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孽徒!
安承繼與柳源的討論,陸言蹊等人並不知情,此時陸言蹊正在替清和安排院落:“有的住就行了,你還嫌棄!那邊那塊兒,不是可以拿來種藥嗎?把那些花花草草全拔了,挪個地兒,後面的桃樹換個地方吧,給你種竹子,真的是什麼臭毛病……”
陸言蹊雖然嘴上罵罵咧咧的,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指揮著下人們按照清和的要求替他將屋子收拾出來。
清和的院子也選在了主院不遠的地方,但或許是為了避嫌,特意選了比較遠離景卿的院落。畢竟陸言蹊能說自己是景卿的哥哥,但是清和卻終究是外男。
“言蹊還是和以前一樣。”看著在院子裏罵罵咧咧手上動作不停的陸言蹊,清和笑了笑,坐到了安景行旁邊。
安景行聞言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言蹊以前什麼樣子,他並不知道,但是此時的言蹊,依舊讓他喜歡。
其實剛剛清和進了屋子後什麼也沒說,只是淡淡地皺了皺眉,詢問那片觀賞性的花叢是否可以換成藥材,陸言蹊就知道了清和的想法。清和這個人就是這個臭毛病,自己弄得人五人六的,住處還得像個人間仙境,就是這個人嘛……
想到這裏,陸言蹊似乎像是想到了什麼,一下躥到了清和面前:“咱們以前的協議得改改了!”
說著,給觀言使了個眼色,而觀言立馬知道了陸言蹊的意思,連忙從不知道什麼地方,摸出了一個算盤,放在了陸言蹊面前。
安景行看著觀言從清和的藥箱裏摸出算盤的動作後,覺得自己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開始崩塌了:這種東西,怎麼也不像是會出現在清和藥箱裏的。
如果陸言蹊知道安景行現在的想法,一定會告訴他,這種感覺,叫做幻滅!
但是陸言蹊並不知道,反而撥了撥算盤,開始和清和說著什麼:
“以前咱們商議的是一年三千兩,名貴藥材另算,住處以及配套設施一共每年五百兩,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太子府在各方面都進行了升級,不僅面積變大了,而且僕從的素養也非常好,所以這個房租是不是就應該向上提一提?我也不多收你的,就加個三百兩,也就是每年八百兩……“
安景行被陸言蹊這一段劈裏啪啦的說得有些頭暈腦脹,這是哪兒跟哪兒啊?況且像清和這樣謫仙一樣的男子,走近一步就像冒犯,是不會在意這些身外之物的吧?
“等等!這不對!這錢不能這麼算!”誰料清和卻一巴掌拍到了算盤上,將陸言蹊撥下去的算盤子撥了回來,並且又撥了兩顆上來,“雖然這裏的確變大了,但是藥田和竹林卻需要重新種植,這個損失該不該你給?而且你剛剛也說了,配套設施,雖然這裏是太子府,但是明顯護衛沒有將軍府厲害,我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脅,所以還得賠償損失!”
說著,清和又撥了一粒算盤子上來,接著,也不管安景行石化的樣子,接著向下說著:“太子府中規矩森嚴,我在這裏也過得沒有將軍府自在,舒適度降低了,所以房租應該下降才是,我也不讓你吃虧,三百兩一年!至於藥田和竹林,你格外再賠我一千兩就好!”
說完後,清和喝了口茶,看著陸言蹊嘴角有些抽搐的樣子滿意地點了點頭:還想漲我房租?也不去外面打聽打聽我清和鐵公雞的名號!
想到這裏,清和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至於今日給太子用上的藥膏,其中有一位藥材是雪蓮,不過看在你給我留了半瓶,咱倆又有這麼多年的交情的份兒上,就不收你的了!”
說著,揮了揮手,一副自己非常大方的樣子,彷彿剛剛那個與陸言蹊據理力爭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安景行此時麻木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似乎覺得自己剛剛的感官出了些差錯,即使此時清和的一舉一動只見也冒著仙氣,但是他怎麼也不能將“謫仙”這個詞語放在清和身上了。
“將軍府裏的藥田你收我一千兩?”陸言蹊咬了咬牙,一段時間沒見,清和愈發地摳門了,自己不就提了句漲房租嗎?就劈裏啪啦一大堆道理!
“當然,友情價。”清和點了點頭,一副“大家都是熟人了,我也不坑你”的樣子,讓陸言蹊大恨。
“很好!觀言!”陸言蹊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不客氣!
“少爺……”觀言立馬走上前來,以往每次少爺和清和先生鬥法的時候,他們就隔得遠遠地,生怕被波及到,不過現在少爺顯然是有事情要吩咐。
而且聽少爺現在的語氣,恐怕清和先生要吃虧了,果然,只見陸言蹊撐著下巴點了點算盤:“拿一千兩過來!”
