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做好的筍要在地下埋幾天，所以田小滿這幾天都沒什麼事。

　　樂哥兒最近被劉西臨帶出去和其他孩子玩了，每天都玩到吃飯才肯回家。田小滿無聊之下，就挎著個籃子，出門去割豬草了。

　　他的肚子現在差不多快五個月了，卻並不是很顯懷，有點像塞了樂哥兒的那只布老虎在懷裡一樣。所以田小滿對他還沒什麼感覺。

　　只不過，割豬草他不能像之前那樣彎著腰了，只能半蹲著，儘量不壓著肚子。這個動作持續久了很累，田小滿看著半滿的籃子，決定就不弄了。

　　他提著籃子往回走，突然聽見前面好像有什麼聲音傳過來，田小滿是個喜歡熱鬧的，他立時就提著籃子過去了。

　　好多村裡人都聚在劉老實家門口，看著裡面的人，田小滿過去一看，發現是一個漢子捆著另一個漢子和一個哥兒，正和劉老實說話。

　　“就這麼著吧，你只要給我十兩銀子，今天這事我就當沒發生過，不然我可就要叫我兄弟們把這兩個人狠狠的打一頓了。”

　　“……”劉老實窩囊的站在一邊，一聲不吭。

　　田小滿發現，那個被捆著的漢子好像是村裡的一個閑漢，而那個哥兒是劉老實的夫郎。

　　“這是怎麼了？”田小滿來的晚，不知道前因後果，就問也站在這兒看著的劉阿嬤。

　　劉阿嬤神秘兮兮的看著他，然後湊近田小滿，壓低聲音說，“這人看到那起子齷蹉事，來找劉老實要賠償呢！”

　　“啊？什麼齷蹉事啊？”田小滿也壓低聲音問道。

　　“嘿嘿，就是漢子和哥兒那檔子事了！”劉阿嬤掛著一臉只可意會的笑。

　　田小滿到底不是未經人事的，一下子就明白了。“那關劉老實什麼事啊？他看到的是劉老實和他夫郎嗎？那個漢子呢？”

　　“哎喲，要是劉老實和他夫郎那還沒什麼了，他看到的是劉老實的夫郎和那個賴三！”

　　田小滿瞪大了眼睛看著劉阿嬤，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他他他……偷人？”

　　“可不是嗎？據說昨天晚上啊，他那夫郎趁劉老實在外面做工，偷偷跑出去和那個賴三廝混，誰知叫那個人看見了，他非說大半夜的看見這齷蹉事會壞了他的賭運，一口咬定要叫他們賠錢，不然就打死他們！”

　　可想而知，賴三哪兒有錢呢？劉老實的夫郎何春倒是有錢，但錢都在家呢，這會兒身上也沒有。

　　那人一怒之下就要打他們，賴三急了，連忙求饒，“大爺，求求你別打，他有錢的！”他用手指著何春，想把那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何春身上。

　　“你有錢幹嘛不說？找揍是吧？”那漢子拎起何春，準備先給他點顏色看看。

　　“那錢，那錢是我漢子的！”何春顫抖著說出口。

　　那漢子把他放了下來，好整以暇的盯著兩人看了許久，“原來你們是一對姦夫淫夫啊？那好，現在一兩銀子是解決不了問題了，你們得給我十兩銀子！”

　　兩人被他說的臉色煞白，十兩銀子？打死他賴三也掏不出十兩銀子啊！“這這，這太多了！”

　　“多？”那人哼了一聲，直接一拳打在賴三的門面上，一股鼻血馬上就順著鼻子流了下來。

　　“不多不多！”賴三馬上求饒，何春見那人的拳頭沖著他了，也馬上說道，“我回去拿！我這就回去拿！”說完轉身想走。

　　“站住！萬一你不回來了怎麼辦？”那漢子覺得兩人也就是一對露水鴛鴦，肯定不會顧及對方死活，於是就想了個辦法，將兩人捆在一起，親自跟他們去要錢。

　　何春無法，只能給他帶路，他心裡還有點僥倖，覺得說不定這會劉老實還在外面呢，殊不知那劉老實昨天結了帳，今天一大早就趕回來了，現在已經是插秧的時候了，他家已經晚了一些了，可得抓緊時間了。

　　何春帶著那漢子回來時，劉老實正站在門口等門，因為他不想吵醒他夫郎。

　　誰知竟是來了這麼個晴天霹靂，那漢子也沒個遮掩，站在外面就把事情抖落出來了，這才引來村裡人圍觀。

　　田小滿聽完整件事情後，只覺得虎軀一震，肚子似乎也輕微的動彈了一下。但他此刻的心思全都在這件事上面了，根本就沒察覺到。

　　“那劉老實會給他錢嗎？”田小滿很想知道。

　　“我也不知道啊，還在裡面呢！”劉阿嬤示意他自己看。

　　田小滿又看過去，發現現在那劉老實的夫郎正跪在地上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向劉老實求救。

　　劉老實似乎有點動容，表情越發鬆動了。站在他身邊一直怒視著對面幾人的一個年輕哥兒對他吼道，“你還有沒有骨氣了？他都出去這樣了，你還要幫他付遮羞費？”

