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四章 龍宴

　整座龍宮也因為三公主的回歸而興奮不已。

　李少陽看到這本是寂靜的龍宮，忽然出現了各種怪物，大部分是男性魚人，也有少部分的女人魚，俱都是來迴游動，魚尾互相拍打著表示祝賀。

　拿著鞭子的魚人便對李少陽道：「你，去東南洞門值守，快去快去……」說著扔下一枚鱗片，轉身便走進了那群魚人的隊伍，看樣子是準備去朝賀三公主了。

　李少陽拾起鱗片，原來是一枚守門的令牌，他便披上鱗甲，也沒有去撿地上的刀劍，而是取出了自己的妖刀配在身側，輕輕走向了東南方。

　這一路走來，又看到了不少人魚，可惜的是容貌十分普通，魚尾和身軀也有些比例不協，李少陽忽想起了諸神之殿的亞特蘭蒂斯，那妞化為人魚的時候，可比這裡的人魚漂亮多了。

　再行幾步，又看到一群男性魚人趕著兩隻巨大的甲殼動物，貝殼之上背著各種食物，都是不認得的東西，但這些甲殼動物笨拙而又緩慢，還需要那些魚人在後面推著才能找到方向。

　李少陽不禁又想起了諸神之殿裡的那些變異生物，那些聰明的鯊魚和章魚，也是比這龍宮裡的生物強多了。總之這座所謂的龍宮和想像中差的太遠了，既沒有宮殿堂皇之感，也沒有龍女仙貝之流，除了那些閃亮的夜明珠和鋪在地上的玉質貝殼，實在是不像個仙境之地。

　很快他找到了那個所謂的東南洞門，這裡正是龍宮內殿通往外殿的出口，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李少陽拿著令牌，便有一名魚人帶著他走到洞口邊上，指著一面貝殼嘰裡呱啦說了一陣，大意是這貝殼以後就是他休息的地方，每日輪班兩次，一次值守十二時。

　李少陽心中好笑，便問「十二時」是什麼意思，魚人抬手指向了洞口之上，那裡有一隻倒垂的水母，從觸鬚間不停的滴水下來。魚人道：「每次這水母鐘體內水滴乾淨了，那便是過了一時，十二時就是十二隻水母鐘全都滴乾淨水……你可明白了。」

　這也太古老了……李少陽點頭表示明白，那魚人便交班而去，李少陽走進碩大的貝殼裡，簡直有半間屋子大小，裡面覆有柔軟的毛皮水草，倒也舒服。

　不多時，便看到一群人類拖著各種如桌子大小的貝殼，艱難的向著內殿前進，李少陽攔住他們一問，原來是為了擺酒宴用的，這些貝殼都是當作桌椅用的。

　因為大家都是人類，所以彼此都很放鬆，李少陽讓他們休息一陣，趁機問了問他們的來歷，卻大部分都是東瀛人，有的是從平安京都撤離時被擄走的，更多的人是在海邊被抓的，從這些人口中李少陽還得知了現在東瀛形勢大亂，很多人都在逃亡，已經被稱為「亞洲難民」的意思了。

　李少陽便又問起裡面到底在招待什麼客人，這些人卻都是沒看清楚，但領頭的一個人表示客人不多，似乎就只有一個人，但這裡面的怪物們卻很緊張，小心翼翼的侍奉著這位客人。又說那客人是個中年男子，遠遠的看不清，但說話聲依稀能聽到，只是都聽不懂。

　人群中一個人類忍不住插口道：「雖然聽不懂，但我覺得是漢語，因為我經常看華語電視，所以能聽的出來。」

　李少陽不禁上了心，說華語的客人……正要再細問，內殿裡便傳來了金鐘大呂之聲，這群人都是緊張起來，連連說快點，裡面的怪物在催了。

　李少陽目送他們遠去，立刻扔掉了鱗甲，順著東南洞門的走廊，悄悄跟在了他們的身後，因為都是人類，所以一路上的魚人怪物都不會注意，李少陽跟著他們混到了內殿的大堂後，這裡似乎是準備食材的地方，除了一群人魚女子，大部分是被擄掠來的人類女孩。

