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楊天霖的那個草屋，他自己也沒有住過幾次，不過裡面東西倒是挺全的，除了吃的東西什麼都有。他們馬車上帶著床單被子，還有很多厚實的衣服，拿到草屋裡鋪在木床上，就能睡的舒舒服服了。

「饅頭，我們現在收拾東西，然後去村子裡吃飯，吃完飯就帶你去看桑樹。」楊天霖的這個小草屋不大，裡面放的東西也簡單，就一張木床一個櫃子和一副桌凳。帶過來的東西都被放在了床上，那張床之前撲了幾床棉被，只需要在鋪上他們帶過來的東西就行了。

「桑樹？霖哥，這個桑樹是幹嘛的啊？」饅頭在整理他們帶來的衣服，楊天霖在收拾床鋪，他又聽到桑樹這個東西的時候，就起身坐到了床邊，想聽聽楊天霖給他詳細說說這是個什麼東西。

「桑樹的用處不多，不過能夠用得著桑樹的一種蟲子卻是大有用處。饅頭知道絲帛嗎？那東西可貴呢，那就是吃桑樹葉長大的蟲子吐出來的絲做的。」

「霖哥，我知道啊，那種蟲子叫蠶啊，可是我們這裡沒有蠶的，你怎麼會想到要養蠶啊？」饅頭雖然沒到學堂裡去唸過什麼書，不過他看過的書還真不少，他家裡的書房裡面什麼書都不缺，他阿爹雖然不是個愛讀書的，卻是個愛買書的，家裡稀奇古怪的書一大堆。蠶這種東西，還是饅頭不到十歲的時候看見的，那時候他就問過阿爹了，問他阿爹家裡為什麼不養蠶，那之後饅頭阿爹的回答是，因為他們這裡沒有桑樹，也沒有人願意養蠶。

楊天霖還真沒想到饅頭竟然知道蠶，他從小到到都沒有聽說過桑樹或是蠶，饅頭沒有去過什麼地方，他能知道多半是在書上看到的，自己沒有機會都那麼多書，多虧了那還時候跟著華哥出去跑商，不然很多事情自己都沒有機會看見想通。

」饅頭，前年我去了一個小鎮，那個小鎮並不算大，不過那裡卻很富庶，他們那裡的人世代都是靠著養蠶生存的。我是在楊家村長大的，那裡的人一年到頭過的是什麼日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饅頭，我已經瞭解過那小鎮一年四季的氣候了，那裡的氣候和萬家壩還有萬家壩附近的村子都挺像的，我想既然那裡桑樹能夠生長蠶能存活，那我們這裡一定也可以的。

我們這裡的農人，世代都是靠著田地裡的包穀小麥還有穀子生活，其他的農作物卻是再沒有別的，就是種的黃豆也多半是自己家裡用，而不會拿去賣掉換銀子。田地裡那些莊稼一年只能種一季，收穫之後除了交給朝廷的賦稅，大多人家還得交上一大半給地主，這樣一來，一年下來一戶農家根本沒有餘糧，所以農人才會一直窮困，連供一個孩子上學堂都是問題。」

楊天霖雖然從來沒有去過學堂，不過他從小聰明，楊通教他的那些東西他都記得，甚至他曾經讀過的那些書他都記得。他以前一直不知道自己那時候那種表現叫做過目不忘，也不知道自己如果被送去學堂，或許會有個比現在更好的前程，只是那些或許都在他阿爹討厭他的時候就徹底不可能了。

「饅頭，我雖然認識幾個字，可是我是從來沒有去過學堂的。小時候，阿爹還沒有那麼討厭我的時候，他每天都會叫我讀書寫字，還會每天誇我聰明，後來阿爹娶了王英，慢慢就不叫我認字了，後來那些饅頭大概都知道我也不說了。

饅頭你知道有多少人是因為不認識字，被人欺騙按下手印而一輩子為人奴僕的嗎？我想即使那些窮人家的孩子不靠讀書有什麼出路，至少能讓他們的家裡有錢讓他們上幾年學堂，這樣他們就不會被人偏，把自己的命或是自由讓別人拽著。」楊天霖突然就想到了那次被他阿爹差點賣給人販子的事了，一般孩子遇上那樣的情景或許就真的被賣了，這一輩子都沒辦法做自己的主了。

楊天霖說話的時候，饅頭一直沒有打擾，雖然楊天霖的神情一直很平和，可是饅頭就是覺得霖哥好像很難過，心情也突然變得很低落，他提到了阿爹，他是想家裡人了嗎？饅頭雖然沒辦法想像他的阿爹對他心狠的情景，可是卻更沒辦法想像自己一輩子不和家裡人聯繫的情景，他雖然有霖哥了，可是絕對不會願意離開阿爹阿父還有離開家裡人的。