觀言想也沒想,就噠噠噠跑到了陸言蹊的房中,沒一會兒就抱拿了幾張銀票出來,遞給了陸言蹊。這是觀言多年下來總結的經驗:只要和清和先生開始算錢了一張銀票,一定是收不住尾的!
果然,陸言蹊結果銀票之後,也沒說什麼,翻了翻,從中間抽出一張面額一千兩的,“啪”一聲,拍到了清和面前:“銀貨兩訖!”
清和看到銀票之後,周身什麼謫仙的氣質,什麼仙氣,什麼架子,全沒了,一隻手“啪”地一下,拽住了銀票的一直角,將銀票從陸言蹊的手下抽了出來:“當然,我清和,向來說話算話!”
說著,就將銀票收了起來,臉上眉開眼笑的,沒想到那片種著黨參山藥的藥田,還能從陸言蹊手上訛這麼多!
卻見陸言蹊猙笑一聲:“好!觀言,去,讓娘將那片藥田裏養著的那顆老山參給挖出來!”
清和聽到這話之後,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終於,在自己久遠的記憶中翻出了去年夏天的時候,自己得了一顆千年人參,但是卻因為沒地方放,就直接埋到了藥田下面,美其名曰養養,後來事情一多,就給忘記了,現在陸言蹊一提,清和立馬想了起來!
那可是千年的野生人參啊!一千兩?想到這裏,清和看著手中的銀票也燙手了起來,連忙推到了陸言蹊面前:“為師剛剛和你說笑呢!怎麼這孩子還認真起來了?”
說著,清和將銀票推到了陸言蹊面前,雖然眼神中多有不舍,但是只要想到那一顆價值萬金的千年老參,再不舍,也能捨得!口中的語氣也變了,剛剛還一口一個我,現在也變成了為師,妄圖以此喚醒陸言蹊的良知。
可惜陸言蹊一點也不買賬,反而出聲催促觀言:“哪兒能呀!銀貨兩訖!觀言,還不快去?”
要說起清和,陸言蹊是又愛又恨,自己的身子不好,上輩子嫁入太子府的時候已經晚了,到底底子壞了,儘管白石精心調養了一番,最後也只能勉強做到與普通人無異,但因為這輩子提前找了清和,雖然現在陸言蹊看起來柔柔弱弱,但是具體情況如何,只有陸言蹊自己知道。
對於這一點,陸言蹊是極為滿意的,要說陸言蹊對清和有什麼不滿的地方,那就是他的貪財了,現在已經好了太多,依照陸言蹊與清和的關係,的確應該每年“孝敬”清和,要換到初識的兩年,清和張口閉口就是錢,開張藥方三百兩,配好藥材兩百兩,入府調養一千兩等等……
那日子,才真真是花錢如流水!在錢財的方面,陸言蹊從來沒在清和的手上討著過好,畢竟陸言蹊實在是做不出來一兩銀子甚至一個銅板都扣扣索索的樣子,在這一方面,自然是要落於下風了!
現在難得有了一次讓清和在錢財方面吃虧的事,陸言蹊又怎麼會輕言放過?於是連忙向觀言使了個眼色,讓他快去。而觀言也是知道自家少爺在清和手中吃過的虧,當即二話不說,立馬跑了出去。
看見觀言的背影,清和又看了看桌上的銀票,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呼吸不過來了,指著陸言蹊的手都在顫抖:“孽徒!你這是要欺師滅祖嗎?”
誰知陸言蹊向清和齜了齜牙:“左右你現在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欺師滅祖就欺師滅祖吧!”
“你!!!”清和你了半天,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陸言蹊在醫術方面著實沒什麼天賦,只學了清和一二分本領,卻一直對清和不錯,別的不說,就說每年三千兩的“孝敬”,就很是讓清和滿意,果然,沒一會兒清和就順了氣。
這麼多年,他從陸言蹊手中何止“訛”了萬兩?老參給了就給了吧,以後自己若是要用,陸言蹊還能拿著不給不成?想到這裏,清和就緩過了氣,結果清和剛緩過氣,卻不料又聽陸言蹊在念叨:
“太子府雖然規矩多,但是沒人會管著你,你也不用遵守這裏的規矩,還有,別忘了,你的護院是單獨的,哪兒來什麼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脅?這房租,不能減!”
“你這是要氣死為師嗎?”清和看著陸言蹊,最後咬了咬牙,“那為師可要搬出去住了!”
誰知陸言蹊聽到這話,絲毫不受威脅,立馬聳了聳肩:“那搬吧!”
那語氣,竟然頗有點迫不及待。而後,提高了音量,看著清和的身後:“江公公,別收了,清和說他不住了!”
此時安景行終於回過了神,剛剛清和和陸言蹊透露的資訊太多了,他甚至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清和和言蹊是……師徒關係?清和又是白石的師弟,言蹊就是白石的師侄,自己和白石原本是好友,現在卻要矮他一個輩分?
