,現在貿貿然又要去解人家皮帶,別說齊習了,就是他自己都有點兒彆扭得慌。
可是齊習腰也傷了到了,彎不下去,這個藥還就非得他來上不可了。無奈之下,樂維只好先給打了打預防針:“嗯……齊老師,你既然都打算喜歡我了,那我也不算外人了吧?你看,咱都老大不小的了,又都是男人……”
不等他把打好的腹稿念完,齊習就像懂讀心術似的,大大方方往床上一趴:“知道了,來上藥吧大維。”
“齊老師,你果然是我肚子裡的蟲兒,但凡我想什麼,就沒你不知道的!”樂維滿心說不出的舒坦,“我還愁呢,真怕惹到你不痛快。”
齊習不滿地掃了他一眼,又輕笑道:“認識時間也不短了,我對你怎麼樣,你也該感覺得到吧?在我面前,你還需要處處顧忌嗎?一切只管照著心裡想的去做就得了。你是學藝術出身,難道還要我教給你什麼叫做激情和隨性?”
樂維裂開嘴傻笑:“齊老師,我真不知道說啥了,你……我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對我這麼好的呢?”頓了頓,他又癟著嘴皺起了眉頭,“可別跟我說是因為‘那個人’啊,要是那樣兒的話,我就……我就蹲牆角甩著大鼻涕痛哭去!”
他越說聲音越小,臉上還真給擠出了可憐巴巴的委屈相兒。
齊習又好氣又好笑,食指中指擰起來照他耳垂兒就彈了一記:“木頭腦袋啊你是!對你好還看不出來嗎?非要拿出紙筆寫封情書,再打電話到電臺點首歌,隔三差五地在公司樓下用玫瑰花瓣兒擺心形那才叫喜歡嗎?你是從上個世紀穿越來的啊?”
“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有點兒不敢相信……”樂維認真掰扯著,“你是誰啊?大名鼎鼎的齊老師,我呢?一窮二白的苦逼小助理一名。你說就我這樣兒的,憑什麼能被你看上呢?”
齊習拖過只枕頭靠著坐起來一點兒,語重心長地說道:“你不知道嗎?我能在這一行混得風生水起,憑藉的就是眼光獨到。你現在什麼樣兒我不管,我在乎的是你以後什麼樣兒。你是個好兒子,好男人,有才華,有擔當,我認准的人,一定錯不了。別人遲早也會發現你的好,所以我要趕在他們之前,把你據為己有,這樣就沒人搶得走了。”
聽了齊習這一通誇獎,樂維美得口水都快淌下來了:“不行了不行了,我怎麼總覺得暈暈乎乎的,要不你掐我一把,看我是不是在做夢呢!”
“耳朵送上來。”齊習調皮地朝著他勾了勾手指。
樂維乖乖側過頭,把耳朵湊到了齊習面前。齊習並沒動手掐人,反而伸出舌尖在他飽滿泛紅的耳垂上輕輕添了一下。樂維頓時跟過電了一樣,渾身都酥軟了,他身體後仰,大手捂在胸口上:“啊!”
齊習被嚇了一跳:“怎麼了?”
樂維神經兮兮地伸手指向半空:“那兒,那兒有人射了我一箭,我中箭了齊老師!”
齊習明知道他是在胡鬧,卻也下意識跟著望了過去:“誰?”
“就是他!”樂維耍寶耍得跟真事兒一樣,“就那光屁股小胖孩兒,卷毛兒,背後還長了對小翅膀的那個!”
齊習被他鬧得徹底沒了脾氣,想笑又不敢笑,喘氣兒大一點兒都會牽扯到□的傷處,只能拿被子蒙住大半張臉,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幽幽瞄著樂維以示譴責。
樂維手底下上著藥,嘴巴閒不住又好奇地問道:“齊老師啊,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我好像還沒開始追你吧。你就不怕萬一我不喜歡你,那你不是白對我好啦?”
齊習躲在被子裡嗡嗡地嘟囔:“不是都說了,上輩子就認識了……”
樂維耷拉著嘴角斜楞著眼,那意思“誰信誰是傻帽兒”。
齊習撩開被角兒笑眯眯對他說:“你信不信都不重要,以前的全都過去了。不管我叫什麼名字,出生在什麼樣兒的家庭,做著什麼事業,也不管我們是什麼時候開始彼此動心的,反正現在說好在一起了,你喜歡我,我喜歡你,不就夠了?”
