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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難而返》第36章
第36章

  時間倒退到五天之前。

  剛好是愚人節的第二天,從宿舍園區通往校外的路上,一路散落著紅紅綠綠的紙屑。塑膠袋飲料瓶之類較為明顯的垃圾都已經被收走了,但像是氣球彩帶還有路兩邊的彩旗都還留在原地。

  這些會在這幾天內逐漸被收下來。還沒收的這幾天,還可以保留保留氣氛感,順便給學生會做做宣傳。

  這個工作室組織部的。

  衛邵歌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這件事他已經提醒連軒了,連軒辦事靠譜,也是他屬意的下一任主席人選。這兩年s大學生會風頭很盛,來回舉辦了許多這樣的活動,名氣都打到了校外。

  這兩年,就是衛邵歌擔任主席的兩年。

  他今年已經大三了,再有兩年就要畢業。按照慣例,明年他就要卸下學生會的職務。雖然他的學制有五年,團委老師也表示希望他再留任一年。

  但他笑笑,說自己要是再留一年,連軒就沒機會了。團委老師知道他和連軒關係好,也就遺憾的作罷。

  衛邵歌噙著一縷笑意,對上連軒感動不已的目光還擺出一個“客氣什麼”的手勢。但在那薄薄的笑意之下,深入骨髓的厭倦正散發出絲絲縷縷的寒意。

  “真沒意思。”

  這個聲音一直反復的在他心底冒出冒出頭來,就像是打地鼠似的,他東一榔頭西一錘子,追著追著想要把那個聲音敲散掉。

  然而對方太狡猾了。

  根本不讓他捉住尾巴。

  在學生會的慶功會上,所有人舉杯,歡呼著笑鬧著幾乎掀翻天花板。

  而那個聲音在說,“真沒意思。”

  在學術會議上,導師拍著他的肩膀,熱切的把他介紹給業界頂尖的研究學者。他謙遜的微笑著。

  而那個聲音在心底說,“真沒意思。”

  在“砰砰”的撞擊聲不絕於耳的網球場上,呼嘯的風聲擦幾乎是擦著耳朵飛過去。所有人都在歡呼“贏了贏了!”

  他微笑著。

  而那個聲音靜悄悄的說,“真沒意思。”

  在沉靜詭秘的夜色中,輪胎在地面上炸裂出刺耳的摩擦聲。張揚淩厲的車身劃過一道s型的軌跡,率先沖過了終點。呼嘯狂風吹得他整個胸腔都和襯衫一樣鼓脹。

  而那個聲音仍舊在喋喋不休的嘲諷著——

  “沒意思沒意思沒意思……真沒意思!”

  在歡聲笑語的包圍之中,衛邵歌笑意不減,耳朵裡卻是那個冰冷的聲音,一遍一遍重複著。

  讓他沒辦法自欺欺人——他生活的世界和其他所有人,是同一個世界。

  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什麼所有的五彩斑斕,在他伸手觸摸的時候,全部都褪色為無精打采的黑白,並且一片片分崩離析。

  呵,真沒意思。

  從很小的時候,在那些——

  “這孩子不正常……”“有病吧……”“都不會笑的,罵他也聽不懂……”“沒媽果然不一樣……”

  的竊竊私語包圍中。

  他就學會了怎麼樣去完美的隱藏自己的秘密。

  就像一個被丟進貓群裡的小豹子。在成年之前,都必須要小心翼翼藏起自己不一樣的爪牙。

  他迅速的掌握了其中的訣竅。

  那就是觀察其他人,那些“正常的孩子”在這種情況下的反應,然後模仿著去做。

  他很聰明,很快就學得像模像樣。

  再之後,已經沒有人記得他曾經是什麼古怪的樣子了。

  所有人都誇讚他“聰明”“懂事”“有禮貌”……

  然後用有些誇張的語調,讚歎衛朝華和那個女人教育有方。

  在繼母為溫柔的撫摸他頭頂的時候,衛邵歌乖乖的靠了過去。完美的面具之下,早已密佈蛛網一般的裂痕。

  有的東西,在你掌握了竅門之後,就會越來越簡單,到最後甚至水到渠成,不需要格外的心力。

  就在他幾乎都要忘記了那個喋喋不休了二十幾年的聲音的時候。

  忽然有一天,他安靜了下來。

  然後說了另外幾個字,“真有意思。”

