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普利右手的繃帶都破了，他很快解開。菱定了定神，摘下來自己左手的露指手套。握了握拳，菱把自己的左手掌心攤開在奧卡斯的面前——掌心中央，一枚鮮紫色的葉片狀印記，比夏奇給奧卡斯看過的他掌心菱和普利的印記大了無數倍。

　　奧卡斯的臉部肌肉瞬間緊繃，他凝視著菱掌心的紫色，抿緊了嘴。普利攤開右手掌心。奧卡斯的視線調轉，普利寬大的掌心裏，同樣的一片鮮紫色的葉片。

　　「魔族，沒有人會有這麼純粹的紫色。」普利出聲，說出他的疑惑，「只有魔王，才會有最純粹的紫色。魔族的歷史中，魔王擁有最純粹的紫色頭髮、紫色眼瞳、紫色的魔紋和紫色的血液。」頓了頓，普利又說：「我看到了夏奇戰鬥時的眼睛，是紫色的。他，很可能是高階魔族，他的血脈，也許比四魔帥的血脈還要高等級。」

　　奧卡斯抬眼問：「你是想說，奇是魔王？」

　　普利搖頭，「魔王必須要有魔王的傳承。誰都知道魔王的傳承早就遺失了。他的頭髮也不是紫色的。最主要的是，魔王若出現，每一個魔族人都會有感應。夏奇，並沒有。我猜不出他到底會使什麼身份，但他一定和魔族有關。也許，他的血脈裏具有某種我們以為已經消亡的魔族高等血脈。「毀滅之戰」後，許多高階魔族的血脈都消亡了。越高階的魔族血脈，才會有越清楚的紫色。」

　　如果說，普利之前只敢去猜測，那麼現在他有了九成的把握——夏奇擁有魔族血脈，還是異常高等級的魔族血脈。

　　菱補充了一句：「沒有魂武士的魂獸是實體。」

　　奧卡斯卻道：「也沒有哪個魔族身體裏會出現異獸。據我瞭解的歷史，就是魔王也不會有。」

　　普利和菱沉默了，夏奇和白咪咪的關係，他們也無法解釋。夏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特別、罕見。但——

　　奧卡斯又指出：「夏奇沒有魔紋，但他有魂紋。」儘管他的魂紋與眾不同。

　　「夏奇是魔族！他一定是魔族！」菱同意普利的猜測，她早就想把夏奇搶來魔族了，現在更有絕對正當的理由！

　　奧卡斯沉聲：「不管他是魔族還是人類，他都只是我的伴侶。」

　　普利拿出一條新的繃帶，纏手；菱戴上一雙新的手套。普利道：「我會告訴庫庫塔爾，不許任何人打擾夏奇。哪怕是兀爾德魔帥本人，也不行。」

　　奧卡斯：「我會儘快穩定好境界。」

　　普利看了眼夏奇，轉身就走，菱也跟著走了。要向幫夏奇解決後面的麻煩，他們首先要做的就是儘快穩定境界。

　　普利和菱走了，加布林和梭烈進來了。奧卡斯開始叮囑兩人怎麼照顧夏奇，包括夏奇可能會有的反應以及應對的方式，他講得非常的細緻。梭烈已經不會去懷疑王儲殿下對他的伴侶的愛意了。奧卡斯留下了足夠的舒緩藥劑給梭烈後，去了隔壁的房間；加布林去找牛奶，奧卡斯說了如果聽到夏奇肚子餓，就喂他喝牛奶。

　　等到加布林提著一個小爐子回來時，他告訴梭烈，鎮長已經派魔兵守住了三樓的入口，閒雜人等都不許靠近三樓。

　　※

　　梭烈和加布林嚴守在床邊，吃飯也是加布林去弄食物然後端上來吃。夏奇一直沒有醒，不過有肚子餓。梭烈和加布林謹記奧卡斯的叮囑，由梭烈動作很輕地扶起夏奇，加布林喂他喝牛奶。