樂維沉默片刻,也跟著鄭重地點了點頭:“嗯,足夠了!”
可是過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問齊習:“那你再跟我說說,上輩子咱倆誰先追的誰?”
“上輩子嘛……”齊習故弄玄虛地晃悠著腦袋,“上輩子你本來是天庭裡的元帥……”
“天蓬元帥是吧?哼!因為調戲了良家婦女嫦小娥兒,被發配充豬了,然後就偶然遇見了另一個豬圈裡瘦不拉嘰喂都喂不肥的齊小習,”樂維將黏在手上的藥膏一指頭抹到了齊習臉蛋兒上,“切,做豬也要拉上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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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上好了藥,樂維把齊習往被子裡頭塞塞好,蓋嚴實了,讓齊習再睡一會兒,自己出去買吃的。
他問齊習吃什麼,齊習想了想,說是要喝粥。
樂維不滿意了:“越是身體不舒服,才越應該多吃呢,這樣才有力氣扛病嘛。”
齊習聽了臉頰一紅:“不是……最近幾天恐怕只能喝粥了。”
樂維愣了幾秒,恍然大悟:“都是我不好,那我陪著你,也一起喝粥。”
買好了粥和小菜,樂維又順路買了些新鮮水果,給齊習補充維生素。回到家的時候,齊習縮成一團兒躲在被子裡睡得正香。樂維沒忍心把人叫醒,他把大袋小袋的東西分門別類放進冰箱,自己也折騰得一身臭汗了,剛好抓住空檔去沖個澡。
齊習家室溫很高,樂維洗完澡出來,就只穿了一條四角褲滿屋晃蕩著。他老爸是個工人大老粗,生活上一點兒也不講究,到了夏天父子倆常常是赤膊、大短褲,非要穿得整整齊齊反而不舒服。
樂維百無聊賴,躡手躡腳溜到床邊打算偷著欣賞欣賞齊習睡顏,不想他一靠近,齊習就醒了。人雖然是醒了,卻還懶懶的不想起身,趴在那眨巴著晶亮的眼睛癡癡望向樂維:“大維,你杵在那幹嘛呢,裝雕像嗎?”
樂維得意洋洋一挺脖頸:“我中文名叫大維,英文名叫David,畫畫的時候就是大衛達芬奇,踢球的時候就是大衛貝克漢姆,脫光了衣服往這兒一站,不就是活脫脫的米開朗基羅大衛雕像嘛!”
“切,”齊習不屑地搖搖頭,“素描老師沒教過你,大衛像的比例是上大下小嗎?而且……”他抬手輕輕彈了一下樂維內褲中央突起的部分,“人家大衛的雞雞一點兒都不大,哪兒像你啊,尺寸這麼浮誇!”
樂維恬不知恥地往前送了送胯,把那個部位鼓得更加明顯:“大也遭嫌棄了?其實咱這根是如意金箍棒,可長可短,可大可小,危急關頭耳朵眼兒都能插!”
“這麼厲害?”齊習慢悠悠從被子裡爬了起來,“那有沒有定位功能和自動導航系統?省得下次再造成誤傷。”
樂維知道這是在揶揄他昨晚橫衝直撞的行為,趕緊討好地賠笑臉:“這個可以有,往後保證杜絕任何不必要傷亡。”
又貧了幾句,齊習披著衣服下了床,樂維在旁邊扶著他走出兩步,不放心地問:“行嗎?要不你躺著,我把粥端過來給你喝吧。”
齊習擺擺手:“好像沒那麼疼了,小心點兒走沒事的。”他又自己伸手到額頭上試了試,不知是心情好的關係,還是剛才那一覺的功勞,總之溫度降下來不少,頭暈也減輕了。
把齊習扶到椅子上,又給墊了幾個鬆軟的坐墊兒,樂維轉身鑽進廚房熱粥去了。他不知從哪翻出了鐘點工阿姨留下的圍裙,上面還印著活潑可愛的喜洋洋與灰太狼。
樂維渾身上下只穿著緊繃繃的蝙蝠俠小短褲,外頭罩著喜洋洋圍裙,嘴裡哼著麥兜的主題曲,有模有樣地把白粥和小菜一一裝盤,又腳步輕快地端上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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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掉了大半碗粥,齊習機器人一樣僵硬地挪到了沙發上,側著身緩緩趴下,就冬眠一樣縮在裡頭不動彈了。樂維知道他是腰疼,所以一收拾好碗筷,立馬坐到旁邊幫著按摩起來。
樂維的手掌又大又厚,貼在皮膚上熱乎乎的,不輕不重畫著大圈兒揉壓,酸痛即刻緩解了很多。
“怎麼樣,就咱這手法,可以開店賣錢了吧?”樂維為齊老師服務總是充滿幹勁兒。
齊習愜意得差點兒再次睡著了:“嗯,去開店吧,不管手藝如何,光是把頭像印到大門上也能賺點兒饅頭錢。”
樂維胳膊肘兒拐動著,不經意掃過,將茶几邊緣一本厚重的大書撞翻在地上。他俯身去撿,被攤開的書頁兒吸引了注意力。頁面上既沒有字也沒有圖片,只有一排排凸起的小點子,那些小點兒按照各種不同方式排列著,最多六個點一組,有的點成了一二,有的點成了一二三四,總之造型就跟牌九似的。
樂維隨手向後翻出幾頁,頁頁都是這樣,他好奇地問:“這什麼書啊?不是和特務對暗號的密碼本兒吧?”
