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六喵:最後的戰局(5)
陣雷沸騰,形成一片片雪亮的瀑布劈在鬼潮之中,抵消鬼潮的力量,而許大娘身上溢出怨氣的速度甚至超過被陣雷抵消的速度。
這些怨氣,全都是許大娘長久以來,幫那些怨念纏身的孩子魂魄淨化之時,殘留體內來不及化去的。
也正是因為這些怨氣,她一年比一年變得醜陋,從曾經的凌天第一美人,成了如今五味齋的醜婆婆。
刺骨的陰風吹在風邪身上,強盛的怨氣竟隱隱壓滅金蟬蠱之光,逼得風邪不得不運功抵擋,趕忙操縱金蟬蠱撞向許大娘。
噗!噗!噗!
三隻金蟬蠱撞進鬼潮時,尖利刺耳的鬼嘯聲瞬間爆開,伴隨著金光不斷腐蝕鬼潮,空氣被鬼嘯聲掀起一陣陣漣漪,所過之處,萬物皆被攪碎成粉,威力磅礴!
逐漸變得年輕的許大娘傲立於鬼潮之下,身上寬大的袍子凌風舞動,她揮動無數怨魂之體,如怒海狂濤衝向風邪。
鬼潮面積之龐大,以風邪的速度也難以躲開,他神色一肅,開始認真對戰。
見此情況,花九稍稍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打得難分難捨的陳敬值和君攸寧。
腳下遍佈死屍,每一具死屍都是君攸寧手中一件功效良多的法器。
他用死屍生前的法術攻擊,用死屍的身體抵擋陣雷和陳敬值的劍招,還用死屍當作炸彈,源源不斷的攻向陳敬值。
陣雷越來越密集,威勢越來越驚人。
即便許大娘那邊已經暫時可以不用管,隨著陳敬值戰況的激烈,辛世誠嘴角隱隱溢出血色,花九能感覺到他的經脈因為陣雷反噬,已經多處出現破損。
轟!
烈火耀日,陳敬值手中木劍『咔嚓』斷裂,他被反震之力擊飛十幾丈之遠。
「陳夫子!」
花九不管不顧的沖上前去接住陳敬值,雙手碰到他身體的霎那,磅礴的力量像一座山嶽,狠狠的砸在她脆弱的身體上。
花九仰天噴出一口鮮血,被撞得一同朝後方飛去。
背後忽然被一個溫熱的手掌扶住,柔和的化去剩餘力道,花九和陳敬值被辛世誠一起接到畫捲上落定。
君攸寧目光複雜的看向花九,並未乘勝追擊。
「狸花,你若此刻乖乖回來,過去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花九看也不敢去看君攸寧,垂著頭,身體微微顫抖,即便心裡無數次的告訴自己沒什麼好怕的,可是三百年的恐懼積累在身體每一處,由不得她來控制。
肩膀一沉,花九抬頭就見陳敬值的手按在她肩上,那張蒼老的臉上沒幾分血色,還帶著傷,「你放心,有老頭我在,誰也不能帶走你!」
「對,還有祖父在,你不用害怕。」
「辛老鬼……」陳敬值看向辛世誠,辛世誠渾身一顫。
花九聽不懂他什麼意思,卻從陳敬值眼中看到一抹死志。
陳敬值剛一動,就被花九扯住了袖子,花九認真的看著陳敬值,「陳夫子,我想學劍,我想跟著你學劍!把你所有的劍術都教給我好不好?」
陳敬值定定看了花九半晌,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老墨這下可要氣死了,他的寶貝徒弟終於被我拐到手了哈哈哈,小花九你有眼光,不過要學我所有的劍術這是不可能的,我每個人只教一套。」
