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五十八、臉面
“不過,陸思遠的事也確實鬧得懷楚仙君很是沒臉,他姨娘宋惜雨也因為保他而遭了懷楚仙君的厭棄。”鳳熙仙子繼續說道,很快又再次冷笑起來,“如今陸思遠敢舊疾復發,重操舊業,想來那宋惜雨必是又得了懷楚仙君的寵,能給他繼續做靠山了——也是,懷楚仙君當初可沒說關他多久!若不是宋惜雨複寵,求懷楚仙君發話放人,誰敢放他下思過崖!”
“不能把他再關回去嗎?”輕什問道。
“不是那麼容易的。”鳳熙仙子歎了口氣,“當年能捉了他問罪,也是因為有苦主有證據,如今卻又要去哪裡找這苦主證據?被你看到的那名弟子,他會出面作證?”
“……不會。”輕什也歎了口氣。看蘇方當時的模樣,雖不情願,卻也沒有反抗的意思,到底是被逼奸還是誘姦都還不好說呢。
“不只是不會,更是不敢、不願、不能。”鳳熙仙子摸了摸輕什腦袋,無奈道,“當年被陸思遠禍害過的也不是只有那告狀的弟子一人,但就算陸思遠被押去了思過崖,我也沒見有其他弟子站出來幫忙指證。事實上,真正出面狀告陸思遠的也是那弟子的兄長而非那個弟子本人,若不是他那兄長強逼著他,想必他也是寧可離了宗門也絕不開口的……”
“我明白,無外乎臉面二字。”輕什冷笑。
“是啊,這種事就算揭發出來,陸思遠也不一定會受到多大的處罰,畢竟遭他褻玩的都是男弟子,只要不是被當場捉姦或是弄出人命,他便可推卸得一乾二淨,反倒是站出來揭發他的弟子免不了要被人指指點點,臉面全無。”鳳熙仙子道,“當年那名弟子,在陸思遠被押入思過崖之後,也很快離了宗門,聽說被他兄長送回家中,後來,瘋掉了。”
——這麼點事就瘋掉,還真是單薄脆弱。
輕什心下嘲諷,臉上亦是一片淡漠,“不值。”
“是啊,不值。”鳳熙仙子也搖了搖頭,略帶感慨地說道,“其實在仙楚門裡,男弟子倒是比女弟子更不容易,女弟子們無論是修行還是住宿都有專人看護,尤其是內門的那幾個,個個跟寶貝似的,只要自己守得住本心,就算是元嬰長老也別想輕易染指……呸呸呸,我跟你說這些作什麼!”
“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又不是啥都不懂的毛孩子。”輕什撇嘴道。
“你也就是剛把毛長全了!”鳳熙仙子說完便自己紅了臉,抬手給了輕什腦袋一巴掌,“別想這些糟粕事了,趕緊回韓長老那裡去,別讓他老人家擔心。”
“是——”輕什應了一聲,不情不願地從床榻上爬了起來。
“輕什。”鳳熙仙子看著輕什起身整理衣衫,略顯猶豫地開口道,“若是你覺得那名弟子可憐,想幫他……”
“我才不會覺得他可憐呢,都跟您說了,我和他不睦。”輕什立刻道。
“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鳳熙仙子賞了輕什一雙眼白,“別打岔,聽我說完!”
“是——”輕什只好做出洗耳恭聽的孝子模樣。
“其實你能幫他的不多,尤其是他自己無法下決心自強自立的情況下。”鳳熙仙子說道,“不過,只要他老實待在長老殿不離開,那陸思遠也總不敢跑到韓長老的地盤上逼迫於他。只是這事不好讓韓長老插手,你也千萬別起那份心思……”
“我知道,韓長老好男風是出了名的,他要是出面干涉,人家肯定得說是他看上了蘇方那小子,想據為己有。”輕什撇嘴道。
“人嘴兩張皮。”鳳熙仙子歎了口氣,隨即便又恨恨說道,“其實韓長老的為人我再清楚不過,一向潔身自好,從不行那齷蹉之事,他好男風的名聲純粹是被無憂仙君那妖精給禍害出來的!”
——您這次可真是高估了韓長老,冤枉了人家無憂仙君呢!
