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秀鸞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不一會兒又活蹦亂跳了。江景焱一直與眾人待在一起,沒怎麼說話,卻也沒走。用過午膳,楚騫興致勃勃地拽著秦昭和江景焱一起去了武場,難得他高興,一定要在幾個妹妹面前露上一手。
臨行前,秀鸞趁著楚離不注意,又偷偷藏了幾顆龍眼準備放進荷包裡,可一想到他剛才和她說話的神態和語氣,猶豫了片刻,還是把偷拿的龍眼放了回去,然後從旁邊的盤子裡拿了幾塊糕點和蜜餞,用乾淨的布包了起來,塞進荷包。
一旁的楚離默默地注視著她的小動作,目光柔和,不自覺地揚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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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場上,下人們早就準備好了箭靶。楚騫三人站成一排,面朝著自己的箭靶,楚騫站在中間,秦昭和江景焱分別在他的左右兩側,三人手裡都握著一把挑好的弓箭。
「我們今日就比十箭,誰射中靶心的次數多,就算誰勝。若我勝了,你們就得把沒給我帶來的禮物補上,若是你們勝了,我答應你們一人一個條件,如何?」楚騫摩拳擦掌,興奮道。
秦昭的禮物早就給他準備好了,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去年他與父親外出經商,路過一個小鎮子發現一個鐵匠打的,他很喜歡,便買了下來,不過一直沒什麼用。楚騫生辰,他一早出門就帶在身上準備送他,只是還沒來得及豫王和靜王就來了。
「沒問題。」秦昭點頭,既然楚騫這麼說了,正好輸了送給他,也好讓他高興高興。
江景焱摸著弓箭,近來邊境安穩,沒什麼戰事,他天天待在京城,日日上朝聽那些文官唇槍舌劍,簡直無趣得緊,倒不如在軍中來得自在。
「好。」江景焱也一口答應。
楚騫轉向坐在武場外的三個姑娘和楚離,大聲道:「我們就要開始了,你們覺得誰會贏?」
秀鸞見過四哥射箭的本事,秦昭她不認識,至於江景焱,也是方才在府外偶遇,二皇兄告訴她的他的身份,聽過,卻也不熟,於是秀鸞幾乎沒有猶豫地選了楚騫。
公主選自己的哥哥,秦依依當然也支持自己的哥哥,秦桑跟著姐姐喊了一聲哥哥,眼神卻時不時地往江景焱的方向飄,自小在軍中長大的人,其實勝算更高吧?
楚離沒有作答,楚騫不介意,想想楚離雖然在才學和棋藝上壓了他,不過射箭他卻一點都不會,他這個四皇子也沒給父皇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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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很快就準備好了,從江景焱開始,依次射箭。前三箭三人射得都很準,沒有懸念地全都正中靶心。第四箭秦昭射得有些偏,離靶心差了一指的距離。楚騫拍了拍他的肩,又繼續準備接下來的幾箭。
大哥本來就不擅長射箭,秦昭射偏了,秦依依一點都沒有難過,反而看得津津有味的。而且他知道,今日是齊王的生辰,大哥要讓他高興,一定會故意放水。
秀鸞一邊吃著糕點蜜餞一邊看比試,還不忘給秦依依和秦桑也分了點,等到把蜜餞遞到楚離手邊的時候,憶起他剛才還教訓她不能多吃,想他應該不愛吃這些東西,正準備收回手,卻見他居然從她的帕子上拿了一顆蜜餞。
然後……秀鸞就眼睜睜地看著他把最後一顆含進了嘴裡。
秀鸞撇撇嘴,又自顧自地拿了一塊綠豆糕開始吃。等回過神把心思放到武場上時,已經射完了七箭。
兵家作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江景焱一口氣射了七箭,楚騫為了與他較量,也不得不連著射。但他畢竟不能和江景焱相比,七箭之後,江景焱全中靶心,他偏了兩箭,側臉數一數秦昭的,嘿嘿,秦昭比他還少一箭。
好兄弟就是他射不準的時候,秦昭也射不準,楚騫心裡頓時平衡了不少。
剩餘三箭幾乎沒有懸念,江景焱十射九中,最後一箭由於突然起了風,箭頭一半在靶心上,一半在靶心外。楚騫中了七箭,秦昭墊底,只中了六箭。
扔掉了弓箭,楚騫活動了一下酸脹的肩膀,對江景焱道:「你的箭法那麼準,早知道我就不和你比了,白白損失了一份賀禮,真是不值。不過我答應你的事也會做到,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告訴我,我一定替你辦到。」
江景焱很難得地笑了笑,想要的,他當然有,否則他也不會千方百計接近齊王,可現在還不是時候:「王爺的好意臣心領了,但現在臣還不缺什麼。」
楚騫明白了他的意思:「那等你需要的時候再告訴我。」說完回過身轉向秦昭,「阿昭……」
話音未落,眼前就出現了一把銀色的匕首,劍鞘下的劍身被陽光一照顯得通體透明,像玻璃又像冰晶,甚是惹眼。
「這是……」楚騫沒見過這樣的匕首,喃喃地開口問道。
秦昭道:「原本也是要送給你的,打造這把匕首的鐵匠告訴我,他是從西域學來的手藝,前後共鑄造了十個月才鑄出了這唯一一把匕首,削鐵如泥。我不善武,左右留在我身邊也沒什麼用,你收著,關鍵時候還能夠用來防身。」
他說的關鍵時候自然是遇上危險的時候,還記得他知道楚騫的身份,就是曾經因為有人要刺殺他,喊了一聲四皇子。他以前住在宮裡,宮裡戒備森嚴,就算有人想除掉他也不容易得手,可現在是在宮外,再怎麼防難免也不會有疏漏,萬一有人趁侍衛不被偷偷潛入,有把匕首防身總是好的。
還是阿昭對他最好!