　　按照奧卡斯的預估，夏奇三天內怎麼樣都應該蘇醒了。可是三天過去，夏奇一點蘇醒的跡象都沒有。梭烈和加布林不由得著急了，奧卡斯、普利和菱都在閉關，兩人都是第一次遇到夏奇的這種狀態，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第四天，夏奇還是沒有醒。

　　第五天，兀爾德魔帥的一名親隨帶著一隊三十人組成的高階魔兵抵達了塞巴隆鎮。別小看只有三十人，其中有十人是魔校等級，其餘的二十人都是魔尉等級。雷哲應該叮囑過自己的父帥，兀爾德魔帥府的這位名叫哥爾莫的魔將並沒有要求去見夏奇，抵達塞巴隆鎮後，他先是向庫庫塔爾和吉薩瞭解了當時的情況，然後就帶著他的親衛隊到周邊查探去了。

　　魔族的魔將、人類的冕級魂武士都是具有相當高身份與地位的人。帝國國王、帝國五大貴族的家主就都是冕級魂武士。由此可知，與冕級魂武士級別相當的魔將在魔族擁有怎樣的地位，魔將的實力可是僅次於魔帥！

　　魔將不一定是魔帥的親隨，但能做到四位魔帥最信任的親隨的人，多數是魔將的級別。說是親隨，但都有各自的領地。在魔族，只要你擁有了魔將的實力，不管是不是魔帥的親隨，都會獲得相應的領地。遇到戰爭，每一位魔將都要接受領地所屬的魔帥的徵召。魔族沒有魔王，魔帥就是魔族的王。

　　魔族除了四位魔帥的領地之外，還有一大片位於四魔帥領地最中央的地方，那是魔王的領地，被稱為王土。魔王王宮、魔塔羅特學院、魔族的傭兵工會、藥劑師公會、鑄造師公會等魔族公共事務的機構都設立在王土。這也表示了這些機構不屬於任何一位魔帥，只屬於魔王，儘管魔族的魔王早在「毀滅之戰」時就隕落了。

　　「毀滅之戰」發生的地點已經無從考據，那片古戰場早已隨著無數強者的隕落湮滅在某個古老的地方。如今，人民提起那塊古戰場都稱之為「原界」。現在，不管是人類帝國還是魔族，都是在「毀滅之戰」之後重新建立起來的「新界」。

　　特拉明哥神級魂武士曾經就是人類帝國的國王，所以人類帝國沒有神級強者的專屬宮殿，王宮從某種意義上就代表著神級強者的所在。而魔王雖然隕落了，後世的魔族人依舊為魔王劃分出了一大片王土所在，並設立了魔王宮。

　　王土、魔王宮是每一個魔族人心中的聖地，是他們的信仰所在。哪怕是四魔帥也不敢隨便說王土是自己的領地。只有魔王，才能做王土的主人。

　　如今，魔王還沒有出現，但四魔帥都要輪流駐守王土，守衛王土的安全，不讓王土受到異獸的侵襲。在魔帥離開自己的領地前往王土時，魔帥的親隨們就要負責起魔帥領地的安危。

　　現在負責王土的魔帥是普利的父帥古基。每一位魔帥駐守王土三年，古基魔帥今年剛剛前往王土替換下捶落魔帥。

　　魔帥駐守王土，不表示魔帥不能離開王土回自己的領地，只是駐守王土的三年裏，魔帥要絕大多數時間呆在位於魔王宮附近的魔帥臨時府邸，否則會給魔族上下一種不尊敬魔王的感覺。魔帥的實力再強大，也不能無視魔族上下民眾的感情。

　　魔族的等級制度嚴苛，庫庫塔爾和吉薩這樣的低階魔族見到普利和菱都要下跪行禮。但若普利和菱說他們反對魔王、他們拒絕聽從魔王的徵召，那麼庫庫塔爾和吉薩會拿起武器對抗普利和菱。如果說每一個魔族人心中的底線是什麼，那就是對魔王的忠誠。

　　四位魔帥的內心裏也許是不希望魔王出現的。魔王的出現，意味著他們將失去手中的權利，會失去他們的領地。可是魔族人數眾多的是低階魔族，高階魔族中的絕大多數是絕對忠誠于魔王的。可以說，魔王就是魔族人心目中真正的神，無人可以超越的神，是他們出生之日起就深刻在他們靈魂裏的信仰。

