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二章 籠中人

　香江的燈火依舊明亮，在深沉的黑夜中，這種繁華的明亮讓人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李少陽第一感覺是奇怪，世界的形勢可以說是一片灰暗，在失去了衛星，失去了希望之後，香江為什麼還如此的繁華。

　等他從維多利亞港上岸，來到有名的尖沙咀後才發現，原來這些這些明亮的燈火並非是霓虹燈或者車燈，卻是架在一棟棟高樓上的探照燈。

　香江擁有全世界最為密集的摩天大廈群，在這狹窄的小島上，分佈著數千棟高樓大廈。如今全部掛上了特製的探照燈，將整個香江半島照得亮堂一片。與之對應的，就是意料中的宵禁了。

　在歷史上被宵禁的城市都有無可奈何的背景，二戰被轟炸中的倫敦，大蕭條時代的紐約，那都是無奈之選，很難想像這個活力十足的香江宵禁起來是什麼樣子。

　李少陽彷彿來到了一個垂死的世界，一個世界末日來臨後的城市，他小心的貼著街道邊上走，一瞬間差點以為自己來到了電影《我是傳奇》裡的世界。

　空蕩蕩的馬路上倒是一塵不染，只有幾個垃圾箱裡，會忽然跳出來幾隻野貓。

　竟然有野貓，那充分說明了香江的殘破情況，人類的活動蹤跡被壓縮到屋子裡不能外出的時候，夜貓野狗和其他動物才會出來囂張。

　李少陽甚至看到了一隻爬行的蜥蜴，那應該是從香江南部的濕地公園裡逃出來的。

　街道上也能看到一些車輛，但都是蒙上了一層灰，尖沙咀最有名的購物大樓前豎著一個巨大的牌子，上面寫著繁體的大降價通知，很多商品的價格都降到了一折，甚至是半折，但看底下的時間，那已經是半個月前的大降價了。

　在這個牌子旁邊，更為顯目的是一個蓋著政府公章，以華文和英文寫成的通知，通知很簡單，除了規定了宵禁的時間和注意事項外，還有對食物飲水藥品等重要物資實行配給制的規定。

　不過李少陽最為注意的是這個通知的下方，還有一段手寫的筆跡。上面寫著：中央政府會敞開大門的，會救助我們的，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面發展，偉大的香江，一定要挺住！

　在這段話下，是一連串的簽名。但就是簽名之中，還有著扎眼的反抗字句：「不能屈服，香江是有骨氣的，中央政府滾蛋！」

　李少陽嘆了口氣，他聽到了巡邏車的聲音。

　電動巡邏車的速度並不快，但可以說明一些事情，李少陽知道整個香江的資源供應都是進口的，汽油這種東西更是需要外部輸入，現在它們連汽油都用不起了，只能用速度奇慢的電動車了。

　李少陽避開了這幾輛巡邏車，飛快地鑽進了一間廢棄的便利店裡。現在出去太扎眼了，他只能在這間便利店裡對付了一夜。

　第二天，一直到太陽升到頭頂，都快中午了，街上才看到了人。

　雖然晚上看起來那麼安靜，但白天這人卻越來越多了。當然，相比鼎盛時期的香江街道，目前這些人的確是稀鬆了很多。而且出來的人都是壯年漢子，一個女子都看不到，更不用說老幼婦孺了。

　李少陽從便利店裡出來，將身上的襯衣揉了揉，跟著人群一臉頹廢的向前走。

　旁邊一個男人似是可憐他，遞給他一支菸：「小子，抽吧，這東西現在黑市都買不到了，他媽的，老子十年前跟大B哥混場子，最後栽到九龍監獄裡的時候都沒這麼慘那！」

　李少陽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男人身上的紋身似乎說明了他的身份。他沒說話，現在連這些人做什麼都不知道，言多必失。

　跟在人群裡，李少陽很快明白了去做什麼了，原來是來領用限量物資的。在尖東路的匯豐銀行門口，已經有警察擺滿了今日供應的物資。

　李少陽身邊的男人驚喜的喊了一句：「還有巧克力，太好了，我馬子今天可以吃點好的了。」

　領用物資似乎必須用香江身份證才可以，不過李少陽很快發現警察並沒有查看諸人的身份證，而是直接就發放了。

　李少陽跟在紋身男身後，領了一袋泰國米，兩袋肉鬆面包，一盒巧克力，還有袋裝的火腿等東西。

　讓李少陽吃驚的是，這些只是一天的供應。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這些供應都足以稱得上是「奢侈」。完全想像不出這時在「限量供應」。而警察最後甚至特別問了一句：「你抽菸麼？」

