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招吧,我給你一個先出手的機會,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暗鷹一屁股跌坐在地,恐懼得無以復加,他怎麼可能贏得了幽明,不可能的,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他只是個失敗者,是個作弊者。
而幽明是真正的強大,他親自感受過,親眼看著幽明每天在鬥場上大殺四方,戰無不勝,從默默無聞一舉衝上鬥場築基期排行榜第一。
他輸了,從幽明出現在鬥場上的那一刻,他就輸了,輸得體無完膚。
「那要是遇上完全不是對手的呢?」
「……孤注一擲,拚上性命,將一切交給天意……」
「即便會死?」
「對,即便會死,但求不悔!」
和花九的對話浮現在腦海中,暗鷹渾身緊繃,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越來越近的幽明。
他在做最後的掙扎,若是連一招都不出就被幽明毀了這一切,他會恨自己一輩子的。
「既然你不敢出招,那我就隻好送你下地獄了!」
幽明舉劍,周身劍氣洶湧澎湃,匯聚成雲,無比強大的壓迫感瞬間籠罩在暗鷹周身。
「不!我不能輸!」
暗鷹咬牙掙扎,慢慢在劍氣之中站直身體,像是即將擺脫枷鎖的猛獸。
「她說得對……但求……不悔!」
「廢話少說,受死吧!」
幽明氣勢洶洶的揮劍,狂暴無匹的劍氣如滾滾洪濤,發出銳利刺耳的響聲,強盛的光芒瞬間將鬥場內的一切湮滅。
鬥場外的人都被這片恐怖的劍光震驚到失語,高空中的三位考官也險些控制不住出手,怕好不容易得到的好苗子就此毀了。
就在這時,劍光之中傳出一聲響徹天地的怒吼,帶著不甘和憤怒。
暗鷹不顧身體被劍氣一點點攪碎,哪怕是飛蛾撲火,他也要求那最後一刻的絢爛!
此刻的他就像一頭殺紅眼的野獸,掙脫了枷鎖的束縛,手握長槍,用盡全身力氣兇猛的刺向幽明。
天下萬法,皆可以力破之!
暗鷹一身魔氣涓滴不剩,甚至都不曾留有分毫用來防禦,全都匯聚在槍尖。
只求在這密不透風,令人絕望的劍氣之中殺出一條血路!
轟!
槍劍撞擊!
海嘯般龐大的魔氣在兩人之間翻滾爆發,刺目的光華使天地為之變色。
大地顫動不休,鬥場結界像被氣浪填滿的氣球,不斷向外鼓脹,幾欲爆裂。
內中所有都被氣浪吞噬,被撕裂,被粉碎!
藏在高處的花九看了眼鬥場中心,笑著搖了搖頭,然後離開。
*
十天后,廢棄礦洞前。
花九站在石屋頂上環視周圍,離開之前最後再看看這裡,畢竟之前那一個月她過得確實舒坦。
離開之後,就又要奔波在未知的路上。
「前輩。」
身後傳來恭敬又帶著點莫名情緒的聲音,花九轉身,看到暗鷹眼神幽深,一身黑色勁裝,胸口印著的正是神魔剎的標誌。
只是那張初顯剛毅的臉上卻沒有分毫喜悅,而是被濃濃的傷懷所籠罩。
花九站在屋頂,俯視著他。
暗鷹站在屋下,仰視著她。
寒風在兩人之間刮動,地上鈴鐺花般的滌靈草發出沙沙的聲響。
「我要走了……」
「幽明他還……」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止住,示意對方先說。
見暗鷹一直沉默,花九先道:「幽明他沒事,再過幾天就能恢復,對了,這有一封他事先寫給你的信,說是他要是真輸了被你打死,就讓我交給你。」
花九從袖子裡扯出一封沾滿她油爪印的信,以清風送到暗鷹手中。