　　塞巴隆鎮就屬於哥爾莫的領地管轄內。塞巴隆鎮的消息是最先傳到哥莫爾的耳朵裏的。哥爾莫把這一情況迅速彙報給了兀爾德魔帥。兀爾德魔術就派哥爾莫魔將親自前往塞巴隆鎮。兀爾德魔帥對哥爾摩的要求就說探查清楚——尤其是夏奇。

　　夏奇一直沒有蘇醒，梭烈和加布林又不敢找人來為夏奇檢查，奧卡斯叮囑過他們不許任何人接觸夏奇。第七天、第八天，一直到第十天奧卡斯閉關結束，夏奇依然沒有醒。看到床上如睡著般的人，奧卡斯的眉心折了幾折。因為是同一界別突破了一階，奧卡斯這次閉關所需的時間沒有上一次他突破辰級初階時那麼久。

　　「他一直都沒有醒？」

　　梭烈回答：「沒有。他有肚子餓，我和加布林喂了他牛奶，可是他一直都沒有醒。」

　　奧斯卡坐在床邊，把夏奇的手從被子里拉出來，緊握在手中。

　　梭烈掩下內心的波動。在照顧夏奇的這幾天，他發現了夏奇左右手掌的屬於魔族人的忠誠印記，他猜到了普利和菱為什麼要遮掩自己的手。梭烈覺得他的心臟承受能力有點嚴重不夠。

　　心緒波動，梭烈卻是很快補充；「兀爾德魔帥的一位名叫哥爾莫的魔將到了，塞巴隆鎮屬於他的領地。他來了之後找庫庫塔爾和吉薩問了話，但沒有來找我和加布林。」

　　「我知道了。普利和菱還在閉關？」

　　「是的。」

　　奧卡斯把夏奇的手放回被子裏，站起來，「你和我去見哥爾莫魔將，加布林留在這裏。」

　　奧卡斯和梭烈出去了，加布林端坐在床邊盡責地守著夏奇。梭烈沒有讓加布林發現夏奇手掌的秘密，所以加布林還不知道他追隨的普利少帥會是夏奇的追隨者。

　　奧卡斯恢復了自己的藍頭髮、藍眼睛。在夏奇的特別暴露之後，奧卡斯用這樣的方式提醒眾人，夏奇是人類帝國三王子奧卡斯。斯摩格的伴侶。不管眾人怎麼認定夏奇是魔族人，都要首先服從于夏奇是他的伴侶這個前提。

　　奧卡斯只有辰級中階，哥爾莫卻是成名已久的魔族魔將。但奧卡斯作為帝國王儲，作為人類帝國目前唯一的一位元金屬性魂武士，一位與特拉明哥神級武士相同屬性的，不到一年時間突破到辰級中階，年僅二十歲歲的年輕人類魂武士，他有絕對的資格與哥爾莫魔將平起平坐地交談。

　　哥爾莫魔將雖然有著魔族人共有的冰冷，甚至還要更冰冷一些，但他的態度表明了他對奧卡斯及其伴侶的尊重。人類王儲與王儲伴侶在兀爾德魔帥府的領地，那麼他就有義務和責任保護兩人的安全，尤其是在魔族異獸異變連連的情況下，這也是兀爾德魔帥本人的意思。奧卡斯接受了哥爾莫的好意，感謝哥爾莫魔將親自保護他們安全的這一舉動。

　　奧卡斯和哥爾莫都很清楚，奧卡斯是不能拒絕哥爾莫的跟隨的，而哥爾莫也明白在一切明瞭之前，他不能多問一句有關「夏奇」的事情，哪怕所有塞巴隆鎮的人都告訴他那個夏奇是有著魔族血脈的高階魔族，甚至比他還要強大的高級魔族，但在奧卡斯已經直白地稱呼夏奇為伴侶的時候，他就不能多問。

　　兩人都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談話也就結束了。奧卡斯回去照顧夏奇，哥爾莫魔將坐鎮塞巴隆鎮，同時等候另外兩位魔帥的親隨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