　她們十分忙碌，倒不是因為食材很多，而是因為盤子太大。

　李少陽見其中一隻似乎是盛湯的海碗，是由巨型海蝸牛殼製成，最寬處的直徑最少有兩米，裡面扭扭曲曲的更是深不知幾米，如今裡面盛滿了晶瑩如同蜂蜜的甜湯，光是這碗湯，就得十名人魚帶著二十個人類一起調製。其他菜也不用多說了。

　李少陽低頭走進這裡，身旁便有一名人魚女子遞給他一套清爽的絲綢衣服，樣式極為古老，但看起來是用珍珠抽成的絲做成，所以不但光滑而且柔軟。

　李少陽穿上這套古裝，便被人魚帶著來到北面，人魚示意他和另外一名人類女子一起抬著個船型的貝殼，卻是要上菜了。

　李少陽低頭看這貝殼裡滿滿的都是紅色的果子，大概有拳頭大小，皮薄汁濃，香甜誘人。於是那人魚在前領路，李少陽和後邊的女孩抬著貝殼，穿著閃亮的珍珠絲衣衫，慢慢走向了龍宮正中的大殿。

　這一路腳下都是淺淺的水浪流動，前邊的人魚本條尾巴都在這些水浪裡，所以游動十分輕鬆，而龍宮裡這些管道狀的走廊和無門的設計，更是方便人魚等怪物遊走，只是人類走起來可就費事多了。

　辛苦許久，後邊那女孩都累得差點抬不動了，才堪堪來到了主殿外面。

　人魚示意他們放下貝殼，靜靜聽著裡面的吩咐。

　在這裡已經可以聽到裡面的絲竹聲，鼓聲，還有清脆的敲擊祝酒聲，聲音很大，如同雷鳴，卻真的是華國語言，而且是古華語。

　「終南君的大名，行之四海都是如雷貫耳，此番造訪小殿，實在是欣喜榮焉……」這聲音爭鳴有聲，恰似金玉敲擊一般，將殿內的音樂聲都壓了下去。

　然後一個李少陽熟悉的聲音傳來：「龍王鎮守東海，這些年也是辛勞了，這次貿然前來，倒是唐突了，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一時賓主客氣起來。

　李少陽此時卻是眼光一閃，他已經聽出了說話人的聲音，正是上次不辭而別還帶走小金蟾的鍾馗！

　鍾馗為何來到了這龍宮裡……聽起來跟這裡的龍王還是舊識，李少陽心念一動，便開始暗中呼喚小金蟾。

　小金蟾也很快有了反應，李少陽心念裡傳來了它的聲音：「主人，先別著急，你在外面只管看戲，這裡的事可有意思了。」

　李少陽皺眉，但小金蟾卻是含含糊糊的，似乎也是座上客。

　沒過多久，外面傳來一陣喧囂聲，然後一名人魚快步來到殿外，卻是高呼道：「三公主殿外求見……」

　殿內樂聲頓止，傳來龍王的聲音：「吾兒剛剛脫難，正當修養，這般急著求見，到底所為何事啊」

　殿外人魚侍者還未答話，便有一陣冰寒之氣自後籠罩而來，一道冰藍色的光影閃現，李少陽便看到一位龍女游了進來，這龍女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卻是條龍尾，而且容顏絕美，只在兩額之上生出了一對如藍寶石般的龍角，看起來十分冰冷美豔。

　她身著藍色宮裝，迤邐而來，也不等殿內通報，直接走了進去。

　隨後殿內傳來上菜的聲音，李少陽早已收斂了全身靈力，暗中命火精藏好，這才低頭抬著貝殼走進去。

　殿內寬敞若足球場，高最少上百米，有一龍盤踞北面，身高三丈有餘，身長就像一輛貨車，正伸出挖斗機一般的龍爪，從一隻巨型盤子裡抓起了食物，大口塞到了嘴裡。龍首恍若魔怪，看起來十分駭人，這應該就是龍王了。

　相比之下，他的女兒龍三公主可就溫雅多了，卻是坐在下首，手持白玉筷優雅進食，三公主對面正是一隻小金蟾，小金蟾此時坐在一顆比它大了十幾倍的紫色果子上，一邊吃著果肉一邊打量著公主殿下。