　　“他……他到底是你嫂麼，”劉老實囁嚅著說道。他自小就長得醜，好不容易娶到一個夫郎，還長的挺好看的，叫他怎麼能輕易放下呢？

　　“我可沒有這樣的嫂麼！他不知廉恥，你對他這麼好，他一點都不知道回報！”那哥兒臉都氣紅了，恨不得用眼刀子殺死眼前這個沒出息的漢子。

　　“阿弟……”劉老實看他這麼生氣，想要安撫一下他，卻聽那何春又哭的大聲了一些，嘴裡還哀哀的叫著夫君。

　　劉老實的心瞬間就軟了，他的夫郎自嫁給他起，都是叫他喂，唉什麼的，這是他第一次叫他夫君呢！他扶起何春，拍了拍何春，剛想張口——

　　“你要是給了他錢，你以後就不是我哥！”劉魚兒對他失望透頂，當初就是為了娶這個人，他哥花光了家裡所有的錢，又因為他嫌房子小，劉魚兒自願搬回了老房子。他們兄弟一直相依為命，他不也不願為了這個人傷害他們的感情。

　　但是現在，這人不僅沒有珍惜他哥對他的好，反而還越發無恥了！

　　“阿弟！”劉老實大驚失色，他沒想到他弟弟竟然會這麼說。

　　“夫君啊！我還沒給你留個後呢，就要被他打死了！你幫幫我，我以後一定跟著你好好過日子，幫你生兩個白白胖胖的娃娃！”何春一頓哭嚎，還提到了劉老實的軟肋，瞬間又挽回了劉老實的心。

　　劉魚兒看著劉老實掏出了這些日子打短工賺的錢，又回房裡拿出存了好久的銀子，一起遞給了那個漢子。他崩潰之下，直接大哭著出了門，從今天起他再也沒有哥哥了！他不要這麼沒骨氣的哥哥！

　　外面圍觀的眾人也是唏噓，這劉老實真就不愧他這個名字，這種事都能忍得下來。

　　那漢子走後，賴三也灰溜溜的走了。大家見沒人了，也都散了。

　　田小滿提著籃子往家走，心裡卻在思考一個問題，這劉老實到底喜不喜歡他夫郎呢？

　　要說喜歡吧，他卻不在乎他跟別人好過。要是換成他田小滿，李文軒敢出去找人，他是絕對要鬧個天翻地覆的，然後再和他合離。

　　要說不喜歡呢，全部家當拿出來就為了他不被人打……

　　所以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田小滿糾結著這個問題，不知不覺就回到了家。

　　李文軒已經從集上回來了，正團團轉的找田小滿呢，見他提個籃子回來，裡面還裝了一些豬草，馬上擔心的問道，“小滿，你身上沒有不舒服吧？怎麼去割豬草了呢？我下午會去做的，你下次可千萬別再去了，知道嗎？”

　　“放心吧，我好著呢！我跟你說啊……”田小滿把剛剛看到的事情告訴了李文軒。

　　李文軒額角抽動了幾下，敢情他就站在那裡看了這麼久那家亂七八糟的事？

　　“如果是我，你會不會給錢啊？”田小滿突然發問。

　　李文軒臉一僵，直勾勾的盯著田小滿看。

　　“我是說如果！好吧好吧，如果也不會有！”田小滿怕死他的面無表情了。

　　李文軒這才緩和了下來，開什麼玩笑不好，非得對照這個開！不過，村裡的那些閑漢看著是有些礙眼啊，怎麼辦呢？

　　田小滿看李文軒突然發起呆來，就撇撇嘴，坐到一邊喝水去了，站了這麼久，還真有點累啊。

　　一口水下肚，田小滿忽然覺得自己的肚子好像又動了，他僵在那裡，不敢動彈，想看看是不是錯覺，沒想到他的肚子又動了幾下。

　　“李文軒！”

　　“啊？怎麼了？”李文軒聽到叫聲，回過神來，卻見田小滿端著碗僵在那裡。

　　“我……我肚子動了！你說，我是不是要生了啊？”田小滿哭喪著臉看著李文軒。

　　“……”李文軒哭笑不得，“小滿，你忘了嗎？懷孕要十個月，你現在五個月都還不到呢！”

　　“那他怎麼會動啊？”他沒聽說過誰肚子裡面會動的，村裡的人都是直接生孩子的！難道他要生的是個小妖怪？！

　　“小滿，我忘了告訴你了，上次我問過周大夫，他說哥兒有孕四個多月時會胎動，就是說寶寶會在肚子裡動一動，這是正常的，不用怕。”李文軒坐了下來，把手輕輕的貼在他的肚子上，然後溫柔的解釋著。

　　肚子裡的孩子好像也贊同似的踢了踢小腳，正好踢在李文軒的手摸著的地方。

　　他一臉興奮地說道，“小滿，寶寶和我打招呼了！”

　　田小滿也把手放在肚皮上，恰好這時孩子又踢了一下，“是真的啊！我也摸到了！”他也開心的笑了起來。

　　兩個初次感受到孩子的傻夫夫對視傻笑，誰的手都不捨得放開。