看到花九背在身後的開雲劍,陳敬值將其抽出,「小花九,老頭我現在就把我成名絕學《開雲十三劍》教給你,我只教一遍,以你的悟性,足夠了!」
說完,陳敬值持劍衝出,獨留花九悵然若失的伸著那隻拉扯他袖子的手。
烈烈風中,閃電照亮陳敬值滄桑的面容,手持開雲劍的他,彷彿一下子找回年輕時的風采,雙眼中迸射出不可磨滅的光輝,橫臂揮劍間,帶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激盪。
陳敬值一人殺入君攸寧操控的死屍群中,劍上氣勢凌厲一劍快過一劍,所帶起的狂風也愈來愈強,有如海中怒濤一般,攪得死屍無法靠近。
「小花九,你記住了,開雲劍最適合的是風系劍訣,你要將自己當作一陣清風,領悟風的意境和感覺,以風御劍,方得法門,記住了嗎!」
花九拳頭緊握,在畫捲上站得直直的,眼角淚珠被狂風帶走,她大聲喊道:「我記住了夫子!」
陳敬值一笑,揮手斬滅兩個死屍,劍鋒上的氣勁快速擴展,帶起凜冽寒意,逼得君攸寧不得不退後些許。
花九站在後方,狂風吹亂她一頭碎髮,耳朵和臉頰都被勁風颳得生疼,就算她有一身銅皮,也擋不住那勁風像毫針一樣無孔不入。
隱隱的,花九彷彿悟到了其中的意,風無形無質,卻蘊含無邊威力,可聚散開合。如針刺骨,殺入身體之後聚成利刃,從內而外的破壞。
嘭!
一具死屍從內爆開,那一瞬間她彷彿看到重新散開的劍意化為清風。
這套《開雲十三劍》並非靠劍招的精巧而取勝,它靠的是自然之力的風,所以領悟風的意境比熟練十三招劍招更為重要。
辛世誠在旁邊看著花九眼中那抹明悟之光,一腔自豪的同時也為陳敬值感到高興,花九是可以將他成名絕學傳承下去的人,他臨了了,終於收到一個好徒弟,這麼好的孫女,他真是捨不得啊!
陳敬值和君攸寧相鬥的圈子越來越大,狂風如龍,捲起漫天雲氣,洶湧在百丈方圓之內。
置於這片狂風之中的君攸寧和一眾死屍,就像滔天大浪中的小舟,被風浪攪動著無法操控己身。
狂風怒號!
轟隆!
電閃雷鳴,陳敬值雙手持劍力斬而下,劍芒有如一條巨人手臂,掀起滔天巨浪,洶湧澎湃著將君攸寧和一眾死屍全部吞沒。
一人粗細的陣雷轟然而下,辛世誠臉色微變,直接將手中畫筆拋出迎擊上去。
畫筆眨眼間被陣雷轟成渣滓,辛世誠噴出大口鮮血跌倒在畫捲上,而陣雷餘威仍舊朝著陳敬值劈去。
錚!
一道劍光從陳敬值丹田衝起,一把平凡無奇,佈滿鐵鏽的長劍擋住剩餘陣雷,長劍身上也因此佈滿裂痕,隨時都會崩碎。
那是他隨著自己壽元殆盡,而慢慢腐朽的本命劍。
陳敬值身體晃了晃,感覺到君攸寧的氣息仍舊未消失。
而遠處,許大娘已經散盡一身怨氣,帶著視死如歸的氣勢面對風邪。
頭頂鬼潮洶湧,許大娘,或者此刻應該說許如清,即便滿頭花白之發,即便一身俗氣紫袍,也難掩她那風華絕代的嬌美,猶如開在黃泉路上的彼岸花,任憑弱水三千沉萬物,我自盛放到天荒。
浩蕩陰風之中,許如清臉上綻放一抹令人沉醉的笑容,婉轉的聲線也不復從前那般乾啞。
「黑貓崽子,你就跟著老婆子我,一起下地獄吧!」
怎料話音剛落,仙城大地徒然一震,眾人耳邊頓時只餘風聲,還有那數不清的花苞炸裂聲。
正午已到,烈血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