不過沒一會兒,安景行也就想明白了,白石已經年近六十,的確也是自己的長輩,這樣看來,倒也沒有什麼問題。
清和聽到陸言蹊的話,暗中咬了咬牙,正準備同意陸言蹊“房租不能降”的條件的時候,突然從院外傳來了一個女聲:“皇嫂,你回來了嗎?”
安景卿說著便跑了進來,看見院子中間坐著的紅色身影眼睛立馬亮了亮,快步跑了過去:“皇嫂!”
“嗯?”陸言蹊接住撲到自己懷中的安景卿後,捏了捏她的臉蛋。
“皇嫂,你……”安景卿正想說什麼的時候,眼睛的餘光卻看到了坐在一旁的白衣男子,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以前從未見過的人,再看他現在所坐的位置,應該是皇嫂的客人才是。
想到這裏,安景卿立馬跑到了陸言蹊的身後,將自己藏了起來:“景卿不知道皇嫂有客人……”
換做尋常的府邸,女子如此冒冒失失被外男撞見,客人走後是要請家法的!想到這裏,安景卿就緊張地拽了拽衣角。
看見安景卿的動作,陸言蹊就知道是為什麼了,將安景卿從自己身後拉了出來,向她介紹道:“這是皇嫂的師父,清和先生。”
以往景卿住在宮中,即使不得重視,除了一些明令禁止的地方,其他地方哪兒不是想去就去,後宮之中,戒備森嚴,外男也不能進入。這也就造成了景卿的冒失,而陸言蹊此番大大方方的動作,算是將剛剛景卿私闖的事揭了過去。
“清和先生……呀?是白爺爺的師弟?”景卿的身體常年由白石調養,也是見過白石幾面的,自然是知道這個白石時常念叨的師弟的。
“公主殿下安。”清和向安景卿點了點頭,桌上的銀票和算盤早已不翼而飛,此時的清和,又變回了剛剛如在雲端的樣子。
景卿眼睛轉了轉,似乎想到了什麼:“先生是皇嫂的師父,那能不能收景卿做徒弟啊?”
其實景卿更想和陸言蹊學,但是如果這樣的話,皇兄和皇嫂的輩分就亂了!景卿就決定退而求其次,還是找清和先生吧!
安景行聽到妹妹的話,挑了挑眉,如他所說,景卿很少提出要求,也很少表現出對什麼東西感興趣的樣子,現在居然能向只見了一面的清和提出拜師的要求?
“哦?公主為什麼想要拜我為師呢?”清和含笑看著景卿,關於景卿的事,曾經和師兄見面只是,師兄提過一二,師兄還說,他曾經想要收景卿為徒,卻比景卿拒絕了,現在這是轉性了?
“因為白爺爺說先生特別厲害!”景卿可沒忘記,白石拿來當話本說的故事裏,清和是最厲害的那個人,能把所有人都逗得團團轉。
清和聽到這話,喝了口茶,自己的師兄會說自己厲害?恐怕不會吧?不務正業,不知所謂,歪門邪道,這才是自己在師兄口中的樣子。若說這些厲害……想到這裏,清和的眼睛轉了轉,似乎明白了什麼,但是表面卻一副為難的樣子:
“不是我不想收你為徒,而是你皇嫂,不願意我住在太子府。”
“啊?”安景卿聽到這話,有些失落,皇嫂不願意?
陸言蹊咬了咬牙:這人,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
趕在安景卿開口之前,陸言蹊將清和剛剛藏起來的算盤提溜了出來,當著清和的面撥弄了兩下,最後看了一眼景卿,其中的意思非常明顯:房租我不要了,每年多給你兩千兩!你收景卿為徒!
陸言蹊可沒忘記,曾經景行告訴過他關於景卿的事,現在的狀況,錢已經不是問題了,滿足景卿的願望,才是首要條件。
果然,清和看見陸言蹊的動作後,滿意地點了點頭,遞給了陸言蹊一個眼神:成交!
陸言蹊得到肯定的答復後,立馬摸了摸景卿的腦袋:“師父和你開玩笑呢,你看,院子裏現在下人不是在收拾嗎?就是給師父準備的,以後景卿都可以到師父這裏來。”
景卿聽到這話,將頭抬了起來,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清和,果然見清和點了點頭,立馬歡呼了起來:“謝謝先生,謝謝皇嫂!”
聽到景卿歡快的聲音,陸言蹊和清和都感到滿意,一個滿意于景卿的開心,而另外一個,自然是滿意於到手的錢財!
作者有話要說: 清和(遺世獨立狀):爾等凡人,還不速速退下?
陸言蹊頓了頓,慢悠悠地掏出了兜裏的銀票。
清和(一把抓過銀票):老闆,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