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年初五之後，楊天霖又和之前一樣每天都到鎮口去等人，可是直到年十五也沒有看見人的影子，楊天霖沒有等到人便打算自己親自去萬家壩一次，只要小心一點，應該是不會被人發現的。

他自小長在楊家村，又不曾到萬家壩幾次，萬家壩的人應該是不熟悉他的，他只是去送個東西應該不會被發現的。心裡這麼想著，楊天霖就準備這麼做了，不過他卻不曾想到自己得馬上去了，因為時間來不及了。

十五之後，辛華便準備出發了，藥堂常年收購藥材，庫房已經屯了不少，之前楊天霖不知道庫房怎麼會屯了那麼多藥材，現在知道了，那些都是師父替辛華收的，這一次辛華不用特意準備，只要備好車馬便可即刻出發。

辛華與商隊出外跑商那年只有十二歲，楊天霖也已經滿了十一週歲，算來虛歲也已十二了，過年時候辛華像楊天霖提起了讓他和自己一起跑商的事，辛大夫沒有反對，楊天霖自己也很是心動，也答應了。他一答應下來，便需要隨時準備出行，辛華定下了十六那日離開，楊天霖十五那日就肚子去了萬家壩，要是再不把東西給饅頭，他就沒時間了。

這一次楊天霖去萬家壩倒是撿了個便宜，中午時候有回萬家壩的牛車，他搭了個順風車去了萬家壩之後，一路打聽著來到了萬家的大門前。一到村口，村裡人就和他說了，離著山口最近的那戶人家就是萬家，萬家房子很大是村裡最大的，一眼就能看見。

楊天霖知道饅頭是地主家裡的小少爺，知道他家裡定是很不錯的，可是卻沒想到饅頭的家這麼大這麼漂亮。外圍的圍牆高高的，可是還是能夠看見裡面繞成圓形的房屋，那圓圍的好大，裡面住上百十來號人也是沒問題的吧。

楊天霖到了鎮上之後也見過了不少的漂亮房子，可是卻還是覺得自己眼前的大房子要大得多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心裡的想法，楊天霖只是知道，能夠住在這個大房子裡的人，肯定是很富貴的人才是，雖然這是鄉下，可是心裡還是無法把他們當作一般的地主老爺，原來饅頭是這麼厲害人家的少爺啊，自己……沒關係！師父說過，銀子是賺不完的，既然銀子賺不完，那就證明了再有錢的人也有比他們更有錢的人，自己有一天一定會修一座比這個更大的大房子的。

年十五還未過去，萬家的護院門房還未回來，楊天霖敲了大門半餉也沒有人來開門，他動手敲了幾次之後手上的力度慢慢的就小了。十五是元宵，也是送年夜，自己在這麼重要的日子貿貿然的上門好嗎？雖然自己不會多呆，只要把東西給了饅頭就走，可是自己畢竟是個外人，在這種日子上門或許真的不好。

那塊石頭已經被楊天霖用玉色的絲線繞成的細繩穿起來了，針尖磨穿的小孔處還穿上了兩顆小玉珠，擋住了一些小小劃痕，就這麼一塊小石頭上的東西，可是花了不少的銀子，不過楊天霖卻不覺得心疼，因為他覺得這東西做好之後果然是漂亮極了，而且也特別極了，饅頭戴上一定很好看。

屋子進不去，走掉又不甘心，楊天霖就那麼傻傻站在萬家的大門口，也不敲門也不回頭，就那麼一直站著。

許是今日天色不好的緣故，萬家的人都沒有出門的打算，吃過午飯之後，一大家子人就全都圍著火堆聊天烤火，一個個的都是一副準備就這麼耗上一天的樣子。

萬家現在孫子輩的也就五個孩子，饅頭有個哥哥麥子，還有一對雙胞胎兄弟，幾個孩子是坐不住了，挨著自己阿爹做了一會兒就在天井壩子裡打鬧。饅頭雖然年紀比麥子小，不過從小就是家裡的孩子王，幾個孩子都粘他，就連麥子也是像個弟弟似的，什麼都聽饅頭指揮。

冬日裡，饅頭除了喜歡挨著阿爹烤火燒東西吃，還喜歡去水溝邊撿冰棱子回家熬糖水喝。現在已經是十五了，已經開春，外面的水溝裡也沒什麼冰棱子了，不過今日冷得很，饅頭想要出來碰碰運氣。今天一早阿爹加了衣服，就是因為太冷了怕他著涼，他想著這麼冷的天氣應該會有冰棱子才對，所以一會兒就丟下弟弟只帶著麥子，兩人一人抱著一個大盅就出門了。

自從那日楊天霖匆匆回家之後，饅頭便再沒有見過人，因為家裡阿父又有了身孕，可是阿父這一胎難受得很，饅頭整日都在家裡陪著，所以兩月也沒有再去鎮上，他心裡惦記著霖子哥哥也惦記著他的小石頭，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霖子哥哥和小石頭會在今天一起出現。

「霖哥哥？」

「饅頭！」萬萬沒想到突然打開的門，出來的是饅頭，楊天霖都有些絕望了，站了一個多時辰，可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如今門生突然響起，打開之後饅頭從裡面出來了。