輕什雖不同意,卻也不好反駁,只得乾笑兩聲道,“行了,姨姥,您的意思我明白,您就是讓我自己想辦法把那小子拘在長老殿,別勞動韓長老出手相幫,更別讓韓長老因為這事平白沾上一身腥臊,對不對?”
“你明白就好。”鳳熙仙子點點頭。
——我當然明白,其實我們都只是在關心自己關心的人罷了。
輕什笑了笑,躬身向鳳熙仙子行了個辭別的大禮,然後轉身離開了火寰大殿。
下了第四峰,輕什又磨蹭起來,晃晃悠悠地一路慢行,直到天色全黑才進了韓朔洞府。
經過輕什將近一年的打理,韓朔的這座洞府早已不見了當初的荒涼破落,兩側的藥田均是生機勃勃,中間的空地也填上了更多的廢棄靈石,在天上星光的映照下泛著幽幽螢光,別有一番空靈意境。而空地中間的那套鐵木桌椅還是輕什獨自打理藥田的時候擺放的,後來曾想換成他院裡的那套石桌石墩,但韓朔卻覺得這套鐵木的更合心意,便沒讓他更換。
此刻,韓朔便坐在其中的一張木椅上,一臉陰沉地看著輕什一步一步地蹭進洞府。
——我又不是第一次沒回來過夜,前陣子還連續在外面待了好幾天呢,至於嘛!
輕什心裡腹誹,身子卻知趣地蹭了過去,笑嘻嘻地站到韓朔面前,“韓長老還沒休息?”
韓朔沒有接言,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輕什一番,見他確實安然無恙,臉上陰雲才漸漸散去了一些,開口道,“怎麼這時候才回來?”
“在我姨姥那睡了一覺,才醒。”輕什說著,又主動交代道,“昨晚在西門郝那裡耽擱了,我剛把東西放好他就醒了,害我在床底下躲了一宿,早上才脫身,要不也不會跑去姨姥那邊補覺。”
“我還以為你又跑去查陸思遠的事情。”韓朔明顯松了口氣。
“怎麼可能,我像是那種多管閒事的人嗎?”輕什立刻撇嘴。
“沈沉舟那事還不夠閑?”韓朔冷哼道。
“沈沉舟和蘇方能比嗎?”輕什話一出口便看見韓朔的臉色明顯有再次轉黑的趨勢,連忙俯身摟住韓朔脖頸,“真不能比啊,我和沈沉舟就算只是酒肉朋友那也是朋友,和蘇方算什麼啊?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煩他!”
韓朔皺了皺眉,不置可否。
“您不會是失望了吧?因為我只是去補覺而不是去想辦法幫蘇方?”輕什扯了扯嘴角,假笑道,“真是抱歉,我這人正義感有限得很,實在做不出那種不計前嫌捨己為人的壯舉。”
“……是啊,我就不該操這份兒心。”韓朔冷哼了一聲。
“我下次去哪都先向您報備還不成嘛!”輕什知道韓朔這是不追究了,摟著他的脖子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連討好再撩撥地蹭了兩下。
“你這是睡夠了?”韓朔揚起眉毛,黑色的眸子和某處的物件不約而同地猙獰起來。
“您不是也很有精神?”輕什伏在韓朔的耳邊戲謔地低語道。
懷中人已然如此明晃晃地勾引了,韓朔當然也不會繼續按捺,立刻不再多言,伸手將輕什打橫抱起,起身走向崖下木屋。
接下來,自然又是一個激蕩旖旎的未眠之夜。
剛剛從一次潮起潮落的波濤中跌落出來的輕什整個身子骨連帶那無骨的身下之物都已盡失了硬度,眼睛和嘴巴均是半開半闔,人也有些走神,面色朦朧地任由韓朔扣著他的腰身繼續在那桃源秘境裡橫衝直撞。
很快,隨著一記兇狠的頂撞,韓朔的那物兒終於意猶未盡地在輕什體內抖動起來,引得輕什也跟著發出了一聲悶哼,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這個將自己壓在身下需索了整夜的粗魯男人。