齊習從他手裡把書接過去,塞回到茶几底層:“是密碼本兒,不過是專門用來和夜魔俠傳密碼用的。”
“和夜魔俠……那是盲文吧?”樂維十分驚奇,“齊老師你果真是天才,學了幾門外語不說,連盲文都懂。”
齊習苦笑了一下:“做這一行……多接觸不同的東西,總沒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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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齊老師家膩歪到晚上,直等到把齊習伺候著上床休息了,樂維才依依不捨地告辭離開。
他是吹著小口哨兒走進自家房門的。王大美一打照面兒就斷言:“看這意思,進展得八成是不錯啊!”
樂維很自豪地一拍胸脯:“哪有什麼難的,輕輕鬆松就給拿下了!”
王大美比兒子還要自豪:“多虧我早作準備給你燉燕窩、敷面膜了吧,就說嘛,憑我兒子這張帥臉,那可真是……日出東方,唯我不敗啊!”
樂維趕緊比劃了一個暫停的手勢:“那可不是啥好話啊!大美,說多少回了,別總上網學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王大美已經沒心思顧著好話賴話了:“不管了,總之你就加把勁兒,麻溜兒把人給我領進門兒。咱就小日子一過,小孫子一生,嘿呦,照我這體格啊,怎麼著也能再活個三四十年吧,保不准我努把力還能看見孫子娶媳婦呢!”
這話讓樂維心頭一堵,訕訕擠出個笑容,又拐著彎兒勸道:“這就開始盼孫子也太早點兒了吧?其實啊……現在都流行丁克家庭,就二人世界,不要孩子也挺好的……”
“我懂,我懂,都是打那時候過來的!”王大美不肯輕易放棄,“你過了生日才二十五,愛玩兒就多玩兒幾年,現在醫學發達,也不一定非得年輕輕兒就要孩子。老媽也不是催你,我就怕啊,再過些年我眼神兒不好了,精神頭兒也差了,帶起孫子來會比較吃力。萬一我大孫子嫌奶奶太老、太沒用,跟我不親可咋整!”
坐著看了會兒電視,樂維找出個話頭兒又試探著問老媽:“大美,看你說的,咱要找的是個可心人,貼心人,不是傳宗接代的工具。難道說遇著個不能生的,你還不許人進門兒了啊?”
王大美臉上表情明顯滯了一下,又慢慢恢復成了笑模樣兒:“呸呸呸,別亂說話,小心好的不靈壞的靈。這年頭兒哪來那麼多不能生孩子的,科學多先進,就是自己懷不上都能擱試管兒裡頭給懷上,你說厲害不厲害?不拍,不怕!”
等到電視劇演完,王大美踩著舞步回房去睡了。
客廳裡剩下樂維一個人,仰靠在沙發上悶悶抽著煙。一支煙抽完,他站起身,來回踱了幾圈兒步子,又抬眼瞄向牆上的遺像,老樂在相片兒裡慈祥地笑著。
樂維又點了根煙,插在遺像前頭的香爐兒裡:“老樂啊,別給我托夢,也不用勸我,反正您兒子這回是鐵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