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楊天霖背著瓜回去的時候，才想起他顧著跑出來家裡的穀子還沒收，回去肯定還得挨打，而且……伸手摸了摸自己背著的背簍，楊天霖像下了決心似的，回去的時候並沒有直接進家門，而是偷偷繞到了屋後，悄悄觀察著家裡的動靜。

楊天霖跑掉之後，王英是又震驚又憤怒，她嫁到楊家也有幾年了，這幾年裡楊天霖就像是一隻小雞似的，隨便她怎麼拿捏，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哪一次他不是乖乖受著的，可是今天他竟然敢跑？偷偷把好東西給沒用的廢人吃也不知道給自己弟弟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跑了，等他回來一定要狠狠教訓一頓才行！

聽著後娘的罵罵咧咧楊天霖想著現在還是不能回去，不然就白跑了，現在天氣還不是很冷，就是睡在外面也行的。打定了注意不回家的楊天霖一直偷偷躲在家裡的屋子旁邊，晚上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去之後，他聽著阿奶好像要出來找他，不過被後娘給阻止了，還連帶著讓阿奶也被罵了一頓。

自從弟弟出生之後，楊天霖明顯的感覺到阿奶不像以前對他那麼好了，有時候他也會怨阿奶，可是又時候又覺得阿奶還是挺可憐的，村裡做人媳婦兒的全都對自己婆婆好得很，就他後娘整日只知道凶他家裡的人，後娘沒有和阿爹成親的時候，家裡人過的都比現在好，也不知道阿爹當初為什麼要和後娘成親。

八月底快九月的時候，晚上已經有了涼意，到了半夜之後楊天霖便覺得兩隻手臂涼的厲害，他有些想要回去了，轉到了大門口的時候，想著現在家裡人應該已經睡著了進去也沒關係，大不了明天一早就爬起來就好了。

打定了注意之後，楊天霖伸手去推門，可是卻發現家裡根本沒給他留門，大門打不開。家裡重修了主屋之後，加高了院牆，外面又沒墊腳的東西楊天霖個子不夠高根本翻不過去。

現在是月底，根本沒有一點月色，看著黑漆漆的四周，楊天霖心裡也有了懼意，他只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面對著眼前的黑暗，心裡便有了後悔，早知道就回去挨頓打算了，他現在又冷又怕，他想進屋去想回家。

本來已經轉身離了大門幾步的楊天霖又走了回去，伸手想要敲門，可是他的手是伸出去了卻還是沒有敲響。

「他們肯定不想讓我進去。」所以才會把門撇上了，如果想要自己進去就不會撇上門，他自然可以進去了。

想到根本沒想讓自己進門的家裡人，楊天霖儘管又冷又怕卻還是犯了倔，這一次他一點沒猶豫的轉身走了，就是一晚上嘛，有什麼不能熬的！

背著自己的背簍回到屋後的牆根處，楊天霖就在那裡待了大半夜，到了後面他實在困得很也睡了一會兒，不過外面畢竟很不舒服，他睡的也是半夢半醒的，等到了天微微亮就醒了。

醒過來之後，楊天霖也沒遲疑，趕緊起身走了。他今天要去鎮上，平時坐牛車能省下一點時間，今天肯定是不能的，他現在就走到了鎮上應該也和坐牛車到的時間差不多的。

從楊家村到鎮上，如果步行的話，就是大人的腳程也要足足一個多時辰才行，楊天霖個子小背上又背了東西，剛開始還好走了一大半路程之後步子就慢了下來，等他到了鎮上的時候比平時還要晚了，他今早可是天微亮就出門了。

到鎮上之後，楊天霖趕緊去了市集，他賣東西已經很有經驗了，到了市集之後雖然還沒找到歇腳的地方，不過一進去他就吆喝上了。市集裡的有利地點，平時都是有固定商販的，向他們這種鄉下來賣東西的，大多都是站著走動或是貼著那個小販站著，他賣的東西不影響別人的生意，倒是可以找到落腳的地方。

「嬸子。」楊天霖一路吆喝著，等到了老地方才停下了腳步，這裡有個買菜的大嬸和他很熟，每次他都是在這個大嬸的攤位旁邊，放下自己的背簍之後，楊天霖先拿了兩個瓜出來，這個大嬸家裡有個弟弟，他給那個弟弟拿了兩個。

「霖子，這次這麼多啊，能賣不少錢呢。」接過楊天霖手裡的東西時，大嬸也看見了他背簍裡的東西，她也不給楊天霖客氣，結果了東西放下之後，把自己早上沒吃完的半塊饅頭給楊天霖了，這孩子一定還沒吃早飯。