　坐在小金蟾旁邊的就是鍾馗，幾日不見他已蓄起了鬍鬚，身著火紅長袍，面若黑炭，眼眸似電，坐在那裡不吃不喝，似在閉目養神。

　李少陽抬著貝殼放到巨大的桌上，後邊的人魚便催促他離開，李少陽暗中與小金蟾交談著，慢慢退出了殿外，便聽到裡面傳來小金蟾的聲音：「……我出去方便一下。」

　李少陽便退後幾步，猛然伸手，捏住了一直監管自己的那隻魚人脖子，靈力透入，這條魚人不聲響的萎縮倒下，被李少陽強大的靈力直接震死了。

　小金蟾從殿內出來，飛快的幫他處理了這魚人，然後張嘴，將李少陽收進了內部空間，這才悠然返回。

　李少陽在小魚人的獨立空間裡，十分舒服的躺倒休息，而外面的情形，通過小金蟾的神念，十分清晰的傳送到了李少陽面前。

　外面的鍾馗終於拿起了筷子，然後又放下了，矜持的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便皺眉不語。這實在是不禮貌的動作，上方的龍王大為不悅：「終南君，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這裡的酒就如此難喝麼？」

　鍾馗卻是一直皺眉。

　不多時，又有幾道菜上來，龍王氣呼呼的請鍾馗品嚐，鍾馗面有難色，勉強吃了一口，卻是乾脆哇的一聲吐了。

　龍王終於惱了，龍首自殿上捶了下來，龍鬚如鞭子般在鍾馗臉前顫抖：「鍾馗，你這是在羞辱我麼！」

　鍾馗緩緩起身，悠悠而嘆：「老朋友啊，我這不是在羞辱你，而是在可憐你啊。」

　說罷鍾馗伸出袖子擦拭眼睛，如同做戲一般，卻是嘆道：「昔年龍殿之內，四海珍饈聚集，九州山珍滿佈，如果辦起酒宴來，那簡直沒有插腳的地方。猶記得那年天庭蟠桃會，帝后缺一味菜品，唯有龍王您這裡有，還特地派遣仙女金童，攜帶禮物前來龍宮換取，哎，那時的龍宮是何等的繁華啊！」

　龍王聽到這幾句，龍首竟然羞紅而退，不多時龍目閃爍螢光，一顆顆碩大的眼淚滾落下來，落到地上化為了拳頭大小的珍珠，在殿裡到處滾動，它竟然哭了：「終南君莫要提起傷心事，莫要提起啊，現在不比往日，如今我龍族早已失去了對大海的控制權，而龍宮也被迫封印在了這處火焰洞穴裡，怎麼還能回到昔年的盛景呢！」

　鍾馗擦拭眼睛，搖頭笑道：「龍王正當壯年，還有三公主也已打破封印，更有這龍殿還在，一旦回歸滄海，聚集四海龍族，那昔年盛景，豈不是可以輕鬆重建了。」

　龍王抓起一隻海蝸牛殼，將裡面的陳釀一飲而盡，卻是嘆道：「不可能的，終南君你也知道，自從天庭陷落，地府沉寂，仙人們也漸漸消失了，連大海都變了，如今海水已經完全不同，龍族在現在的海水裡無法生存，這且不說，吾觀上方，大陸漂移，陸地分崩，原來的大海東西南北分明一體，現在被分得亂七八糟，各種海峽海溝，這都不能改變了。」

　鍾馗便繼續問道：「真的沒辦法了嗎」

　龍王沉吟半晌才道：「除非遠古水神共工尚在，運轉無上法力，改造滄海，讓海水重新適應我們龍族，那才可能回到以前的美景啊！」

　鍾馗終於笑了：「龍王老友，不就是共工水神的法力呢，這也不是什麼難事！」

　龍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都不算難事？但他也不是傻子，便重新坐下，龍首看著鍾馗，良久才道：「莫非，終南君有辦法請來共工水神？」

　鍾馗點頭：「沒錯！」

　龍王繼續沉吟起來，那一直端坐的龍女三公主冰冷的問道：「那你有什麼條件呢？終南判官光臨敝舍，應該不是來雪中送炭的吧。」

　鍾馗微笑：「我只是來找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