「霖哥，你是不是想家裡人了啊？」饅頭問的有些小心，因為楊天霖和家裡人的事他是知道的，他在不知道楊天霖阿爹那麼對他的霖哥的時候，就是十分討厭那個人的，在知道了之後對人就更沒有好感了！要是霖哥真的想家裡人了，想要回去看看他們，那他怎麼辦？他不喜歡那家人啊！一點都不喜歡他們啊！那時候欺負他的阿父然後還欺負他的霖哥，他們真的壞得很，一點也不值得原諒！

楊天霖沒想到自己說了半天，饅頭竟然就得出這麼個結論，頓時哭笑不得，他拉過坐在自己旁邊的饅頭，在人頭上輕輕敲了兩下，然後笑著說道：「你呀，你這腦袋都在想寫什麼啊，我和那家人已經沒關係了，現在對他們那是唯恐避之不及，就怕他們黏上來又怎麼會想要回去？」

「那霖哥都從來不提他們的嘛，剛剛無緣無故的說他們幹嘛？」楊天霖提起楊家人的次數少之又少，甚至根本沒有，平時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說的東西亂七八糟，具體說些什麼饅頭都不知道，他只是記得霖哥是從來不會提起家裡人的。

「唉，我的平少爺，是我疏忽了，不過沒關係，我永遠也不會再回楊家去，你永遠也不會去面對那家子人就好了。」楊天霖將饅頭抱緊懷裡，說著讓饅頭安心的話，剛剛饅頭為什麼提到楊家的事他也想明白了。

「哼！霖哥，你是不是在敷衍我啊，你剛剛想說什麼啊，就是我說錯了，你也可以好好和我說啊，我不笨的，你說了我就知道了。」

「好，我晚上再和你說，我們現在去吃飯了好不好？」

「好吧。」

饅頭和自己是不一樣的，饅頭從小吃穿不愁，從來沒有體會過沒有銀子沒有吃穿是怎麼樣的一種窘況和無奈。自己在十歲以前，每天擔心的就是能不能吃飽肚子，冬天裡有沒有一件保暖的棉衣可以穿。所以饅頭心裡最害怕和擔心的，永遠不是手裡有沒有銀子而是家裡人能不能在一起。所以剛剛自己提起家裡，他能想到的不是自己想要村裡的窮人過的更好，而是擔心自己是想家了。

「霖哥，我不喜歡楊通，不喜歡他們家的人，我外婆和我說過，我阿父小時候就被他們欺負，在認識你之前我就討厭他們了！還有，楊通是你親阿爹，可是他對你好壞啊！他差點打聾了你的耳朵，還想把你賣掉，反正我一點都不喜歡他，你自己說的啊，不許回去啊！」饅頭自己倒是從來這麼明白的表明自己的立場，現在他也想乾脆的說清楚，反正就算別人說他壞說他不孝，他也是無所謂的，他就是討厭那幾人就是不想回去！

「饅頭放心吧，你不喜歡的人我都不會喜歡的。」楊天霖不準備繼續和饅頭解釋之前的事了，饅頭啊其實就是個天真又善良，只是缺根筋的可愛小胖子，他沒必要和自己一樣想這麼多，他只要一直開心生活就好了。

兩人收拾好這幾天住的房子之後，就到村子去了，他們的房子並不能做飯，想要吃點熱的飯菜還得去村裡。

村子裡有佃著楊天霖田地的佃戶，楊天霖帶回來的桑樹種子就是給他們種的，現在已經到了可以移植的時候，等到在過上十幾天就要移植到後面的山裡了。

他們去的是其中的一戶佃戶家裡，那家人顯然是知道楊天霖要上門，他們到了人家的時候，那家人的晚飯都做好了。

「東家，你們來了，趕快坐下吧，可以吃飯了。」屋主是個三十來歲的大汗，他家裡已經有兩個兒子了，現在妻子肚子裡還懷著一個，等到年底的時候就要生了。

村裡人規矩雖然沒有城裡人大，平時一家子人都是在一張桌上吃飯的，可是家裡有可人上門的時候，女人和孩子還是不能上桌的。

楊天霖之前已經見過男人的妻子還有孩子們了，現在見桌上只有他們幾個人，便知道這人又把那套規矩拿出來了。

「張大哥，讓嫂子和孩子們都上桌來吃飯吧，大家一起熱鬧一點，而且我夫郎喜歡孩子，讓大寶二寶過來吧。」說道夫郎的時候，楊天霖看了饅頭一眼，饅頭也對著楊天霖甜甜笑了。在第一次在這戶人家吃飯的時候，楊天霖就想著哪一天饅頭能和他一起來就好了，那時候他和饅頭已經成了一家人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