「你這麼在這裡？你手好涼，快跟我進去。」把自己手裡的盅直接塞到麥子手裡，饅頭就要拉著人進去，可是拉了半天卻拉不動。

「饅頭，我不進去了，我來是要給你東西的。」拿出本就已經握在手裡的東西，楊天霖給饅頭遞了過去，他剛剛一直把這東西握在手裡，雖然他的手涼了，不過那東西卻是暖和的。

饅頭惦記了近兩個月的東西拿到了手裡，心裡自然應該是高興的，可是他心裡除了高興，卻還多了一些他自己從來不曾有過的情緒，有點難受卻又不覺得那是難受，總之那感覺奇怪得很，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霖哥哥，你還是先跟我進去吧，你身上好涼，家裡暖和，先進去烤烤火暖暖身體吧。」既然不知道心裡那些奇怪的感覺是為什麼，饅頭也準備繼續多想了，他從小就是這麼個性子，從來沒什麼煩惱的事，有時候有什麼小煩惱也很快就能丟到一邊，一會兒時間也就想不起來自己剛剛煩惱的是什麼了。

這一次，饅頭想的也是一樣，他想著過會兒自己就能把剛剛的疑惑給忘了，那種煩惱人的感覺忘了就好了。再次想要把人拉進去的饅頭，卻還是沒能如願，因為楊天霖已經達到目的，他現在要回去了。

「饅頭，我要回去了。」事情做完了，可是又好像還有事沒做。

「回去？」

「嗯，回去。」

「……知道了。」饅頭嘴裡說著知道了，卻還是沒把手裡的手放下，只是這一次他沒有望著家走，而是繼續往外，朝著村口那路走了。

麥子抱著兩個大盅，只來得及問饅頭幹嘛去就被饅頭連頭都沒回，只是伸手搖搖的動作給搞鬱悶了，不是說好去找冰棱子熬甜水的嗎？怎麼自己走了？

「饅頭？」

「你不是要回家嗎？我送你到村口。」

「哦。」饅頭的手很暖和，而且軟軟的，和自己的一點也不一樣，原來饅頭的手不止好看啊。

萬家到村口總共也就那麼一小截路，一會兒的時間就到了村口，饅頭知道楊天霖是住在楊家村的，自然的停在了通往楊家村的路口。到了那裡之後饅頭就停下了，楊天霖知道饅頭還不知道自己現在住在哪裡，所以繼續拉著饅頭走，一邊走一邊說著自己這些日子來發生的事。

「霖哥哥……」饅頭不敢相信會有阿爹對自己的孩子做這麼過分的事，可是他卻更不相信楊天霖會對他說謊，所以他現在不知道要說什麼，因為光是想想阿爹會那麼對他，他心裡就難受的不行，根本接受不了。自己只是想想都接受不了，霖哥哥是真的被阿爹那麼對待，他該多難受傷心啊。

「饅頭，我可能會去別的地方很長一段時間，以後就算你去鎮上我也見不到你了。」

「別的地方？」

「嗯，跟著華哥一起出去，我不知道要出去多久，不過最少也是好幾個月了，饅頭，嗯……我走了，你回去吧。」其實楊天霖想問問，幾個月以後他還可以來找饅頭嗎，他怕幾個月好之後饅頭都不認識自己了。

「霖哥哥等等，你給了我新年禮物，我也要給你。這是我阿父給我做的小包，跨在肩上很方便的，吃的用的都可以放在裡面。還有這個也給你，這是傷藥，你記住了，以後要是還受傷了一定要用傷藥，這樣才好得快，而且還不會留下難看的傷疤，很好用的。」看著饅頭一股腦的把自己身上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全都往那包裡塞，楊天霖趕緊把小包接了過去然後挎在了身上。

「好了饅頭，夠了，你已經給了我很多東西了。」

「嗯。霖哥哥，這個……我很喜歡，你現在就給我戴上吧。」饅頭示意楊天霖給自己戴上，楊天霖接過饅頭手裡的項鏈，伸手給人戴上的時候才發現，饅頭個頭比他還要高上一點，可是他自己比饅頭大啊，也不知道以後他會不會長得高一點，最好比饅頭還要高一點。

給饅頭戴好了項鏈，楊天霖看著站在自己對面的饅頭，這是他第一次好好看饅頭的臉，他發現饅頭的長相雖然和他阿爹很像，他的五官和他阿爹很像可是卻也是像他阿父也就是楊生舅舅的，雖然他說不出那裡像，可是看著就覺得饅頭身上有舅舅那種感覺。

饅頭的阿爹光從外表來說，是個比著楊生這個小哥還要優秀，他五官都很出色，而饅頭繼承了阿爹的漂亮外貌，可能因為饅頭是小哥的緣故，他的五官和阿爹相比還要更加精緻一點，這麼看來，雖然饅頭是個胖胖的小胖子，可是他還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小胖子。

看著饅頭微微嘟起的臉頰，白白嫩嫩，像是嘴裡含了一塊糖似的，楊天霖很像伸手去捏一下，不過他當然只是想想，在心裡想到這個的時候，就已經嚇的趕緊把手背到了身後。

「饅頭，我走了，你回去吧，今天很冷。」

「哦，我回去了哦。」

「好。」快回去吧，外面真的挺冷的。

眼看著饅頭走了不短的一段路之後，楊天霖才離開，他離開的時候河邊突然吹起了冷風，雖然他身上穿著棉襖，可是臉上卻是冷得很，不過即使臉上被風吹的很涼，他心裡卻覺得暖暖的，因為他不知如願把東西給了饅頭，還……摸了摸饅頭給自己的東西，楊天霖又笑了起來~饅頭，饅頭，能遇到你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