楚騫接過匕首,喜歡得就差沒把眼睛貼上去看了。那些什麼大臣、娘娘前幾日派人給他送來的壽禮都是一些又貴又沒用的垃圾,就連父皇母妃送的也不如阿昭的這把匕首實在,想他堂堂一個王爺,要什麼有什麼,最不缺的就是金銀珠寶,唯獨人心,真正關心他的人實在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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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前,秦昭一行人離開了齊王府。
沒了外人,秦桑也沒了顧忌,馬車上,拉著秦依依滔滔不絕:「我以前在外面就聽說過豫王能力出眾,皇上很有可能將皇位傳給他,可是今日一見,豫王也不過如此,脾氣又壞,還不如靜王呢。可是這個靜王,又不太會說話,聽說皇上也不太喜歡他。這麼看來,三位王爺裡面,還是齊王最好,又和大哥認識,姐姐你說,若是將來齊王當了皇上,那大哥豈不是皇上的朋友了?」
「桑兒。」她前面說的那些,秦昭也聽說過,一開始並沒打斷她,可最後幾句她實在說得太離譜,什麼皇上的朋友?他們一介平民,怎麼敢跟皇上稱朋友呢!若是這幾句話被人聽到,不只是他們幾個,連秦家都可能跟著遭殃。
「以後這些話,不可亂說,今日見過豫王和靜王的事情,也不能讓別人知道,清楚嗎?」秦昭提醒道。
「知道了。」秦桑答應。
「你是從哪裡聽到這些話的?」馬車的另一邊,楚離開口問道。
表哥問,秦桑當然要回答,看了一眼大哥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就道:「我之前去街頭的茶館聽過書,那說書的老先生說了很多豫王和靜王的事,不過他只說了一個月,後來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他去哪兒了?」楚離皺眉,京城裡居然還有人如此瞭解皇上和王爺,而且還專門說給百姓聽,這個說書的老先生,也太奇怪了。
秦桑搖頭,這個她還是真的不知道。
楚離掀開一點車簾瞧著窗外,過路行人來來往往,行色匆匆。若他說的那些話是騙人的,敢在皇上和王爺的身上造謠,此罪足以讓他丟了性命,若他說的都是真的,只怕也早已招了殺身之禍。若他所料不錯,此人應當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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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王府。
楚昱回府後直接去了後院,豫王妃正在陪自己三歲的兒子玩捉迷藏,小傢伙被逗得咯咯直笑。看到王妃和兒子,楚昱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些,走近抱起兒子,在手上顛了顛,明明每日都會抱,卻又覺得兒子長重了些。
「王爺回來了。」豫王妃笑著迎過去,卻見自家王爺的臉色不太對,忙問道,「王爺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不是說去給齊王慶賀生辰了嗎?」
楚昱一聽臉色又微微沉了下來,抱著兒子往屋裡走,避重就輕道:「四弟好本事,府上人才薈萃,連我都差點被比下去。」當著王妃的面,他當然不會承認已經輸給了楚離。
豫王妃連忙跟上,下人們知道王爺和王妃有話要說,識趣地都候在房外。
門關上,豫王妃看著正在逗弄兒子的王爺,小心翼翼地問:「王爺可是遇到了麻煩?」
楚昱冷哼:「麻煩倒是沒有,只不過四弟……從前是我小看了他。」
他已經認定了楚離是楚騫的人,楚離敢對他不敬,不就是仗著背後有齊王撐腰嗎?既然如此,那麼他就有理由懷疑這一切都是楚騫指使的。只是他想不明白,他的四弟從來不問朝政,為何會突然要讓人針對他?難不成以前的種種表現都是他裝出來的?
豫王妃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不好隨便插話,只得道:「王爺勿憂,若是王爺有什麼需要,我可以回去找父親商量。」
楚昱頷首,他的王妃的父親乃是朝中的一品大學士,父皇很器重,當初娶她為妃,也是因著她的家世,若是有需要,他當然不會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