床上的韓朔著實不是個體貼的,心血來潮的時候才會幫著輕什舒緩兩下,更多的時候都只是將身下人擺弄成自己喜歡的體位埋頭苦幹。輕什經常覺得也就是自己這種刻意修煉過的身子才能受得了他,若是換了平常的稚齡少年,恐怕光是一個“入巷”就得先把眼淚哭幹。
“又胡思亂想了?”韓朔喘息著將整個身子都壓在了輕什身上,頭也不抬地問道。
“呵呵。”輕什抬手環住韓朔的背,輕笑道,“忽然覺得,你和那陸思遠也沒什麼區別。”
“亂講!”韓朔嘴上訓斥,身子卻絲毫沒動,已漸疲軟的肉杵也依舊埋在輕什體內,並沒有因交媾的結束而抽離出來。
輕什也沒再說話,只用手臂摟著韓朔,默默感受他心跳、體溫,以及那完全不同于女人的結實身軀,以及,這身軀帶給自己的種種餘韻。
好一會兒,韓朔抬起身子,連帶著那物兒也被抽了出來,“啵”地一聲,在靜寂的房間裡顯得異常響亮。
韓朔立刻笑了,用手臂撐著床榻,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欣賞起自己的戰果。
輕什沒力氣跟他計較,嘴角抽動了一下,翻手拿出韓朔給他的那張面具往臉上一戴,然後便擺出事不關己的模樣轉過頭去,任韓朔繼續用目光在他身上視奸。
“這東西還在?”韓朔微微一怔。
“當然,這上面還有你的神識呢,我哪敢扔啊。”輕什知道他在問面具,立刻撇嘴答道。
“我倒是忘了。”韓朔似是想到了什麼,伸手將輕什的腦袋轉了過來,仔細打量起他戴面具的模樣。
輕什翻了個白眼,抬手又將面具收了起來,然後抓起被扔在枕邊的百寶囊,翻身就要下床。
“又折騰什麼?”韓朔摟住他的腰將他拉了回來。
“還能幹嘛,洗澡唄。”輕什道。
韓朔一聽,伸手在他屁股下面摸了一把,帶出一手粘膩,不由翹起嘴角,“確實得好好洗洗,不過,你自己洗得乾淨嗎?不如,我幫你?”
說著,修長的手指便再次探入那尚未完全閉合的道口之中。
“您都屈尊降貴地主動來伺候我了,我敢說不嗎?”輕什斜眸瞥了韓朔一眼,歪過身子,擺出一副等人伺候的慵懶模樣。
韓朔笑著移出手指,也沒穿衣,直接將輕什抱了起來,一邊下床一邊問道,“去上面洗?”
“難道還能去樹底下的靈泉裡洗?”輕什哼道。
“有何不可?”韓朔反問。
“免了,你捨得,我還不願糟蹋呢。”輕什撇嘴。
韓朔笑出聲來,抱著輕什走出臥房,縱身飛入石室。
轉眼又是一個授課日,韓朔照例去長老殿裡給那群入殿弟子釋疑解惑,輕什雖未賴床卻也同樣沒有跟隨,起來後便跑去看他新埋的靈酒,然後一如既往地沒能盼到期望中的驚喜。
輕什抱著一壇味道堪比黃蓮的新釀“靈酒”正冥思苦想,猜測問題到底出在什麼地方,一張傳音符突然出現在洞府門口,緊接著又穿過週邊禁制,落在輕什面前。
輕什愣了一下,伸手拿起傳音符,輸入靈力一聽,裡面卻是韓朔的聲音,“來主殿一趟。”
——又出什麼事了?
輕什疑惑地收起傳音符,放下那壇明顯已經報廢的靈酒,邁步出了洞府。
當輕什走進長老殿的時候,授課還在繼續,韓朔正坐在主殿正前方的蒲團上,十一名入殿弟子在下首分散而坐。
見輕什進來,韓朔向其中一名弟子招了招手,“跟他去吧。”
被韓朔指到的弟子應聲而起,卻是那把無鋒重劍的主人,年紀堪比鳳熙仙子的江哲。
輕什不由一愣,沒等他開口去問,耳邊已傳來韓朔的傳音入密之聲,“帶他去大食堂吃飯,多叫些肉,讓他吃飽。”
——吃飯還用我作陪?