看著上面髒兮兮的印記,暗鷹忽的笑了。
「你現在已經如願入了神魔剎,可你自己也清楚自己是怎麼進去的。若你不受關注還好,但偏偏你已經成為核心弟子,所以以後的路,你自己要明白該怎麼走。」
暗鷹抬頭,認真的看著花九,「我明白的,少說話多籌謀,不以資質高低而悲喜,勤學苦練,一遍不會就百遍,百遍不會就千遍,千遍再不會…」
「千遍再不會你還是自裁吧。」花九打斷道。
暗鷹苦笑,想到花九就要離開,笑容僵在嘴角。
「前輩,你……還回來嗎?」
花九搖頭,「不回來了,對了,這刻印解了吧。」
花九掐訣,大袖一揮,兩人掌心的刻印隨風而散,暗鷹想要抓住那飄散的灰燼,卻只能徒勞的看著它消失。
「那……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花九一笑,「你忘了你我之間還有約定嗎?等你邁入元後,成為神魔剎十大戰將之一時,我會來見你。」
「當真?」暗鷹喜出望外,雖然到那一天還很遙遠,可只要他努力,就還有機會。
而到那時,他會是一個真正的強者,可以有資格站在她身側,而非腳下。
「當然是真的了,我怎麼可能騙你?」
暗鷹開懷的笑了,驀的想到什麼,沉吟片刻之後下定決心,「好,到那時我會按照約定,告訴你暗魔的命門。」
花九調皮眨眼,「一言為定。」
「駟馬難追。」
兩人一個在屋頂,一個在屋下,相視而笑。
這一副畫面在暗鷹心裡留了好久好久,後來每每他苦練到動不了的時候就想想今日的約定,便有了動力再爬起來繼續苦練。
只是他沒想到,當他好不容易晉陞元後,從屍山血海中登上十大戰將之位時,花九並沒有出現。
他不知道她真正的名號,也無從尋找,等到再見時,已是他踏入元後很久很久之後。
海上。
花九和幽明坐在暗鷹送的骨船法器中,幽明將煮好的魚湯端給花九,小心翼翼的問。
「師父,你以後真要去見那廝?」
花九喝著魚湯點頭,「對啊,後來我有一次來魔界,要殺一個暗魔取魔晶救人,要不是暗鷹告訴我暗魔的命門,我真沒法得手。」
花九這段日子跟幽明說了很多,她發現好像這些事情只有跟幽明說,道果不會有異動。
「大概什麼時候?」
「我想想啊,嗯……哎呀記不清了,算日子什麼的好麻煩,反正就是七八百年以後,暗鷹元後的時候。」
幽明眼底閃爍著算計的光芒,他不會再讓那個臭不要臉的纏他師父了,等他告訴了師父命門之事,看他不打死這臭不要臉的。
「你想什麼呢?殺氣騰騰的樣子。」
「沒什麼沒什麼,師父,你看我先前演的還不錯吧,有沒有什麼獎勵?」
花九蹙眉,「你還想要獎勵,叫你輸得自然點,你給我整這麼大陣仗,要是暗鷹以後反應過來,又泄了氣成不了十大戰將,你師父我就死定了。」
幽明神情一肅,「師父放心,東極洲距離魔界不遠,你那套提升資質的方法我也會了,今後我會時常來幫你盯著他,鞭策他。」
覬覦我師父,打你個七八百年都出不了這口氣!
花九吃飽往船裡一躺,心想有幽明一直盯著也不錯,興許這也是道果允許她透露此中關鍵的原因吧。
如此一來,她就真正的放心了。
而此時,暗鷹滿心歡喜的打開幽明留給他的信想著幽明會說些什麼酸話。
只見信裡是一串長長的帳單,羅列著幽明給他治療煉丹以及陪練的價格。
「……看在咱們是兄弟的份上,這些預借給你的就按七出十三歸算,你好好在神魔剎裡幹活賺錢,我有空自會上門收帳。別給我耍花樣,記住,你脫|衣服跳舞的留影玉還在我手裡哦。」
暗鷹氣到爆炸,一掌拍碎面前石桌。
「幽明,我暗鷹此生跟你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