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相見
那小紙片人圓頭圓腦的, 頭上還繫了跟紅繩。西門吹雪一眼就認出這是山兔的紙人, 他猛一起身差點帶倒了身後的椅子, 兩眼卻緊盯著這小人看。
那小紙人卻沒感受到他的焦灼, 它跳到桌子上倒騰著兩條小腿跑到西門吹雪身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愣住不動了, 似乎是忘了自己來幹嘛……
西門吹雪等了一會兒,皺眉, 「送信?」
小人搖頭。
「帶路?」
小人想了想, 繼續搖頭。
西門吹雪覺得它今晚是想不起來了,就指了指窗子直接吩咐道:「帶路。」
小人順著他的指尖轉頭看了看窗子,又回過頭搖了搖,那意思:不,主人才沒有下這樣的命令。
西門吹雪乾脆端起另一邊的油燈, 往它旁邊一方, 「帶路。」
小人確實嚇壞了, 嗖的一聲把自己夾進了桌上的書本裡瑟瑟發抖。
西門吹雪望著抖成篩子的書頁,輕輕嘆了口氣。這一家子就是來克他的。這個時候, 他不免有些慶幸:幸虧跟著來的還有何川。
何川是知道他們未來的莊主夫人有些異於常人的, 但即便如此,等他看見那個活的小紙人時還是嚇了一跳。
小紙人此刻把自己的腿折了折, 雙手撐膝坐在兩本書搭成的台階上,看著特別委屈,連頭上的紅繩都不鮮豔了。它剛才想走,但是這個人不讓, 好討厭。
何川悄悄看了一會兒,小聲問道:「莊主,這是姑娘養的?」
西門吹雪點頭。
何川摸了摸下巴,「不會說話有點難辦啊……我試試吧!」
一個時辰後,小紙人乖乖鑽出窗縫,帶著兩人去找山兔,要不然再不走就被忽悠瘸了。
何川得意一笑,跟在他家莊主後面也跑了出去。
兩人跟著小紙人經過了爬牆上樹跑屋頂之後,終於在小傢伙要鑽狗洞的時候一把抓住了它的紅繩。
何川頭頂幾片樹葉,臉上表情溫柔的近乎猙獰,「我不管你能不能聽懂,你哪怕給我飛都行,不准再鑽、狗、洞!聽明白了嗎?」
小紙人委委屈屈地點頭,果然開始在天上飛。
還真別說,這樣一來速度倒是快了不少。等兩人靠近西方魔教總部的時候,還不到子時。
西方總部位於伽倻山上,整個山頭連同周邊山脈都是魔教的地盤。何川表情有些凝重,這裡高手很多,單是跟他不相上下的就不下五個,還有好幾個連他都看不出深淺。他表情有些凝重,「莊主小心。」
西門吹雪頷首,跟隨前面帶路的小紙人,施展輕功就進了魔教內部。他雖然是一身白衣,但因為速度太快,反倒是讓人連影子都看不清。
小紙人可不懂什麼迂迴戰術,帶著西門吹雪直奔山兔所在的院落。
小兔子現在還沒睡,此刻正躺在床上發呆。現在閉上眼睛,等再睜開眼她就是三天沒見西門了,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
窗戶微微一動,山兔仰臉露出一個微笑,「小甲回來……」然而看見那個白色的身影時,整個人卻忽然失了言語。
小兔子直接從床上蹦起來,如乳燕歸巢般投進這人的懷抱,「西門!」
西門吹雪摟緊他的小未婚妻,仔細感受片刻。他自從認識這小兔子之後,倆人就從來沒有分開過這麼長時間。定情之後就更加了,除了睡覺其他時候都黏在一起。咳,當然了,有時候睡覺也黏在一起。
西門吹雪是一個慾望很少的人,他想要的東西極少,每一件都被他珍而重之的放在心裡,比如他的劍。而懷裡的小兔子,對他來說無疑是重中之重。然而,此前卻被他弄丟了。
沒有人知道,這三天西門吹雪是怎麼過來的,他的想法、他的感受,還有他永遠不會說出口的惶恐。如果此刻讓他出劍的話,或許小兔子會從他的劍意裡看出幾分。
相比之下小兔子還好一些,身為被帶走的人,山兔知道自己沒有危險,除了思念之外也就少了幾分恐懼和擔憂。此刻再見西門吹雪,只覺得高興。
兩人相擁而立許久,才在魔蛙的打擾下想起正事。
山兔鄭重其事地說道:「西門,你有沒有什麼流落在外的親人?父親、叔叔、哥哥、弟……弟弟倒是不可能,總之就是男性。」
西門吹雪皺眉,「為何這樣問?」
「是這樣的,把我綁來的人氣息跟你很像,我和蛙先生都覺得他應該是你的親人,還是關係很近很近的親人。」
魔蛙在一旁點頭作證。
西門吹雪想了想,問道:「可是玉羅剎?」
山兔點頭。
「應當是父親。」劍神平靜地回道。
「哎?」山兔驚訝,「你知道?」
「此前並未確定。」西門吹雪解釋道,「以前偶爾會見到西方魔教中人在附近出沒。」
山兔想了想,「以前是多久之前?」
西門吹雪猶豫了一下,回道:「二十年前。」
「果然。」山兔噗嗤笑出來,二十年前的西門吹雪,應該還是個小豆丁吧?不知道那麼丁點大的西門會不會也是一副面癱臉成天抱著劍?好想看一看,應該很有趣。
西門吹雪無奈又縱容地看著小兔子笑倒在床上,眼中也跟著閃過一絲笑意。
而正想著怎麼逗兒子玩的玉羅剎還不知道,他的馬甲早被兒子和兒媳扒的連底褲都不剩了……
第二天早上,玉羅剎又趁著吃早飯的功夫來看山兔。然後就發現山兔旁邊坐著個白衣人,不由心裡嘀咕,這白衣人咋這麼眼熟呢,看著特像我兒子……不對,這特麼就是我兒子啊!