  這一天,他剛剛搬到新宿舍,認識了自己的新舍友。

  笑成。

  真有意思。

  衛邵歌仰頭看了眼s市高遠明快的天空。彎起嘴角笑了。

  但是下一秒,彎起的嘴角瞬間僵硬,一寸寸收了回來。明快愉悅的表情裂開一條條縫隙,洩露出陰慘慘的味道。

  不遠處,步行街的甜品店門口,那個正在把一隻草綠色的冰激淩遞給身邊女生的人。

  他不但認識,並且還很熟悉。

  他叫笑成,是他的舍友。

  衛邵歌靜靜的站在原地。

  對方低頭對身邊的女生說了句什麼,女生臉上就洋溢起歡快的笑容,還揚起胳膊錘了他肩膀一下。

  然後,笑成接過了女生肩上的書包,換到自己肩膀上,當先一步走了出去。

  衛邵歌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對方的背影。

  如影隨形,直到最後什麼都看不見為止。

  他輕輕笑起來。

  還真是,有意思。

  就在他這麼想的同時,一股熟悉的疼痛忽然從胸臆之中升騰盤旋而起,熟門熟路的蔓延到他的手臂上。

  整個身體的右半部份瞬間被切斷了知覺。

  令他幾乎無法站立。

  ********

  安靜的客廳之中,輕快的音樂聲突兀的響起。笑成掏出手機,給對面的李元彬做出一個“抱歉”的手勢。

  站起來接起電話,走到了一邊。

  李元彬抱著胳膊靠在沙發上,奇異的打量的目光一直追隨在笑成的背影上。

  笑成站立在窗前,一手舉著手機,一手放在口袋裡。身子挺拔,如芝蘭玉樹。

  微微偏過來的側臉,輪廓深刻,鼻峰挺直。溫和的唇線微微彎起一個弧度,帶出一絲絲奇異的魅力。

  李元彬卻漸漸皺起眉來。

  笑成。

  他忽然覺得這未必是個好消息。

  “衛先生的情況很複雜,人格障礙,表演型人格傾向,極度偏執……並且還有極強的自我防禦機制,我們恐怕只能盡力而為。”

  “根據對病人這段時間的觀察,我們發現保守治療已經沒有太大效果了……”

  “很遺憾,病人本身對心理學就有很深的研究……精神療法很難取效,建議嘗試物理療法。”

  “很抱歉,我們嘗試了許多方法,但衛先生始終無法控制自己配合我們……”

  “只要保持穩定狀態,並不會出問題。他自我防禦很強,受到外界刺激的可能性很低。病人的自我保護和自我隔離導致了對外界的扭曲性認知,但在不經受刺激的情況下,內部穩定就將長期持續下去……或許是一輩子。”

  “不不,如果認同了自身的狀態,或許不會有太大痛苦……”

  “抱歉,我們盡力了。”

  這是李元彬耳朵裡回想起的最後一句話。

  笑成引起衛邵歌的興趣的時候。李元彬一如既往的以為,這不過是衛少排遣無聊的一個小遊戲。

  衛邵歌的破毛病他比誰都清楚。

  其中最嚴重的,就是受不得別人不服他。

  儘管對這種幼稚的理由嗤之以鼻,李元彬也不能不承認,丫的天生就有這種魅力——

  就是讓人喜歡他,心甘情願追隨他。

  放在古時候,那就是典型的農民革命領袖。

  李元彬順手黑了對方一把。

  真心不服他的,要不是被收拾了,就是被折服了。

  他這麼想著,目光準確的落在笑成身上。

  不過,這裡有一個例外。

  他沒想到這個笑成,會對衛邵歌產生那麼大的影響。

  這是征服。

  這是偏執。

  這是獨-裁。

  這真不是好消息。

  無論對邵歌,還是笑成。

  笑成已經結束了通話。

  他重新走到李元彬面前,卻沒有重新坐下去。

  “我有點事,現在就要離開。”

  “什麼?”

  李元彬馬上站了起來,“你走了邵歌呢?”

  笑成看了眼樓上,“有什麼能幫上忙的,你給我電話。”

  笑成說著,手機又響了起來。是莫珊的。笑成低頭看了眼,手指一劃掛斷了。

  抬頭繼續道,“我盡力幫忙,學校那邊要我請個假嗎?”

  李元彬右手伸展開外掛程式了頭髮裡,用力捋了捋,“這個他自己會處理的。”李元彬神態有些猶疑不定,顯然自己也沒拿定主意,但是一想衛邵歌這麼多天沒睡,這麼一睡至少也要十多個小時。

  因而最終還是道,“那……有事我找你?”

  笑成一點頭就朝門外走去。

  生意上有些事情,他必須要去處理一下。

  同時他也需要理一理自己的心情。

  衛邵歌竟然……生病了。

  太陽一樣耀眼,充滿了無窮熱力的衛邵歌,竟然,生病了?

  夜風之中,手機螢幕又一次亮了起來。

  “莫珊”兩個字來回閃動著。

  笑成順手拉了掛斷。

  更讓他震驚的是,自己竟然在對方心裡,有這樣獨一無二的地位。

  為什麼?

  笑成靜靜的問自己。

  回到市里之後,他馬上著手展開工作之中。

  連續五六個小時的高強度工作,反而讓他冷靜了下來。等到走出辦公室,下樓,坐上公交轉車到了市中心的時候,他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

  時間已經太晚了。

  笑成看了眼手機上23:45的顯示,推開酒店的玻璃門,一邊掏出會員卡,一邊朝著前臺走過去。

  低頭在櫃檯後面玩手機的前臺小姐被驚動,抬頭站了起來,“先生,要住宿嗎?”

  她身後的壁掛電視裡,正播放著一則新聞直播,“記者從現場發來消息,在五環路與富昌路交叉路口,剛剛發生一起重大車禍,被撞車輛為一輛藍色……”

  笑成把會員卡放在大理石檯面上推了過去,“請幫我開一個單人間。”

  “好的,請稍等。”

  笑成一點頭,擺弄著手裡的錢包。

  電視裡還在播放著,“據目擊者稱,被撞車輛於23點10分左右從富昌路口突然沖出,速度很快。從地面劃痕推測,或因卡車司機反應不及時造成兩車相撞……最近一段時間本市午夜飆車黨頻出,嚴重危害公共安全,提醒有關部門……”

  笑成接過會員卡,放進錢包裡,漫不經心掃視了一眼螢幕,就準備轉身。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電話裡傳來李元彬有點顫抖的聲音,“你看到新聞……不,沒什麼,我就是問一下,邵歌有沒有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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