　李少陽點頭之下，便有一包萬寶路遞了過來：「一週只能領用三次，每週不得超過三包，兄弟節約點啊。」

　李少陽帶著煙和東西，一時感慨起來，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什麼是「香江版」的「限量供應」了。

　李少陽轉頭看那紋身的漢子正在清點物資，便走過去，將手裡的巧克力等物還有那包煙一起遞給了他。

　紋身男子震驚的看著他，李少陽微微一笑：「我單身一個，也不需要這些東西。」

　紋身男子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李少陽硬塞給了他：「你家裡人口多，能用得上吧。」

　男子不再客氣了，與他握手：「我是徐飛鴻，謝謝兄弟了，要是到了港仔灣那塊兒，報我大飛哥的名字，一定有人罩著你的。」

　李少陽一笑：「其實我今天才剛回來，什麼都不懂的。」

　他的口音一聽就是香江人，所以大飛也沒懷疑，只是嘆息道：「人家都往外走，你卻要回來，如今香江就是個籠子，大傢伙兒都是籠中人，唉，事實如此啊。」

　沒想到大飛哥說話還挺有哲理的，李少陽給他點上一根菸：「這到底是怎麼了，我到現在還像在做夢一樣。」

　大飛哥噴出一口煙，拉著他走到路口，伸手指著北邊：「兄弟你看那裡。」

　北邊可以看到很遠處，因為這個位置正好錯開了那些高樓大廈，李少陽立刻就看到了，他震驚的看到了，看到了那巨大的，彷彿是肥皂泡一樣的東西。

　那東西高度看起來已經穿到了雲層的上方，而肥皂泡般的結構更是把香江北部的一部分籠罩在了其中。

　如果不是親眼所看，實在無法形容這壯觀的一幕，在那巨大的肥皂泡前，所謂的高樓大廈就像是火柴盒一樣渺小。

　「兄弟，看到了嘛，那就是華國的防護罩，防護罩據說可以抵擋一切攻擊，就是神族的攻擊都不怕呢。」大飛哥沉聲說著。

　李少陽曾經設想過華國的防護罩是什麼樣子，但他也想不到是如此的壯觀。

　儘管在內心深處，李少陽對閉關鎖國的政策不以為然，但現在他也不得不承認，如果說這世界上還有誰能保護好十三億公民，並且維持國內穩定的話，那只有華國才能做到了。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防護罩都是一個偉大的，前無古人的壯舉。

　不過……李少陽問大飛哥：「為什麼只籠罩到了那邊，我們這邊怎麼沒保護到？」

　大飛指著被防護罩保護的地方：「那裡是香江高爾夫球會，也是駐香江部隊現在的臨時駐地，就因為有駐香江部隊，所以防護罩才擴展到了那裡。至於為什麼不保護我們，那是因為有些人不同意啊。」

　李少陽震驚了：「睡會不同意？」

　大飛哥搖搖頭：「就是有些人，兄弟我跟你說吧，除了移民的，逃走的，那剩下的香江人，有三分之二不願意進那個防護罩，因為他們是嚮往自由，並自覺是骨氣的。」

　李少陽明白了，他看著大飛哥問道：「那你呢？」

　大飛哥將煙屁股一口嘬了：「我不知道，兄弟，我真的不知道，也許我也是籠中人吧。」

　……

　李少陽走在冰冷的路上，領完物資後，四周再次安靜下來，他心中只有感慨。

　大飛哥說香江人現在是籠中人，實在是太有道理了。因為籠子裡的鳥低頭看到的只是那麼點空間，而抬頭又嚮往籠子外的世界，只是你把籠子打開後，它又不敢出去。這就是籠中鳥的悲哀啊。

　李少陽幾乎可以肯定，那些不願意進入防護罩裡的人，更多的是擔心會進入一個不自由的世界吧，但肯定也有一部分人是看到了某種不該有的自由，那些一直妄想香江獨立的人也不是沒有，或者把這次防護罩事件，看作了一次絕好的機會也說不定呢。

　李少陽走到了一個隱秘的位置，然後釋放出了一點靈力，飛速的靠近了遠方的防護罩，他開始試探這個防護罩的能量組成，在靈力的感覺裡，這個防護罩就像是在呼吸一樣，不停的起伏。

　不過，李少陽感應到那防護罩的能量一直在溢出，而不是收縮，這說明了一個很淺顯的道理。那就是華國的防護罩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迅速的展開，直接將香江保護起來。只不過現在是有些人不願意而已。

　李少陽明白，香江對華國來說，就是個不聽話的孩子。孩子再不聽話，母親當然也是不會放棄的，不過要是這孩子太調皮了，那肯定是要受點小懲罰的。只是不知道，華國母親對香江的這次懲罰，一直要持續到何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