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喵:不想辱沒它
花九被陳敬值咬牙切齒的送回翠竹居,一路上花九跟陳敬值說話,得到的回覆只有一個『哼』字。
翠竹居里,花九看到了對她露出老母親般關愛的辛世誠。
「乖孫女,快來讓爺爺抱抱。」辛世誠張開雙臂,老淚縱橫。
花九嚇的往墨殊寒身後躲,探出半個腦袋看過去,這個老頭她記得,上次在犛牛客棧裡拿著她的畫,還凶她來著。
墨殊寒餘光掃了眼身後的花九,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夜深了,你們請回。」墨殊寒冷聲逐客。
辛世誠抹了把不存在的淚水,彎下腰柔聲跟花九道:「乖孫女,爺爺明天再裡看你,你要乖乖的跟著夫子學醫,不要皮,知道了嗎?」
花九把腦袋縮回去,神經病啊,本喵都三百歲了,當本喵是小孩子?
辛世誠走後,陳敬值瞪著墨殊寒,一言不發。
墨殊寒掃了眼他的右臂,淡聲道:「你最近心火鬱結,經脈不暢,那是幫你疏通經脈的,你且運功試試就知道。」
聞言,陳敬值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盯了眼花九哼聲道:「你能攔著我,你攔不住她,我是不會放棄的!」
陳敬值轉身離開,花九咬了下嘴唇追上去。
「陳夫子。」
「幹什麼!」
陳敬值大嗓門嚇得花九退了一步,她垂眸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道:「陳夫子,不是我不想學劍,而是……你看!」
花九伸出自己的胳膊,「我的手臂太細,還拿不動劍。」
陳敬值眯眼看著花九小粗胳膊,「細嗎?比老頭我的劍都粗!」
花九面色漲紅,煩躁的扯了扯耳朵道:「我的意思是,劍對我來說太沉,我敬畏它,不想辱沒了它。」
陳敬值目光漸深,明白了花九的意思。
「你此刻拿起它,或許會辱沒了它,但是你若連拿起都不敢,談什麼敬畏它?不嘗試,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它真正的重量!」
「我現在只想學醫,不想分心。」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主動到我面前,求一把劍!」
皎潔明月之下,星光數點,陳敬值御劍遠去,寬袍大袖,衣袂翻飛。
雖鬚髮花白,面容滄桑,但那雙渾濁的眼中仍舊閃耀著不可磨滅的光輝,與他腳下那把長劍協協輝映,奪星月之光,叫花九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激盪。
咚!
「哎呦!」
頭上一痛,花九抱著腦袋回頭就見墨殊寒沉著一張臉,問道:「叫你下山去收診費,你就惹出這麼多事來,還不回去修煉,看什麼看!」
花九趕忙從懷裡找出引雷毫交給墨殊寒,縮著脖子道:「我現在就回去,我的書箱在那邊,我去拿一下。」
花九拿了書箱,跟墨殊寒鞠了一躬,飛快的逃離翠竹居。
回到歸雁居,花九蹲在院子裡,連吃十條麻辣小魚乾,才將這一天的驚都壓了下來。
劍意,她居然能使出劍意這麼高級的東西,她自己都不信。
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上的銅錢,花九覺得肯定是因為老道士在她身上裝了什麼機關。
劍意?跟她沒半毛錢關係。
她現在每天學醫時間都不夠,再去學劍,除非她會分身術。
不過這心底,著實有點……悵然若失。
老道士說,劍乃利器,並無善惡,在於用它的人,自己心魔都還沒除乾淨呢。
如果學會了劍術,又被心魔纏身用它去逞兇,那才真的是對不起老道士,辱沒了這天下所有像老道士一樣的劍修。
睡覺前,花九回憶了一遍黃昏時對於手訣的領悟,又練習了整整一百次鞏固領悟,這才從銅錢中引出兩縷本源魔氣,抱著小茶做給她的醜魚枕頭沉沉睡去。
明天,她一定能攻克『葉飛葉落葉滿天陣』。
*
月黑風高,星光黯淡。
寂靜的鴻蒙仙城裡突然傳出一陣犬吠之聲,一道青色劍芒疾過,惡犬嗚咽一聲,再沒了聲響。
陳敬值抱著一摞黃紙,蹲在屋頂上拉了拉臉上的面巾。
昏黃的雙目左右掃視一番,陳敬值悄不作聲的潛入鴻蒙仙院的劍修學府,找到那些高階弟子的居所,面巾這下傳出陰沉笑聲。
「狗東西,跟老頭我玩,哼!」
陳敬值揚手一揮,登時黃紙漫天。
黃紙有靈,主動散開從門縫,窗戶等地方鑽入弟子居所,蓋在了那些或熟睡,或修煉的人臉上。
「什麼人!」
哐啷!
錚——
各屋燈火接連亮起,幾個沒在修煉的劍修持劍從房中衝出,手上抓住黃紙目光如炬,四下掃視。
驚得陳敬值縮在房頂上,羞恥的學起貓叫來。
「喵~喵~喵咳咳……」
一抹劍光照面殺來,陳敬值趕緊遁了。
「現在這些劍修娃娃咋戾氣這麼重呢,小貓小狗都不放過,還有沒有點愛護小生靈的心了,太過分了。」
出了鴻蒙仙院,陳敬值扯下面巾,神清氣爽。
「嘿嘿嘿,小花九,明天可就有好戲看了,你遲早會來找老頭學劍的。」
*
次日一早,花九還沒到翠竹居,陳敬值就賴在了院子裡,纏著墨殊寒,給他看手中留影玉所記錄的東西。
「我說老墨你就看一次,這孩子真心是個不可多得的劍修苗子,你看看她跟江山秀這一架打的。」
墨殊寒慢條斯理的處理手中靈藥,眼眸微抬,正好看到花九三訣齊出,破了江山秀『盈水天擊』那一幕,手上動作一頓,眼中閃過一抹難得的讚賞。
「我倒覺得,她最適合學醫。」
陳敬值往光幕上看一眼,「錯了錯了,不是這段,是最後那一劍,浩然劍意啊,世間諸般劍意之中,領悟難度絕對在前十的劍意啊,快看快看。」
「沒興趣。」墨殊寒繼續擺弄靈藥,頭也不抬。
啪!
陳敬值一把將留影玉按在桌上,「你信不信我不出兩天就把她拐到我劍舞坪去?」
墨殊寒定定看了陳敬值兩眼,唇角微揚,滿不在乎道:「你若能拐走,儘管拐就是了,她若願意學劍,我墨殊寒絕不攔著。」
陳敬值眼中冒出喜色,「這可是你說的啊,到時候別不認賬!」
陳敬值一臉得逞的笑意,拿著留影玉就竄了。
墨殊寒想到他最後那個笑容,眉頭蹙起,兩指下意識的摩挲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