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林立軒雖然奇怪他怎麼忽然問起秋哥兒, 也沒多想, 直接就回答了:「秋哥兒今天休息。」
「哦。」黃遠其實是明知故問, 「我方才來的時候, 在街邊看見了他和杜飛白。」
「杜飛白你認識嗎?就是杜記布莊老闆的兒子, 我看見秋哥兒和他在街邊拉拉扯扯,兩人神色不對,好像鬧矛盾了。」
言哥兒聽見說他倆鬧矛盾了,頓覺驚訝無比,不由得驚呼道:「怎麼可能?杜飛白他……」
往常他們在店裡, 交往好得很, 杜公子總是和顏悅色, 秋哥兒脾氣也不壞, 這麼兩個人, 如何能吵得起來?
這會兒換黃遠好奇了, 問道:「杜飛白他怎麼了?」
「……」言哥兒沉默了半晌,然後說道:「杜飛白他喜歡秋哥兒」
「這你也知道,言哥兒, 我也要對你另眼相待了。」黃遠一邊點頭一邊感慨。
言哥兒低下頭, 不敢居功自傲,「是林大哥發現的,」
林立軒插嘴:「怎麼, 你也知道?」這兩人的感情,表現的並不明顯吧,也是他們和秋哥兒朝夕相處, 見的多了,才能猜得到杜飛白的心思,只是,其他人……怎麼看出來?
以這邊的審美情趣,誰都不會想到翩翩佳公子杜飛白如何會喜歡那樣的一個雙兒……
黃遠笑說:「我在街上看見他們好幾回,而且……杜飛白總挑秋哥兒在的時候來你家買吃食。」
「一個成年男子,一個『妙齡』雙兒,兩個人走在一起,不讓人誤會都難啊!」
「而且,哈哈,兩個人站在一起,還指不定誰是雙兒呢?」說到這裡,黃遠忍不住地捂嘴笑了笑,好像是想起了什麼令他開心的事。
「……」
林立軒見他發笑,好奇道:「怎麼?難道你覺得秋哥兒配不上杜飛白杜公子。」
黃遠搖頭,狹長的眼睛似狡猾的狐狸般瞬的一眨眼,「那倒是沒有,有情人兩情相悅,你情我願的事,哪容得他人置喙。」
「你方才說秋哥兒和杜飛白吵架了,他們會吵架嗎?」
「哈,我猜估計是杜公子對人家小雙兒的心思被發現了!」
「那豈不是好事將近。」
「不一定,秋哥兒不一定答應他,而且杜家……」杜家也不會讓他娶這麼個雙兒回來。
言哥兒問:「杜家怎麼了。」
「沒怎麼……」說到這裡便掃興了,黃遠不願再說下去,轉口說起另外一件事來:「說到姻緣一事,我又想起另外一樁事,書院李老師的女兒李如蘭,好好的一個大家閨秀,卻被書院裡的幾個混賬毀了名聲,如今要被迫嫁人,聽說她的夫婿,也不像是個好的。」
「人言可畏啊人言可畏。」黃遠感慨不已。
書院老師的女兒,姓李,怎麼好像聽起來很耳熟?季選娶的妻子,不正是書院老師的女兒,還姓李了,世間還有這種巧合的事?「那李家小姐怎麼就被人毀了名聲?」應該不是吧,季老太能讓自己的寶貝孫子娶一個名聲不好的女人?