山兔一揚手裡的調羹跟他打招呼,「吃了嗎?今天的包子很好吃哦!」那態度比起之前,不是一般的好。
就連向來不理會外人的西門吹雪,都破天荒地衝他點了點頭。
玉羅剎瞬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是硬撐出一個猙獰的笑聲,「呵,膽子挺大嘛!竟然敢出現在我面前,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西門吹雪給他家小兔子剝完茶葉蛋,拿起旁邊的濕布巾擦了擦手,才慢條斯理地回道:「多謝款待。」
玉羅剎:「……」他怎麼記得他兒子不會開玩笑來著!
山兔對倆人之間的怪異氣氛充耳未聞,一心只顧著吃,等喝完滿滿一大碗粥之後,才熱情道:「公公,我可以跟西門到處逛逛嗎?」
「公……你叫我什麼?」玉羅剎簡直被這稱呼雷的一個哆嗦。
「公公啊!」山兔理所當然,「你不是西門的父親嗎?」
這倆小崽子竟然真的知道了……玉羅剎在心裡懊惱地以頭搶地,面上卻一片雲淡風輕,「你們終於猜出來了,不枉費我這一路給你們的提示……不過這公公豈是亂叫的,你與我兒並未成親。」
山兔委屈,「要不是你把我抓來我們早就成親了……」
玉羅剎剛想反駁,就聽西門吹雪說道:「確實不能亂叫,是否是父子還需確認。」
倆人對視。
玉羅剎簡直要被這個有了媳婦兒忘了爹的小崽子氣死了,遂惡狠狠道:「去去去!趕緊逛去!午飯之前別回來!」
山兔可不管他態度有多惡劣,歡呼一聲拉著西門吹雪就跑了,來著好幾天,她早就想出去看看了呢!
小兔子出了門左右一看,一把拉住等在門口的莫名要讓他帶路。
莫名看了看西門吹雪,沒被面具遮住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卻還是點了點頭。
正常情況下莫名話跟西門吹雪一樣少,但這個時候他卻恨不得多說一些,尤其是看到那人興致勃勃聽的時候……
山兔指著遠處的山峰,「為什麼那裡的房子都是白色的?」
「那是日部。」莫名給她解釋,「魔教共分三部七堂,日部在左邊的山上,月部在右邊山峰,中間是魔教總部。」
山兔點頭點到一半,見他不說了,就奇怪道:「那還有一部呢?」
「剩下的是暗部,只有教主知道在哪裡。」
小兔子點點頭,覺得山上有點冷,就抱起西門吹雪一隻胳膊擋風。西門吹雪乾脆解下外袍給她披上,這小兔子什麼都好,就是沒毛的時候怕冷的厲害。
莫名眼中閃過一絲黯然,繼續帶著兩人往前走,「這邊是教主處理日常事務的地方,這邊是花園,前面是廚房,左邊是……」
他還未說完,就聽見一個聲音囂張跋扈道:「你這條狗是又找到新主人了?難不成我父親沒給夠你骨頭?」這話一落地,就有幾聲刻意拔高的嘲笑想起來。
山兔皺眉,回頭一看,就見一個胖子帶著倆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
莫名往這邊看了一眼,聲音依舊平靜卻遮不住冷意,「這位是玉天寶,教主的兒子。」
兒子?山兔搖頭,那可未必,這個胖子身上可是一絲玉羅剎的氣息都沒有。別說是血緣關係了,這倆人一年指不定都見不上一回面。
玉天寶本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莫名身上,等走進了才看見了西門吹雪。按理來說,像西門吹雪這種人,第一次見到是很難產生惡意的。因為這個人太出色了,即便最挑剔的人見了也得讚一聲「人中龍鳳」。
可不止為何,玉天寶看見西門吹雪的第一眼,心中就升騰起一股厭惡,就好像這個人會奪走他的一切,而他卻並無還手之力……這感覺來的洶湧又毫無緣由,但玉天寶卻並不打算忽視。他雖然腦子不聰明,習武也沒什麼天賦,但難得的是直覺很準。他也就這一點優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