輕什滿腹疑惑,卻也不好在這裡多問,向韓朔躬身施禮,然後便帶著江哲離開了長老殿,向外山的大食堂走去。
路上,兩人誰也沒說話,江哲一直垂著頭,輕什也沒心情逗弄他。
等到了大食堂,因為尚不是吃飯的時間,輕什只能找到自己認識的管事,自掏腰包請他找人現做一些,考慮到韓朔特意強調的吃飽二字,又將飯菜的份量大大地翻了幾倍。
上界的飯食並不似下界凡人那般煎炒烹炸手續繁多,一桌四人份的餐點很快就被送到了輕什和江哲面前。但看到江哲狼吞虎嚥地將一碗碗靈米瘦肉一掃而空的急切模樣,輕什立刻意識到自己還是錯估了這人的食量,趕緊又補叫了兩倍的飯菜。
沒多久,這八人份的飯菜也開始見底,輕什只好嘴角抽搐地叫來了第二次的加餐。
然後,第三次……
就在輕什已經做好第四次加餐準備的時候,對面的江哲終於抹了一把嘴巴,開口道,“飽了。”
——竟然比望朔還能吃!
——這傢伙肯定不是純粹的人族血統,別是哪個豬妖和人交媾後生下來的吧?!
輕什被他吃得滿頭黑線,不由得惡意地猜想起來。
“回去?”輕什已對江哲的心智不抱期待,說話的時候也不自覺地選擇了最簡單易懂的詞彙。
“嗯。”江哲點頭。
輕什便站起身,領著江哲回了長老殿。
長老殿裡的授課已臨近尾聲,大部分弟子均已離開,只有蘇方和兩個輕什不甚熟悉的弟子仍圍在韓朔身邊說笑。
“韓長老。”輕什沒有直接往前湊,領著江哲站在了主殿門口。
韓朔瞥了他倆一眼,揮手對身邊的三名弟子道,“今天就到這裡,你們先回去吧。”
“是。”蘇方和那兩名弟子乖巧地站起身,向韓朔施禮後,轉身出了主殿。
輕什看到蘇方在出門前向他投來了譏諷目光,雖不明白這傢伙在想什麼,但他現在已全然沒有了繼續陪他作戲的興趣,當即視而不見地領著江哲越過三人,徑直走到韓朔身前。
韓朔沒有直接說話,待蘇方三人已徹底遠離了主殿,這才面向江哲,開口道,“吃飽了?”
“嗯!”江哲重重地點了點頭。
“以後再想吃東西就去找他要,不要硬挺著。”韓朔指著輕什說道。
“嗯!”江哲再次點頭。
“好了,你回去修煉吧。”韓朔道。
“嗯!”不再點頭也沒有施禮,江哲轉身便出了大殿。
看了眼他的背影,輕什一臉疑惑地扭頭看向韓朔,“到底怎麼回事?”
“回去說吧。”韓朔站起身。
回到洞府,韓朔也沒進木屋或是石室,直接在空地處的椅子上坐下,開口道,“你以後多照顧一下這個江哲,他需要什麼都儘量滿足,至少別讓他被人欺負。”
“停停停,您越說我越糊塗了。”輕什攤手道,“而且,這傢伙也太能吃了吧?剛才他足足啃掉了二十多人份的吃食,就算是望望恐怕都沒有他那麼大的胃口!”
“他和望朔怎能一樣,望朔已是金丹期的靈獸,它吃東西根本不是為了填飽肚子,純粹是食欲作祟。”韓朔冷哼道。
“我就這麼一說,您還真拿他和望望比啊!”輕什眨眨眼睛,意有所指地說道。
韓朔沒有接言,只似笑非笑地看著輕什。
輕什乾笑兩聲,直接問道,“他到底什麼來歷啊,竟然惹得您老人家都得分神照顧?”
“他……”韓朔頓了一下,很快又無奈地歎了口氣,一口氣地交代了出來,“他的父親,乃是已逝的阮玨仙君座下靈獸,一隻已化形的獅虎。他母親,卻是阮玨仙君的女兒,如今也已不在人世的阮北仙子。還有,恒楚真君座下的三弟子阮西仙君,即是他的親舅。”
“啊?!”輕什頓時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