「謝謝嬸子。」

由於剛剛一路的吆喝，楊天霖剛開始吃手裡的那半塊饅頭，就有生意上門了。一般野生的東西都是沒有固定價格的，楊天霖的瓜賣的都是一文錢一個，這是稀奇東西，在農家或許捨不得花錢買著吃，鎮上的人倒是有點餘錢買來嘗嘗鮮。

「姐姐，你要兩個嗎。」大晏的男女之防並不是很重，女孩子在出嫁之前也能出門逛街，與男子正常交談，這種人流較多的即使，經常會有年輕的女孩子出來買菜逛街。

「給我五個吧，一個給我，剩下的給我放到籃子裡。」

「好。」現在又買了五個，背簍裡還剩下十幾個了，今天東西買的很快，而且他背簍裡差不多有一百來個瓜，現在也已經收了快一百文錢了，楊天霖準備把背簍裡剩下的瓜賣完就去吃點東西。

一碗清湯麵一文錢，加肉菜的三文，今天可以吃一碗接了肉的。楊天霖這會兒肚子餓了，想到吃的東西肚子更餓了，他想著趕緊把東西買了就能去吃了，可是這會兒市集裡卻是熱鬧了起來。

不知道隔壁不遠發生了什麼事，那裡突然圍了好多人，楊天霖很想過去看看，可是又惦記這自己剩下的那點東西。他身邊的大嬸自己也好奇，就讓楊天霖過去看看，她幫著把最後這點給他賣了。

楊天霖身子小，儘管那裡圍了很多人，他還是三兩下就繞了進去，蹲在前面的地上，楊天霖發現也沒什麼事，就是有個賣藥材的，只是他賣的藥材可能有些奇怪，周圍的人都在議論。

「這可是百年的何首烏啊，你看那連起的小人，這要是在州府裡得買不少銀子吧！」

「咱鎮上雖然比不了州府，不過去大一點的藥材店裡也能賣上不少銀子，小夥子，你別待這裡了，去萬藥堂吧，那裡才能買個好價錢。」

聽著周圍人的話楊天霖聽出點門道了，這是那個人找到了什麼貴重的藥材了吧，可是……那東西怎麼看著那麼眼熟呢？那藤葉……對了！那不是那天去山頂的時候看見的嗎？上面有好幾株呢！

到這裡楊天霖也顧不上週圍的人還在說些什麼了，他趕緊回去背背簍，他想著他得要跟著那人去藥堂才行。

「霖子，剛剛又賣了幾個，剛剛那是怎麼回事啊？」把賣掉的幾個銅板遞給楊天霖，大嬸順便打聽著那邊的事。

楊天霖看那邊已經準備走了，便忙不迭的把剩下的那幾個瓜拿出來，他想著這些日子嬸子也算幫了自己不少，還經常給自己東西吃，剩下的瓜就給嬸子好了。把瓜拿出來的時候，想著自己還一個沒有吃過，楊天霖還是留了兩個給自己，其餘的都給拿了出來。

「嬸子，剩下的瓜給你吧，我有事得先走了，剛剛那邊是有個大哥哥采到了很貴重的藥材，所以才會圍了那麼多人的。」急急的解釋完，楊天霖便匆匆走了。

跟著人趕到藥堂之後，楊天霖一直一聲沒坑，他一直安靜呆在一邊，那個少年可能是需要人跟著壯膽，即使有好幾個人跟著他去了藥堂，他也沒攔著自然也就不在意多了楊天霖一個小孩子了。

楊天霖平時上山采的藥都是些常見的，村裡大多數人農閒的時候也會去采，像這種罕見的藥材他見都沒有見過更別說瞭解，所以在看見那藥材的時候他就想跟著來了，他想知道這東西到底能值多少銀子。

何首烏是藥堂裡常見的藥材，不過這同樣的藥材也是有些貴賤之分的，一般的何首烏價格自然也是一般，但是這人形的可不常見。許多野生藥材都已長成人形為最佳，像是人參之類便是如此，越似人形價格越高，這樣的一般大戶人家都會花高價購買，若是官員買了之後，還能作為進獻之物，所以價格自是不會低的。

楊天霖知道這東西肯定是比自己平時采的藥貴得多，可是卻沒想到這東西竟能賣到百兩之多，而且還不是一百兩而是五百兩。

努力掩心裡的忐忑，楊天霖又興奮又緊張的趕緊走了，他一路慌張的到了麵館，等到把叫的一碗麵吃完了之後，心裡才鎮定了一點。

現在可不是高興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看見那些與今天那株藥材是不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