「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也是人家姑娘不知道避嫌,和書院裡的幾個書生走的近了些,最後竟被人傳出風言風語,讓人可笑的事,傳這些話的,正是在姑娘跟前對她『推崇至極』的好朋友,你說好笑不好笑,這些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真讓人可恥。」
林立軒頷首:「李小姐固然有錯,但其他人兩面三刀的行為更讓人不齒。」
「我曾經遠遠的看見過李姑娘,是個氣質出塵的好姑娘,可惜了,最後嫁給一個不學無術的……聽說那人姓季,言哥兒,你認得他嗎?」
「……」還真是季選……林立軒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言哥兒沉默了。
雨哥兒卻在此時出聲了,「那是我堂哥。」
「哎,言哥兒,這是你弟弟嗎,長得真像你,什麼,是你堂哥????」
林立軒無奈地笑了笑,把季家發生的那一笸籮破事告訴黃遠,包括雨哥兒被送去做童養媳,「你可別往外說。」
黃遠一臉呆滯地聽他把事情娓娓道來,最後猛地一點頭:「你放心,我黃遠雖然愛看好戲,但這種事情我絕對不會隨便往外說,毀人名聲的事幹不得。」
黃遠唏噓道:「我本以為,小說話本裡妖魔鬼怪之事已夠叫人驚奇,可現實裡發生的事情更甚。」
所以說,藝術來源於真實。
二月節過,天氣日漸轉暖,萬物復甦,一點又一點新綠竄上枝頭,習習而過的春風帶著盎然的生意,為荒蕪的土地編織翠綠的衣裳,碧溪村一片又一片被連綿群山包圍的土地上,儘是忙碌不已的村民,觸目可及,是竹籃,草帽,鐮刀,釘耙,石鋤……迴盪在田地上的,是夫妻間的呼喚聲,孩童間的打鬧聲,聲聲入耳,如驚雷般將冬眠已久的黃土地喚醒。
終於要開始幹農活了。
林立軒搓搓手,他還挺期待的,今天的他,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衣裳,齊肩的長髮,也只用一個舊布包隨意綁成團,言哥兒和他,亦是差不多的打扮,都要下地了,自然是穿耐髒耐磨的舊衣服。
他們家水田旱地的數量,林立軒自知照管不來,留下兩畝水田自己種外,其他的都佃出去給其他村戶,林家提供種子耕牛和土地,他們負責種地除草,秋收的糧食五五分,林家承諾按市價收購他們手中的那五成。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清明還未到,春雨細如絲,不知怎的,看見黃牛耕地,林立軒腦海中便跳出了這首詩,只不過,他們不是牧童,也不騎黃牛。
伴著落日的餘暉,泥巴泥漿混成一團的水田裡,健壯的母牛拖著沉重的鐵犁,在渾濁的水面上留下道道深痕,耕牛過後,原地又恢復了平靜。
耕地還好,還有家裡的牲畜出把力氣,插秧就得親自上手了,秧苗是早已孕育好的,翠綠的秧苗,長勢極好,只求今年能有個好收成,林立軒、言哥兒還有九歲的雨哥兒,一起半蹲在水田裡,泥漿漫過腳踝,整整齊齊將一束又一束秧苗排列在規矩的水田中。
額上汗水流下,用手去揩,反倒弄了滿臉泥巴,小身子的雨哥兒抬起頭,看見滿臉泥巴和花貓似的林立軒,開心大笑道:「哥夫,你臉上有泥巴!」
林立軒彎腰把秧苗插進泥土中,「有嗎?」他何止臉上有泥巴,手上、腳上、衣服上全是泥水泥漿。
「有。」雨哥兒笑得有些得意忘形,腳一滑,整個人摔進了水田裡,成了一個泥巴人。
林立軒和言哥兒憋笑,「這就叫樂極生悲。」
耕完地,插過秧,林立軒腰酸背痛了好幾天,不等他休息幾天,他的荒山便也要栽樹了,林立軒看著那滿山的空地,心裡第一次打了退堂鼓,第一次產生這樣的想法:要不要容這山再荒一年,明年再種?
當然是不可能的,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當林立軒去買果苗的時候,他又把這種想法拋之腦後了,眼前這一捆又一捆的果苗,便是日後漫山遍野的豐碩果實,他已經迫不及待要種樹了!!!!
林立軒買了許多種果樹苗,包括一百棵芒果樹、五十棵荔枝樹、五十棵香蕉樹、三十棵龍眼樹、五十棵沙梨和四十棵李子樹,除了這些他還打算種十畝地甘蔗和五畝地西瓜,其他的地方,則散著種些花生、紫薯、紅薯和黃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